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看她骄傲得像一只花孔雀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我只说事实。”
上个月,蓝琳和二代男朋友分手后立刻被对方新女友黑。这个刚刚涉足圈子的小女星请了一个团队喷蓝琳是惯三,之前插足了陆景行的感情,才导致那段世纪恋曲无疾而终。因为陆李cp粉丝多,本来可以让蓝琳躺枪躺到死,结果早已不发微博的ole1111破天荒发了一条信息:与蓝小姐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小女星傻了眼,之前明明收到消息说李可曾打过蓝琳,蓝琳请团队黑过李可,怎么转眼间两人好像又没事儿了。
李可面色淡然,细心地看着箱子里的每一个东西,她原以为看到这些会涌起悲伤的回忆,没想到指尖触及每一个旧物,心里就涌起一阵小小的暖意。
李可发了许久的呆,回眸见蓝琳站在一旁不走,便说道:“再见,好好地过你的生活吧。”
蓝琳冷冷勾唇一笑,道:“走走走,不会再这里给你碍眼的。我就最后跟你说一句,我真的从小就看你很不顺眼。但是我那天在公园待了很久,看到那个之前跟你说话的人来接你,我才走的。”
“你说我之前和…那人说过话?”李可蓦地转身。
蓝琳抱着手,看着李可眼底闪过的一丝惊讶,不甘不愿地哼了一声:“是啊,有一次我看到你跟他隔着窗户说话,不过他认识你你不太认识他的样子。对,你那个时候谁也不认识,整天就知道哭哭哭,吵得人心烦死了。但是那人就蹲在窗户边哄你啊,哄啊哄,结果你还是在那里哭,他就很失望地走了。李志明这辈子都没对我这么好过…”
蓝琳还想说下去,李可已经弯着腰,脸上冷汗涔涔。
蓝琳收了声,后退了一小步:“你怎么了?那个什么鬼医生呢?”
“我没事…欧阳医生在看别的病人…不要告诉他…”李可扶着柱子说道。她总觉得快要想起什么了,如果欧阳来一定会建议她先稳定情绪,以后再想的。
李可话是这么说,但脸上已经血色全无。
蓝琳站在柱子后,青着一张脸,还是伸手扶住了李可:“你他妈别吓我。我就是给你送个东西,你现在要是出事儿了,我得被唾沫淹死。”
蓝琳看向她的眼神里,有恐惧、焦虑、愤怒还有一丝担忧。
李可拿着那只花狐狸的手抖了抖,她抿了抿唇,用力扯了扯那只花狐狸的尾巴,狐狸尾巴是魔术贴,里头塞着泛黄的棉花,还有一小张纸条,上头用非常幼稚的笔迹写着:狐狸叔叔,我非常难过,我很想你。
眼泪从她眼眶里汹涌而出,她再抬头时,就看到了蓝琳因为惊恐而变得扭曲的脸,还变得越来越虚无,后来似乎还有欧阳踢开院门的声音…
狐狸叔叔啊,李可喃喃地念着这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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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的溽暑时节,一个小女孩趴在窗子上,呆呆地望着窗外,外头是有些荒凉的林子,太阳正在慢慢地往下斜,而后她就看到了灌木丛上有一个黑影闪过。
她拉开窗子,兴奋地喊了一声:“小鹿。”
爸爸妈妈带她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度已经两个月,她还没有交到一个朋友,妈妈说这里有小鹿,可是她却连小鹿的影子也没有看到。
灌木丛里的那个黑影动了动,站起来的却是一个人。
那是她第一次遇到那个男人,和爸爸差不多的年龄,比爸爸高一些、瘦一些,眼角微微上扬,薄唇轻抿。看到她时,他用手指在唇前轻轻嘘了一声,而后唇角微微上扬,说:“你是璟儿,对吗?我是你妈妈的朋友,她在吗?”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那人就冲她笑了笑,眼眸像天上的星星,还有点像一只小狐狸。说:“没关系,我在这里等你妈妈。”
他坐在窗台下,身上的白衬衫还带着树叶子。
她觉得无聊,就唤了他一声:“狐狸叔叔。”
男人轻轻应了一声。她还是第一次在这里遇到黑头发黄皮肤说中国话的人,于是就开始隔着窗户和那个人闲聊。
他果真很熟悉她的妈妈,比如知道妈妈喜欢吃杏子,妈妈爱看电影,妈妈喜欢穿白色的连衣裙。
后来,妈妈回来了。她对他打了个招呼,说:“我妈妈回来啦。”
男人却摇了摇头,说:“你妈妈平安回来就好了。我想了想,算啦,璟儿,先不要告诉你妈妈好不好?”
