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凌天偷眼瞧过来,就见大案左手边坐着一个气质华贵的中年男子,他毕竟做过几年杭州宣抚使,杭州隶属于简亲王的封地范围之内,他做官的时候远远的瞧见过简亲王的样子,这会儿恍惚认得,又想起侯府那边让花雨霏给他寄过来的书信,提起公堂之上会有个尊贵的人来帮着他对付花未眠的,心下一动,就知道此人是简亲王夏景了!
当下就拉着姚念斌跪下,大声请安道:“草民花凌天(姚念斌)给简亲王请安!王爷吉祥!”
夏景一笑:“你们二人倒是乖觉,不过今儿本王不是主审官,你们不该只向本王行礼的!”
花凌天听出夏景眼下之意,忙又同姚念斌一块儿向董枚举行礼,今日他们是原告,虽说花雨霏的信中说了,敏德公主和清河王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但是他们也得让董枚举看到他们的诚意,否则人家凭什么帮他们呢?
董枚举刚抬手说不必多礼,花凌天和姚念斌还未起来,一旁却有女子脆声娇笑道:“父亲和表弟也不必起来了,就一并跟我把礼行了吧,省得起来又跪下,多累啊!”
花凌天和姚念斌一起看过来,却见花未眠似笑非笑的坐在那里望着他们,脸上的笑讽刺无比,眼底的不屑藏都藏不住,姚念斌也没瞧清楚花未眠身上的衣服,只看见她的笑,新仇旧恨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心头怒火蹭的一下就冒了出来,当即就要站起来过去找花未眠理论,还好被花凌天眼疾手快的给拉住了!
“斌哥儿别冲动!你忘了来之前舅舅嘱咐给你的话了么?霏丫头送来的书信你也是看了的,如今她的身份在那里放着,就是比咱们尊贵,你又能如何呢?别误了咱们的大事,男子汉能屈能伸,只是行礼,又不是赴死,怕什么!”
花凌天在姚念斌耳边不着痕迹的说了这些话,趁着二人磕头行礼的时候,又恨声道,“不争在这一时,一会儿看她如何狡辩,待她败了,到时候你跟我好好的收拾她!”
花凌天脸上一闪而过的恨意没有逃过花未眠的眼睛,花未眠装作没有看见,只是微微一笑:“父亲许久没有见过我娘了吧?我娘如今也有了品级,从七品孺人,父亲如今不过是个平头百姓,这会儿也该给母亲磕个头,行个礼才是啊!当初皇上就说了,我如今好歹也是世子夫人了,该给母家一些荣封,原本也该给父亲一个,只是可惜了,父亲跟我娘和离了,你们那边有与我分家了,我的死活都跟你们没关系,自然这荣封也跟你们没有关系了!”
她说这话也就是存心刺激这二人的,果然当花凌天的眸光落在游氏身上时,那凶狠的眸光遮都遮不住了,花未眠只是笑看着,若他们当场发怒不肯行礼,按例治罪的话,这宗案子也就不必再进行下去了!
“舅舅,莫逞一时之勇!”
姚念斌这下已经完全反应过来了,悟到花未眠是想用激将之法激怒二人,忙拉了花凌天衣袖一下,当先对着游氏拜倒,“草民给孺人请安!”
花未眠见二人竟肯逆来顺受,唇角笑意变淡,倒也坦然受了二人的礼,游氏也无视花凌天眸中杀人般的凶光坦然受了二人的礼,董枚举这才派了人拿了花凌天的状纸,又让花凌天当堂陈情:“花凌天,本官问你,你状告花未眠何事?你又有何冤情?如今大堂之上,你可再一一说来!”
