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山赶紧捂了嘴:“顾姐姐,我以后一定不吃点心,一定乖乖喝药。”
末了,又眼巴巴地看着她:“如果我乖乖做到了,我是不是就能跟你一样漂亮了?”
顾重阳看了一眼浓眉大眼、大气端庄的皇后,然后对明山公主道:“会,公主一定会很漂亮,而且会比我漂亮很多。”
明山公主却摆着手道:“我不要比顾姐姐漂亮,我是妹妹,不如姐姐也是很正常的,我只要跟顾姐姐差不多漂亮就行了。”
明山公主可是皇后所出的嫡公主,却说出这样谦让的话来,想来一定是她在含山公主处受了不少欺辱与戏弄,皇后身为一宫之主,若总是为明山公主出头去找含山公主的麻烦,必然会惹了皇帝不喜。
所以,明山公主平时一定听了很多让她乖乖听话,不要事事都跟姐姐比这样的话。
堂堂嫡公主,却要受这样的委屈。
顾重阳看着她纯净如星空般的双眸,脸上的表情不由自主就变得很软:“公主会跟我一样漂亮,我们并列第一,一起把别人比下去。”
明山公主的脸庞就像突然间被点亮了一样,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好,好,我们并列第一,别人都没有我们两个漂亮。”
她突然压低了声音,在顾重阳耳边道:“含山也没有我们两个漂亮。”
顾重阳重重地点头:“嗯。”
皇后见明山公主这般开心,就道:“先让顾小姐给你号号脉,看看是否要换方子。”
明山公主乖乖做好,宫女立马上前将他的衣袖掀开,露出圆滚滚白胖胖的胳膊。
顾重阳给她号了脉,看了舌苔问了这十来天的变化之后,又另外开了一个方子。
皇后将方子交给身边的嬷嬷:“让人誊写了,一份交到太医院留案,一份送到御药局抓药。”
嬷嬷双手接了:“要请宋院使看过再去抓药吗?”
皇后微微一笑:“顾小姐的医术,本宫信得过。”
意思就是不用请御医过目了,嬷嬷捧着药方退了出去。
“多谢皇后娘娘厚爱。”顾重阳忙跪下谢恩:“民女定竭尽所能,争取早日治好公主之疾。”
“这里没有外人,你这般客气做什么?”皇后嗔怪着给左右两边的宫女使了眼色。
宫女赶紧上前扶了顾重阳起来,顾重阳受宠若惊,忙站了起来。
“明山这孩子…”皇后顿了顿道:“她的心智你也看到了,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后宫险恶,我虽然贵为一国之后,却也不能事事随心。后宫规矩多,我自己精力也不及,所以只得整天把明山拘在身边,她不能出去跟同龄的孩子玩乐,受了不少的委屈。”
这只是顾重阳与皇后第二次见面,她突然这样推心置腹地跟自己说话,顾重阳不仅没有感觉到轻松,反而感觉到紧张:“娘娘慈母心肠,令人动容,公主天性单纯,却并非懵懂无知,一定能体谅娘娘一片苦心。”
皇后就笑了:“我知道自己是皇后,所以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这些事情也甚少在人前说起。今天乍然跟顾小姐说这些事情,倒让顾小姐不适应了。罢了,顾小姐跟明山投缘,以后经常进宫陪明山说说话,本宫心里记着你的情。”
顾重阳忙道:“娘娘折煞民女了,公主天真可爱,民女很喜欢公主。”
明山就跑过来抱着顾重阳的胳膊:“母后,那我现在可以跟顾姐姐一起出去玩了吗?”
