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曦仰头看着他,血色挡住眼睛,看不清男人的表情,倏然勾唇一笑,声音沙哑到了极致,“殿下睡不着?”
宫玄缓缓点头,轻声道,“是,睡不着,原来一个人睡这样冷!”
初曦一怔,就见他抬手抹去她眼上的血痕,手指修长干净,在她眼睛周围来回,“哪里受伤了?”
火光下,少女黑眸灿如璨星,动了动肩膀,吐了口气道,“不知道,浑身都疼!”
宫玄缓缓的叹了一声,手指沿着少女的眼睛往上,在额角一勾一撕,随手将已染成血红色的面具扔在了地上。
少女面容雪白,眸子漆黑清澈,猛然一惊,伸手去捂脸,却被男人抓住,初曦瞪着他,“喂,这么多人,你做什么?”话音一顿,见扔在地上的面具被旁边的火星撩到,立刻燃烧起来,急忙伸手去捡,“啊!我的面尽我的一百两银子!”
宫玄双手揽住她,轻轻一笑,俯首在少女耳侧低语道,“没人看到,即便看到,他们也只会认为自己眼花了!”
男人温热的气息喷在耳爆初曦不由的偏头斜他一眼,“殿下确定现在不是梦游?”
怎么这么反常的温和?
“不确定!”
宫玄随口答了一声,解下身上的披风,围在她身上,伸手将她打横抱起,就往人群外走。
初曦一愣,顿时挣扎着要下去,“宫玄!你是不是疯了?抱我干嘛,喂,你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啊!”
宫玄手臂紧了紧,圈住她的手臂,俯首淡然的看着她道,“你这样,是要引起别人的注意?”
初曦身子一僵,顿时不动了,扯了扯披风遮住脸,良久,才闷声问道,“我们就这样走了?东渊兵还没撤退呢,我还想着赶跑他们以后站在城楼上摆个英雄的pose,让人崇拜呢!这么走了算怎么回事?好像当了逃兵一样。”
“跑死?”宫玄眉头一皱,“没被敌人杀死,自己去跑死?你确定士兵会崇拜这样的将领?”
“扑哧!”初曦抓着男人的衣服埋头低笑,肩膀微颤,好一会才平静下来,轻声问道,“胜了吗?西城那边战况如何?”
“嗯,胜了!你做的很好,为刘成他们争取了时间,守住了东城。”宫玄淡淡回了一声,双臂有力的圈揽着怀中少女,一步一步,缓慢而稳定的向着城内走去。
初曦放心的点了点头,缓缓闭上眼睛。
她受的伤并不轻,四肢像被刀割了许多口子然后放在盐水中浸泡一般的剧痛,此时卧在男人怀中,到了极限的神经松懈下来,顿时觉得身上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尽了,连撑着眼皮都觉得费力。
似睡了许久,睁开眼的时候,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她依旧在宫玄怀中,走在一片花树之中,小路静谧,树下朦胧的灯影,将一切照的似是幻境。
从火海炼狱中出来,突然到了这样的地方,初曦觉得像梦一样不真实。
“这是什么地方?”
宫玄垂头看着她,轻声道,“城北一处别院。”
出了花径,沿着长廊又走了片刻,前面有四个侍女守在门前,垂首恭声道,“参见殿下!”
“准备沐浴之物!”宫玄脚下不停,淡声吩咐。
“是!”
将初曦放在屋内的矮塌上,宫玄出去片刻后返回,手里捧着一套女裙,递给初曦,“可以洗吗?还是要我帮忙?”
初曦接过衣服,皱眉看着他,一挑眉梢,“殿下难道真的被我师兄附体了?”
宫玄顿时目光一沉,“夏恒之这样做过?”
初曦瞪他一眼,“想哪去了?”说罢起身便赚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下,转头轻咳了一声,尴尬的问道,“澡房在哪?”