董枚举话音刚落,花凌天便跪在地上,神色凄楚无比,语带哽咽:“草民命苦,就只有花未眠这一个嫡出的女儿,原本还有个嫡出的儿子,只可惜他十二年前走失了,所以草民就只有这一个嫡出的女儿了,我们花家虽不是官宦人家,可到底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没有嫡系子孙,将来又该如何继承家业呢?草民贱内游氏却不肯再为草民生儿育女,而草民的妾室胡氏却为草民生了一子一女,草民就只有这一个庶出的儿子,草民父亲在乎嫡庶之分,可在草民眼里,这几个孩子都是草民的骨肉,也都是草民的孩子,并没有什么身份之别,草民对他们都是一样的疼爱,不过许是因为花未眠从小跟草民不亲热,而且草民不在她的身边,游氏又爱跟她絮叨草民的不是,导致这孩子对草民很有敌意,故此草民也无从对她好!又兼胡氏生了个儿子,草民自然也要对她好的,因此连带着就对庶出的女儿好,谁知这丫头却怀恨在心,对草民的妾室出手,害得草民与女儿分离,家中不宁,这些也就罢了,这丫头竟不敬重父亲,不孝敬祖母,在家时竟直呼祖母名姓,更有甚者,竟对亲祖母下蛊,以达到她不可告人的目的啊!”
花凌天连唱代做,无比入戏,话说完时,眼圈都红了,竟滴下来泪来,还不时用衣袖擦拭眼角,他就这么几句话,说的在场几个不了解内情的衙役,都用异样的眼光偷偷看着花未眠,心里就不知作何想法了!
花未眠唇角只勾着冷笑,花凌天果然是周氏亲生的儿子,这前三挂四颠倒黑白的本事继承了个十成十!
若当真是不了解内情的人听了这番话,只怕都会被他这故作的形象所蒙蔽,还以为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绝不会有错,他错就错在他的无奈,错就错在他有这样不孝的女儿,在他的逻辑里,错的都是别人,他花凌天什么错都没有!
在座的也都不是傻子,就算那些衙役会被这几句声情并茂的话所蒙蔽,但是在座的几个人联想到之前的传闻,面色都是淡淡的,云重华看向花凌天的眸光越发的不悦了,眼底还夹杂这几丝不屑,这般虚伪自私的人,怎配做父亲!
只是听见最后那一句话,他的眸光却是一闪,不由自主的望向花未眠,难不成周氏将种蛊之事告诉花凌天了?
花未眠却望着云重华微微一笑,示意他稍安勿躁,听下去便是——
花凌天此番话说完,董枚举便素着脸道:“花凌天,你说花未眠对亲生祖母下蛊,可有证人证物?”
“我有!”
花凌天答了一声,“我母亲的陪房赵妈妈可以作证!她也被这个死丫头下了蛊!”
董枚举便道:“将证人带上来!”
那赵家的立时就被衙役带了上来,花未眠瞧见赵家的上来,微微眯眼,眼底闪过一丝暗光,身后的浮白不着痕迹的在她耳边低声道:“真想不到大爷竟真的做到了这样的田地!哪有这般逼迫亲生女儿的父亲!二少奶奶放心,那李家的是真心投诚,也是真心帮二少奶奶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花未眠轻轻点点头,眸光无意识的一扫,却瞧见简亲王夏景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看,她却微微勾了唇,回了简亲王一笑,她虽不知简亲王为何出现在这里,但她突然想明白了,简亲王不会与她为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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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一共有十一个皇子,成功活下来没有在幼年夭折的只有八位皇子,除了皇长子清河王夏碌皇后嫡子夏旭之外,其余六位皇子的生母地位都不是很高,在这六位皇子封地离京的时候,也只有夏景的生母得以晋封为妃位,称了太妃,也只有夏景不是以地名为封号,而是封字为简,称为亲王,并且他的封地在江南,不仅地方大,而且最为富庶,可见夏旭对这位简亲王爷亲厚的程度了。</p>
