静了下,没听见他叫疼的声音,她呼出口气,缓缓的,一字一顿地道:“我知道,的确是不顺路。”她握了握拳,又慢慢松开手指,黑暗里视线准确地落在泊熹身上。
“无论如何,你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和龄给自己鼓了鼓气,眸中却不期然地浮现一抹潦草的泪影,语气里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忐忑,“你身上的伤很重,我带了在关外时给你涂抹伤口的药,这个很灵的,你还记得么?所以我有…我有利用价值,你可以带着我… …!”
“是么?”
他的声音让人听不出情绪,“随你的便。”
作者有话要说:所有违背自己正常心理的行为都是【傲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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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娇娇又开始娇气之路了
哈哈撒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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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 昨天磨人老妖怪的地雷,尼是贴心小天使,萌萌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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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和龄要跟泊熹跑路了,还要把傲娇生自己气的“媳妇”追回来讨他欢心,端茶递水抹抹药膏之类,突然有点日常的feel...这个feel倍儿爽=-=
晚安,早安,中午好,下午好!
第103章 翠眉敛
说是随便,其实就是默许了。
和龄自然是一团欢喜,她藏不住事儿,满脸上立时洋溢开比冬日的太阳还暖上几分的笑靥,只是因此时他们都在黑暗的暗道里头,泊熹并不能瞧见。
有人欢喜有人忧,和龄留下来了念绣就不高兴了。她对他们大人有一份特殊的感情,印象中除了她自己,大人便再不曾同谁比较亲厚的,如今这和龄简直是堪比眼中钉肉中刺一般的人物,她又是当朝帝姬,宁王的亲妹妹,他们能不找她么?
念绣心中暗气,她也不是不明白,大人不可能没想到这些,而在他有这些顾虑后竟还同意让她同行,这才是叫她真正意外和不能接受的!
找机会,若能除去她却可一了百了… …
和龄自然不知道自己在念绣心中的定位,也不知道她暗伏的杀心,她这会儿暗暗庆幸着,小步小步跟在泊熹后头,决定一定要把泊熹的伤治好,只有他身上的伤好了她才能真正放下愧疚。
她不想见到他茕茕孑立,踽踽独行,今后的日子她希望他们能够携手共度。目下即便困难重重,然皇天不负有心人,相信努力了就一定会有转机,就此放弃的话却会抱憾终生。
他们走了约莫一炷香左右的工夫,道路渐渐宽敞开来,隐隐还有光亮。和龄还是头一回走暗道,不过反常的半分好奇心也没露出来,她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泊熹身上,见路宽阔了,便飞快地走到了泊熹身边扶住了他手臂。
她冻得冰凉的指腹接触到他同样冰凉的手臂,泊熹身子微微僵硬,垂下眼睫看到她及膝以下皆是湿漉漉的,这才回想起方才和龄在牢房里慌乱之下踢翻了水桶。
他是天生的好根骨,后日又勤学武功强身健体,即便身上大伤小伤,在这初冬的季节只穿着单薄的一件中衣却也不会觉得有多寒冷。
他嘴唇蠕动几下,似乎有话要对她说,可话未出口就被自己咽下。
和龄敏感地察觉到了,她还道是他反悔了要赶她走,便靠得他更近了些,小声嘟囔道:“你不要赶我走呀,你身上的伤太重,等闲医馆里的伤药都不能迅速见效,到时候不是累得你活受罪么…”她当着念绣的面对他俏皮地眨巴眨巴眼睛,话锋一转就道:“可有了我就大大不同了,我跟你说,我能叫你半个月便恢复如初,能走能跳,吃嘛嘛香,你带着我不亏的!”
她还想说自己为人风趣能逗他乐,架不住念绣瞪视的眼神太强烈,和龄就吧唧吧唧嘴不说话了。她过去还真被念绣骗过去了,以为她是一心爱慕哥哥,却原来她喜欢的是泊熹。
所以么,厚着脸皮跟着果然是对的,要不他们再日久生情可如何是好?便泊熹无意,念绣的人品她却持怀疑态度。
泊熹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走了一段路,他脸色仿佛更加苍白了。
停在一面厚厚的墙壁前,念绣奉命寻摸机关便一个人往前头走去。身后泊熹蹙着眉头站得笔直,倘或不是他身上的血渍和累累伤痕太过鲜明,不知道的人定要以为他什么伤也没有。
和龄心里不好受,情绪又低落下来,扒着他的手腕子,一眼不错把他望着。
一阵阴寒的风从过道的深处吹来,泊熹抬袖遮掩似的咳了咳,却没有逃过她的法眼,和龄马上就狗腿地伸手在他背脊上轻抚,怕触碰到他的伤口,她动作轻柔好似羽毛拂过,“该不是染上风寒了?”