她点头答应,但转身就告诉了妈妈,说有个长得好看但有点像狐狸的叔叔在窗台外等她。
然后妈妈哭了。她很生气,她想那个狐狸叔叔一定是个坏人,怎么就惹妈妈伤心了呢。结果,妈妈跟她说,那个叔叔不是坏人,但是让她不要告诉爸爸。
那个夏天,她多了很多秘密。比如她常常会在窗台那里看到那位狐狸叔叔,后来干脆就和他聊天,他也耐心地听着她说话,听她说一个人在这里是多么多么孤独和无聊。
他每次来的时候就给她送一个小玩偶,跟她说:“璟儿,有了这些小伙伴你就不孤独啦。”玩偶很多,很快她的小抽屉都装不下了。然后爸爸就发现了,爸爸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居然也流下了眼泪。
她很担心,从来不哭的爸爸怎么也哭了,都怪那个奇怪的狐狸叔叔。结果爸爸皱着眉头说,那个叔叔不能算个坏人,他只是太孤独了,但是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妈妈,她会伤心的。
有一天,她看到爸爸和狐狸叔叔站在外头的灌木丛说话,声音断断续续,她听不清,但后来他听到爸爸说“他毕竟是我哥哥,我不能不管他的,怎么能说断关系就断。这是我的家事,你一个外人,怎么管这些。还是你对白素…”
爸爸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把话继续说完,然后狐狸叔叔就走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看到他,直到有一天她在灌木丛里看到他狼狈地穿过时,说了一句:“狐狸叔叔,我好想你。”
男人停下了脚步,看了她许久,然后蹲在窗户下哭了。她真的觉得太奇怪了,天底下的大人怎么都这么爱哭呢,然后她说:“你不要哭了。我爸爸说你只是因为太孤独了,孤独就是没有朋友的意思。我也没有朋友,看着我的阿姨,连我说的话都听不懂。不如我做你的朋友吧。我叫李璟,你叫什么呀?”
男人苍白着脸,最后慢慢笑了,说:“我就叫狐狸叔叔啊。”
后来,他还给她送了一只穿花衣裳的狐狸玩偶,狐狸尾巴还可以撕开藏东西,她就常常写些自己的小秘密放进去。狐狸叔叔说:“我以后不能常来啦,如果你真的很无聊很想找我,把那个玩偶挂在窗台上就可以啦。我下班路过时,远远地看见了,就过来陪你说话。”
她还记得他那时的笑容,和煦温暖如春风,她那时候还想,长大以后一定要找个笑得这么好看的男孩子。
但是有一天,爸爸妈妈爆发了很大的争吵。爸爸对妈妈从来都很好,每次吵架的原因都只有一个,就是她的伯伯上门要钱了。那天因为同样的原因他们吵了一架,爸爸还砸了盘子,妈妈就躲进房间哭了。
她也很伤心,很孤独,孤独的时候她就特别想念那个狐狸叔叔,于是她就挂起了狐狸娃娃。但是以前傍晚就会出现的狐狸叔叔,那天却没有出现,她就趴在窗台上等啊等,等到天黑了,等到隔壁吵架的爸爸妈妈都安静了,等到下起了滂沱大雨,他还是没有来。她写了一个纸条,塞到狐狸的大尾巴里。
后半夜时,她听到院子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想着难道是狐狸叔叔来了,是不是天太黑,找错方向了呀。她又想着,下了这么大的雨,不能让狐狸叔叔待在窗外了,于是她打开了家里的门,小声地喊了一句。但跑进来的却是一个她不认识的人,院子里又响起了脚步声,那人酒气冲天,对窗外骂了一句:“就是个小崽子。老李,你他妈跑什么?”