澡房与卧房就隔了一道翠玉屏风,以白玉砌成的池子,地面以玛瑙石铺就,温热防滑,四角是雕着瑞兽的石柱,石柱上方各有一个彩凤的玉雕,凤喙探出,衔着一盏琉璃宫灯。
池子上方有一座微型的碧玉假山,温热的泉水自假山中缓缓流入浴池中,雾气缭绕,池水清澈,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浴池右边是一翠玉衣架,左边是一紫檀木几,上面放着沐浴用的香胰。
地面湿滑,初曦脱下靴子,光着脚进去,将被鲜血浸透的外袍脱下,然后是中衣,最后只余束胸和,缓缓步入水中。
泉水温热,渐渐漫过胸口,初曦身上到处都是被刀剑划伤的细长口子,被水一泡,一阵火辣辣的疼,却又舍不得出去。
伸手将盘在头顶的长发一点点散下,一番清洗后,才一边戒备的看着紧闭的木门一边将束胸解下,褪下。
还好,左肩的伤口只崩开一点,并不严重,若再伤到,她这条手臂真的就要废了。
洗去一身的血腥之气,身上有伤,不敢久坐在水中,少女起身,热气氤氲中,一双眸子清亮,素颜如莲,如墨的青丝半遮玉肌,有水珠自面上滑下,缓缓流过白皙的长颈,一个优美的起伏,“叮”的一声滴入水中。
抬步上了玉阶,露凝玉臂,双腿修长,少女初长成,曼妙生香。
伸臂取下衣架上的衣裙,发现里面不止有中衣,肚兜、亵裤也全都已准备,初曦面上微微一红,转着眼波自我安慰的想,肯定是方才那侍女准备的。
军靴上面都是灰尘和已干涸的血渍,初曦拿起又放下,皱着眉考虑一瞬,终还是选择光着脚出去。
第八十八章 上药(一更)/
转过屏风,房内男人慵懒的坐在软塌上,长眸半垂,手腕支额假寐,听到声响,缓缓睁开眸子,幽暗的灯火下,目光越发浓郁。
少女披散着墨发,光脚站在绒毯上,玉足雪白,柔若无骨,似婴孩一般。
初曦不想宫玄还在房中,站在那不知为何竟有些尴尬,皱着一双好看的眉道,“殿下为何还不去休息?”
宫玄走过来,拉着她的右手往床榻上走去,声音含笑,“本宫怕张陌长会晕过去,所以一直守在这里,好可惜…”
嗯?可惜什么?
初曦盯着某人的后背,眼神如刀,恨不得戳个洞出来。
将少女按在,宫玄伸手去解她的上衣。
初曦一把按住,惊道,“做啥?”
男人离她极近,抿唇看着她,“让我看下左肩的伤!”
他目光极深,初曦突然有些慌,往后靠了靠,目光闪烁,故作镇定的道,“没事,我方才已经看过了!”
“不行,我要亲自看后才放心!”
“宫玄!”初曦低吼一声,“你到底想干嘛?”
男人倾身向前,“在下去天就要亮了,这别院中奴仆众多,天亮以后,最多一个时辰,整个玉溪城的人都会知道太子殿下歇在了张陌长房中。”
初曦咬牙瞪着他,半晌,伸手去解衣带,不就是露个肩吗,在前世本小爷夏天露腿露胳膊也没这么矫情过。
宫玄看着少女一副舍身赴死的表情勾唇轻轻一笑,然而,看到她微微裂开的伤口顿时面色一沉,冷冷瞥她一眼,起身拿了伤药过来,以指腹为药刷,蘸了淡绿色的药膏,轻轻抹在少女的伤口上。
少女刚刚沐浴后的身体温热,药膏清凉,触碰到那一刹那两人均是一颤,宫玄微微一顿,目光幽幽的看着她问道,“疼吗?”
初曦抿着唇,摇了。
宫玄继续专心的上药,淡淡开口,“伤口绝不可再裂开,否则留疤事小,再不愈合,恐怕会留下后疾!”
“嗯,我知道了!”初曦端正的坐在那里,难得的安静乖巧。
宫玄抬眸看她一眼,继续道,“东渊这次损失惨重,暂时不会再攻城,你留在这里修养好身体,外面的事不要再管!”
初曦刚要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道,“楚云舟大败,暂无攻城之势,已不足无惧,我们将军那边如何?什么时候来玉溪和我们汇合?”