她特别担心,眼里的忧惧如同池子里的春水,满得快要溢出来,“泊熹,你心里是不是很恨我,很讨厌我,一点儿也不愿意再见到我?其实…我这回硬要跟着你,除了私心,主要还是想看到你恢复成和从前一模一样精神。”
到那时,如果他依然要她走,她或许就真的没有死皮赖脸的理由了。
心里话没有宣诸于口,泊熹却看得分明,他把视线从墙壁上转到她光致致的小脸上,挑眉道:“所以呢?”嗓音低沉里含着病态的沙哑,平添了几分诱人的磁性,“一旦我好全了,你便要离我而去么?”
和龄闻言大惊,他细微的一点面部表情都能够惊动到她全部的神经。
她急切地摆手,嫩葱似的食指在他眼帘里连连晃动,“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倘若你不怪我了,我们就能像从前一样了———”
“我怪你。”
泊熹面上掠过一线阴影,眉心拢了拢仿似不耐烦,和龄轻轻地“哦”了一声,像个乖觉的小媳妇似的夹着尾巴不随便吭声了。
那边厢念绣依旧没找出机关,她急得额头冒汗,忽觉身后罩上一团阴影,跟着就被一股外力强行拉开了。
“这么多年一点长进也没有么。”
泊熹不论受不受伤说话都是一样的不给人留脸面,念绣羞愧地无地自容,半句话也不敢接。他倒很自在,才随意在墙壁上寻摸了几下,空气里便响起机关被触动的“咔嗒”声,西面墙壁上凭空多出一扇门来。
念绣忙半是扶住泊熹,又是他们两个走在了前头,和龄紧随着追出去,外面的光线突然涌入眼球,她眯着眼睛蹬蹬蹬往前小跑小步,问道:“咱们这是去哪儿?要出京城么?泊熹,你的伤不能再耽搁了,时间长了到底不好,虽说现下天气寒凉,但伤口———”
“帝姬怎么到哪儿都能这么罗唣,真不知日后哪个男人受得了你。”念绣不咸不淡地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一边四处张望,就好像她说这话只是随口接过来的话茬,并不是刻意针对她。
和龄气得磨了磨后槽牙,照着不吃亏的性子她是想回嘴的,可是怕泊熹嫌她吵就不带着她了,她只好假装自己没听见。
这里相距十里亭本是极短的路程,不过眼下他们需要避开诏狱大门侧门和暗处的番子,便一路绕进了黑风林里。冬天的树枝都光秃秃的,一抬头没有茂盛的树枝遮掩,直接就能见到天空,寒风亦流窜在乌鸦鸦的树木之间,撩拨得衣袂飘飞。
和龄跟在他们身后,她是姑娘家,身底子单薄,被风吹了一会儿就缩起了肩膀。盯着泊熹的背影一顿猛瞧,忽的就搓搓手,把罩在身上的绸缎外衫脱了下来,她加快步子赶上去,“嗳!你们别走这么快,等等我呀。”
念绣厌烦地充耳不闻,泊熹因虑着时间也没放慢脚步,可肩膀上却骤然被披上一件犹带着融融暖意的外衫,外衫上透出他熟悉的香味。
“暖和一点么?”
和龄加快脚步吃力地和他维持着同样大小的步伐,她叽叽咕咕埋怨着,“原本我定的路线是有马车可以坐的… …嗐!要能早知道,我出门时非多穿几件衣裳不可。”
她的鼻子不知是因那会儿哭过,还是这会儿给冻的,整个小小的鼻头都红扑扑的,眼睛却分外澄净,有着天然的风情,一览无遗的通透。
泊熹侧眸看了和龄一会儿,眸光与那双秋水明眸短暂相缠,“做什么要给我穿?”
