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姝说话的时候,池欢是闭着眼睛的。
前面开车的安珂,从后视镜里甚至看不出她的表情。
因为她此刻,是面无表情的。
宋姝的声音在车内继续响起,“墨总刚进医院的时候,董事长就想让你亲眼看看的,是墨总打翻了医生的药和仪器…当时情况需要急救,董事长暂时的答应了他。”
“为什么一直没有告诉我?”
准确的说,不是没有告诉,而是隐瞒。
甚至连想让她看看墨时谦伤的多重的劳伦斯,都没有让人放消息给她。
宋姝淡淡的笑,“因为作为交易…墨总默许了在他住院的这段时间,让我照顾他,所以董事长没有让人告诉你。”
池欢几乎将自己的唇咬破。
让宋姝照顾他?
他住院好几天了,一直多少宋姝在照顾他?
宋姝原以为池欢会生气,至少,她会质问。
但她却沉默了下去,甚至睁开了眼睛,看向窗外,并没有再多问的意思。
半响,她才很淡的说了一句,“看来我应该说一声谢谢,麻烦宋小姐亲力亲为的照顾他。”


第284章:他果然是自由的,只是没有联系她

她这么一说,宋姝反倒是没有接话的余地了,只答了一句,“董事长的吩咐,对我来说,也只是工作。”
这话池欢是不信的。
宋姝也许是没什么恶意,但她那点心思,她多少是明白的。
劳伦斯想让她知道墨时谦受重伤的事,但他又答应了不能说,或者说他觉得让宋姝照顾墨时谦给他们相处的机会,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而宋姝选择了告诉她,无疑是想顺着劳伦斯原本的意思办。
池欢收回投向车窗外的视线,扯了扯唇,淡淡的道,“看来宋小姐比起之前,更想嫁给他了。”
宋姝笑了笑,“说不是未免显得虚伪,的确是这样的,”
她态度也坦荡,“从现实来说,大公子意外过世,墨总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我不比其他女人高尚,Clod—Summer女主人这样的身份对我也有很大的吸引力,从感情上来说…我也很敬佩和欣赏墨总为池小姐所做和承受的一切,甚至可以说,我喜欢他。”
池欢猜出来宋姝喜欢上墨时谦了,但听她亲口说出口,她还是心里一堵,只是没开口发表意见。
宋姝又道,“不过我还是希望池小姐不要对我怀有敌意,我无意跟你争墨总,只不过如果你们走不到最后,他身边总是会与其他女人的,对你来说,是我还是其他人,应该没什么区别吧?”
池欢侧首,总算是给了她反应,不咸不淡的道,“宋小姐既然是聪明人,就应该知道,无论我跟他能不能走到最后,都不乐意听到一个女人在我面前说,如果我跟他不能走到最后。”
宋姝看着她寡然淡漠的脸,又笑了下,“是这样的,sorry。”
于是一路上,两人没再继续对话了。
直到车停在医院外面的停车坪,宋姝把病房号告诉她后,道,“我还要回公司处理工作,池小姐应该也不喜欢第三个人在场,那我就不陪着去了。”
“好,谢谢。”
宋姝下了车,又走到路边抬手拦了辆的士。
池欢目送她的背影,却迟迟没有推门下车。
直到宋姝上的出租已经消失在车流中,安珂才有些小心的问,“池小姐,我们不进去吗?”
池欢这才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他不想让我知道,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安珂想了想,一语中的,“可是如果你不去的话,宋小姐不是还会去照顾墨先生?”
她这么说,池欢自然还是下了车。
病房的门前。
她原本想伸手直接推门,但手落在门把上,她又收了回来。
末了,又抬手准备敲门,也迟迟没有敲下去。
安珂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几度犹豫,没有出声。
就这么站了大约一分钟的时间,她还是收回了自己的手。
转而在病房外走廊上的长椅坐了下来。
宋姝跟她说的身后,她想也不想的过来了。
可真的到了门口,她却突然失去了进去的勇气。
是不是应该像风行说的那样,他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不用想,不用思考,也不用纠结…
如果人可以这样活着就好了。
安珂站了一会儿,提议道,“池小姐,不然您先去问问墨先生的主治医生,她怎么样了?”
“好。”
在护士站找护士打听了下,池欢找到了墨时谦的主治医生,简单的对话后,她直入主题的问道,“他的伤势怎么样了?”
医生看她一眼,“这位小姐,你是那位先生的?”
