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巧鹃正服侍明鸾喝药,蒋氏一脸冷色的走了进来,直接问道,“明鸾,你到底有没有亲眼看到是锦二白伤的硕儿?”
明鸾将药碗放在一盘,不紧不慢的用绢帕擦拭唇角的药汁,才抬眸道,“夫人,即便我亲眼看到了又如何,有君烨在,你们依旧动不了锦二白!”
蒋氏一愣,眸子闪了闪,恨声道,“难道要本夫人放过那个贱人,这仇不报了吗?”
明鸾低声道,“不是不报,只是不能操之过急,还需另想法子才是。”
“那你可有法子?”蒋氏靠近一步,挑眉问道。
“鸾儿身受重伤,无心思虑,还请夫人等鸾儿好些再商议为硕儿妹妹报仇的事!”明鸾低眉道。
“妹妹?”蒋氏冷哼一声,“你也配喊硕儿妹妹!”
明鸾依旧是谦卑的表情,语气却从容,“如今文璟兄长躺在床上动不了,明硕郡主又看不到了,鸾儿作为明府中的人,自然应该如姐姐一般照料她,夫人说不说是吗?”
蒋氏顿时一怔,的确,她的一双儿女,如今都废了,将来也许还要依仗明鸾。
她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声音也渐渐缓下来。“鸾儿说的对!以后,本夫人还要靠你呢!”
“鸾儿不敢当,鸾儿承蒙夫人养育十年,以后自当像亲生母亲一样孝敬夫人!”
蒋氏坐在床沿上,将锦被往上拉了拉,笑道,“以前到是本夫人疏忽鸾儿了,以后缺什么少什么尽管和本夫人说!”
“夫人待鸾儿已经很好了!”明鸾唇角含笑,目光诚挚。
蒋氏对着巧鹃吩咐道,“以后务必尽心服侍公主,不得有半分怠慢,若被本夫人听到你伺候不周,本夫人定扒了你的皮!”
巧鹃心虚的扫了明鸾一眼,立刻跪在地上惶恐道,“奴婢不敢!”
明鸾笑了笑,“巧鹃服侍鸾儿很是尽心尽力,夫人放心就是!”
巧鹃感激的看着明鸾。
蒋氏点了点头,神色也比刚来时缓了许多,抬目一扫,道,“这屋子清冷了些,都是你们这些奴才不用心,公主正病着,还不再多加几个火炉。”
“是、奴婢这就去!”巧鹃忙躬身退出去吩咐下人加火炉。
此时有小丫鬟跑进来急声道,“夫人,不好了,郡主闹着要寻死,下人们拦不住,夫人快过去看看吧!”
蒋氏立刻起身,“怎么回事?刚才本夫人过来时还好端端的!”
“郡主醒了,知道自己看不到了,一头撞在床柱上,现在正哭闹呢!”
“快、快去拦住硕儿!”
蒋氏也顾不上和明鸾道别,匆匆忙忙往外走。
床上明鸾看着蒋氏慌张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蒋氏到了青黛院,远远的就听到明硕嘶喊的声音,进了屋子,只见明硕光脚站在地上,眼睛上的白布已经被撤掉,露出两个黑窟窿,森然可怖。
下人都跪在地上,无人敢靠前,明硕被桌案拦住,挥臂将上面的茶盏都甩下去,哭喊道,“我要去杀了锦二白,我要杀了她!”
“硕儿!”
蒋氏心疼的喊了一声。
闻声,明硕两只没有了眼球的眼睛立刻“看”过来,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娘、娘你在哪?”
蒋氏上前抱住她,“硕儿,娘亲在这!”
“娘,我要去杀了锦二白,你带我去!”明硕神智癫狂,只一味哭喊。
“别急硕儿,娘一定会为你报仇的,你先把伤养好!”
“不、我等不了,我一定要亲手杀了她!”
“硕儿!”
蒋氏心中大恸,抱着明硕痛哭。
两人哭了一阵,明硕突然起身道,“玉臣呢?他来看过我没有,他知不知道我看不见了?”