她尖叫了几声,往屋子里跑,爸爸妈妈很快就冲了出来,打开客厅的灯。紧接着就发生了很可怕的事情,那个醉醺醺的人手上拿着一把尖刀,对爸爸的胸口就扎了一刀。妈妈让她赶紧跑,她没地方跑,她就只好躲进衣柜里,那个人想要打开衣柜,妈妈就躺在衣柜门口,抱着那个人的腿。
外边雷声阵阵,她在衣柜里,吓得出不了声音。然后狐狸叔叔就出现了,在窗台外喊了一声,他从窗台里跳进来时,那个人已经丢下刀落荒而逃,后来他搂着妈妈失声痛哭,说自己来迟了说自己不对,提着刀想往自己脖子上抹。
躲在衣柜里的她终于哭了出来,他手上的动作才停了下来,提着刀慢慢向她走近,闪电划过,映亮他的脸,他浑身都是鲜血,打开衣柜的门,手中的刀落地,搂住她,轻声说道:“璟儿,璟儿,还好你没事。璟儿别哭,叔叔来了。”
她开始哭得撕心裂肺,小小的她忽然产生了一种恐慌的感觉。如果不是她打开了门,那个坏人就不会进来。是她害死了她的爸爸妈妈。
后来,警车的鸣笛声响得惊天动地,接连好几日闪光灯都铺天盖地地向她袭来,好多人对她提问:“你知道爸爸妈妈是怎么死的吗?你看到凶手的脸了吗?”
在所有的喧嚣声中,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爸爸妈妈是她害死的。
而她再也不要想起这些。
☆、第58章
李可猛地睁开双眼,脸颊上一片湿意。窗外已经露出鱼肚白,显然她又昏睡了许久。欧阳站在她身旁,神色端肃。苏俊成亦站在她身侧,见她醒转,展颜一笑。
“欧阳…我记起来了…爸爸妈妈是被我害死的…”李可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还是滚烫的。
欧阳叹了一口气,飞快地瞟了苏俊成一眼,但苏俊成却站在那里,岿然不动。欧阳想,这人还真是不会看脸色。
李可心底一片酸涩,千百种情绪都涌上了心头,埋着头,十指紧紧地揪着被子,胸口揪心的疼痛。
欧阳也顾不上苏俊成就站在一旁,道:“李可,我跟你说过,人类是有自我保护本能的,所以会被封闭的记忆往往是对她来说最可怕的经历,有时候想起来往往不是好事。”
“如果不是我打开那扇门…爸爸妈妈就不会…”她捂着脸抽泣,只觉得绝望如黑洞般将她吞噬。
欧阳坐在她身侧,轻声细语道:“李可,不,璟儿,你不要太自责,因为那并不是你的错啊,那两个坏人有备而来,就算你不打开那扇门,对他们来说撬开窗户或者门都只是时间的问题。璟儿,你才五岁,不要因为这种事情苛责自己…”
欧阳的声音很轻,很缓,柔软得像父亲的呢喃。昨天李可晕倒后,醒来过一次,呢喃着“狐狸叔叔”时,他尝试着又做了一次催眠,这一回,李可彻底回到了五岁那年的夏天,将故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连细节也不曾遗漏。
一个幼小的孩子因为极度的精神刺激和自我谴责而封闭了那段记忆,因此将与那段记忆有关的人、信物都遗忘,是常有的案例,常常有人想起来以后反而因为接受不了事实而遭到更大的精神打击,甚至可能一辈子都用来继续疗伤。
“你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子,璟儿…”欧阳依旧软言相劝。
李可的眼皮慢慢地垂了下来,觉得又一阵倦意袭来,但很快她又睁开了眼:“就算是你说的那样,我还是不能原谅自己啊。欠狐狸叔叔一声抱歉,他一个人背井离乡那么多年,我还跟陆景行说我觉得他可能是凶手…”
欧阳的嘴角抽了抽:“我实在…不想给一个具备心理学知识的人治疗啊!”