池欢拧了下眉,她虽然算不上路人皆知,但一般正常接触电视电影的大都认识她的脸,八卦杂志也整天在说她是谁的女朋友。
何况虽然墨时谦的脸从未在媒体面前公开过,但既然住院了,医生应该知道他的身份,也应该清楚他们的关系?
想是这么想,池欢还是回答了,“女朋友。”
医生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是他女朋友?他女朋友不是最近一直在照顾他的小姐吗?”
?池欢的脸色立即淡了下来,声音颇冷的反问,“谁跟你说过那是他女朋友?”
医生似乎有些讪讪,颇为无辜的道,“从病人住院开始,那位小姐就一直亲力亲为的贴身照顾他,除了女朋友,什么关系会这样?”
池欢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但还是按捺住了脾气。
墨时谦住院,她都没有露面过,别人误会很正常,没什么好生气的。
何况,也没必要跟无关紧要的人发脾气。
池欢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问道,“他伤势具体如何?”
一听她这么问,医生的眉头直接就皱了起来,“你说你是他女朋友,他受伤这么长时间伤得这么重你从来没出现过,也不了解他的病情?”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摇了摇头,似乎在叹惋什么。
伤的这么重…
池欢失了耐性,语气悠的冷了下来,“他到底伤的怎么样?”
“外伤是粉碎性骨折,全身多处淤伤,不过这都不是最严重的,他的肾脏也受伤了,有破碎并且大出血的情况,非常严重,其他的内脏器官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医生说话时,习惯性的扶了扶自己的眼镜,镜片在光线下反光,敛住了他眸底的神色。
何况池欢在听到肾脏受伤时,整个人都震住了,根本无暇注意眼前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了办公室,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病房的门前的。
之前想来想去,也推不开这扇门。
再回来的时候,她脑子里什么念头都没有了,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怎么安慰他,不知道是怎么照顾他,甚至不知道,究竟应不应该让他知道她已经知道了他的伤势——
因为他肯定会跟她说,都是小伤。
脑子里一片空白,反而是直接握着门把,凭着莫名的冲动拧开,推开了那扇门。
男人此时靠着靠枕坐在病床上,上面放着桌子,摆着笔记本,他正看着屏幕,不知道在看什么。
池欢心里刹时就微微的失落…
他果然是通讯自由的,只是没有联系她。


第285章:不高兴就是不高兴,现在不想理你

听到动静,病床上的男人自然抬头看了过来。
大约是没想到出现的会是池欢,他黑眸眸底掠过几分微诧,只是一闪即过,快的几乎让人捕捉不到,便低低的出声了,“欢欢。”
池欢手里拎着的是一个薄荷绿的手提包,也没马上进去,脚上依然是长靴,就这么站在门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静静的看着他。
墨时谦看着她,俊美的脸有些浅浅的无奈,“站在门口干什么,进来。”
她这才抬脚,走了进去。
安珂没有跟她一起进去,只安静的拉上了门,在病床外等候。
池欢走到了病床边,顺手将包放下,然后才在一旁的椅子里坐了下来。
她垂着眼睛,没有看他,更没有跟他说话。
病房里有短暂的安静。
男人低眸盯了她好半响,才俯身凑到她的跟前,“欢欢,”他的嗓音一如既往的低低沉沉,“你在生我的气?”
池欢抬起头看着他,扯了扯唇,“没有。”
她想起宋姝跟她说话时那无奈的表情,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或者参杂了几分真假。
他刚刚看到她时的无奈。
她其实也觉得很无奈。
他伸手抚摸着她的脸,“谁跟你说的?”
池欢淡笑了下,“哦,宋小姐跟我说的。”
听她这么说,墨时谦反而是露出了几分笑意,“她告诉你的时候,应该有让你答应她,别告诉我?”
池欢随意的轻描淡写,“哦,她是说了,但我不记得我答应过。”
墨时谦看着她的态度,眉头皱了起来,“欢欢…”
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距离更近的跟他对视,“你说。”
“你如果不高兴,可以发脾气,别这样,嗯?”
不说池鞍落马之前,就是之前跟他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她也是有什么不高兴了就直接发脾气表达出来了。
他习惯那样的池欢,或者说,那才是正常的池欢。
池欢反问道,“你觉得我不高兴吗?”
“欢欢…”
“如果开始就知道我会不高兴,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们对视着,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良久,墨时谦低低淡淡的解释,“我现在不能下床,在医院里还是监狱里没什么区别,与其如此,不如让你认为我一直在监狱——我原本是打算,等伤口愈合的差不多了,就去找你。”
“没有区别?”