“因为你现在受伤了,身虚体弱。我怕你冻病了,再落下病根却不好。”和龄说着摸了摸耳朵,观察着他面部的细微表情,问道:“泊熹不喜欢么?”
他慢慢地错开了视线,唇角微抿着,半晌道:“我是男人,不需要这个。”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便脱下外衫往她身上一扣,没扣准,一下子兜头罩在了脑袋上,霎眼看过去只有那双闪动着星辉的眼眸子最是分明惹眼。
泊熹流连的目光掠过她花瓣似的棱唇,却*地道:“别着凉了反要我来照顾你,不成的话,你现在就回去。”
怎么又提回去,她把外衫给他穿还不是为了他好么?和龄撇着嘴,心说他怎么这么不识好人心,以为她是什么宅心仁厚的大好人么,随便什么人都送外衫啊。
“快穿好。”泊熹道。
“喔。”不大情愿的回应。
****
十里亭。
却说笃清等候得腿脚都僵硬了,生怕出点什么意外,正急着没奈何。就在他思忖着要不要亲自去诏狱探一探的时候,余光里瞄见了他们大人和念绣,以及在他们身后的… …淳则帝姬?!
和龄这身男扮女装很是粗陋,骗骗外人兴许还行,笃清却是一眼就能瞧出来。
他心里山崩地裂,不敢置信在经历过这事儿后大人还敢将她留在身边。不过他只有比念绣更晓得的多———大人对淳则帝姬的喜欢,已经超越喜欢,简直入了骨髓了。想想就叫人心悸。
笃清算是稳重人,做好心理建设后并没有对和龄的存在表示任何怀疑。倒是和龄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步步跟着泊熹越过念绣扶着他上了后边的一辆马车。
念绣也想陪着大人,然而此际却行不通,两辆马车,必须由两个人驾驶。
车厢里,泊熹闭目坐着,和龄见外头赶他们这辆马车的是笃清就安心许多。
她关上车厢的木门阻挡住外头的寒风,搓搓手,转脸看见泊熹血痕斑驳的脸颊,蹙眉想了一会儿,就轻手轻脚地往铜盆里倒了车厢角落里的水,拧干了自己的帕子坐到他身畔。
“我知道你醒着。”
他的眼睫微微颤动,她摆弄了下帕子,试探着道:“你最是爱干净了,对不对?那什么…不如我帮你擦擦吧?… …噫,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泊熹正想说自己来,她的帕子却沿着他的眉骨一忽儿滑到了喉结上。
他喉头滚了滚,把话吞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道化师
和
萄藤徙影
的地雷,躺倒!~~~~~~~~~~~ -//-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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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结:“妹纸擦我了~ - V - ”
脸颊:“妹纸也擦我了~ = - = ~”
角落里传来身体呵呵呵邪魅的笑声,“... ...我等着。”
嘛,不要好奇走向~
回复其中一条评,所以,,后面都不会虐哒,经历过风雨后再和好,要心灵更加契合 = U = 。
晚安。凌晨安…..!
第104章 翠眉敛
泊熹的脸上没有划伤,纵是如此和龄也擦得分外小心仔细,这让她情不自禁回忆起当初在关外沙漠里遇见他的时候。
那时候泊熹也是这般狼狈,浑身都是伤,就好像从血海里历尽沧桑走出来。和龄把帕子反着叠起来,露出干净的一面继续由上至下为他拭去脸上的血迹,帕子抹过的地方露出他白皙的皮肤,他的虚弱和苍白也显露无遗。
她心疼他,擦着擦着自己抽泣起来,吸鼻子的声音引得本要装睡的他掀开了一道眼缝,“你哭什么。”
和龄不想被他看见自己哭鼻子,忙抹干净眼睛道:“我没哭,我就是眼睛里水蓄的太多要释放出来… …”
她举着帕子的模样实在可爱诱人,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装两只长耳朵就是他打猎的时候常见到的兔儿了。
泊熹抬手在她眼角揩了下,指尖沾上一颗透明的泪珠。
他看了看手指,不知在想什么,隔了片刻缓缓道:“别出声,让我睡一会子。”
话犹未已,突然感到肩膀发凉———
和龄把泊熹的右祍褪到了他肩膀上,冰凉凉的手帕子在他光滑的肩头撸过去,来回好几遭儿,她张了张眼睛道:“别呀,等我帮你粗略擦干净身体再休息,”她眼睛在他肩膀上瞟了瞟,嘟哝道:“反正我现下无事可做,你别害羞,也别紧张,我会快快的擦完的!”