当初几位皇子未离京之时,也是夏旭夏景二人最为亲厚,旁的皇子身份太低,就算是想要依附夏旭,夏旭根本就不会搭理,而身份跟夏旭相当的夏碌,却因为种种原因而与夏旭背离,更重要的是,清河王夏碌一开始就是跟皇上作对的!</p>
夏景的生母秦氏模样不是很好看,却在生了夏景之后就依附骆皇后,骆氏对他们母子颇为照顾,而夏景也很是聪明,懂得如何跟为兄为君的夏旭相处,自然二人的关系就很好了!</p>
太妃做寿,各位王爷都是提早奉召要回京给太妃祝寿的,只简亲王一人未到,花未眠当初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没有太在意,过耳便忘了,这会子却想起来了,简亲王未到,这是极不给皇上和太妃颜面的做法,为何就那般风平浪静,竟没有闹出什么事情来?而且,简亲王甚至都没有一个解释,就是直接未去了…</p>
这几件事情都在花未眠脑中一闪而过,就在这一瞬间,她也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既然皇上抬举她,给了她这样尊贵的身份和地位,跟皇上这般亲厚的简亲王,又怎么逆了皇上的意思呢?</p>
简亲王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有他自己的原因的,而这原因应当也是跟她的案子有关,花未眠想到此处,微微眯眼,对着浮白做了个手势,浮白便微微俯身凑近花未眠,花未眠便低声吩咐道:“你去找人打听一下简亲王为何在这里,他的事情是不是跟我这案子有关?若是能问到更多了自然更好了!”</p>
堂中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那跪地哭诉的赵家的身上,倒是无人注意到浮白的悄然离去——</p>
“…做长辈的人,哪有不偏心的呢?我家老夫人瞧着自个儿的远房侄女是个妾,生了个庶出的女儿,又生了个才满三岁的小子,就因为都是庶出,老夫人说瞧着可怜,这平日里就对二人好了一些,我们家大小姐看不过眼哪,这心里就恨上了老夫人!我服侍老夫人这么多年了,这些年大小姐如何步步为营如何对待老夫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如今大小姐得到了祖上的产业,翅膀硬了,她就对老夫人下手了!”</p>
赵家的边哭边撸起衣袖,将手上的伤口给董枚举看,那伤口里流出的都是黑色的血迹,倒是唬的众人心头一惊,那赵家的还怕董枚举不信,也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一把小匕首,又狠狠在自己手臂上割了一刀,也不管那匕首被赶上来的衙役抢走了,只又扬着手臂哭道,“大人看到了么?这就是大小姐对我这个老婆子种的蛊啊!当时大小姐也对老夫人如此的,哦,对了,还有李家的!李家的也是老夫人的陪房,她也被大小姐种了蛊啊!大小姐的心太狠了,她说我们的生死如今就掌握在她的手里,她能控制这个蛊物,她让我们生我们就生,她要我们死我们就得死啊!说句不好听的话,大小姐手里有了这个蛊物,岂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杀死么!求大人为老婆子为我们家老夫人和大爷做主啊!”</p>
堂上寂静,回荡的都是赵家的哭嚎声,没有人说话,花未眠只冷眼瞧着,一旁的夏景收回落在她身上若有所思的眸光,只微微勾眉,好奇道:“究竟何蛊才能造成这样的情形?本王倒是知道喝些药汤倒是可以变成黑血,未必就是用蛊所致啊,你这婆子口说无凭,实在是叫人难以信服!何况,嫡庶尊卑有别,你家老夫人也是忒偏心了才会如此,否则嫡出的女儿根本用不着去对付庶出的!若依你这婆子所言,你家大小姐给你下蛊,给老夫人下蛊,那为何只有你一人出来作证,你家老夫人和另一个陪房,却不出来呢?”</p>
夏景这话,也是一番公道话,也是董枚举想说的话,这老婆子手臂渗出黑血,看起来着实吓人,但就凭这个,却不能判定花未眠给亲生祖母下蛊!</p>
因此董枚举便道:“花凌天,就凭这赵家的一己之言,本官尚不能判定花未眠是有罪的!你该请周氏和李家的一同到公堂上来作证,而且要说清当初究竟是为了何事花未眠才给周氏及这两个老妈妈下蛊的,另外,让仵作也到大堂上来,看看这黑血究竟是怎么回事!”</p>
