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娘的审美水平自是不低,学画亦有多年,又是姑娘家,画出来的,可比那银楼里头得姑娘们心意多了。
宫中能工巧匠虽多,多是繁复精致之物,蜜娘所画,是奇巧,恰是得姑娘们的心水,没得一会儿,那几张图样便是被分掉了。
乐盈刮目相看几分:“你这一手丹青倒是颇为可以,竟是还有这般用处。看来日后我要什么样式,便是找你就是了,外头那些个蠢物,怎么得都弄不出我要的样式。”
蜜娘笑盈盈道:“可以,你们要什么样式便是同我说,若我能画得出来,便行,就是不知那工匠能否造得出来,前些日子我和茹姐儿想的几个样式拿过去,他们说可以造且就放心了。”
曾玲便是说:“你拿到外头的银楼里去,可不就让外人学去了?”
“若不然,拿哪边去?”蜜娘有些吃惊,再说这些物件也没什么学不学去,就是几个样式罢了,你带出去,内行人一瞧,且是过个几日便是能仿一个出来。
曾玲想起沈家门户小,未有自家的工匠,自觉失言,有些不知如何圆话,乐盈却是要为她打个圆场,心思转了几转,站起来说道:“不用外头的银楼,就是要自己造。我且有个想法,姐妹们,不如,咱们一道开个首饰铺子如何?”


第94章 094
几个姑娘们兴奋地望着蜜娘,主要还是蜜娘,若是没得蜜娘画图样,这首饰铺子也办不起来。
蜜娘心中有几分意动,又是踌躇,“我只是会画几个图样,于做首饰之事一概不知,可行吗?”
曾玲道:“这图样便是胜过不知多少人了,就是做做图样,别的交给工匠们就行了。”
乐盈亦是劝道:“你只需画画样式便行了,这首饰,最重要的便是这图样,那些工匠只会做一些中规中矩的样式,你画得便是新颖多了。”
其他人七嘴八舌地劝说,大家都不是缺钱的,家里头亦不缺营生,可同小姐妹们一道做个营生,当真还是头一回。
家中都会有许些产业,有铺子有田庄,到了年纪,家里头也会教她们如何打理,日后自己做了太太,就要开始打理家业,也学了这么年,头一回自个儿开个商铺。
蜜娘不愿拂了她们的兴,想想偶尔抽个空画个图样也算不得什么,便是应了下来。
此事是乐盈牵的头,大伙儿也都听她的,乐盈道:“此事咱们就这样先定下来,首先就是出银子和分成。主要还是靠蜜娘,蜜娘便多占个一两成,你看如何?”
蜜娘忙道:“且就几张图纸的事情,都是姐妹,你们也定是都出力了的。”
“不过是几成利益的事儿,本就是你的图纸最重要,多占个一两成也是人之常情。”曾玲嗔道。
大家也都是闹着玩一玩,本就不大在意这利益之事。
这事儿便先这般定下了,大家都先出两百两,不够再追加,先买个铺子,蜜娘占三成,乐盈找工匠和办装饰,占个两成,其余一人一成。
先都是归了家,各家对此事褒贬不一,沈三大为支持,还一人给了三百两,让她们自己去弄,道:“咱们家没得事儿让你学管家,你便是学着开开商铺,瞧瞧这银子好不好赚。”
蜜娘既兴奋又紧张,就是怕把这三百给败光,实际上两人的私房可都不止三百,但沈三这般支持,让两个人也颇为高兴。
江氏不喜她们行商道之事:“这好好的画画写字不成非要做什么首饰,家中又什么都不缺,这般还给人落下口舌,多是不值。”
沈兴淮觉得女人还是要有点自己的小事业,若是一天到晚只盯着家中一亩三分地,日后的眼界也会变窄的,日后那首饰铺倒也不至于要她们日日看着,有点忙头也比整日无所事事好。
劝道:“她们又并非将此做正途,如今学着如果做,日后管理家中营生也顺手得多。有乐盈郡主在,旁人如何敢说闲话。”
父子两皆这般说,江氏还能说什么。
不说旁的,长公主这般疼爱乐盈,哪有不同意的,恨不得帮乐盈立即把商铺给弄出来,乐盈颇有些不耐,道:“娘,这是我同姐妹们一道办的,我要同她们商量商量的,你帮我问问商铺便行。”
“好好好,你啊,主意大。”长公主一脸宠溺。