宫玄长眸半垂,闻言目光一深,抬头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声音低沉的问道,“夏恒之、景洲,你每个都装在心里,什么时候也会给我留一席之地?”
初曦一怔,“什么?”
宫玄却不再回答,将她的衣领拉好,执了她的手,将碧绿色的药瓶放进她手中,淡声道,“身上的伤口自己擦一下,我让人备了粥,等下送过来,吃完好好休息!”
初曦还愣在他方才的话中,宫玄已起身离开。
看了看手中的瓷瓶,初曦深深吐了口气,这一今夜实在是发生的事太多了,一个个的都发神经太不正常,不过就像宫玄所说,东渊这次可以消停了几天了,所以,她也可以睡个好觉。
于是初在连着喝了三碗莲子桂花粥后抚着肚皮睡着了,然后睡了整整一天。
睡的昏天暗地时,不知哪里传来打斗声,初曦一拉被子将脑袋蒙上,片刻后哀嚎了一声,笈上鞋下床呼啦一声打开门,就见两黑一紫三道身影在半空中缠斗,初曦醒了盹,抱胸斜斜的倚着门框看热闹。
仰头看了看天色已是傍晚,自己竟睡了这么久,“咕噜咕噜”肚子在唱空城计,那三人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初曦曲起手指敲了敲雕花木门,懒洋洋的道,“师兄,李姑娘呢?怎么你自己在这?”
夏恒之挥臂震退两人,转身见少女一身雪白中衣,墨发披散,懒懒的站在门口,她脸上面具已摘,露出一张如雪的素颜,漆黑的眸子里水波流转,闪着灵动狡黠的光芒。
飞身落在院子里,夏恒之缓缓一笑,“师妹关心的难道不应该是我?”
初曦斜睨他一眼,“你不是好好的在这?”
“不好!”夏恒之幽怨的看着她,“昨夜知道师妹也去守城,我赶去时只看到满地被烧焦的尸体,师妹可知我当时的心情?”
于是他疯了一般的去找宫玄,却连宫玄都找不到了。
直到现在找到这处别院时,被宫玄的暗卫缠上,他才松了口气,下意识的,他知道她就在此处,至少生命无忧。
初曦站直身体,咧咧嘴,“让你担心了!不过我的轻功可是师兄你教的,就算打不赢,逃跑保命还是可以的。”
夏恒之含着浅笑,点头道,“是,我守心则乱。现在呢,仗打完了,跟我走吧!”
初曦疑惑的看着他,“师兄为何一定要和我和你离开?”话音一顿,不等夏恒之回答又继续道,“师兄,我参军时也许并非我所愿,只是机缘巧合下一个临时的决定,但既然我已经入了军营,就不能再随意离开,这一点我很清楚。”
少女说的很认真,也很坚决。
夏恒之一双狭长的凤眸被夕阳染了一层火光,少了一分风流,多了一分暖色,轻轻笑道,“好,你喜欢在这,师兄陪你便是!”
说罢转身对身后的两道墨影道,“去回禀你们的主子,就说客栈本世子住的不舒服,以后就住这里了,也不必麻烦再收拾屋子,我住在我师妹隔壁便好!”
初曦无奈的看着他,“师兄似乎还忘了一个人,李姑娘呢?我让你帮忙照顾个人,你不会给拐跑了吧?对了,她怎么会来玉溪,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夏恒之嘴角噙着轻笑,一扬手,身上的绛紫色外袍便到了手中,将初曦从上到下裹的严严实实,“会有人去接她。她为何在这,进房我慢慢和你说。”
墨巳和墨午对视一眼,一起往外走。
“主上在哪?”墨午问道。
“书房”墨巳答。
“我们真要去说?”
“你蠢别拉上我!”墨巳冷冷瞥他一眼。
“那怎么办?主上让我守着张姑娘,不许任何人进院子,我们总不能知情不报。”
墨巳递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眉峰一挑,径往书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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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太子的房间 (二更)/
墨亥正站在廊下,墨午飞奔进去,抓着他的手臂急声道,“快去禀告主上,夏世子来了,要见姑娘,墨巳正拼死阻止,我趁机来回禀,还要马上回去帮墨巳,先走了!”
