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溪地处东南,冬日气候也十分温和,暖阳透过车帘照进车内,一片暖意融融。
初曦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热闹繁华,想到自己曾为此做出努力,心情顿时无比舒畅,这便是一个军人的成就感吧。
第九十一章 湖上暖色/
宫玄端起木几上的茶盏,浅啜一口,长眸扫过少女的灵动含笑的眸子,面容也不自觉的柔和了几分,手指轻敲桌几,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一拂长袖,缓缓起身,淡声道,“陪本宫下去走走吧!”
初曦本就蠢蠢欲动,此言正和心意,忙屁颠屁颠的跟着宫玄下了车。
湖边长柳青绿未褪,柳梢拂过女子们的秀发,余香暗留,一片璇旎之景。
岸上很热闹,玉溪本地的风土人情也非常浓郁,初曦目光落在一个小摊上,摊子旁支着火架,上面烤着一种米黄色的糕点,外面抹了一层蜜,被烤的焦黄,蜂蜜的香甜飘散出来,初曦双脚便挪不动了。
某太子淡淡的看着她,“确定要吃?”
初曦点头如捣蒜,豪爽的道,“殿下吃不吃,我请客!银子在我军饷里扣!”
“嗯,好!”宫玄点头,递给摊住十文钱,取了一块用荷叶包着的酥糕放在初曦手上,轻笑道,“只是本宫不喜甜食,吃不宫你、慢慢享用!”
初曦觉得他目光有点怪,来不及细想,便被手中酥糕的香味吸引了去,吞了下口水,放进嘴里大咬一口,登时面色一僵,一股怪味在嘴里弥漫,而且气味极冲,似是大蒜和榴莲的混合物,直直向着七孔窜去。
“呸!”
初曦跑到树上,连吐几口,干呕了几声,才觉得好了一些,“我去,这是什么东西?简直是糖衣毒气弹!”
宫玄漆黑的长眸了含着几分笑意,勾唇淡声道,“这是玉溪特有的蜜糟饼,喜欢它的人视若蜜糖,不喜欢的人弃如糟粕,味道怎样?”
初曦扔掉咬了一口的糕饼,道,“外表如蜜,里面臭涩难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表里不一的东西。”
此时有姑娘在旁边经过,三三两两,被某太子的尊贵高华的气质吸引,停在那里含羞带怯,对着两人指指点点,看那架势正在商量谁先过来搭讪。
初曦一挑眉梢,调侃道,“果然,世人都容易被徒有其表的物或者、人吸引。”
宫玄拉起初曦的手往湖岸上赚声音幽幽的传来,“张陌长是在夸本宫外貌长的好,虽然委婉了一点,但、”回眸浅笑,“我很喜欢!”
初曦被他气笑,“没有必你更无耻的断章取义了!”
旁边立刻响起一片吸气声,姑娘们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
“看到了吗?他拉着一个男人的手!”
“难道是断袖?”
“好可惜!”
“是呢,走吧,走吧…”
…。
初曦回头见那些女子一副惋惜的表情,一哄而散,笑吟吟的道,“糟粕显露,那层蜜也遮盖不住了!”
宫玄刚要说话,回头瞄到少女神采飞扬的表情,顿了顿,未再开口,只紧了紧手手心的柔荑,带着她穿过人群,一直往湖边走去。
湖面宽阔,粉荷未凋,碧叶连连,一条条精致的画舫飘荡在上面,缕缕丝竹声悠远的传开,一派江南古意。
此时此刻,初曦站在岸爆闻着空气中的脂粉香气,一股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第一次觉得她来到异世不再是偶然,仿佛她本就属于这里,从不曾去过科技先进拥挤喧嚣的前世。
岸边许多船娘招揽客人,宫玄付了整条船的船资,牵着初曦进了船舱,刚刚坐好,便听到船头打扮利落的船娘清喝道,“两位坐好,船开了!”