沉默了许久的苏俊成终于开了口:“李可,你爸爸妈妈用生命去保护你,他们肯定希望你幸福、健康地成长,而不是活在自怨自艾之中,在这里说这些话。你之前不也知道真相肯定会是很糟糕的,但还一直努力去寻找真相吗,那个时候的你呢?”他向来是温柔的,极少说重话,但这次却说得颇为强硬。
李可扭头,直勾勾地盯着他,但原本雾蒙蒙的眼睛却慢慢变得清亮。
她垂眸,道:“欧阳,师兄,谢谢你们,我可能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苏俊成临走时,口气软和了一些,道:“之前你让那位南宫先生收集的资料我已经传给我伯父,他原本想见一见你的。”
走出院子,欧阳就一掌重重地拍在苏俊成肩上:“我说你们特么一个两个能不能不要…这么激进,我才是心理医生。”
苏俊成也觉得自己说话重了些,低头道歉:“欧阳医生,对不起,我激动了一些,因为…”苏俊成苦笑了下,“因为我那一瞬间,把自己代入成为她家人了。”希望她幸福、健康,那是他那晚许下的愿望。
欧阳鼻子里闷哼了一声,嘟囔道:“幸好李可虽然柔弱但很有韧度,是我见过的很坚强的患者了。”
苏俊成抬起长眉,忽的笑了:“你是不知道她以前多么有韧度。读书的时候,她极聪明但也极努力,常常一个人在图书馆待到深夜。一个女孩子,经济状况也不好,为了挣学费打过很多工。身体状况不太好,特意去学校手抛球队。她有时候是挺爱哭的,但几乎没有为自己哭过,哭的时候往往是因为看到了路边那个流浪的人…”
苏俊成说话时,眸中流光溢彩,唇角洋溢着笑。他很怀念那时候的师妹,但最终还是无奈地说了一句:“陆景行很幸运。”
欧阳撇了撇嘴,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递给苏俊成道:“帮你走出前一段感情的阴影,治愈情伤,迎接新的未来。欧阳诊所欢迎你,治好过很多知名人士的,看在和你是熟人的份上,给你打个八折…”
李可一个人在房间里呆了一个星期,写了长长长长的一封信。她从房间里走出来时,脸色苍白但眸子里却有一种坚定的眼神。
那个时候欧阳在喂自己的小金鱼,看到她拖着一个小小的粉红行李箱,丢下手中的馒头,道:“打算走了?”
李可点点头,说:“我要去找一个人,跟他说对不起。”
欧阳知道她指的是谁,蹙眉:“不先跟陆景行说一声?”
李可支支吾吾了一句,道:“我上午跟他…说过了?”
欧阳努了努嘴巴,朝她挥挥手,懒洋洋说了声慢走啊,蹲下来继续喂小金鱼。他当时只负责治疗李可的ptsd,不负责治疗她和陆景行的感情问题,那可是要另外收费的!
李可柔声道:“欧阳医生,谢谢你。”
欧阳嗯哼了一声,忍不住还是又提醒道:“你吧…不要因为这件事就觉得不好意思和陆景行在一起啊,那绝壁对他是二次伤害啊!”
李可点点头,拉着小箱子走了出去。
已是深秋,路上满地金黄,走在落叶上会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这是个让人寂寞的季节,她自然是挂念着陆景行的,何况,她要先同他说一声抱歉的。
抱歉,误会了你爸爸;也很抱歉,让你几乎度过了没有爸爸的童年。
当她度过浑浑噩噩的一个星期,终于能感受到黎明的阳光时,给陆景行挂了一个电话,但那边响起的是一声娇滴滴的hello.