说罢,转身闪身而去,瞬间失去了踪影。
墨亥看着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黑影犹自愣在那,突然醒过神来,向着书房奔去。
扶疏花影下墨巳抱胸倚着花树,见墨午气喘吁吁的返回,拍了拍他肩膀,缓缓一笑。
书房内宫玄坐在的书桌后,手中拿着几份书函看的专注。
墨亥而入,恭声道,“主上,属下有事禀告?”
“说!”宫玄淡淡开口。
“夏世子来了!”
宫玄闻言目光一顿,抬眸沉声道,“在哪?”
墨亥脑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快的抓不住,下意识的道,“在姑娘院子里。”
宫玄起身,自身后的书架上取出一个信函,缓缓向外走去,他身影修长,看起来步子稳重,却刹那间已出了长廊。
两个人吃饭,六菜一汤,四个荤两素,搭配的十分完美。
吃的却只有初曦一人,夏恒之一手托腮,目光缱绻的看着她,笑意深深,“再次和师妹一起吃饭好像又回到了天洹城,初曦,你终究是女子,不可能永远呆在军营里,若有一日寻到天极丸,便和师兄一起回骊山吧!”
初曦扒饭的手一顿,笑吟吟的道,“师兄以前不是说天极丸不可能炼成吗?”
夏恒之抬手将她唇角的饭粒捻掉,一双美目如含了春水一般潋滟多姿,“只要师妹想要,师兄上天入地也会为你寻来!”
初曦瞥他一眼,不屑的道,“你什么时候别用美色勾引我,我再信你!还有、”初曦转头看着他,磨牙道,“不许动李姑娘的心思,那么单纯个姑娘,你若不能娶她,也别招惹!”
夏恒之皱了皱眉,唇角的笑意却更深了几分,停在她唇边的手指,缓缓向后勾住初曦的后脑,将她拉近,抿了抿薄唇轻笑道,“师妹吃醋了?放心,除了你,其他人我都没兴趣!”
初曦翻了个白眼,刚要将他的手拍掉,就听身后传来沉淡的一声,“两位亲热前是否要关下房门?”
初曦猛然回头,便见宫玄站在门口,一双黑眸沉若古井,幽深难测,带着几分凉意和疏离,冷冷的注视着她。
初曦心头一跳,心虚的转过头去,突然又眉心一皱,自己心虚什么,她什么也没做,不对,就算做了也没啥好心虚的,和他又没什么关系。
而且她真的什么也没做!
靠!
初曦捂脸无声哀嚎,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然而她捂脸的动作,在某太子眼里却成了裸的害鞋面上气息越发冷寒。
夏恒之一拂衣袍,半侧着身,手臂支额,笑的得意如狐,“难道不该是殿下进屋前先?”
太子殿下瞄他一眼,高冷的道,“这是本宫的房间!”
嘎!初曦一愣,这尸玄的卧房?
夏恒之精致的长眉一挑,笑的妖娆,“哦?那本世子便替师妹多谢殿下的善心。”
宫玄眸子深沉,凉薄一笑,抬手一挥,一封信函落在夏恒之面前,“成国候派人紧急送来的的书信,刚刚到本宫手中,世子看看吧!”
夏恒之狐疑的看他一眼,拆开火漆,手指一抖,薄薄的一张纸展开,上面寥寥几行字,夏恒之却看了足足有半柱香的时间,目光极深的看着宫玄,“我父亲怎知我在玉溪?”
“世子应该去问成国候!”
初曦黑白分明的眸子在两人身上一转,不明白他们说什么,干脆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半晌,夏恒之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角,握住初曦执筷子的手,“初曦,我要立刻回盛京一趟,很快便回来,等着我,不许再乱跑!”
初曦前世没有兄妹姐弟,妈妈走后,一直都是一个人,来到异世又是如此,也没觉得怎样,此时突然似多了一个兄长,不由得心中一暖,咧嘴笑道,“放心吧,找到天极丸之前,我一定不会让自己随便死掉!”
夏恒之轻笑一声,“有我在,谁也不能让你死!”
宫玄目光落在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上,长眸一垂,转身便赚边走便吩咐道,“为夏世子备马!”