花未眠听了这话心底冷笑,当初就是因为嫣红之事,才让她彻底的恼了周氏,下了狠心要惩治她不许她再兴风作浪,这才对三人下了茶蛊的,如今她才动了要解蛊的心思,没想到这事儿竟被周氏告诉了花凌天,竟用在这里来对付她,难道她们就不怕自己一气之下动了心念,让三人死无葬身之地么?</p>
微微垂眸,她又蹙了眉头,若当真是动了心念,让这三个人死了,那她就真的是百口莫辩了!</p>
思来想去,念头在心里来回翻转,她越发对那几个人添了恨意,口口声声说什么一家人,说她恶毒狠绝,却不想一想,她这样也是因为她们逼的!</p>
对于狠心置自己于死地的人,又为什么要手下留情呢?</p>
董枚举趁着堂上空隙,便问花未眠:“世子夫人可需要状师?”</p>
花未眠微微一笑:“不必,我一个人就足够了,有些事儿,状师未必清楚,而我心里却是一清二楚的,也就不用劳烦状师了!”</p>
她是花凌天的亲生女儿,她太了解花凌天会如何颠倒黑白如何说话行事来对付她了,而她未必是什么都没有准备,更不会像前世一般心里总是想着亲情,到底是一家人,怎么会有害人的心思呢?她不再那么天真了,这一世重活一次,凡事都会思虑成熟再做的,所以她根本没把花凌天将她告上公堂的事情放在心上,就不必提什么要状师替她申辩的事情了!</p>
董枚举点点头,便瞧见李家的扶着周氏进来了,二人颤颤巍巍的在公堂之上跪下,花未眠微微眯眼,这十数日不见,周氏倒是苍老了不少,只是那精神看起来并不萎靡,花未眠眸光渐冷,周氏向来自私,此事若非关乎花凌天,她定是不会出面作证的,只是即便这样,周氏也没有因此一病不起了,花未眠心里这般想着,耳中便听董枚举将方才问赵家的话又问了一遍——</p>
周氏瞧了赵家的一眼,又看了花未眠一眼,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红了眼眶,颤声道:“大人,赵妈妈是民妇的陪房,她说的话就是民妇要说的话,民妇也无话可说了,只等仵作来验一验就知道了!若真是蛊物,还请大人替民妇做主啊!”</p>
周氏自知被下蛊之事是她几人理亏在先,若是再纠结之前的事情,她们就是有理也变成无理了,因此周氏对着还想要说话的花凌天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说话,自己却又道,“大人,当初世子夫人对民妇下蛊之时,是将她右手上的银镯取下来,然后将那蛊虫引出来之后才给民妇下蛊的,所以大人只需将她右手的银镯取下来一看便知!”</p>
周氏的心思就是,她们根本无需争辩,因为事实胜于雄辩,只要让花未眠银镯里的蛊虫出来给大家看到,真相自然就在眼前了!</p>
那边仵作正在查验赵家的手臂上渗出的黑血,而董枚举正在认真的听周氏这话,浮白这时候却回来了,趁着众人不备,便在花未眠耳边低声道:“二少奶奶,我打听到了!简亲王爷是因为他的一个侍卫牵涉到了二少奶奶的案子才过来的,这侍卫也不是别人,奶奶肯定是认识的,就是兰姑娘跟程家少爷生的那个儿子,叫程山的!这个程山曾救了简亲王的命,性情又与简亲王颇为投契,就因着这救命恩人的身份在简亲王身边做了贴身护卫,简亲王一直待他挺不错的!上次兰姑娘出事了,后来不是贿赂了林知县才给放出来么?原来就是这个程山在里头牵线的,如今这事儿闹出来了,这程山也被牵连进来,正跟林知县一样关在牢里呢,我听外头的人说,这简亲王是要救程山来着,不然也不会亲自过来的,因为这程山是简亲王看准了要送去西北投军的人呢!”</p>
“程山?”</p>
花未眠一愣,脑海中便浮现了那么个瘦弱的身影来,她跟程山名为表兄妹,实际上,根本没有见过几次,她倒是没想到程山能到简亲王身边去,只是——</p>
眸光暗了许久,忽而又亮了起来,微微勾唇,程山替亲娘牵线贿赂林福海,简亲王不会不知道的,不然的话,他岂能容下背主的奴才?</p>