她年轻时,昭德贵妃正是鼎盛之时,她活在安庆的阴影之下,明明是嫡出的公主,却憋了一口气,待是有了乐盈,她想,乐盈一定要活的畅快,望着同她一样的面容那般恣意鲜活,长公主觉得以前的遗憾也就没有了。
乐盈虽是恣意,有些任性,性子和能力是没得话说的,先在繁华地段买了个商铺,身份摆在那儿,她要,自是不少人都捧着送上来,也没要多少银两。
几个姑娘商议着商铺的名字,姑娘们都爱那些花啊水啊的名字,好听是好听,却是不够不大气,其中亦有一原因,便是想想个同“春芳歇”一般的好名字,“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自番意境令人生醉。
蜜娘沉吟半会儿:“叫丽人行如何?绣罗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银麒麟。恰是符合得很。”
且是比前头那些个好上不知多少,后边亦是没得什么好名,此丽人行,便是全票通过了。
几个姑娘日日到长公主府聚着商议商铺之事,皆无外人援手,从买商铺到装饰,皆是她们一应商议的,该如何装饰布置什么样的格局。
“你们家春芳歇是请何人装饰的?纵观京中的商铺,数你家的最为别致。”
陈令茹和蜜娘自是清楚不过,只是沈兴淮本就是闲暇所作,家中亦是被不少人问及,不能宣扬出去,只能道:“回去问问。”
待是回去问问,沈兴淮道:“此番便是你们的事儿,蜜娘可不是会一些吗?且就一个商铺,你自己可以试着设计一番,若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待好了,拿过来让我瞧瞧,我可帮你们改一改。”
蜜娘初涉水,多有不尽善之处,只得拿着沈兴淮以前画的图纸,照着他的模板,但有着样板,总是会带着一些模仿的痕迹,风格也与春芳歇多有相似。
她同春芳歇一样,开辟了一处供人休息喝茶的地方,照着几个姐妹们的想法,也是要几个雅间的,供客人挑选,另外她画得本就非常像,完全可以用作参考图样,不需要将实物打造出来再供人挑选,可以只做一件样本,如果有客人瞧上了,就可以定制。
她们也是小打小闹,第一回试水,也怕亏了本,这般便便可以减少不必要的浪费。
沈兴淮给她提了几点意见,“你们可以多造几个镜子,挂在墙上,若要试戴,可以照照镜子,再者,有镜子可以开阔一下空间,瞧着里头都大一点。其次女人喜欢的华丽一些的风格,像春芳歇那般就是太素雅了,你们的客人多半是女性,布置上就要尽量地去迎合客人……”
蜜娘茅塞顿开,将图稿又改了改。
王誊自春芳歇归了家,看着墙上那仕女图,脑海中浮现得是那人的身影,看书,书上也藏着她的笑容,却是有些个茶饭不思,不过几日,便是消瘦了。
王家夫人便是心疼,道:“吾儿何必那般认真,如今已经入了翰林院,便可歇歇,可别把自己给逼坏了。”
王誊敷衍了了。
王夫人忙问儿子房中的丫鬟,“少爷近日里在屋中常常做什么?”
丫鬟道:“少爷日日读书作画,近日就总是有些愣神,望着墙,亦或是对着书,半日也不见翻一页,似是有心事。”
王夫人暗自捉摸,有何心事?便是日日关怀他,绕他身旁转悠,弄得王誊烦不胜烦,锁了屋子。
王夫人心酸,对大闺女吐言:“且是大了,什么的都不愿同老娘说了。我也不知他有何心事。”
王家大姐心思一琢磨,弟弟也这般大了,能没得点心事吗?道:“弟弟也都这般大了,少年慕艾,人之常情,弟弟也该成家了。”
王夫人恍然,且是脑门子一拍,“哎,且是那陈家可恨,竟是瞧不上我儿,拖累至此。可他中了进士,且是那孙尚书、刘大人,都有结亲之意,他却都回绝了……”
“指不定弟弟心中是有了所属之人,自是不乐意,您且去问问他,再个打探打探。”
王夫人记了下来,待是用饭时,便是问道:“阿誊,你也这般大了,也该定下亲事了,娘先问问你,可有心仪的姑娘?”