她斟酌了一下,给陆景行发了讯息。但是他一直没有回。李可想,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呢?她开始搜陆景行这几天的新闻,只有两条,一条是他和美籍华裔女星林芝搭档拍戏;一条是在陆景行最新出席的某活动里,细心的网友发现他摘下了戒指,有人说这是不是意味着陆先生要开始走向新的感情了。
还可以再打电话或者找艾菲的,但李可突然又不敢了。只是她也没空再去伤心,她想的是要先去跟狐狸叔叔说声对不起,再说声谢谢。
李可随苏俊成去见了苏家的那位长辈。这位当年知名的犯罪专家如今早已退居二线,但对那桩旧案一直耿耿于怀,听她说完自己的目击证词以后,激动又沉痛地说道:“这…基本就是我当年阐述的观点,但是被太多人否定了,那时候技术也不够先进,很多人还是按主观情绪来判案。如果当时有你那位朋友…那样的技术,可能也不会把那桩案子变成悬案了。”
苏先生取出一个档案,道:“我通过你朋友提供的资料,又同人仔细翻查了一遍证据,最终确定凶手是这个人。”
那是一个面相凶悍的男人,三白眼,颧骨突出。李可看了一眼,就翻过了档案,抖着双唇道:“是他。”
那天的细节这几天在她脑海里反复出现,那个人的脸再清晰不过。
苏先生淡淡道:“坏消息是现在已经不能再翻案了。好消息是没有造成事实上的冤案,还有就是这个人后来在另一起室内抢劫案中被非洲警方逮捕,前几年已经死在监狱里。他原本是当地建筑工地的派遣工人,身体强壮但嗜好赌博,有过盗窃史…其实这件案子还有个问题就是第三方证人提供了大量虚假口供,导致犯罪画像最终出现了严重的偏差。”
第三方证人指的是谁,李可心知肚明,不由抖了抖肩膀,就想起了那人当时喊的那句“老李,你他妈跑什么?”,她说道:“因为这个第三方证人…可能就是共犯。”
苏先生淡然点头,道:“我听俊成大致说过。这桩案子有一件事是当时所有人都达成共识的,就是熟人犯罪或者至少是熟人共犯,所以经常在你家附近出现的陆林才成为了最终嫌犯。唯一的问题是那个中止人中止了犯罪,现在也过了诉讼时效…”
李可的脸色白了白,她几乎可以推断出她的那个伯父又是酒后赌博缺钱花,来他家行窃,这件事之前发生过,她的爸爸为了自己的这个兄长甚至将钱就放在了客厅桌子上,而这也是她父母吵架的由头。只是那一次,他不但自己来了,还带了一个人,而这个人却不仅仅只是偷一点摆在桌子上的小玩意,想要的却是更多,还因为醉酒燃起了极端的情绪。
她恨李志明,但却没有办法再去做些什么,点头道:“我明白。”她又说,“我现在想的也不是单纯的报仇,而是更多的想对另一个人道歉。”
苏先生就抬眸看了李可一眼,柔柔弱弱的样子但却坚韧、明理,忽然就明白自家的这个侄儿为什么突然会这么热衷这件旧事。
但他世事练达,看得出女孩无心,亦看得出她心中的自责,便说道:“小姑娘。我也不劝你其他,只从专业角度跟你分析一下,罪犯在后来的几起暴力犯罪中,破门时间从来不超过5分钟。”
李可原地深吸了口气,向苏先生鞠了一躬。
出门时,苏俊成走在她身侧,脸上带着轻微的惆怅,道:“你终于决定要走了?”
“嗯。”
联想到他这两天看到的那个新闻,苏俊成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同她说,便先问了句:“去找陆景行?”
李可摇头,淡笑了一下:“先去找陆叔叔。南宫给了我一个大概地址,我想先去找找。”
苏俊成沉默,她应该是看到新闻了。
李可看到他眼底的隐忧,说:“那么大的事儿我都走出来了,这个师兄你就不用担心啦,何况…娱乐新闻经常也不准的。”
她笑了笑,但也不敢再多说,最后,同苏俊成说了一声“保重”。
李可到机场时,好巧不巧,机场的电视机里正放着陆景行前几天在美国参加的一个脱口秀节目。
他穿着黑色衬衫,越发显得清瘦,白皙清隽的脸上依旧是俊朗的五官和特有的笑容。
陆景行的英文进步了很多,居然还和主持人侃侃而谈了起来。
:你之前在中国发展得很好,为什么突然来好莱坞发展了,而且据说还来得有些仓促?
陆景行:因为想来找一个人。
:女朋友?