声音刚落,船身一荡,分萍拂水,缓缓而行。
船不是很大,船舱内却布置的十分雅致,矮塌、木几,香炉、清茶,一应俱全,四周垂着淡青色的半透明的纱帐,清风拂来,波光粼粼的水面若隐若现。
撑船的是一对夫妻,一前一后,一个船头,一个船尾,遥遥相对,各司其事,时不时的回首目光相接,可以看出两人感情甚好。
初曦双手托腮,看着窗外,对面的船上似是坐了一男一女,开始相对而坐,后来男子坐到了女子的身侧,再后来头颈相交…额、初曦默念了一遍非礼勿视,撩开纱帘,以便看的更加仔细,玉溪的风俗已经这么开放了吗?
男女可以私下约会?
宫玄慵懒的倚着矮塌,身影隐在纱影中,目光似也看着窗子,只是落在眼底的却只有一道清浅的身影。
见初曦两眼发亮,不由得顺着她的目光瞄了一眼,顿时眉心一皱,指尖微微一弹,纱帘顿时无风自舞,遮挡了住了初曦的视线。
对面男人半揽着女人,手自女人上衫探入,很快女人的胸前便鼓了起来,不断起伏,初曦耳边有点烧热,眼睛却越瞪越大,忽然纱帘一晃遮了眼睛,初曦一把撩开,继续看。
宫玄微微叹了口气,凑到她身后,淡声道,“很感兴趣?”
初曦一惊,猛然回头,却不防男人就在他身后半寸,粉唇扫过一抹微凉,两人同时愣在那。
宫玄眸底漆黑一片,深深的看着他,浓密的长睫几乎和她的碰到一起,半晌,突然抬手抚在唇上,声音低沉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似乎、真的很不错!”
话音一落,原本抚在唇上的手便到了初曦后脑,一双沁凉的唇瓣堵住了初曦张口欲出的惊呼。初曦脑中嗡的一声炸响,猛的瞪大双眼。
她傻子一般的呆在那里,心跳如鼓,伸手想要推他,
却被他另一只手圈揽在腰上,一个用力,她便直直的撞进他怀里,双手古怪的姿势张开,反而像是抱着男人的腰身。
随着两人的贴近,男人的唇舌也渐渐由浅深入,辗转纠缠,他的唇齿间带着一股泉水般的甘冽清香,让人饮鸩止渴,甘愿沉沦。
不知是谁身上散发出来淡淡幽香,似藤蔓在血液里疯长蔓延,所过之处,酥麻无力,滚热沸腾,直至侵袭到脑海中,轰然一声炸开,只余一片空白。
船已到了湖心,水光潋滟处,一对交缠的影子倒影水中,风拂过,帘影轻荡,遮了那一抹璇旎。
立在船头的船娘不经意的一瞥,不由的垂头轻笑,手中的船桨轻了起来,船行的越发缓慢。
缱绻柔情的曲调自远处飘来,随风入船,化在相拥的身体中间,音调亘古,都是诉说情爱两字的欢忧。
第九十二章 沈烟轻
初曦不知何时已闭上眼睛,长睫颤似蝶翼,不知在谁的心上掀起涟漪,再无法平静。
“哐!”船身一震,突然停了下来。
船内初曦霍然睁开双目,伸手猛然一推,退后一步,隔着一层面粳双颊都隐隐透出一抹酡红。
宫玄的眼神却那般明亮,像璀璨的星子,有深似幽潭,静静的看着她,渐渐生出一抹坚定。
自己沉溺其中自然也无法责怪他人,懊悔、羞恼,烦躁,太多不明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初曦心底隐隐生出几分慌乱,一撩纱帘,急忙掩饰的转向船外,只见前面大小船坊堆在一起,中间围着两艘船。
“发生什么事?撞船了?”初曦半个身子探出去,对着船娘扬声问道。
外面嘈杂,船娘喊了一声,初曦没听清楚,干脆起身走了出去,湖风扑面而来,顿时吹散脸上的。
站在船头,见周围船坊的人大多都是看热闹的,中间围着的两艘船,一个上面站了一青衣女子,背对着初曦,看不清面容,另外一艘船上站了一男一女,女子着粉色裙衫,长相还算清秀,只是此时面色狰狞,指着对面的女人,口中骂骂咧咧。隔得远,初曦只隐隐约约听到“贱人”,“肮脏”几个字,因为这几个字那粉衫女子喊的尤其尖锐。
初曦踮起脚看了看,问道,“多大仇,怎么在这吵起来了?”