泊熹身上的疼痛不是语言能够形容的,伤口累叠着伤口,他并不打算让她看到他身上的伤。泊熹单手拢上衣领,漠然地看一眼和龄,“边上待着,别出声。”
和龄没法子,只好一边看着泊熹一边唯唯地把帕子放进铜盆里清洗,污水瞬间染脏了半盆水。她适才为他擦脸和脖子的时候刻意避开了脖子上狰狞的一条长长伤痕,她看着都疼,不知道他是怎么挺过来的,打从她见到他起就不曾听见他喊一句疼。
都收拾完了,和龄就趴在窗户上透过缝隙往外觑,马车在街道上行驶,她认得路,知道再过不久就到城门口了。
出城原该是一桩难事,不过料想现在这时候诏狱应当还没有发现泊熹越狱这事。
暗道显见的不是谁都知晓的,泊熹曾是锦衣卫指挥使,他知道暗道和龄一点儿也不奇怪。她点了点下巴,估算着哥哥回王府的时辰,想到接下来的发展心里担忧起来,不知道追兵什么时候会出现,就忍不住问道:“泊熹,我们出城后要去哪儿呢?”
他却无暇回复她,方才一路疾走身上多处伤口又裂开了,疼得什么似的,脾气便不大好,拧着眉头让她闭嘴。
和龄没注意到他额角的冷汗,只知道自己被嫌弃了,她实在无计可施,就抱着膝盖坐到了车厢角落里,眼巴巴盯着他,希望他能睁开眼睛看一看自己。
关城门前他们的两辆马车顺利出了城,冬日里天黑得快,他们虽急却委实不适宜赶夜路,一则是泊熹的伤势需要停下来简单处理一下,二则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兴许追兵会连夜在城内搜查,或出城向远处追捕,总之,他们此刻借宿在城外就近的小村庄里是个不错的主意。
笃清下马车后同念绣两个一唱一和,念绣又扮作了温婉柔和的普通姑娘,笃清是夫君,她是他的小娘子。马车里下来的和龄和泊熹是一对儿兄弟,总而言之,他们四个都是一家子,从外乡来京城投靠亲友,不想到时城门已经关了,走投无路之下才寻来投宿。
那家老乡还算老实巴交的,站在篱笆外借着纸灯笼的光略微地打量他们几个,准备同意下来,没想到他娘子却突的一掀布帘子从屋子里走出来,脸上陪着笑道:“唉哟!实在对不住您们几位,您看您们都是外乡人,这…我们不知道你们来路,也怕招惹是非不是?”
明面儿上意思是怕惹事不愿意他们借宿,其实话意是松动的。
城外的乡村不是深山里真正没见识的小乡民,他娘子一瞧来借宿这几人便估摸出他们有银钱,尤其是后头扶着他兄长那位小公子,简直是个玉人儿,黑灯瞎火儿的皮肤还透出一层釉瓷般的白来,不定就是哪家有钱人家的。
等闲他们夫妻两个一年进项才多少?这四个要投宿可以啊,白住却不能够。
笃清几个都是水晶心肝,哪儿能不明白呢。笃清就伸手向袖里取出一包碎银子递给老乡———这绝对是多给了,够他们家好几年的花销了。
笃清道:“正因我们是外乡人如今才要求个方便,你们看现在天都黑了,我们总不能马车里睡一夜吧?行个方便!”
老乡怔愣愣的,他娘子却反应迅速地把钱袋子揣进了自己袖兜里,笑出了满脸的褶子,“您太客气了,出门在外谁还没有个需要人帮衬的时候,我们能搭把手就搭把手,从没有推辞的道理!”
她一头说,一头把人往小院子里领,指了指西边两间矮房道:“我们家地方不大,目下只空出那两间屋子,”她视线在他们脸上看过去,笑意盈腮,“也是巧了,得亏你们一行四人,一对儿兄弟,一对儿夫妻,正好了,不然还不够住呢!”