“去吧。”皇后道:“这可是顾小姐头一回进宫,你要做好地主之谊,不能失了咱们皇家的礼仪。”
“我知道了。”明山公主笑嘻嘻的,拉了顾重阳的手道:“顾姐姐,我们一起去跳百索。”
等顾重阳与明山公主走了,皇后身边的嬷嬷忍不住道:“娘娘,顾小姐有些不识抬举了。”
“原是我的不是。听明山说认识了一个漂亮的姐姐,就以为是有人故意借着明山攀龙附凤。”
嬷嬷是从小奶大皇后的乳娘,皇后待她情分不同旁人,说话时也随意很多。
“待见了她人,恁般容貌,又这么大胆给明山治病,心里对她就有几分防备。后来太医说她方子开的高明,的确不是庸庸之辈,我对她略有改观,却依然觉得像她这样的博弈之徒,这般施恩,必定有所图谋。她那个样子,你也看到了,实在是打眼,别说是新晋的梅妃比不过她,就是宁妃当年刚嫁到皇子府的时候,也不如她。这般出色的容貌,这般大胆,怕是不甘心屈居人下嫁一个凡夫俗子,我不得不多想了。”
皇后的语气中带了一丝不容错识的后悔:“没想到才短短几天,她就成了王九郎的未婚妻子。是我久居后宫,习惯了勾心斗角,总喜欢把人朝坏处想,倒错过了与她结交的机会。刚才本想着示以亲近,趁机封她个郡主,让她与明山做个伴,也是为太子打算的意思,没想到她敏感而恭谨,并没有要攀龙附凤的意思。”
“那也是她没福气。”嬷嬷觉得顾重阳不识抬举:“您贵为一国皇后,又是储君之母,不管是今天还是以后都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向来只有别人俯就您,顾小姐既然不识抬举就算了。”
皇后淡淡地叹了一口气:“什么最尊贵的女人,不过是表面上看着荣光而已。此次皇儿能顺利被立为太子,文国公府功不可没。可这只是刚刚开始而已,宁妃母子断然不会就此罢手,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打起精神来为太子谋划。那顾重阳如今是王九郎的未婚妻子,就是为了太子,我也不得不俯就她。皇儿资质平庸,就算日后登基,也需要有人辅佐,总之,文国公府不能得罪。”
嬷嬷为皇后抱不平:“那您也太委屈了。”
“这些年来我受的委屈还少吗?”皇后脸上的表情平静的如秋日的湖水,可说出来的话却透着几分冷意:“我是堂堂正妃,是皇后,为皇上生下皇长子、嫡公主,本不该受任何委屈。可自打宁妃进门,生下二皇子与含山公主,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也看在眼里的。”
“本以为皇儿与明山长大,我有了儿子女儿作为臂膀,日子便会好过很多。可谁想,他们年岁越大,我在后宫的日子就越艰难,不得不事事隐忍,躲避宁妃的锋芒。”
皇长子本该受尽千宠万爱,没想到却痴肥平庸;女儿明山公主模样俊俏却是个痴儿。
而宁妃的一双儿女不仅外貌龙章凤姿,而且聪慧机灵,皇帝总说二皇子像他年轻的时候,又十分疼爱含山公主。
她是皇后,她与一双儿女彻底沦为宁妃母子的陪衬,表面上她是大齐最尊贵的女人,可这后宫谁在背后不嘲笑她。
此次皇长子被立为太子,她也算是扬眉吐气了,可她根本不敢放松,因为她知道,这不过是小小的胜利而已,更残酷的斗争还在后面。
“顾重阳是个不错的姑娘,明山与她相交我很放心,嬷嬷你一定要尊重她,不能因为她年纪小就看轻了她。”
皇后叹了一口气道:“明山不懂事,也有不懂事的好处,就让她们两个这么处着吧,自自然然的,或许更好。”
如果有一天,她们失败了,或许顾重阳会看在今天的份上护住明山的性命。
第188章 。第 188 章
八月底,天气本该凉爽起来,没想到却燥的厉害。早晚还不算热,到了中午,太阳火辣辣的,让人不敢出门。
趁着天气好,阿敏与阿纳就将关雎院冬天的被褥、大毛衣裳、顾重阳收藏的医书、之前做的医案拿出来翻晒。
等顾重阳去跟蕤大少奶奶请教做荷包的诀窍回来,就看到阿敏与阿纳两个正在翻晒被褥,一个哪了美人捶在捶打,另外一个跑来跑去一脸的汗。
“小姐。”见顾重阳回来了,阿敏笑着迎过来:“怎么样,学会怎么做荷包了吗?”