王老爷摸着胡子哼哼唧唧:“早就该定下了,你挑三拣四的,这不好那不好……”
王夫人利眼一瞪,王老爷息了声音。
王誊不语,王夫人探究地看着他,心眼子都到喉咙里了。
王誊开口说道:“确实有一位。”
王老爷都诧异地望着他,自家儿子何等秉性,他自是清楚,竟是不声不响有了心仪的女子。
“哪家姑娘?”王夫人紧张地问道。
“沈家。”
“哪个沈家?可是平阳候沈家?还是沈太尉?”王夫人只能想起这几个沈家,且是搜刮着脑袋,努力回想这几家有哪几个姑娘。
王誊嘴巴抿成一条线,“都不是,是沈兴淮的妹妹。”
王夫人想了不知多少个姑娘也没得想到那一个,下意识就道:“不行!那个定是不行!”
王誊冷笑:“那母亲又何得来问我?”
王夫人心一软,好声好气道:“阿誊,那沈家且不过是小地方出来的,如何配得上你,家中还有行商道的,再说,那沈兴淮,夺了你探花郎,还有那陈家……”
王誊打断道:“大丈夫如何能这般小肚鸡肠,且都是不知多久之前的事儿了,他成探花郎,且是他厉害。陈家和沈家早就认识,指不定早就订了亲事。”
王老爷道:“就是,大丈夫怎能一直死盯着那点子小事儿,人家那哪儿是商道,且是利国利民,这天底下多少读书人读不起书,沈老爷高风亮节,万不是那般重利之人!”
王老爷同沈三一道喝过几次酒,且是感叹,这般仙风道骨,文雅而和煦之人,所行之事也是雅事,从春芳歇的名字中便可看出,如何是那等重利的商人所能比拟的。
王夫人梗了一口气,道:“不成不成,她那身份,给你做个妾室还差不多,如何能给你做妻子。”
“母亲若真能让她给我作妾,你可想过我该如何同沈兄在翰林院共事?”
王夫人:“……”
她还真没办法让沈家姑娘给他作妾,那沈家也非没头没脸的,且就那姑娘在太后面前挂了名,便是不成,这作妾吧,身份太高,做妻子吧,又是不够,当真是高不成低不就,可当真是膈应死她了。
这一顿便是不欢而散。
蜜娘这日子过得忙碌了,便是没得空闲想旁事,再度见到江垣已是五月了,他是来送请帖的,下个月便是江老夫人的六十大寿,请沈家全家都参加。
这个月中旬是蜜娘的生辰,恰是她十六岁生辰,按照蘇州府的习俗应要拜阿太,但入乡随俗,在京城需称为及笄,沈家在京城亲戚不多,打算就小办一场,蘇州府也都寄来了礼,算是提前给蜜娘的阿太礼。
江垣又是递上一盒子,“祖母听闻蜜娘及笄将近,她不能前来,便派我送上贺礼。”
江氏手举无措:“这如何是好……”
江垣笑着道:“此番是祖母小小的心意。”
“替我们谢过老夫人了,老夫人总是这般客气。”沈三道。
江垣近日甚少来,亦是忙碌,他道,他近日在研发新的武器,沈兴淮眼前一亮,追问道:“什么武器?”