蒋氏拭泪点头道,“来过,昨日和前日都来了,只是你还昏睡着,他坐了一会就走了。”
明硕心中越发的绝望,捂着眼睛道,“他一定不喜欢我了,一定不会要我了!”
“不会的,玉臣昨日还对娘说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真的吗?”明硕脸上又露出一抹笑容。
蒋氏见她手脚包扎的地方全部都渗出血来,忙扶着她去床上躺好,让下人去喊大夫来。
明硕一会哭,一会笑,直到折腾累了,才睡过去安静下来。
自此,几乎每日都能听到明硕房中砸东西的声响,青黛院中的下人战战兢兢,唯恐惹的明硕有一丝不快便无故丢了性命。
明鸾的伤渐渐好起来,蒋氏连接让人送衣服首饰进来,府中下人闻风而动,开始巴结示好,院子里的巧鹃等人更是再不敢像从前那般,果真如对府中小姐一般尽心伺候。
明持伍一边为明硕忧心不已,一边又担心朝中弹劾调查之事,日日思虑,却得不到外面半点风声。
只得招了幕僚陈珂来,写了一封书信,让他转交给摄政王,一是表忠心,二是询问朝中动向。
陈珂将书信放心,恭声道,“侯爷放心,在下定然将书信亲手交给摄政王。”
“那老夫就拜托你了!”
“侯爷客气!”
陈珂拿着书信自侯府出来,坐上马车,将书信拿出来,看了一眼,随即又装了回去。
待到了摄政王府,陈珂以静安侯府幕僚的身份请求拜见,府中侍卫通禀后带他进去。
在前厅里等了将近有一炷香的时间,君冥烈才派了下人来领着陈珂进了书房。
“小人参见摄政王大人!”陈珂恭敬请安。
君冥烈正坐在巨大的桌案后审批奏折,眼也未抬,淡声道,“什么事?”
“小人奉静安侯之命,要将一封书信亲手送到摄政王手上。”陈珂低着头,态度恭谨。
“什么信,拿来吧!”君冥烈放下手中公文,抬眼看过来。
“是!”
陈珂立刻上前,从袖袋中取出书信双手递上。
君冥烈缓缓打开,一目扫下去,脸色顿时变的难看,冷声道,“好你个静安侯,竟敢威胁本王!”
“啪”一声,君冥烈将书信拍在桌案上,肃严道,“你回去告诉静安侯,他的事本王一定会秉公处置,至于他书信中所说揭露本王的事,本王从未做过,更无惧怕,随便他去揭发。”
陈珂忙跪下去,“小人惶恐,不知书信中写了何事惹怒摄政王,回去后定一字不落的回禀侯爷。”
君冥烈冷哼一声,将桌案上的书信挥落,脸色铁青。
陈珂躬身退出来,出了摄政王府,一路向着静安侯府而去。
半个时辰后,陈珂站在侯府书房内,笑道,“侯爷放心,王爷答应朝中一有风声,立刻会派人来给王爷报信,也会从中周旋,让侯爷不必忧心。”
静安侯不安的心略略一缓,“那便好,有摄政王此话,老夫便能稳坐家中了。”
“是,侯爷且安心等待。”

050 惊逃

不过两日,陈珂一脸惊慌,匆匆自府外来,刚一进书房便大声喊道,
“侯爷不好了!”
静安侯心里咯噔一声,忙起身迎出来,“何事这般惊慌?”
“侯爷,大事不妙,刚刚摄政王派人来告知在下,御中丞大人查到您属地亏空之事,已经上奏,告您结党营私,贪污粮款,教子不严,纵其为恶,属地拥兵过重,恕罪并罚,要削了侯爷王爵,抄家发配西虎岭。”
“啊?”静安侯脸色大变,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消息可真?”
“是,摄政王刚刚派人来告知在下,他阻拦不及,奏折已经呈递上去,圣上和御史台正拟圣旨,抄家的侍卫估计明日一早便来府上,摄政王让侯爷早做准备。”
明持伍越发惶恐,“老夫、老夫该如何准备?”
陈珂沉思一瞬,凛声道,“依在下看,坐以待毙乃下下策,侯爷不如连夜赶回属地,一来可保住府上家眷大小,二来,属地城池坚固,还可与朝中周旋几日。”
明持伍惶惶摇头,“不可,那样的话老夫岂不是真的成了造反谋逆?”