陆景行:我爸爸。
(惊讶):我感觉这是一个大爆料。
陆景行:如果他看到了节目,希望他…能和我联系,我…很想他。
他弯唇笑了笑。
坐在候机vip室的李可则垂头叹了口气,不知道陆景行收到了她发的信息没。
她给陆景行挂了个电话,想把南宫那里得到的最新的信息告诉他,但这回,他的电话却是已关机。
李可只得坐下来,继续看“脱口秀”。
:听说你之前因为英语太差差点被安东尼导演“退货”?
陆景行摸了摸鼻子:是啊。不,也不能算退货,只能算退回原厂保修。
:不过你现在进步很大。
陆景行(笑):因为我遇到了一个很好的老师。
:那是个什么样的老师,能把你迅速修好,有什么特殊的学习方法吗?
“叮咚。前往洛杉矶的乘客请注意,您乘坐的ca388航班很快就要起飞了,请您抓紧时间由1号登机口登机,谢谢。”
电视里陆景行正在愣神,李可拉着行李箱往登机口方向走去。
她没听到在电视里的陆景行发了30秒呆后,浅浅笑道:“大概因为她是我遇到过的…最漂亮的、最善良的女孩子。”
大西洋另一端的一辆飞机上,陆景行正在按压眼眶,不时问道:“陈默,我的黑眼眶消退没?”
陈默觉得自己的头皮快要炸了,道:“陆哥,要飞13个小时啊。你能不能行行好,让我睡一会儿,问了12个小时了啊。”
陆景行继续揉眼睛:“被李可看到我眼袋这么重,她会伤心的。哎,那个中医师薏仁米说这招有效的啊,我都揉这么久了,怎么一点也没消。”
“那种半吊子…”陈默咕哝了一句,接道,“要想没有黑眼圈就不该封闭拍摄72小时之后又不听人劝,冲到机场坐飞机。而且这13个小时居然还不想睡的样子!!!”
陆景行咧着嘴笑,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位置:“因为她现在需要我啊。”
所以他,回来了。
☆、第59章
“我回来了!”陆景行踹开欧阳家的院子门时,欧阳正在修剪自己种的花枝,咔嚓一下就多剪了一点。
欧阳斜睨了陆景行一眼,大剪刀凌空一剪:“你回来了为什么来我家?”
近乡情怯,陆景行深呼吸了一下,用手揉了揉脸,又整了整身上的风衣,问道:“李可呢?”他从机场来的路上,看到了她几个小时前给她发过一条信息,是那个人所在的大概位置,他就想,刚好能和她一起去见他,许能打开三个人的心结。
他给她拨了好几次电话,却都不在服务区内。陆景行心里又有点担心,她是不是太难过,所以躲起来了。
欧阳继续修花,道:“离开好几天啦。”
“去哪里了?”
欧阳看到刚刚因为失误而被自己误剪的那朵掉在地上的花,心中一痛,眼皮撩了一下:“不知道,和她那位苏师兄一起走的。你放心,精神状态看过去很不错,是我见过的心理恢复得最好的患者之一…”
果不其然,欧阳就看到陆景行的脸色黑掉了一些,又觉得自己过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色道:“哎。她说要去找那个人说声对不起。”
陆景行皱了下眉,心念一动,低头发了条短信给苏俊成,得到肯定回复后扭头就跑。
欧阳在后面期期艾艾地道:“喂,我我按小时收费的,你刚刚跟我说了10分钟话…”
陆景行一头扎进了自己的车里,晃醒正打瞌睡的陈默,道:“走,回机场。给我订张最快回洛杉矶的票。”
陈默实在困得不行,但听到洛杉矶三个字整个人头皮都炸了:“陆…陆少,你是说我们现在再飞回洛杉矶?”
“嗯。现在,马上。”
陈默看着他炯炯的目光,还是大着狗胆问道:“陆少,您…没病吧?”飞了13个小时,待了10分钟,再飞13个小时回去,有钱任性也不是这个玩法啊。
陆景行睨了他一眼,居然也正正经经地说道:“我没病。我很好。我这几个月从来没有这么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