船娘长叹一声,“公子不知,那艘小船上的青衣女子叫沈烟轻,和我们一样,在这湖上的船娘,是个极命苦的女子。”
“哦?怎么个命苦法?”初曦问道。
船娘打量的目光在初曦面上一扫,忙转过头去,继续道,“烟轻十岁那年,她爹做生意赔光了家产,说是去外地找亲戚借银子还债,结果一去未回,留下她和她娘亲孤苦无依八年。今年初秋的时候,烟轻的娘突染重病,病的糊涂时一直念叨丈夫的名字,烟轻为了她娘最后的心愿,打算将她爹找回来。后经多番打听得知她爹在泸兴,便将她娘托付给近门的婶娘,独自一人启程去了泸兴。唉!
船娘重重一叹,“谁知还没找到她爹,就在泸兴城外遇到了山匪,被山匪劫上山去,被、”船娘眼圈一红,声音多了几分悲凉,“结果、她娘没等她回来便去世了。”
初黑眸一眯,泸兴、山匪?
那日山上那么多女子,是哪个?
“站在对面的船上男人姓常,和烟轻是指腹为婚,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当初也帮衬了她们娘俩甚多。不知从何处得知了轻烟被山匪劫上山的事,第二日便找人来退亲,可怜烟轻还在失去娘亲的悲痛中,却一点都没犹豫,立刻同意了常家的要求。这还不到两日,常家便又给儿子定了亲,就是现在他旁边站的那女子,是城南绸缎庄柳家的姑娘,名叫柳真。”
“今日那姓常的不知因为什么突然来坐烟轻的船,却偏巧又在这里遇到了柳游湖,这柳看到他二人在一起,不分青红皂白就开骂,唉,烟轻本就是个倔强的性子…”
船娘犹自说着,就见灰色的身影一闪,身边的人便不见了踪影。
初曦纵身而起,身如灵燕,几个起落,轻巧的落在沈烟轻旁边的船上,挤在人群中,只见女子脊背笔直的站在那里,面容惨白,一双眼睛通红,却倔强的不肯让眼中的泪滑下来。
是她?初曦下意识的去看手腕上那个浅淡的牙印,那日她下了山后便不见了踪影,原来并不是泸兴本地人。
沈烟轻对面,男人面相英俊,身材颇脯只是不自然的站在那里,撇头看了沈烟轻一眼,尴尬的拉了拉柳真的衣袖,“真儿,你听我解释,我真不是有意来找她的,只是巧合,碰巧遇到而已!”
柳真面相刻薄,塌鼻厚唇,皮肤黑黄,偏偏还抹了厚厚的一层粉。
脂粉这种东西,最是趋炎附势,貌美的人用,便是锦上添花,丑的人用了,却越发惊悚,东施效颦一般的滑稽。
柳真生在商人之家,自小便见的人多,练的口齿泼辣伶俐,此时斜了男人一眼,冷笑道,“常科,庆元街的铺子可是我求了我爹整整两天,他才答应让你接手打理的,你却这么报答我是吗?这湖上有什么勾着你的,让你午饭都不吃的往这跑,巧合?真就这么巧,钻了一个船里去,你也不怕染了匪气,脏了你那双破鞋!”
常科面上一片过了期的猪肝色,垂着头,一言不发。
沈烟轻紧紧咬着下唇,几乎沁咬出血来,握着船桨的手隐隐,“柳姑娘,你放心,我沈烟轻再不堪,也不会觊觎别人的男人!我是这湖上的船娘,只要客人给银子,我就没有拒绝的道理,你自己的人自己看好了,最好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
柳真瞪着她,厚唇一掀,“别说的自己跟忠贞烈女似的,明里是船娘,拉人上了船谁知道做的是什么勾当?听说山上山匪有几百个,啧啧、要是换了别人,早就一头撞死了,哪还有脸回来?”