“我朝的一些武器都还是前朝发明的,到了我朝,竟是停滞不前。如今我管理兵器一块,发现军营中使用最多的还是矛盾和弓箭,实际上前朝开国皇帝发明的枪支弹药明明威力更大,但是战场上瞬息万变,他们的使用太过麻烦,从而被摒弃……”江垣说起此事,便是神采奕奕。
沈兴淮大为赞成,他于枪支弹药一事没有多少了解,但他知道,国家日后为何会被侵略,枪弹绝对占了很大一成,“子弹可以研究多发的,就省下了加子弹的时间,炮弹主要是射程,射的远,自然能打的就多……”
两人竟是越聊越畅快,且是到天色渐黑,才是歇住了。


第95章 095
夜中,蜜娘正欲脱衣洗漱,莺歌帮她脱下外衣,在袖袋中掏了掏,咦了一声,“怎得不记得小姐有这个囊袋。”
蜜娘望过去,心跳漏了一步,道:“是嫂嫂给我的,给我吧。”
莺歌不疑有他,递了上去,蜜娘塞枕头底下,装作若无其事地续集脱衣洗漱,且是心中却是思索起来,今日她未出门,便是只有江垣,知他身手好,竟是这般悄无声息,蜜娘毫无知觉且都不知他何时放进去的。
她心如擂鼓,洗漱完后,对莺歌道:“你自己回去休息吧。”
莺歌迟疑:“若夜里头有事儿……?”
“今日就别守着了,歇息歇息吧。”蜜娘温和地说。
这几日欢喜病了,都是莺歌睡在外屋的塌上。
莺歌便回屋休息了,蜜娘这才翻出那个囊袋,摸了摸,是一个圆圆的东西,应是手镯什么的,蜜娘打开来,里面还有棉絮给垫着,那一个手镯就在里头,蜜娘掏出来,是一个镶着血玉的金镯子,棉絮跟着一块儿掉下来,竟是还有一对耳坠,亦是血玉坠子。
她将金镯子套进手中,宽个一指半,恰恰正合适,蜜娘褪下来,摩挲着镯身的花纹,竟是不知如何是好,食指扣在镯子内侧,滑动时,感觉内侧亦有凹凸感,似是有字,蜜娘忙把镯子侧过来,里头有一排字,她掀开被子,吃着脚走下床,到灯火前。
一生如蜜。
且是这四字,让蜜娘眼睛有些酸胀,像祝愿又似承诺,蜜娘将镯子贴在心口处,默默不语。
那头王夫人当真是愁坏了,她且就这一个儿子,如何能不疼惜,但那沈家,她当真是看不上,寻了不少花名册,且望他能选个别的,她知儿子喜爱有才情的,便挑了许多素有才名的。
竟是被他从头到脚地挑剔一番,最后道:“母亲没得那真心,还是算了,再过两年吧。”
再过两年,王夫人可不气人,便是入了宫寻她姐姐,德妃同这妹妹向来关系好,外甥儿这般争气亦是给她长脸不少。
德妃育有三公主、五公主,三公主已经出嫁,膝下还有一皇子,是下头的贵人难缠去世了,抱养过来的,如今也到了快成婚的年纪,这姐妹两同命相连,王夫人连生三女才生出一儿子,德妃只生了两个公主,两人最为贴心。
王夫人便是诉苦道:“这京城里头不知多少好姑娘,他竟是就瞧上了那么一家落魄户!”
德妃理解,那誊哥儿可是她妹子的心尖尖,就这一儿子如何能不小心一些,德妃此生无子,同娘家几个兄弟不大亲近,侄儿也不大出息,就是妹妹家的誊哥儿最得她的心。
“可是什么人家?这家中是什么情况?”
“就是那沈家,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夺了誊儿的探花郎。还有那陈家,也是眼睛瞎,竟是瞧不上誊儿瞧上那一户。”王夫人愤愤道。
德妃忙阻止道:“妹妹这话千万别再说了,这结果是皇上定的……”
王夫人有些讪讪。
德妃望了望殿内,见殿内都是自己人便是放下心来,“那沈家姑娘可就是太后喜爱的那个?”
王夫人点点头。
德妃思索了一下,有些迷蒙道:“那沈家,我听说,是个殷实的人家,沈家老爷,似也是功名人,怎么得就是落魄户了?”
“姐姐在宫里头有所不知,那沈家行商道,开那甚春芳歇,哪家正经读书人做那等事儿!”
德妃:“那春芳歇可是皇上称赞那一家?”