“没有。”顾重阳苦笑地摇摇头:“我大概真的没有这方面的天分吧。”
“小姐可以按着别人做的荷包学啊。”阿敏道:“五斗橱里有一个装了玉环的荷包,绣工也好,配色也鲜艳活泼,您何不照着那个做?”
荷包是青芷做的,青芷家里穷,从小就要做针线补贴家里,因此针线活做的格外好。
顾重阳顿了顿,进屋打开五斗橱,拿起荷包,这荷包有两年未带了,虽然是上好的锦布与丝线做成,依然褪色没有了当初的光华。
轻轻一抖,一个比铜钱稍大一些的玉环就掉了出来。
通体碧绿,触手温润滑凉,顾重阳犹记得当初从渔老手中接过玉环时的喜悦。
曾经的山盟海誓都已经化为过眼云烟了,郝少阳娶妻生子,她与王九郎订婚,不久便要成为王九郎的妻子。
而这玉环是渔老夫妻定情之物,他送给自己是希望自己能与郝少阳白头偕老,如今世事变迁,这玉环也该物归原主了。
顾重阳走到书桌前准备写字,最终作罢对道:“阿纳,你去叫顾泰来进来。”
从前有这种事情,都是让阿敏去的,阿纳稍微有些诧异,但还是依言去了。
在顾重阳与阿敏两人揶揄的眼光中,阿纳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走了出去。
等到顾泰来与阿纳回来的时候,顾泰来脸有些红,阿纳脸上还是淡淡的面无表情,顾重阳不由深深地看了顾泰来一眼:“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顾泰来越发挂不住,窘迫极了。
顾重阳暗暗摇头,她还有几个月就要嫁到文国公府去了,本想着出嫁之前把顾泰来的婚事安排好了,然后让顾泰来做陪房跟她一起到文国公府。可现在看来这事八成是顾泰来一个人单相思,阿纳对顾泰来根本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顾重阳看顾泰来追的辛苦,就道:“要不然你换其他姑娘吧,顾家的那些丫鬟,你看上谁了,只要没定下亲事的,你只管告诉我,我给你做主。”
“小姐,你是知道我的。”顾泰来脸涨得更红了:“既然认定了,就是那个人了。”
他挺了挺胸膛,坚定不移道:“小姐不用担心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总有一天可以让阿纳姑娘接纳我的。”
阿敏活泼长得好,阿纳清冷不爱说话,长得又一般,顾泰来竟然看上的不是阿敏而是阿纳,也是奇怪。
罢了,顾重阳决定尊重他的决定,毕竟感情的事情是勉强不来的。
“你去临江侯府一趟,到后面夹墙那一排房子里找丹心,你跟她说,我想见郝少阳一面。”顾重阳沉吟道:“你只要这么说就行了,她会跟你联系的。”
顾泰来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顾重阳以为顾泰来怀疑她对郝少阳旧情未了,解释道:“我是有东西要还给他。”
“小姐误会了。”顾泰来忙道:“我是没想到小姐跟丹心还有联系,我还以为…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到底在我身边服侍了一场,她平时也会到我这边走动,只是最近来的少了。”
顾泰来点点头:“我这就去。”
下午顾泰来回来了,说郝少阳今天在宫里当值,要明天一大早才能回来。
等到第二天上午,顾泰来再次来回禀,说郝少阳约了顾重阳下午到琉璃厂大街后面的一间茶馆见面。
顾重阳午后就出门了。
那家茶馆就在顾重阳名下的茶叶铺子不远处,店里用的茶叶都是顾重阳茶叶铺子里供的,这个地方,之前顾重阳与郝少阳也来过。
她熟门熟路地进了门,去了提前约好的包间。
郝少阳本来坐着,见门开了,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露出微微的笑容:“你来了。”
大半个月不见,郝少阳瘦的像一把刀子。
眼窝深陷,颧骨高高,面色灰黄,气色很差,浑然没有富家子弟的意气风发。
顾重阳的心就微微顿了一下。
这段时间,他一定很不好受。
她很想开口安慰他几句,却觉得什么都不说或许会更好。
她轻轻点了点头,走进来坐下。
气氛压抑,感觉空气都凝滞不动了。
郝少阳亲手给她倒了一本茶水:“听说你进宫给明山公主治病去了,过程顺利吗?宫里没有人为难你吧?”