笃清和念绣面色同时有僵硬的迹象,老乡娘子这话说的,显然他们是“夫妻”就该住在同一个屋里睡同一张床?
好像很有道理… …
淳则帝姬现今儿是女扮男装的小公子,总不能自己和大人睡在一处,却叫乡民看着他的“娘子”跟别的“男子”同睡一屋吧?
老乡和笃清念绣交流的时候和龄正神游天外,直到被安排着和泊熹一同进了屋,她才惊讶地发现原来她要和他孤男寡女地睡、同、一、间、房。
泊熹有没有想法她不知道,且他还受伤了,便是想做什么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和龄脑海里却浮现出他柔滑的肩膀和凹陷下去的锁骨。
她吞了口口水,眼角瞄见泊熹在老乡的注视下面不改色地坐在了床畔,他开口道:“劳烦了,替我打一桶水来。”
那老乡为人挺实诚,应下便出去了。
因着光线昏暗他并不曾瞧清泊熹的衣着和身上血渍,否则怕再憨傻也会疑心,和龄在自己的百宝袖兜里掏阿掏,掏出一只火折子,她撅着嘴吹了吹,吹出火星子后便找到了墙角木头方桌上的煤油灯。
这木头桌子缺了角,好在还算干净。
和龄叹了口气,点亮煤油灯后踅身道:“今夜我睡地上吧,你身上有伤,我让着你是应…应该的… …”
她因为瞧见了他堂而皇之背对着自己换衣服的模糊背影而结巴起来,男人劲瘦结实的腰背化作一抹剪影,在她眼前一晃而过,很快便掩在了崭新的月白中衣里。
和龄脸上充血一样地红了,她双手拍拍脸颊,默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忽听泊熹悠扬醇和的声音响起,“弟弟,去向老乡娘子要一床被子来。”他低头眯眼瞧了瞧床板,提醒道:“还有床…实在太脏了。”
和龄巴不得出去,只不过前脚才跨出门槛后脚老乡和他娘子就一齐进来了。
老乡放下水桶,他娘子也把才烧熟的热水放在桌脚边,“冷水在院中井里,需要多少你们就自己去打,我给你们兄弟俩取棉被去,”她边走边絮叨着,“这天儿晚上更冷啊,可仅剩下两床被子了,那边小夫妻俩一床,这边兄弟俩一床———嗐,凑活着一夜吧!”
不多时,念绣就过来帮着和龄一道儿整理起他们这间屋子,上上下下擦了个遍,床板都快磨掉一层皮,它可能来到这个世界后就没这么干净过,得到了新生。
泊熹点头满意后念绣才往床上铺床褥,摆弄被子,和龄在边儿上瞧得手痒痒却一直插不上手,念绣压根儿不许她碰他们大人的被子,大人的枕头,气得和龄想挠墙。
笃清拎着冷水和药箱里拿的创伤药从间壁过来,说是要简单处理一下泊熹的伤口,对和龄道:“…这个,您留在里头到底不方便,先出去吧。”
他对她还是很客气的,和龄知道笃清是瞧着泊熹的面子,她点点头,知道处理伤口要脱衣服,她一个黄花大姑娘留在不成体统,便抬步向外,走着走着猛地回过头看着念绣和笃清,却道:“你们两个,谁为你们大人处理伤口?”
念绣脸色微微变了,“干你什么事,叫你出去出去便是。”
和龄一想不对啊,念绣这分明是要留在屋里揩油嘛,她又不傻,见状便捡了方桌前的长凳子坐了下来,摇头晃脑道:“其实吧,处理伤口我比较在行,那什么,我看天色也不早了,要是人家老乡疑心咱们就不妙了,你们小夫妻还是快回屋自歇息去,这儿放着我来———”
念绣被噎得脸红脖子粗的,和笃清对视一眼,双双红了脸,笃清轻咳一声,“大人,您看… …?”