池欢重复着他说的这个四个字,精致的脸上挂着笑,但眼睛里似乎有泪水在闪烁,“对你而言,没有区别?”
如果她每天可以见到他,这不算区别的话——
她可以照顾他,这也不算区别吗?
还是对他而言,她的照顾和宋姝的照顾,也是没有区别的?
墨时谦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了,他伸手将她从椅子上拉到了床上,然后俯身将她抱住。
男人的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说话时鼻息和唇息都喷洒在她的耳廓上,声音也变得更低更哑了,“我不想让你知道这些,欢欢,他花这么大的代价和力气,都只是为了刺激你给你施压…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我还是不会告诉你的。”
池欢闭着眼睛,无话可说。
她能说什么呢?
他受伤全都是因为她,他选择这么做也是因为觉得她承受不了——
也许她,的确是承受不了。
她在他的怀里不说话,墨时谦无端有些心慌,“欢欢,你别不说话。”
池欢抬起手腕,看了眼表上的时间,现在已经十点多快十一点了。
“你一般中午吃什么?我去给你弄。”
“随便在附近买点就行了。”
池欢轻轻的拨开了他的手,然后从床上站了起来,淡淡的道,“我觉得宋小姐,不会随便在附近买就给你吃的。”
男人的剑眉仍然拧着,“她说是请专门的养生厨师做的,”顿了片刻,他又补充道,“不是她亲手做的,她不会做饭。”
他原本就不在意这些,是买的还是厨师做的还是谁做的,食物就只是食物而已。
但之前因为季雨的事情她还闹了次分手,这事他没忘,她不喜欢他吃其他女人亲手做的饭。
池欢原本想着是宋姝做的就是宋姝做的,既然有机会“照顾”,自然要诚心表现。
宋姝那样的女人,显然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她歪着脑袋,似笑非笑,“看来你们这几天加深了对彼此的了解,她会不会做饭你也知道了。”
墨时谦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但还是出声淡淡的解释,“她第一天给我送饭的时候,我就说了如果是她亲手做的,我不会吃,她说她不会做饭,是专门请人做的。”
他这么说,池欢得心里多少还是舒服了点。
“你是想继续吃宋小姐请的那位大厨做的,还是别的?”
“吃什么都一样,你别生气就行。”
池欢看着他。
他好像也知道让宋姝照顾他这件事情让她很不高兴,所以今天已经说了好几次,让她不要生气。
她抿唇问道,“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他答得很快,“骨折,休养到伤口愈合就没事了。”
这回答,跟她想象的几乎一字不差。
池欢闭了闭眼,把那些纷繁芜杂的念头压下,柔声道,“你休息会儿,我跟安珂回家,去买点补身体的食材,让家里的厨师做好,然后我再给你送过来。”
墨时谦注视着她,“不用这么麻烦,你带安珂在附近的酒店或者餐厅随便买点就行了。”
“不麻烦,”她淡淡的道,“这儿的医生护士都觉得宋姝是你女朋友了,如果连她都会请专门的厨师给你补充营养,而我只会在附近随便买点,那连我自己都要觉得,她可能更适合当你女朋友了。”
“你让安珂回去,你在这儿陪着我。”
“我不陪你。”
池欢已经重新拎起了包,“你受伤是因为我,不告诉也是因为我,所以我没法跟你发脾气,但我不高兴就是不高兴,现在不想理你,何况这些日子,没我你也不是适应吗?”
说罢,她就转过身,要往病房外走去。


第286章:你答应过,不会离开我

还没等她走到门口,身后就响起啪的一声,惊得池欢立即转过身,“你干什么?”
原本放在床上桌上的笔记本不知怎么摔了下床,发出巨大的声响,而她转身看过去时也刚好看到男人想要掀开被子下床。
左腿粉碎性骨折,他疯了?
池欢想也不想的冲了过去,连手里的手提包也因为她的松手而掉落到了地上。
她用力的按住他,像受了刺激般的尖叫,“墨时谦,你是不是疯了?”
相比她激烈的情绪,男人看上去甚至是一片淡然,只是在她的手按上来时反手扣住了她的手腕,薄唇吐出两个字,“没有。”
他越平静,她反倒是怒火更盛,“你的腿骨折了,你下床是想干什么?”
墨时谦捏着她凉凉的手指,“只有一条腿骨折。”
她冷冷的问,“那你是想干什么?”