沈烟轻面色惨白,双唇,猛然回过身去,撑着船要离开,可是周围都停满了船,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指指点点的看热闹,没有一艘船肯让条路出来。
柳真满脸得意,从她看上常科的那天起,就一直憎恨这个与他指腹为婚的女人。沈烟轻动身去泸兴的时候,她听去泸兴送绸缎的下人说泸兴正闹匪患,于是她派人一路跟着沈烟轻,故意给沈烟轻指路,将她引到山上去。
听下人回来说沈烟轻真的被山匪抓上山时,她一辈子都没那么开心过。
让她意外的是,几日后,沈烟轻又回来了,不过又能怎样,她放出沈烟轻遭了山匪侮辱的消息,又让她爹派人去常家提亲,常家早年和沈家一起做生意,后来败落,这几年也是勉强度日,见到爹爹写的嫁妆礼单,第二日便去了沈家退亲。
不仅如此,她还要沈烟轻走到哪都被人唾弃,一直到把她赶出泸溪,她才能彻底安心。
“沈烟轻,小爷我总算找着你了!”
突然人群里传来一声清喝,一少年立在众人中间,双手环胸,痞子似的歪头轻笑,淡淡开口。
第九十三章 抉择/
少年纵身一跃,落在沈烟轻的船上,面上含笑,口中却埋怨道,“沈烟轻,在山上时,是本小爷救了你,让你免遭山匪侮辱,你不以身相许也就罢了,一声不吭的便走了,让小爷一番好找!”
众人顿时一愣,目光落在突然出现的少年身上,只见少年虽其貌不扬,却身姿清俊,挺拔如竹,站在那里缓缓一笑,黑眸如星,别有一番傲气凌然的气势。
这少年的话是什么意思?
沈烟轻没被山匪侮辱,被这少年救了?
众人一片恍然之声,是啊,如果不是被人救了,一个弱女子又怎么能逃出山匪的魔爪。
远处,船舱里男人神情浅淡,长眸半垂的瞬间却泻出一丝柔和,淡淡出声道,“让刘成过来,你知道怎么和他说!”
本来站在船尾看热闹的船夫,顿时神情一凛,躬身谨声道,“是,主上!”
说罢,身影一飘,便从湖心到了岸上,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消失在人群中。
男人身前的木几上不知何时多了一盘棋,一手黑子,一手白子,看似下的十分专注,目光却时不时的瞟向船外,落在远处那少年身上,轻轻勾唇。
船头上的船娘见丈夫离去,目光一闪,站在船舱外,垂首低声道,“玥乙多言了,请主上责罚!”
宫玄轻轻落下一子,良久,才淡淡启口,“身处喧嚣,心易扰,性易变,但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玥乙脊背森凉,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是,玥乙谨记!”
嗡嗡的议论声中,沈烟轻手中的船桨“?!”的一声落在船板上,震惊的看着初曦,“是你?”
初曦挤眉一笑,“算你还有良心,记得小爷。烟轻如此激动,可是因为高兴?”
“你是谁?”柳真见事情突然变故,皱眉喝到。
初曦闻言回头,笑了笑,“御林军陌长,张初曦,大婶有事?”
大婶?柳真眼前一黑,冷声道,“瞎了你个狗眼,本未及双十,还待字未嫁。”
“未及双十?”初曦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扑哧一笑,“呦,那您长的可真够着急的,你和这位公子站一起,我还以为你是他妈呢!”
“哗!”
人群中一阵哄笑,沈烟轻看了初曦一眼,的身体放松下来,面上渐渐有了几分血色。
柳真面色青白,目光刀子似的在初曦面上刮过,牙齿咬的咯吱咯吱作响,“区区一个陌长,也敢来玉溪撒野,你说救了她,谁能作证?谁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大街上,拉拉扯扯,不知廉耻!”
初曦嗤笑一声,唇酱出一抹轻蔑,“小爷我为什么要让你相信,你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还有,我刚听人议论,烟轻回来的第二天就有人知道她被山匪劫了,泸兴离玉溪距离甚远,就算放个屁,也早就在半路上没味了,消息却到的这么及时,难道是有人故意放出来?”
初曦话尾意味深长的一挑,四周顿时想起一片嘈杂之声,只是这次议论的却是柳真之前就对常科有意,这次如何和常科背地里勾结,如何诬陷沈烟轻达到退亲的目的…不过片刻间,众人已自行脑补出数个故事版本。
再看沈烟轻时,目光由之前的轻视渐渐变成了叹息,再扫过常科那张震惊的脸,或惋惜、或不屑,不断的。
之前常家退亲,他们觉得有情可原,毕竟女人失了贞洁,不自尽也就算了,还赖着原来的夫家,简直就是无耻。
现在看来,事情貌似很不简单啊!