他们说话的工夫泊熹自顾自解开了衣带,他走动时长长的白色带子垂到了膝盖上头,摇摇荡荡。
泊熹不想和龄见到自己浑身的伤,便伸出修长的食指指了指和龄,想叫她出去,谁知无巧不巧那老乡和他娘子又到了门外,这回却没进来。
老乡道:“几位一路劳顿,我们收了银子就不能不干实事儿,不知您们都用过晚饭没有?我们乡下地方虽是粗茶淡饭,倒也爽口。”
他们在车上都吃过干粮了,这会子都不饿,也不必吃晚饭,笃清走出去婉言相谢。
“夫君”都出去了,“娘子”哪儿能留在里头,念绣便也不情愿地跟了出去。
他们在外头和老乡夫妇周旋,和龄瞧准了机会“嘭”地把门给关上了,还很机智地插上了门闩。她做完了拍拍手,向外头老乡扬声道:“我和哥哥要睡了,你们都早些回房安置吧!”
外面怎么样了和龄不知道,里头泊熹的表情她却瞧得比较清楚。
她抿抿嘴,也不去管他用什么眼神看自己,兀自蹲身去拎那装冷水的木桶,勤快地把冷热水兑在一起,还用自己的手试水温,等调好了,就站起来道:“泊熹你来,水现在温度将将好,又不烫又不冷,我帮你稍微把身上擦一遍,然后我们再上药。”
他眉心隐约揪了起来,侧过身半拢着衣领,蒙昧的光影跃进深邃的眸光里。他看着她道:“别胡闹,去叫笃清进来。”
人就是这样,偏不让你做一桩事的时候你还就偏要做了。
和龄把嘴巴一撇,“我不,我就不。”
说着,从袖兜里掏出了装有奇效药丸的青葫芦瓷瓶,“你先脱衣服,我这儿得先把药现磨成粉末儿,等等啊,我很快就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泊熹:“….....尼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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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有木有觉得妹子有个哆啦A梦的神奇口袋,她从前两章开始已经从里面拿出了令牌、匕首、银票、金银锞子、青葫芦瓷瓶... ...=-= ! 可能还会有更多... ... ... ...没办法,出门没写带了包袱,哈哈哈哈哈哈|||||||||
第105章 翠眉敛
和龄说着就从青葫芦瓷瓶里倒出了两颗拇指大小的药丸子,这丸子便是昔日里边关的时候她在沙堆里扒出了浑身是伤的他,尔后偷了她掌柜的为他治伤的药丸子。
和龄一直怀疑掌柜的过去也许是江湖神医来的,否则他这药丸子不会这么奇效,只是可惜了,她当时走的时候带的不多,也是没想到还真有要用到的时候,且还是用在同一个人身上。
这算不算一种悲催的缘分?
她唇角弯起一抹微涩的弧度,一个人蹲在那里捣鼓,身体小小的一团像个圆球,脑袋不时动一动,让人知道她在做正事而不是蹲在地上数蚂蚁。
泊熹抬手系上腰间的带子不再看和龄,走到床边坐下,拿起笃清带来的伤药预备自行涂抹。他脖子上有一道儿伤痕,从衣领子里藤蔓似的攀爬出来,顿在了锁骨向上的位置。
倒了些在手心,粘稠的药膏接触到皮肤时泊熹蹙眉抿紧了唇角,却还是有细微的抽气声传进了捣鼓药碗的和龄耳里。
和龄警觉地扭过脑袋,在她的想象中即便泊熹羞于在自己跟前脱衣裳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自行上药的,她以为他会板着脸孔站在原地皱眉盯着自己呢,怎么真就不等她磨好药沫儿了。
她喊了一声,迅速把手头的药沫儿都倒进小盒子里,一阵风似的刮到了他身边,“泊熹… …”和龄糯糥喊了声,两眼瞅住了他,迸发出隐隐的璀璨流光来。
泊熹偏过身体,面上笼着一层酷似极地的严霜,“我自己便可,无需你操心。”
和龄抓着小盒子,指尖因太过用力而泛白,低下头道:“我知道你不肯谅解我,我不知道怎样才能代替你受这些伤痛… …”
“伤痛?”他突然打断了她,冷然而笑。
笑完了,指了指自己心口,薄唇微微向上吊起,“身体上的伤痛再多,终究有愈合的时候。这儿呢,你能体会我那时候的心情么?我当时问起你你回答的我什么,自己可还记得?我在诏狱每一日都在想你,想你是怀着怎样的动机将我如此珍视的秘密告诉你哥哥,又是怀着怎样的心理在我问及时隐瞒下来,害我如此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