“不造反又如何,西虎岭远在千里之外,路途忐忑,凶多吉少,蒋得城的死不就是例子,即便到了那,侯爷文璟公子身体不便,小姐也受了伤,如何受的了那里的苦寒。侯爷可先回属地,再向朝廷示弱,兴许还有转机!”陈珂苦声劝道。
明持伍思忖片刻,缓缓点头,“你说的对,只有回属地,老夫才能有一线生机。”
说罢起身道,“立刻安排府中府兵准备,我去通知夫人,今夜便出城回属地。另外,我写一封书信给迟副将,让他留两万兵马守城,带另外三万兵马来接应老夫。”
“是!在下会连夜将书信快马加鞭送去属地!”
“陈先生的忠心,老夫日后必百倍相报!”
“侯爷客气了,为侯爷做事,在下自当肝脑涂地!”
两人说定,各自去安排。
蒋氏一听要回属地,顿时慌了神,“怎的这样突然,妾身该如何准备?”
“府中下人不必都惊动,只带着几个近身心腹一起回去,收拾一下细软都带着,夜里夫人和硕儿上了马车,不管听到什么动静,一律都不要出来,老夫一定会安全的将你们送回属地。”
蒋氏哭道,“老爷,这府里这么大家业难道咱都不要了么?”
“哭什么!妇人之见,这府院都是身外之物,弃之又有何妨!马上按老夫说的去做!”明持伍本就烦心,听见蒋氏哭哭啼啼更加焦躁,没好气的挥了挥手。
蒋氏不敢再哭,拭泪道,“是,只是那明鸾母女要不要一起同去?”
“自然,也许,到时候长公主还会成为我们同朝廷对峙的筹码。”
“妾身明白,这就去安排。”
蒋氏自同明持伍成亲后便未离开过上京,此去荆州一路生死不明,只觉心中惶惶不安,却又不敢说,只得听命办事。
夜里子时,整个上京都已安睡,万籁无声。
静安侯府中突然府兵涌出,护着中间的几辆马车,快速的向着城门奔去。
马蹄声动,滚滚如雷。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已到了城门下,不等守城的侍卫问话,明持伍先一步冲上去,杀了守城的侍卫,命手下去打开城门。
守城侍卫顿时全部惊醒,持刀迎上来,和明府的府兵厮杀在一起。
刹那间,城门下刀光闪烁,惨叫声起,一片混乱。
“无需恋战,开城门闯出去!”明持伍嘶吼一声,骑在马上,长刀一挥,砍杀了一个守城侍卫,向着城门冲去。
中间马车内,明文璟活死人一般躺在绒毯上,听着外面的动静,没有了眼睑的眼睛突出来,死死的瞪着车顶,满是惶恐。
明硕紧紧偎在蒋氏怀中,什么也看不到,耳边厮杀惨叫声却越发的清晰,
“娘,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在哪?”
“硕儿别怕!”蒋氏紧紧搂着明硕,面色苍白,颤声安抚道,“你父亲要带我们回荆州属地,到了那里就安全了!”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要回属地?我不认识那里,我不要去!”
“硕儿乖,留在上京我们就要没命了,只有回属地才能保命,这是你父亲说的,一定没错!”马车晃动不停,蒋氏不敢掀帘看外面,只闭着眼睛安抚明硕。
他们后面的马车里,明鸾小心的掀车帘看了看,亦是吓的脸色惨白。
今日夜里,蒋氏突然进屋将她们叫醒,她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推着上了马车,然后出府向着城门赶来。
此时见明府府兵和守城侍卫拼杀,她隐隐明白是侯府出了事,心中惶恐不已,想要跑出去,却又怕被人误杀,只得留在马车内。
又忍不住恼恨,她在侯府中的日子刚刚好过些,侯府竟然就出了事。
外面守城侍卫终不敌侯府府兵,逃的逃,散的散,无力抵挡,城门被打开,明持伍率领侍卫,呼啦冲了出去。
出了城门,明持伍顿时松了口气,马不停蹄,沿着官道一路向着荆州方向狂奔。
城门上,燕昭宇
站在那里,月色下一双桃花眸潋滟如水波轻漾,唇角噙笑,“明持伍安逸多年,早已没了当初为将的敏锐和稳重,稍有动静,竟然就这样逃了。”
他身后少女走上前来,一身雪白狐裘,面容精致灵动,同男子有着相似的桃花眼,闻言挑眉一笑,
“侯府连接出事,他心神不稳,失了判断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寒风吹来,燕昭宇回身将少女身上的披风紧了紧,柔声道,“仇恨将报,是不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二白缓缓摇头,“不到最后,谁也不能高兴过早。”
“书信发出去了吗?”