顾重阳接了,心里有些唏嘘。
郝少阳变了,变得冷静自持,眼睛落在她身上会很快移开,不像从前一直痴迷痛苦地盯着她。
人都是会成熟的。
“很是顺利,明山公主很可爱,虽然身为公主却并没有天之骄女盛气凌人的坏脾气,因我诊治有效,皇后待我也十分客气。”
顾重阳喝了一口茶,抬眼看他:“你最近怎么样?好像瘦了很多。听说你们家老夫人身体有疾,现在可好些了吗?若是治疗不顺利,你让人告诉我,我上门给老夫人瞧瞧。”
她眼神清澈,语气真诚,既没有对从前的眷恋,也没有对他的恨与厌恶。
上一次他去王家别院找她,她态度冷淡强硬疏离,透着浓浓的失望,他以为自己再也不能跟她坐下来好好说话了,他以为她与他老死不相往来再也不会理他了。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她还会找他,会主动跟他说话,会关心他。
郝少阳的心一下子变得很酸。
是不是只要他不再胡搅蛮缠,她就不会厌恶他,他就能像今天这样跟她心平气和地坐下喝茶聊天。
重阳表妹一直都没有变,是他变了,变的偏执不可理喻。
郝少阳低下头,掩饰自己湿润的眼眸,低声道:“是打算去找你的,可后来太医的诊治有了起色,就没有去了。现在已经大好了,多谢你惦记着。”
他突然抬了头,语气轻松道:“你现在可是神医,怎么能什么小病都找你,好歹也要让太医院的人试试,实在不行再找你救火,要不然什么头疼脑热都找你,你哪能忙得过来。再说了,也要给人家太医院留条活路啊。”
他神态轻松,双眸清亮,好像原来的那个郝少阳又回来了。
“你说的是,最好你们都不要生病,永远都用不上我。”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愉悦起来,顾重阳拿出玉环放到桌子上:“是渔老送我的那枚,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郝少阳的眼中有不可忽视的失落,但他很快调整过来,笑着将那枚玉环收到手中:“多谢表妹帮我保管了,等以后泽哥儿娶了媳妇,我就把这玉环当成传承之物交给我的长媳。”
另外一枚玉环就挂在他的胸前,他说话的时候,感觉胸前那枚烫的他心口疼。这是重阳表妹戴过的东西,他谁也不给,要一辈子戴在身上。
“果然是有子万事足啊,上次看到赵姑娘抱着白白胖胖的娃子,应该就是泽哥儿了吧,真是讨人喜欢。”顾重阳笑眯眯道:“你昨天在宫里当值,整整一天一夜没回家,估计泽哥儿该想念你这个爹爹了,你快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还真有点想那个臭小子了。”郝少阳放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站起来若无其事道:“我送你下去。”
郝少阳看开了,不再苦恋她了,顾重阳也觉得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放下了。
顾重阳戴上帷帽,走在了前头。
琉璃厂大街上,一辆马车缓缓驶过。
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夫人与一个年华正好的小媳妇坐在马车里,那小媳妇怀里还抱着一个胖墩墩,肉呼呼的男娃。
“侄媳妇这段时间辛苦了,老太太病倒以来,你是目不交睫、衣不解带地近身服侍,二婶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实在是佩服的紧。”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临江侯府二夫人,郝少阳的二婶婶田氏。
“你又要服侍老老太太,又要带泽哥儿,实在是辛苦。少阳事情多,十天有八天住在宫里,好在老太太如今大好了,你可以好好跟少阳团聚了。”她摸了摸赵梦兰怀中男娃的头道:“可要争取给泽哥儿添个弟弟妹妹才是。”
赵梦兰以孤女身份在百日热孝之内嫁入临江侯府令众人瞠目结舌,虽然当时的皇后现今的太后赐了一个郡主的名头,可依然挡不住好事者的闲言碎语。她一个沧州府小地方武馆的孤女,竟然一跃嫁入临江侯府,嫉妒她的人的确不少。
她为人心高气傲,又不屑与高门权贵来往,后来虽然为了临江侯府的颜面不得不与那些人虚与委蛇,可到底生疏,得罪了不少人。
旁人瞧不起她,排挤她,话里话外讽刺她以不入流的手段嫁进临江侯府。
这两年来,内宅的生活磨平了她昔日的傲气,可她到底城府不深,听了田氏这句话,想到自己生活的不如意处,脸上就带出几分惆怅。
田氏见了,心里冷笑,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掀了帘子朝外看。
“咦,车夫停一下。侄媳妇,你看看那是不是少阳的马?”田氏不确定道:“不是说少阳在宫里吗?莫不是我看错了?”