他看着她的眼睛,“既然来了,就别走,我一个礼拜没见你了。”
“是你选择了不见我。”
他淡淡的道,手掌却将她柔弱的手握在掌心,“你生气就更不能走了,不然,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会再过来。”
他话说的平淡,但池欢心里是没有理由的酸涩。
她的声音也冷静了下来,抿唇道,“准备好午餐我就过来了。”
男人深暗的黑眸看着她的眼睛,薄唇低低徐徐的吐出一句话,“跟午餐比起来,我现在更想你这个人陪着我。”
池欢拿他没办法。
他已经这么说了,她又能拿他如何?
她叹了口气,“好了,你先放开,我给李妈打个电话,让厨房做好菜,然后让安珂回去接。”
“嗯,好,就在病房打。”
打个电话,她还能去哪里打?
他松了手,池欢这才回去把自己的包包捡了起来,然后从里面拿出手机给李妈打了个电话,末了打开病房的门,就站在门口跟安珂说了声让她回别墅一趟。
重新关上门,她折回去把摔到地上的笔记本捡了起来,检查了下道,“好像坏掉了,我让安珂把家里的那台笔记本也带过来吧。”
“好。”
池欢在病床边坐了下来,脑袋趴在床上。
没一会儿,男人的大掌就抚摸上她的脑袋,“怎么不说话?”
“病人不是应该需要安静吗?”
“我喜欢听你说话。”
说话?
说什么呢?
他连他真实的伤势都不愿意告诉她。
“墨时谦。”
“嗯?”
“你喜欢我吗?”
“嗯。”
“喜欢我什么?”
男人的手仍然抚摸着她的发,像是摸着宠物般。
他想了会儿才回答,“不知道。”
池欢终于坐直了身体,抬眸看着他,“为了跟我在一起这么辛苦,你觉得值得吗?”
他拧眉,“你觉得不值?”
她摇摇头,像是在笑,但这笑透明得仿佛没有,声音更是轻得似叹息,“我毫发无损的,有什么不值的。”
墨时谦看着她黯淡得不似往日明媚的脸,淡淡的嗓音像是在提醒她,“你答应过,不会离开我。”
池欢低头,将他搁在床边的手拿了起来。
有两根手指被包扎着,原本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上遍布着错乱的伤痕,显得有些狼狈,不复以往的干净漂亮…虽然用漂亮来形容一个男人的手并不合适。
“我只是觉得,我跟你在一起,什么都不能为你做…劳伦斯也许是功利主义,可他那么想也是人之常情,我既没有很好地家世,在工作上也帮不了你什么,像寻常的女人那样给你做个饭都不会。”
以前平安无事的时候也许没什么,可一旦风浪打过来,她能做什么呢?
她很挫败,从未有过的挫败。
“不需要,你说的那些我都不需要,池欢,你不要试图为了我不需要的东西,拿走我要的。”
她一怔,抬头看着他。
………
吃完饭后,墨时谦午睡了会儿——
当然,他非要她躺在她的身边陪着他他才肯闭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男人受伤生病的时候也会脆弱,池欢甚至觉得他腻她腻得有些像孩子,吃饭睡觉要陪不说,还不准她走开。
好似她稍微走开一下,就不会再回来了般。
她的确是困了,因为这一段时间来,没有一个晚上她是睡得踏实的,不是心神不宁,就是从噩梦中惊醒。
深夜醒来时面对空旷的夜晚,更是一件心慌的孤独的事情。
她每天都很想他,可晚上失眠,或者惊醒时会达到巅峰。
此时躺在他的身边,闻着他的气息,虽然混合了消毒水和隐隐的药膏味,她还是很快沉睡了过去。
只是她不知道,墨时谦也一样。
很莫名,躺在医院比在监狱的那几天还难以入眠,直到手臂拥着女人的身体时,嗅着她发间的香,才静谧的能踏实的睡过去。
两个小时后。
池欢比他先醒来。
触目看到天花板上的白色和置身陌生的地方,她恍惚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什么地方。
侧首看着男人俊美的脸。
近在咫尺,还有淤伤,只是淡了不少。
他的睫毛很长,比女人还长,皮肤也几乎不比她这个精心呵护出来的差。
只是这样近的距离,她却毫无真实感。
总觉得像是一场梦,随时都会醒过来。
她轻手轻脚的下了床,走到窗前,外面又飘着雪。
今年冬天的雪真是下的多啊。
也许是怕打扰了他…细看就能发现他眼下也有不明显的青紫,猜想他这段时间也没有休息好。
也许是这安静和消毒水的味道,让她心头窒息。
她拉开门,走出了病房。
并不打算去别的地方,或者去别的地方,只是大半天都没怎么走动过,就在医院的走廊漫无目的的走着。
走着走着就想起来,温薏之前也是住这个医院,怀着反正没地方去的心思,她循着记忆走到了她之前入住的病房…只是不知道她人还在不在。
单独的高级病房外写着病人的名字。
她看了一眼,那个名字还是温薏。
想了想,她伸手扣响了门。
“进来。”
她拧着门把,推开了门,看到坐在病床上原本看向窗外的女人朝她看了过来。
见到她,也不意外,“池小姐。”


第287章:看到她回来,他神情才松弛了几分

病房里只有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本书,但她的视线更像是停留在窗外很长的时间了,而手里的书没有翻过。
池池欢抬脚走进去,顺手将门关上。
“身体怎么样了。”
温薏把手里的书放回到床头,“还好,没什么问题,那天忘记跟你说谢谢了,送我来医院。”
“这没什么,本来就是应该的。”
温薏整个人都显得很寡淡,无论是神色,还是肤色,亦或是整个人,都很憔悴,像是枯萎了,没什么生气,语调也是淡淡的,“来医院看墨时谦?”