王夫人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德妃算是明白了,她妹子是不喜欢人家,大底是哪儿都看不顺眼的。她暗想,皇上和太后似是很喜欢那沈家,皇上给新科探花郎赐了表字,还称赞春芳歇,太后喜欢沈家姑娘,这沈家如今瞧着家世不显,但同陈家联姻,似是同怀远侯关系也不错。德妃心中有一番思索,儿子也大了,是需几个助力,娘家不得力,如今瞧着也只有誊哥儿是个有能耐的。
“这京中豪门勋贵谁家没个营生,沈家若是没得个营生,可不就更落魄了吗?人家这春芳歇,皇上都称赞是义举,卖书卖字画,是文雅之事,再说了,家境殷实一些,总比那等寒酸的读书人家好吧?”德妃谆谆说道,且也是不愿外甥同妹妹离了心。
“再说了,这娶妻低娶,嫁女高嫁。若是找个出身太高,你又是不得劲了,这家世差一些没事儿,你千万别弄得誊哥儿同你离了心。”
王夫人性子最是要强不过,若不然连生三个闺女还能在王家立得住,她自是不能忍受儿媳爬到她上头,德妃这话当真是插她心窝子里了,她又只有誊哥儿一个儿子,亦是不愿同儿子离了心,那沈家女若真嫁过来,还不是任由她揉搓。心中有了几分迟疑。
“你回去再看看,若真誊哥儿一心想要沈家姑娘,你啊,也别太强硬,失了母子情分才得不偿失。”
王夫人满怀心事地回去,这心中仍旧不大愿意,但却又有几分意动,在中间摇摆不定着,且是回去后,又见儿子不愿搭理人,心中更不是滋味。
亦是见他茶饭不思,王夫人忍不住道:“你若真那般喜欢沈家姑娘,娘也不忍你不开怀,就,就同意吧!”
王誊竟是不想他母亲这般顺利地就答应了,他想着应是还要斗个一段时间,一时间有些愣住了,欣喜过后,又是作那失落状,“您便是同意了又如何,那沈家也不见得就乐意。”
王夫人自是觉得儿子什么都好,那沈家凭什么不愿意,道:“他们有何不愿意的,我儿这般出色,如何不乐意!”
王誊望着她,王夫人心中也没个底,但儿子想要的,她也出了口,道:“放心,有你姨母在呢,改日我就入宫同你姨母说,请你姨母赐婚。”
王誊这才露出笑容:“劳累娘亲了。”
王夫人隔日又入了一趟宫,满面笑容而归。
元武帝每月固定几日都会到德妃宫中坐坐留宿,德妃替他养育一儿两女,这面子自是要给的。
德妃同元武帝聊了几个儿女的情况,两人也几十年了,如今在一道也只能聊聊家常。
德妃给元武帝斟茶:“臣妾还有一件喜事想求。”
元武帝抿了一口,随意问道:“何事?”
“臣妾妹妹有一儿,如今也有十九了。”
元武帝问道:“可是王家王誊?”
德妃笑道:“正是。那小子竟是一声不响地有了喜爱之人,少年慕艾亦是人之常情,妹妹就这一个儿子,疼爱得紧,便是求到我这儿来了。”
元武帝饶有兴趣地问道:“可是哪家姑娘?”
“是沈家姑娘,探花郎的妹妹。”德妃柔声道。
元武帝微微眯起眼睛,似是不确定,再次问道:“可是母后经常召见的那姑娘?”
德妃笑着点头:“正是。那沈家虽是家世不显,但沈姑娘才情出众,一手丹青出神入化,我那外甥,最是痴迷书画,便是上了心。还请皇上替誊哥儿赐婚。”
元武帝手指微屈,扣着膝盖,微微蹙眉,“那沈家,可是乐意?”
且也并非不可,这王家也算是不错的人家,那王誊也是有眼光,只可惜,蜜娘的亲事,定是要经过姨父同意的,他亦是不敢随意下旨。
“自是乐意的吧,誊哥儿年轻有为,并非臣妾自夸,誊哥儿定是女婿的好人选。”
德妃这语气,定是未得沈家的同意,元武帝心下了然,且是淡淡道:“朕知道了。”
德妃不知他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心下忐忑,观其脸色,却是适时地收了嘴。
翰林院向来出首辅,翰林院出身的官员爬上去也比旁人容易一些,再有就是容易见到皇帝,若是皇帝有何疑问,可召见翰林院当值学士答疑,答得好便可留下好印象,但沈兴淮入职以来,只被点过一回。
元武帝不是多喜点翰林,且是今日,恰又是沈兴淮当值,第二回得元武帝召见。
沈兴淮入内,已经做好了被提问的准备,却听得元武帝道:“王家可有同你家提过亲?”