常科直直的看着沈轻烟,神情恍惚的道,“烟儿,这位公子说的可是真的,你没有被、”
沈轻烟低下头去,刚刚有了几分血色再一次褪尽,手心渐渐沁出汗来,脑子里又想起幽暗的山洞中,散发着恶臭的被褥和男人野兽般的粗喘…。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温暖,带着让人心安的的力量,轻轻握住她的手,让她莫名的镇定下来,耳边响起少年的清澈含笑的声音,
“当然没有,人是小爷救的,小爷我自然比谁都清楚,怎么,难道你很希望她被人侮辱?”
“不!”常科大叫一声,喃喃的道,“没有便好、没有便好!”
眼见事情即将要反转,柳真瞪着初曦,浑身微微,激动的喊道,“我管你有没有救她!现在亲事已经退了,难道还想反悔?”
初曦抱胸冷笑的看着柳芸狰狞的脸,“我劝你还是先吃点屎冷静一下!谁说要反悔,我爱慕沈姑娘已久,怎么舍得让她嫁给这么一个没有情义的男人!”初曦一指常科,“这种男人和大婶你才是绝配。不过,你应该去问问他,到底还要不要娶你?而且要明白他娶你是为了什么,美貌?德行?别开玩笑了,你都没有啊,你有啥?一个会赚银子的爹,哦,原来他看中的是你爹啊!万一哪天他真娶了你,发现你爹没跟着嫁过来,怎么办?休了你,再娶个妾?啧啧,唉,柳姑娘,你可要想清楚啊!”
柳真目光死死的瞪了常科一眼,怒视初曦,字字像是刀刃上滚过一样尖锐的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教训我,常家喜欢银子,我能给他,沈烟轻能给他吗?好啊,你这么喜欢沈烟轻,那现在就带着她滚出玉溪!”
“啪!”初曦一甩袖子,一巴掌甩在柳真脸上,将她打了一个趔趄倒在船上,周围立刻响起一片吸气声,柳真呆呆的捂着脸颊,似乎没想到少年说动手就动手。
常科站在那,似没看到一般,从初曦出现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愣愣的看着沈烟轻,目光纠结,似在做人生中最难的抉择。
初曦上前两步,站在船沿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柳真,缓缓一笑,“刚才那不算教训,现在才算,好了,柳姑娘可以把方才的话再重说一遍了。”
柳真回过神来,疯子一样的想冲过来,脚下一个使力,船一晃,再次跌倒,四脚朝天,狼狈不堪,养尊处优的何曾受过这种侮辱,顿时放声大哭。
常科也终于做出了选择,弯下身去扶柳真,“好了,不要哭了,回家去吧!”
“我不回去”,柳真一把将常科甩开,抽抽搭搭的道,“光天化日之下就勾搭别人的丈夫,还找男人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不给我一个公道,我就不赚我要等着我爹来!”
第九十四章 伟大的张陌长/
沈烟轻一脸淡漠的看着船上的女子撒泼,看着那个曾经她真心喜欢过的男人为难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她以前真的喜欢过这样一个人吗,她心中那个玉树临风,谦和知礼,说要照顾她一生的男人真的是眼前这个人吗?为什么突然觉得一切都那么的荒谬!
“发生什么事了?什么人在那里闹事?”
人群后传来一声沉喝,众人回头,只见镇南军副将刘成带着几个士兵乘船而来,众人一惊,纷纷撑船让出一条路来。
船只停靠在初曦后方,刘成带人上了沈烟轻的船,面容冷肃,沉声道,“本将在岸上经过,听到这里有人在闹事,到底发生了何事?”
原本嗡嗡的议论声顿时消失,众人敬畏的看着刘成,无人敢开口,湖面上一阵肃静。
柳真愣了愣,顿时如溺水之人找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起身跪在刘成脚下,哭的面上的脂粉和了浆糊,“将军,小女子是玉溪百姓,被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混账欺负,请将军为小女子做主!”
刘成粗眉一皱,“在哪?”
柳真一指初曦,“就是他!”