若是简亲王知道此事却还这样做戏的话——唇角勾了浅笑,低喃道,“浮白,你说,简亲王成心护着他自己的人,又是谁有这么通天的能耐将这事儿给翻查出来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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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验银镯
浮白本就是个玲珑心思的人,听了这话一愣之后,心念电转之间,便悟出了其中深意:“二少奶奶的意思,是说简亲王是被人用程山的事情威胁才会过来这边的?二少奶奶指的,是清河王吗?”</p>
“若是我猜测不错的话,根据你方才所说,应该就是这样的,”</p>
花未眠微微勾唇,“清河王爷可谓是煞费苦心啊,他虽不能亲自出手,但却能够利用旁人的心思来刁难我,给我制造麻烦,也算是不错的了,若非他有禁令在身,只怕会亲自到江州来对付我吧?原本我以为不过是利用了花雨霏还有父亲老夫人那些人,没想到他还真是谁也不放过,程山这个把柄送到他手里去了,他还能不物尽其用么?自然是要用这个去威胁简亲王的,不过他到底也是忘了鞭长莫及这四个字!这样看来,知府董大人应该也跟清河王脱不了干系了!”</p>
“二少奶奶需要知道董大人的事情吗?我可以立刻去打听!”</p>
浮白一点就通,立时在花未眠耳边低声问了一句,在她看来,自家主子虽然做了万全的准备,但添了这两个人,在敌友关系未明确的情况下,还是知己知彼的好!</p>
“那倒不必!”</p>
花未眠摆摆手,又笑了一下,“简亲王明摆着不会受清河王的控制,他要护着他的人,对咱们的事情不感兴趣的,而清河王要他过来也不过是想用他的王爷压制我罢了!若简亲王打定主意不管,董大人又能如何呢?浮白,你别忘了,我一个人的品级就比董大人高,更何况,还有我们世子爷在呢!压根儿不用担心,且瞧着再说吧!”</p>
她是根本不将花凌天等人闹的这事儿放在心里的,她唯一关心的就是简亲王的态度,其他的,她都有安排,不须太过忧心,更何况,她若在此吃了亏,那还是伤了皇上的脸面,董枚举能和她作对,可他敢跟皇上作对么?</p>
这也是她今日就连四个一等丫鬟都要戴着御赐首饰来的原因,她要大大方方的让人知道,她连带着她身边的人都是圣眷正浓,不管是如何抬举如何上位的,她如今都不是轻易惹得起的人!</p>
她这边窃窃私语,坐在旁边的云重华听了两耳朵,对那些事情也不是很有兴趣,便扯了扯她的衣袖,挑眉道:“还在说什么呢?那边都验了血了,一会儿就要来取你的银镯子了,你那银镯不是御赐之物,估摸着是定要交出去的!”</p>
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那机关隐藏的不太好,要真是被发现了,那虫子会胡乱咬人么?能看出来是蛊物而不是养的宠物玩儿的?”</p>
花未眠似笑非笑的瞧了云重华一眼:“有人没事儿会养这种绿色的肉虫子玩儿吗?——”</p>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堂上仵作道:“大人,小人验了那黑血,小人无能,实在瞧不出跟普通的血有什么不同,用了十多种验毒素的法子,也没发现这黑血有什么毒性,而且,也不能断定这黑血就是蛊物入体所致,就小人接触和知道的蛊物来说,都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而且,小人还替老夫人和这位老妈妈把脉了,两位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就是些年老的孱弱罢了!”</p>
仵作的话让花凌天等人大惊失色,周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急匆匆看了赵家的一眼,赵家的忙道:“大人,这绝对是不可能的啊!当时屋中只有奴婢两个并老夫人,还有就是大小姐四个人,奴婢是亲眼瞧见大小姐将自己右手的银镯褪下来,也不知怎么弄的,那银镯就打开了,银镯中间是挖空了的,里头就爬出来一条绿色的肉虫子,那虫子就窜到老夫人和奴婢身上,就吸奴婢的血,让奴婢浑身疼痛,奴婢当时疼死了啊!奴婢还记得大小姐当时凶狠的眼神,和她跟我们说的那些话呢!哦,对了,还有二小姐,我们家庶出的二小姐也被大小姐给种蛊了呀!”</p>