第189章 。第 189 章
事关郝少阳,赵梦兰自然上心,她顺着窗户朝外看,果然看到那茶楼门前拴着一匹毛色黑亮的骏马。
的确是名叫墨风的马,是郝邵阳的心头宝,郝邵阳不出门就算了,一出门必骑墨风。
他今天不是进宫去了吗?怎么墨风会出现在这里?
就在此时,从酒楼里走出一男一女两个人,女子身材高挑,一袭粉衣,虽然戴了帷帽看不清五官,那出尘的气质,优雅的身姿却格外令人注目。
男子身穿黑色箭袖服,身材高大,眉目英俊,走在女子旁边做出保护的姿态,一双眼睛里都是眷恋与柔情。
他甚至亲自撩了马车的帘子,让那女子蹬车。
等载着女子的马车走了很远,男子方翻身上马,远远地跟在那马车后面,不敢太近也舍不得太远。
赵梦兰突然就感觉到一阵万箭攒心般的疼痛。
那是她的夫君,用八抬大轿娶她进门的少阳师弟,他对她十分冷漠,对他们的儿子也稀松平常的很,他将他的柔情,悉数给了另外一个女子。
顾重阳有手有脚,不过是出个门而已,他就这般小心翼翼地护着,亲自服侍她上马车,给她掀帘子。
她躺在病床上,病得快死了,他也不过是站在门口问了两声而已。
赵梦兰眼睛发酸,不顾田氏还在车里,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
“侄媳妇,别哭,别哭。”田氏貌似慌张,心里却很高兴:“都是我的不是,我若是不说从这条路回去就不会遇到这种情况了,你别难过,男人都是这样的,见一个爱一个,咱们女人命苦,只有受着的份。你还有泽哥儿呢,争取多生几个孩子,就能站得住脚了。”
她不说则已,越说赵梦兰哭得越是厉害。
田氏冷冷一笑,心里得意,她早就知道那丹心不对劲,现在看来,果然没错。赵梦兰蠢的像个猪一样,根本拢不住郝少阳的心。只要撵走了赵梦兰,她娘家侄女就能顺顺利利嫁进来。
她没有儿子,以后分家了就什么都不是,不能不为自己多打算打算。
赵梦兰在哭,她怀里的男娃吓坏了,也哇哇大哭起来。
田氏接了孩子抱在怀里逗弄,又拿了帕子给赵梦兰擦眼泪,见她情绪不像刚才那般激动了,方语重心长道:“男人呐就跟猫一样,哪能不偷腥呢。从前你二叔父也这样,我也跟你一样,觉得天都塌了,哭呀闹呀,只会将他越推越远。”
“与其这样,便宜了外面的那个,不如在家里提拔几个漂亮的丫鬟,将人留在身边。只要给丫鬟服了避子的汤药,卖身契紧紧捏在手里,还不是任你施为。”
田氏道:“要不,咱们跟着刚才那马车,看看少阳将那外室置办在什么地方,将人接到家里去,少阳感激你大度,自然对你又重又爱,等过段时间对那小蹄子没了新鲜劲,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好不好?”
赵梦兰连连摇头,哽咽道:“多谢二婶婶,这事情我自己处理,我若是真做不来,再跟二婶婶请教。”
若真是外室,她就听了二婶婶的话照做就是,可那人不是外室,是顾重阳,她该怎么做?