王家?哪个王家?沈兴淮脑中一懵,且是小心答道:“近日,未有姓王的人家向家父家母提过亲事。”
“德妃同朕说,王誊心悦令妹,想请朕赐婚。”
沈兴淮更是蒙了,王誊?心悦蜜娘?沈兴淮全然不知一道共事之人竟是有这般想法,又是升腾出一股怒气,这算何事,你既心悦之,便是堂堂正正地提亲,若元武帝今日未来问他,这般措不及防,家中何人知晓?
沈兴淮忍耐着怒气道:“王家未曾同家父家母提过,臣亦是不知王誊心悦臣妹。”
元武帝点点头,道:“朕知晓了,你先回去吧。”
沈兴淮行礼,退下了。
若是王誊在他面前,他第一件事就打他一顿,强忍着怒气归了家,避着妹妹和妻子,对沈三和江氏说了此事。
江氏恼怒拍桌:“怎得有这般人家!这结亲结亲,可不该双方同意,若不是圣上英明,问了淮哥一声!这还书香世家,就这般做派。”
沈三蹙着眉,他同王家老爷见过几回,王家老爷是个客气人,待他亦是极为和气,怎得就做出这般事情,且也是不虞,“圣上既然问你了,那定是不会再赐婚了,稍安勿躁。”
沈兴淮亦是庆幸元武帝多问了他们一句。
江氏那份恼怒如何消得掉,就冲王家做的这事儿,她便是不乐意了,蜜娘嫁过去能讨得了好吗,蜜娘及笄礼在即,就是出这种幺蛾子。
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江氏那一颗心皆不安,“若是德妃再提又该如何?”
沈兴淮笃定道:“姆妈放心,有先生在,圣上不会的。”
沈三点头,面色稍安,只是叹息一声:“我且就想多留她个两年,怎就这般难呢。”
沈兴淮亦是这般想的,十六岁还太小,至少要十八岁,骨骼才发育完全,冷哼一声,才养大,就想摘走,当真是想得美。
江氏道:“这及笄之后定下亲事,在看个一年,也是差不多了,只是这亲事,两眼摸黑,若是先生在便好了。”
且是不日,当真是收到了先生的信。
沈兴淮拿着那份信,力道透过纸张,便可看出范先生该是又多生气,文人骂人当真是只字不露脏,就将他骂的个狗血淋头,沈兴淮苦笑,这狼可不是先生引进来的吗?
信的最后,范先生话语一转,此事可行,附上江老夫人的书信。


第96章 096
当真是王家的事儿让沈家受惊不少,王誊和江垣比起来,他们自是倾向于后者的,知根知底不说,就冲王家这份姿态,他们便是不乐意。
江家好歹是真心求娶,老夫人一番言语诚诚恳恳,亦是说明了,知沈家疼惜女儿贸然提亲怕是不愿,便先拐个弯求至他处,听着便是心中妥帖,这姜还是老的辣。
老夫人在信中便是坦明,阿垣有分家之意,她亦无多时,待几个孙儿亲事皆成,便主持分家,又郑重地在信中把江垣从小到大的情况叙述了一遍,江氏闻言唏嘘不已,心中便是软了一半。
沈兴淮望向父母,沈三和江氏皆不语,这做父母的,都想给孩子找个最好的,但世间哪有这么完美的事。
结一门亲事,不光讲究男女是否匹配,更要看对方的家庭,当年江老秀才看中沈三,看中了他的能耐,亦是觉沈家人厚道善良,才肯将独女嫁过去。如今,沈三亦是看中江垣的才能,可又止步于他背后的家庭。
侯府当真是太过复杂了,蜜娘生活简单,江大夫人还不喜江垣,又有出身显赫的嫂嫂,沈三和江氏想想便是不舍她进那等地方。
可老夫人言语切切,摆了低姿态,前些个日子江垣亦是说了分家之事,可见他早有打算,沈三和江氏一时间也是难以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