花未眠听了仵作的话,眸底淌过丝丝暗光,茶蛊不同于一般的蛊物,就若是就凭借仵作的手段能查出来,那她当初也不会那般义无返顾的去用了!</p>
当初那苗妇就曾告诉过她,这茶蛊并不是苗疆蛊物的传承,而是那苗妇自己到了福建茶园之后,用苗疆提炼蛊物的法子养出的茶蛊,这茶蛊原本只是茶树上常有的一种肉虫子,若是护理的好,茶树不会生虫,但若是有意为之,自然就会生虫了,这茶蛊就是这样出来的。</p>
所以说,这茶蛊除了这苗妇手里的银镯里的几个,世上就再也没有了!</p>
而且这茶蛊也并非与一般的蛊物那样凶狠毒辣,毒性未必就强,茶蛊分为食心食血食命三种,除了花雨霏之外,剩下的几个人都是食血,这茶蛊既是从茶树种提炼而出的,除了那三种功效之外,旁的毒性根本没有,所以就算是黑血,实际上也什么都查不出来,因为那虫子本身就没有毒性,不过是因为苗疆蛊术被调教的喜欢吃心喝血要命罢了!</p>
而且那苗妇早就嘱咐过花未眠,虫子就只有这几个,这也是侥幸存活下来的,让她再做也没有了,苗疆的人都将自己提炼的蛊物视作非常珍贵的存在,因此那苗妇才会送这个给花未眠的,告诉她十年反噬,也告诉了她,虫子不多,她只能省着用,若控制的人多了,就会失去效用,而且,会提早反噬的时间!</p>
所以,这也是花未眠不到万不得已就不用茶蛊的原因,她当初不惜性命的复仇,可以不顾后果,也不顾自己的性命,后来是不需要用这个茶蛊了,如今有了身孕,她为了腹中的骨肉,自然是要解蛊的,只是这解蛊之说,她是没有必要告诉被种蛊的人的!</p>
只要蛊物不出,仵作查不出异样,凭赵家的说的再逼真,又能如何呢!</p>
赵家的见验不出结果,心里头着急,知道今日若告不倒花未眠她就完了,因此也顾不得许多了,当即将当初花未眠是如何做的如何说的,都在公堂之上学了一遍——</p>
董枚举是从未听过这些话的,堂中诸人就连云重华都不知道花未眠还做过这样的事情,且先不论真假,只在赵家的哭诉的时候,每个人的眸光都默默的落在花未眠身上,待赵家的说完,花未眠带着冷意的眸光看向她,微微一笑:“赵妈妈,我真的说过这样的话,做过这样的事情吗?难道只是因为我当初破坏了你和老夫人要把我跟我娘赶出家门的计划,你现在就编瞎话来蓄意报复我么?”</p>
相比起花未眠的气定神闲,花凌天却越发激动了:“花未眠!你怎么能这样跟你的亲生祖母说话?你怎么能跟赵妈妈这般说话?你就是这样孝顺祖母的吗?我不在家,你竟无法无天到了这样的地步!连你自己的妹妹都容不下!我竟不知道,你到底还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狠毒事情!你就跟你娘一样,是个恶毒的女人!”</p>
“我恶毒?”</p>
花未眠轻笑一声,眸光如刀,“是啊,我是个恶毒的女人,古语说的好啊,有其父必有其女,我虽和父亲分家了,甚至也没什么情分了,但是这血缘关系却断不掉,父亲说我恶毒,父亲也不差啊,我觉得,父亲也是个恶毒的父亲呢!”</p>
不等花凌天再说话,花未眠早已将手上的两个银镯褪下来,放在青芽端过来的小托盘里,淡淡笑道:“父亲,祖母,还有赵妈妈,你们几个人口口声声说我给你们下蛊了,又说这银镯有问题,那行,那就把这银镯交由董大人处置吧,你们就瞧瞧,这银镯究竟是不是藏了蛊!我身上衣裳首饰,都是皇上赏赐的,这两个银镯子倒不是,是旁人送的很珍贵的礼物,你们尽管查验,若坏了,是不会被杀头的!”</p>
云重华微微眯眼,她梳妆打扮时,他也去更衣去了,倒是未瞧见她是怎样穿戴的,这会儿见她把银镯交出去,明知那银镯机关不太好找,他也是看了许久才找到的,但若是被找出来了,可怎么办?</p>
董枚举见花未眠主动拿了银镯出来,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也不要旁人看,只吩咐衙役端了托盘过来,他自己亲自执起托盘里的银镯摆弄,摆弄半晌,根本找不到什么机关,手里的两个银镯就是一整块的纯银打造,到处都是严丝合缝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