夏恒之来的突然,去的也快,初曦看着他那碗没动过的饭,端过来,不一会便入了肚腹。
然后夜里将近三更的时候,初还在打滚,不知道是因为吃的多了还是白日睡多了。
昨夜狂风大作,今夜天气却出奇的好,月色皎洁,清辉如水,倾泄入窗,柔柔的照进床帐中。
夜极静,初曦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仰头看着竹青色流纹床帐,突然想起什么,将被子拉到鼻下轻轻一嗅,果然有一股熟悉的异香,这大概是太子殿下极钟爱的一种熏香,所以不管是马车里,还是他衣服上,只要和他有关的东西,都有这种香气,极淡,不仔细闻根本察觉不到,却也极好闻,丝丝缕缕,环绕不去,让人忍不住贪恋。
想到这是某人曾经庚的被子,顿时觉得从头到脚都滚烫起来,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
第二日一早,初曦脑袋晕沉的起床,刚洗漱完,墨亥来了。
手里拿着一个描金漆盒和一套男子的衣衫,腼腆的站在门口,垂着头道,“张陌长,这是殿下让我送来的。”
初曦接过红木漆盒,上下看了看,疑惑的道,“什么东西?”
一抬头,看到墨亥乌黑的双眼扑哧一笑,“帅哥,你昨夜干嘛去了?”说罢猥琐的一挑眉,“是不是去找姑娘了!年轻气盛可以理解,但也要注意身体啊!”
墨亥面上一红,昨夜主上在书房看书,嫌院子里的虫子叫的心烦,于是叫他和墨巳、墨午去
捉虫子,殿下看了一夜的书,他们也捉了一晚上的虫。
这些话他自是不会对初曦讲,只垂头道,“主上半个时辰后在门外等着姑娘,姑娘先用早饭吧!”
要出门?
初曦送走了墨亥,打开雕花木盒,微微皱眉,两个指头从盒子里捏出一张薄如蝉翼的面粳对着晨光抖了抖,光线自面具后投过来,轻若无物,似乎必她原来的那张还要精致。
仔细的贴在脸上,与之前一模一样的一张脸出现在镜子里。
第九十章 积极的张陌长/
初曦慢条斯理的吃了早饭,换过衣服,才慢悠悠的往大门那赚中间还迷了一次路,所以出了门的时候马车已等了许久。
门外墨亥脊背挺直的坐在车辕上,见初曦过来,回身躬身道,“主上,张、陌长来了!”
初曦跳上马车,不忘回头拍了拍他肩膀,“嗨,注意身体啊!”
墨亥欲哭无泪。
车内太子殿下今日换了套月白色绣云纹锦袍,面容清俊,气质高华,淡淡的看着她,“身上的伤怎样?”
一夜间,宫玄又恢复了之前的高冷从容,仿佛昨夜从一堆尸体中抱她回来的男人真的是被夏恒之附体了,如今夏恒之走了,太子殿下也恢复正常了!
初曦哂笑一声,“谢殿下关心,死不了!”
男人目光在她面上凝了凝,随即转过头去,看着外面初冬的暖阳。
“夏恒之的祖母突然病重,书信是在昨天夜里到的。恒之自小在老夫人膝下长大,感情甚厚,他即便不听从他父亲之言,却不从不违背他祖母的话。而且,这次的病是真的。”
淡淡的声音传来,初曦转过头,端正身姿,愕然的看向男人,“殿下是、在和我解释?”
宫玄淡淡垂眸,目光依旧专注的看着手中的书卷,轻声道,“恒之的行踪也并非本宫泄漏,成国候对自己儿子的事了如指掌,放之任之,却从未疏之。”
初曦了然的点了点头,“天下父母心,皆是如此!”突的一挑眉,“殿下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你不是在怨我?”男人抬眸淡淡的看着她。
初曦惊愕的看着他,嗤笑一声,“我为何要怨你?”
男人一怔,却不再回答,继续去看书,微微偏了偏身,在少女看不见的角度,唇角轻轻勾起。
马车在兵曹司门前停下,初曦跳下马车,一眼便看到孔原自大门里出来,见到她冷肃的面孔顿时露出一个浅笑,“张陌长!”