池欢在一旁坐了下来,唇上扯出些许的弧度,“你也知道。”
她点点头,“是我建议宋姝告诉你的。”
池欢怔住了,抬头看着她。
“她这几天在医院照顾墨时谦,但墨时谦一般不允许她待在他的病房,所以她会来我这儿,找我聊天,我跟她认虽然算不上挚友,但也认识挺长时间了。”
“你…为什么建议她告诉我。”
“没有为什么,只是她提起这件事,我觉得告诉你对你们各自都好,所以顺口这么说了。”
的确算不上刻意,以她现在的心境,根本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关心别人的事情。
池欢看着她寂静无澜的脸,缓缓的问道,“你说的对我们各自都好,是指的什么?”
“对宋姝而言,不耽误她的时间,对池小姐而言,更清楚应该做什么样的选择,对墨时谦而言的话…他应该是想让你在他身边的。”
“你明明很爱他…为什么为躲开他而来兰城,又为什么不跟他一起回巴黎?”
温薏沉默,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她的手指很漂亮,养尊处优的女孩,没几个手指是不漂亮的。
白皙纤细,左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婚戒。
她手指转动着那枚戒指。
良久,她淡淡的笑了,“想过离婚,想过就这么凑活着过一辈子,想过也许吵吵闹闹针锋相对,也想过相敬如宾,或者时间长了,爱恨的心思淡了,我们就这么不咸不淡的白头到老,唯一没想过的是,他会死在我前面这么多年,走之前,他还气急败坏的说,如果我一个礼拜不回巴黎,他会再过来逮人…呵。”
明明很爱吗?
爱还是不爱,她原本以为,她只有怠倦了。
这几天她时常会想。
如果她没来兰城就好了,那他就不会跟着过来。
如果她跟他一起回了巴黎就好了,一起死了,就不用一个人面对满室的孤独。
她曾经质问过他,结婚三年,我们之间除了不是你憎恶我,就是我憎恶你,还有什么…
人人觉得她是温柔的名门千金。
结婚之前她也以为他是别人口中的风度翩翩的绅士贵公子。
她现在都不起来,他们怎么那么爱吵吵嚷嚷,一天不闹都觉得今天有什么事没做。
后来,她说她心死了,不想再理他了,惹不起我躲得起,于是凡是能外派的工作,是她的她屁颠颠的跑出国,不是她的她也抢过来跑出来。
然后他更干脆,人死了。
想一想,真是讽刺。
她有时恶毒的想,他要死为什么不跟她离婚完再死,阴损的能在避一孕套上做手脚,千方百计在她身体里再种个孩子,结果一块儿带走了…
欠他什么了,这辈子要这么对她?
可不管怎么怨怎么恨,她还是…
疼,像是抽筋剥骨。
“好像各自不同的人,都有各自不同的不幸。”
温薏和墨时琛…他们般配,但来不及的相爱。
好不容易走在相爱的路上,却突袭死亡。
她和墨时谦…努力想在一起,却不够般配。
温薏抬起头,又看向了飘雪的窗外,喃喃般的叹息,“是啊…是这样吧。”
池欢看着她苍白的侧脸,“温小姐,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温薏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她,平静的眼神里还带着几分怜悯,“要么分开,要么死撑…熬到父亲死,或者如果你们彼此能够容忍的话,让墨时谦向父亲妥协,娶妻,站稳脚跟,然后架空父亲的实权,当他的话语权足以让劳伦斯家族的任何长辈不敢再对他指手画脚,然后离婚,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