“是,陈珂给迟尚的信已经换掉连夜发走,很快,迟尚就会带荆州属地五万全部兵马来营救他们的主子。”二白看着官道上绝尘而去的明府一行人,眸色清澈幽深,“我也该动身了!”
燕昭宇眉头轻蹙,“何必你亲自前去,我总是有些不放心!”
“怕什么,荆州如今已是空城了。”二白回眸笑道,“不要担心我,在上京坐稳你的皇位就好,我的事,我自己来!”
说罢,二白下了城门,雪裘在夜风中飞舞,如夜空上飞翔的烈鹰。
城门下已有马车在等候,二白上了马车,立刻向着城门外奔去。
燕昭宇目光若月色般缥缈悠远,随少女一同远去。
鸾儿,当年的事,我不知晓,让你一个人面临生死,如今,我又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
“来人!”燕昭宇淡声道。
“属下在!”吕敬躬身站在他身后。
“让守城侍卫去摄政王府禀告,明持伍逃了!”
“是,属下立刻派人去!”
君冥烈得到消息震怒,连夜进宫,同玄宁帝商议此事。
燕昭宇懒懒坐在龙椅上,打着哈欠道,“逃了?那就真是要造反了,摄政王现在不堵截,难道要等他回属地,守城与朝廷抗衡?”
君冥烈脸色肃严,“是,老臣也正有此意,立刻抓捕明持伍!”
“那就下令吧!”
君冥烈立刻密宣君烨进宫,以谋逆之名,出兵抓捕明持伍。
君烨到是有些意外明持伍竟然会逃回属地,立刻派副将江甫领兵十万,追捕明持伍。
天还未亮,大军在城门下整军出发,一路沿着回荆州的路追上去。
明府也已经被搜查包围,只剩几个什么都不知道奴才,长公主和明鸾一同被带走了。
自宫里出来,君烨回到大司马府,亓炎亦从外面回来,禀道,
“公子,已经查明,宫里突然多出来的两名宫妃的确是那日自明府救出去的鸳鸯和琳琅。昨日夜里,已经出了宫送回翡翠阁!”
“嗯!”君烨淡淡点头。
“还有,属下已经查出翡翠阁幕后的掌柜,是两年前来的上京,名叫月娘,同她一起来的,还有一男子,叫做周昱,两人一到上京便开了数家店铺,最早用大量银子铺入,发展极快。如今在上京,除了翡翠阁,还另外有当铺两家,绸缎段铺两家,甚至,还有一家铁铺。”
月娘?
君烨眉头一皱,长眸看向窗外,似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还有呢?”
“还有就是,锦姑娘背后的江湖势力,和翡翠阁暗中也有很大的联系,只是行事非常隐蔽小心,属下请示,是否继续再追查?”
君烨一双丹凤眸沉下去,深若古井,他猜的果然没错,锦二白进京根本不是为了蓝玉臣,她一直谋划另外一件事。
然而她谋划的到底是什么,他仍旧不能猜透。
如果她仅仅是为了燕昭宇,可他查的很清楚,锦二白今年春日入京之后,两人才相识。
若不是为了燕昭宇,她到底想做什么?
翡翠阁、月娘?
君烨双眸倏然一眯,他终于想起来,这名叫月娘的女子是谁。
正是当年收养二白的女子。
大概在三年前,据说同一男子私奔,原来,就在上京。
这样看来,私奔一事也是假的。
二白,她到底想做什么?
“属下还查到一件奇怪的事。”亓炎道。
“说!”