田氏知道那人是顾重阳,也知道赵梦兰绝不愿意她知道郝少阳娶了她,却对前未婚妻念念不忘。
她今天这样做的目的,不过是为了给赵梦兰与郝少阳制造矛盾,然后她娘家侄女才有机可趁而已。
说来也是巧了,她三哥的女儿从小看着不怎么样,现在竟然出落的格外漂亮,那模样跟顾重阳还有三四分的相似。三四分的相似已经足够了,到时候穿了相同的衣裳,梳了一样的头发,再弄点药,不愁大事不成。
只要她侄女进门,老太太一死,她便是临江侯府的当家人了。
田氏光想想就能笑出声来。
“侄媳妇,你心里难受,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你为着少阳生下嫡长子,又服侍老太太,这般辛苦,少阳这样对你,实在不公平。”
田氏明着劝解,暗地里火上浇油道:“男人都是没有良心的,外面的那些不知廉耻的女人勾勾手,他就丢了魂,浑然忘了妻子在家中任劳任怨,做牛做马的辛苦。少阳也真是的,从前年年都是骑射比赛的第一名,今年竟然处处落后王九郎一头。这便罢了,御驾去尧山,王九郎去了,名次不如少阳的人去了,少阳竟然不去,这般露脸的机会他白白拱手让人,真让人想不通。”
愤怒的火焰就浮现在赵梦兰的脸上,说什么放不下老太太,其实这都是借口吧。他就是想趁着王九郎不在,好夺回顾重阳的心吧。
还有顾重阳,原以为她是个懂礼之人,可现在看来她也是个不知廉耻的。她已经与王九郎订婚了,那就是王九郎的妻子了,竟然不守妇道背着王九郎勾。引别人的丈夫。
她不是名门闺秀吗?怎么能干出这种下作的事情。
当初自己跪在她面前时,她的冷漠高傲轻蔑不可一世,她赵梦兰可记得清清楚楚的,现在她干出这样的事,还有什么资格摆那张冷艳不可侵犯的脸?
愤怒与仇恨铺天盖地地漫过了赵梦兰的心房,她越想越恼,恨得咬牙切齿。
田氏看着,心里畅快,一面哄了泽哥儿玩耍,一面继续火上浇油。这个赵梦兰真是蠢到极点了,有这样的一个正妻,她侄女进门了何愁拢不住郝少阳的心?
临江侯府老夫人病了两个月终于好了,太医院的太医们正为这件事情而高兴,没想到才过了两天,临江侯府的下人又来请,将给给老夫人治病的王太医吓了一大跳。
在得知生病不是老夫人,而是孙少爷的时候,王太医稍稍松了一口气,又赶紧举荐了治疗小儿非常经验心得的李太医。
李太医到临江侯府看了患儿的情况,说是风邪入侵肺部,气机不畅导致肺气上逆所以咳嗽不止,开了宣肺通气的方子,还说当天即可见效。
没想到服了药之后病情反而加重了。
赵梦兰心疼孩子,关心则乱,指责李太医诊断不明,乱开方子,治坏了泽哥儿。李太医再三看了情况,确定就是外感风邪,说自己开的方子没错。
赵梦兰不信李太医,不愿意再让泽哥儿服用李太医开的方子。李太医也十分生气,背了医药箱走了。
郝少阳只好让小厮拿了帖子去太医院另请高明,小厮去了半天才回来,一脸的为难:“少爷,宋院使说了,太医院里面就数李太医治疗小儿最拿手,连宫里的公主皇子们贵体有恙都是李太医主治。如今少奶奶说李太医治的不好,其他的太医们也不敢贸然来治。”
小厮犹豫了一会,吭吭哧哧道:“宋院使说,要不然请了顾小姐来试试看。”
郝少阳尚在犹豫,赵梦兰就抱着孩子泪眼汪汪地看着郝少阳。
郝少阳沉吟了一会道:“我亲自去一趟太医院,请宋院使来看看吧。”
“少阳。”赵梦兰唤住了他道:“还是去请顾小姐来给泽哥儿看看吧,他这个样子我实在是揪心。我知道你不好跟顾小姐见面,干脆我去请顾小姐吧。只要她愿意来给泽哥儿治病,她就是打我、骂我、唾到我脸上,我也认了。”
说完,她看着怀中因为咳嗽而小脸通红的孩子,一脸的心痛。
郝邵阳听着,就皱起了眉头:“师姐,你胡说什么,她不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