初曦走过去,一拳击在他肩上,“说好的请我喝酒,什么时候,我可等着呢!”
孔原精瘦的脸皮扯了扯,“什么时候都行,只要你有空!”
“那留着吧!”初曦笑道,“等把东渊军彻底赶出大夏,我们再喝个痛快,不醉不归!”
“好!”
孔原重重的应了一声,便见宫玄下了马车,忙恭声道,“末将参见太子殿下!”
宫玄微一点头,看了初曦一眼,进了兵曹司。
初曦回头对着孔原做了个ok的手势,忙跟了上去。
孔原微微一愣,学着初曦的样子,拇指和食指圈成一个圆,比了比,皱眉道,“啥意思?”
宫玄带着初曦穿过大堂,往右拐,又行了数十步,只见一处院落外重兵把守,进去后在一间铁门外停下来,门口有站着两个士兵,见宫玄过来,忙将门打开。
初曦狐疑的跟着进了屋子,立刻问道一股浓浓的火药味,额,真正的火药味。
房间很宽敞,四周都是兵器,正中间的桌子上摆着几颗巴掌大的球形物体。
墨辰和另外两个黑衣暗卫都在,同时跪地道,“参见主上!”
宫玄微一点头,看着桌子上的东西淡声问道,“如何?”
墨辰起身禀道,“回主上,火雷初步已成,只是威力还未知!”
初曦惊叹的看着那些黑漆漆的球,原来这就是墨亥那日所说按照楚云舟的炸药制成的,换而言之,这就是最简单的手雷了。
初曦走上前去,见火雷外壳非铜非铁,到似石头一般,这个东西会炸?
“拿给本宫一个!”
“是!”
墨辰将火雷放到宫玄手中,躬身候在一旁。
初曦转身不经意的一瞄,正看到宫玄手拉起硬壳外的绳索,登时一惊,大喊道,“不要!”
随即飞身过去,抢过他手中的火雷扔出门外,然后扑在宫玄身上,紧紧的抱住他,闭上眼睛。
一秒
两秒
三秒
…。
咦?为什么没有爆炸声,初曦缓缓睁开一只眼睛,便见墨辰和另外两个暗卫微微张着口惊愕的看着她。
转头一瞧,那黑球落在院子里,滚了几个滚,安然无恙的躺在那。
“咳!”
宫玄看着怀中的少女,掩唇轻咳,唇角却不由的勾起,胸口一阵微微的起伏,淡声道,“本宫记得张陌长曾否认那日提前知道火雷的危险,现在又是做什么?”
初曦头埋在宫玄怀中,尴尬的咬牙哀嚎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起身,咧嘴笑道,“保护殿下安全,不能有一丝松懈,这是我们将军特别交代的!”随即转移话题问道,“不过为什么没炸?这是你们研究失败的产品?”
墨辰将院子里的火雷捡回来,轻轻离开绳索,外面的硬壳裂开,露出一个灰色的似石头一样的东西,扬手一扔,“石头”落在院子里,只听轰的一声,突然炸开。
院子里摆着木桩阵,顿时木屑飞溅,一阵白雾腾空而起,片刻后,二十几个木人桩全部碎成齑粉,地上赫然出现一深坑。
初曦倒吸了口气,冲墨辰竖起大拇指,“厉害!”
原来外面那层黑壳是防炸的,仅凭那日桂花坡中炸药的残留物质,墨辰便能将火雷研制成功,绝对是了不得的军事奇才!
墨辰和另外两个暗卫也是一惊,似乎没想到爆炸力会这么强大。
唯有宫玄面容依旧淡定,“火雷已做出多少?”
墨辰忙回道,“很少,正火速赶工中。”
“不急”宫玄悠悠的说了一句,似心情极好,轻声笑道,“对付东渊,这些已足够了!”
从兵曹司中出来,马车拐入繁华长街,沿着河岸慢行。
昨夜东渊军大败,玉溪百姓欢欣雀舞,一扫之前的颓唐,大街上又热闹起来,带着丫鬟出门买脂粉珠花,风流倜傥的富家公子带着几个家眷湖上泛舟,暖阳照在远处的湖面上,波光粼粼,连岸边卖混沌的大爷都觉得格外的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