“这名叫月娘的女子来上京之前还去过岭南,之后,一对姓施的夫妇同月娘前后到了上京,男子吃喝嫖赌游手好闲,靠他妻子林氏养家。而锦姑娘初到上京时,租的那个院子,就在那对夫妇家附近,后来锦姑娘找的婆子,也正是林氏。”
君烨脸色深沉,手掌缓缓握紧,低沉道,“继续说下去!”
“林氏的夫君,就那名姓施的男子后来到明府做工,明文璟出事后,他便没了踪迹,属下派人审问了同他经常在一起喝酒的几人,据说男子自从到了明府做工后,手中银子变的极为阔绰,而且,醉酒后说过,他在明府的差事是他婆娘的主子给找的,不但有工钱拿,他婆娘的主子还每个月补贴他十两银子。他婆娘的主子,正是锦姑娘!”
“明府!”
君烨淡淡道了一声,“二白要对付的,是明府!”
他闭上眼睛,从认识二白,到后来的种种,走马观花似的在脑子里闪过,一些东西连起来,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二白和明府必然有极大的仇怨!
二白是九年前到的香苏。
那一年正好长公主出事。
那一年,二白也正好八岁。
君烨脸色有些白,声音甚至都有些不稳,“跟踪那名叫月娘的女子,若可以,将她带来!”
“是!”
亓炎听命,转身而去。
君烨站在窗前,看着天色渐渐亮起,晨色昏沉,雾气遮掩,一切朦胧虚幻。
然而阳光终还是透过层层雾气,一点点照下来,曦光万里。
两日后,君烨派出去的兵马追赶上明持伍的人,呈包围式堵截。
听到身后马蹄声越来越近,而来营救自己的人仍未赶到,明持伍也忍不住慌张起来,吩咐侍卫上山,进入山林中隐蔽。
上山时,明府的府兵惊恐下,慌不择路,顿时被冲上来的精兵冲散。
惨叫声,厮杀声顿起,惊的山中林鸟乱飞,走兽乱奔。
赶马车的侍卫自顾逃命去了,拉车的马受了惊吓,一路逃窜,蒋氏眼看着马车离队伍越来越远,心中惊慌,欲跳下车去。
然而明硕被吓破了胆,扒着马车死活不放。
咯噔一下,马车轧在山石,蒋氏顿时自马车上跌落下去,倒在地上,浑身剧痛,眼睁睁的看着马车带着明硕跑进了深山中。
“硕儿!文璟!”
蒋氏扑在地上,大哭不已。
“夫人,夫人!”
一队侍卫寻过来,听到蒋氏哭喊忙过来搀扶。
“快去救硕儿和文璟!”蒋氏哭着推搡来救她的侍卫。
“是!”
几个侍卫向着马车跑去的方向急追而去,其他人带着蒋氏去见明持伍。
明持伍年轻时毕竟带兵打过仗,也曾是一名勇将,一刹那的惊慌之后,立刻稳定下来,召集所有府兵集合,在山林中通君烨的精兵周旋迂回,在山中竟也躲了两日。
第三日,荆州属地副将迟尚带着五万兵马赶到,两批人马立刻在山脚下便拼杀起来。

051 二白的身份

“属下来迟,侯爷恕罪!”迟尚带兵找到躲在山林中的明持伍,跪地铿声道。
“请起,迟将军快请起!”明持伍亲自将他搀扶起来,问道,“我看朝中精兵大概有十万,你只带了三万,可有把握脱围出去?”
“侯爷不是让属下带兵五万来营救?”迟尚疑惑问道。
“五万?”明持伍一怔,“我信里明明写的是三万,何来五万?书信在哪,快给本侯看看!”
“在这!”
迟尚立刻将书信自怀中取出来递给明持伍。
明持伍急忙打开,沉目一扫,果然,自己写的三万兵马,竟被改成了五万。
也是就说荆州属地全部兵马出动。
“不好!”
他神情一凛,道,“荆州危矣!”
这书信他是交给的陈珂,难道是陈珂背叛了他?
明持伍脸色大变,来不及想这中间情由,急声道,“立刻冲出去,速速回荆州!”