刘成微微转身,便见少年身姿挺拔的站在那,见他看过来,还行了个军礼,挑眉笑道,“没想到在这碰到刘将军。”
刘成惊道,“张陌长?这是怎么回事?”
柳真见两人认识,忙上前将事情说了一遍,自是将初曦一顿编排,惟妙惟肖,唾液横飞的描述着初曦如何和沈烟轻串通一气,如何打了她,如何在玉溪城气焰嚣张…。
刘成越听面色越沉,冷沉道,“好了,本将军知道了!”
说罢目光在周围船只上的人群缓缓扫过,沉声道,“昨夜东渊军攻城,诸位可都听到?你们只知东渊军大败,可是谁知道是谁打败了东渊军,守住了玉溪城?没人知道,好,那本将告诉你们,就是你们眼前的这个人,张初曦,御林军的张陌长!率领众兵拼死保住东城门,将敌军阻在城门外!”
众人一愣,目光齐齐看向初曦,之前看热闹的表情也渐渐变的肃穆,露出崇敬感激的目光。
刘成继续道,“张陌长不远千里而来,抛下父母兄弟,就是为了守护玉溪的百姓,为了守护你们的安危,如今却有人说他是外人,要将他赶出玉溪,好,我到是要问问,还有谁同意这样的话?没有张陌长,没有像他一样远路而来的御林军,玉溪城早已陷入东渊军手里,你们也早已变成了俘虏,父母被杀,姐妹被辱,还哪容得你们有闲情逸致在这里游湖看热闹!”
刘成说的铿锵有力,初曦听的一愣一愣的,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这么伟大、额,虽然并没有抛下什么父母兄弟,但抛下一只狐狸一头驴算不算?
众人表情由羞愧到愤慨,厌恶的看向柳真,其中一人高声呼道,“将军,张陌长不仅救了轻烟姑娘,也守护了我们全城的百姓,他不是外人,是我们的亲人。我们愿意为他作证,是柳真先口出恶言,辱骂张陌长,怪不得张陌长!”
“是、是,我们愿意为张陌长作证!”
“请将军处置柳真!”

响应声四起,柳真惶然的跌坐在船上,一脸的懵逼和惊恐,“这、这是怎么回事?”
初曦看着刘成的背影目露思索,怎么他好像一早就知道详情,专门为她解围而来的,还顺便煽了一把情。
刘成看向初曦,“张陌长觉得该如何处置?”
初曦则看向沈烟轻,道,“问沈姑娘吧,这个男人,还要吗?如果还要,小爷我自会想办法让柳家退亲,让常家去给你赔罪!”
沈烟轻怔怔的看着她,看也不看常科,声音轻淡却坚决的道,“我要说的刚才都说了,别人的男人,我沈烟轻不屑!”
“好!”初曦清喝一声,“痛快!小爷喜欢!小爷我又救了你一次,赶紧以身相许吧,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也不管沈烟轻同没同意,拉着她的手,轻蔑的一瞥柳真和常科,转身对着刘成道,“多谢刘将军,不用处置任何人,因果终有一日会到来!我们只管看着便好!”
刘成微一点头,此事即了,也不再多言,吩咐士兵划船向岸边靠去,初曦不忘对着众人挥手道,“大家都散了吧,没事了,多谢大家,等把东渊兵彻底赶回老巢那天,我请大家喝酒!”
“张陌长辛苦了!”
“我家就是开酒楼的,一定要去啊!”
“张陌长保重!”
…。
于是一场闹剧,最后以初曦和众人挥手惜别,似是亲人告别的悲壮场景告终。
随着初曦的远去,众人后面,一艘船坊也缓缓离开,男人坐在层层纱帐后,看着人群后少年不断的高呼挥手,不由得扶额轻笑一声,笑容里含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和温柔。
上了岸,初曦和刘成道别,带着沈烟轻沿着湖岸慢慢向东行走。
回头见刘成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没有骑马,脚步匆匆,哪像是打岸边经过的样子,分明是有意而来。
然而在这玉溪城中,能让吩咐刘成做事的人除了穆老将军,还能有谁?
想到那人,便想那双深邃的眸子和绕之不去异香,唇上仿似一烫,一直烧到耳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