荆州若失,他便成了丧家之犬,再无依靠!
“是!”
此刻蒋氏神色憔悴,污垢满面,两日的山中逃窜已将她吓破了胆,一步不离的跟着明持伍,此时听说要离开,忙道,“老爷,硕儿和文璟还没有消息,我们若撤走了,他们怎么办?”
明文璟沉思片刻,面上不忍,却最终决断道,“留下一队人马继续搜寻,我们必须要尽快赶回荆州,否则不要说明硕和文璟,你我都要死!”
如今看来,他中了陈珂的计,私自逃离上京,谋逆罪名已定,荆州又将失守,他现在进退两难!
陈珂,在他府中四年,竟是细作。
又是何人安插在他府中的?
不及细想,便觉冷汗涔涔!
蒋氏浑身一颤,不敢再言语,忙跟在明持伍身后往山下冲去。
迟尚跟随明持伍多年,是他手下一名猛将,带兵擅长诡道,在他的率领下,荆州兵马果然在大燕精兵的包围下冲开一条路,然后整顿军马,快速赶往荆州。
此时,二白率领五万兵马,已兵临荆州城下。
“小公主!”
九娘青岚一身骑装,风姿飒爽,打马上前,问道,“现在是否带兵进城?”
荆州如今已是一座空城,只有城墙上的守卫看着突然到来的大队兵马,已经傻了眼。
侍卫首领站在城墙上,瑟瑟喝道,“什么人?”
二白身着银色盔甲,墨发高束,标致的面容清卓如玉,淡声道,“进城。”
“是!”
青岚高居马上,手持圣旨,高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静安侯明持伍结党营私,贪污朝廷赈灾粮款,偷袭城门,私逃出京,现削其爵位,贬为庶民,荆州属地暂由其女明鸾接管,荆州军民听旨开城门,迎公主入城!”
城墙上侍卫首领一听圣旨更是懵了,迟将军刚带着兵马出城迎接侯爷,这边圣旨就下了,什么情况?
“守门侍卫听令,现在你们只有两个选择,一,打开城门,放公主入城,你等有迎驾之功,二,等着我们带兵冲进去,你们抗旨不尊,视为谋逆,况且现在荆州无兵,你们连一炷香都守不住!”
青岚对着城门高喝道。
城门下五万兵马静立,一眼望不到边际,刀光凛冽,旗帜翻飞,若黑云铺地,令人脊背生寒。
城门上的侍卫早已吓的双腿发软,恨不得现在便逃,首领惶恐道,“属下要看过圣旨才能放你们进城。”
青岚目光清冷,抬手一挥,圣旨顿时向着城门之上飞去,落在那首领手上。
慌张之下,一目十行,甚至没看清圣旨上写的什么,只看到上面盖着的玉玺大印,顿时双手一颤,扑通跪下去,“属下参见明鸾公主,这就开城门,迎公主入城!”
厚重的城门缓缓开启,二白高居马上,第一个纵马入城,身后五万兵马如黑色的潮水般涌进去。
一进城,荆州百姓以为敌军侵入,四散而逃,城中乱成一片。
青岚派人将城门上的侍卫皆换成自己的人,然后簇拥着二白向府衙而去。
荆州属地官员都以在等候,青岚又将圣旨念了一遍,众人惊愕不已,他们没有见过明鸾,然而见二白的确有当年长公主的风姿,尤其外面几万士兵已入城,不敢有异,纷纷跪下叩拜。
“如今你们什么都不用做,安抚好城中百姓即可,我的兵马不会扰民,告诉城中百姓,除了暂时不能出城,一切如旧!”
二白站在大堂中央,身姿笔直,声音淡淡。
“是!”
众官员惶恐应声,领命散去。
此时,远在上京的大司马府内,君烨刚从宫内回来,亓炎匆匆迎上来,垂头低声道,“公子,属下将翡翠阁月娘带来了,此时正在书房中等候!”
君烨俊眉一沉,大步往书房里走。
推门进去,只见一女子坐在红木雕花椅上,身着月白色菊纹上裳,下身是水墨长裙,淡雅清丽,从容淡定,不见半分畏惧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