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辛院正心里正有些恼怒于楚轻歌未免太过轻狂,放眼东周,太书院可是人才济济,长乐郡主虽然是妖王楚谟远的义女,但如此猖狂实是让人难以忍受,不过他究竟是老狐狸,见皇上这般器重,又想这小丫头若不是有点本事,楚谟远又岂会收她为义女!这般一想,他心里便沉了一沉。
他知道今日一事,便是太书院赢了也没什么光彩,一群饱学之儒赢一个七八岁的黄毛小丫头,即便是赢,也不过是在世人的情理猜度之中,但若是输了,那脸可就丢大了!
所以今日这事,太书院只能赢不能输,否则,他这张老脸,还不得藏到衣里去收着!
仔细思忖了之后,他决定不能对这小丫头太过轻敌,考核题目,自然也不能像考核寻常孩子一般!
“回皇上,以微臣看来,这考核题目不如分为八项。”低着头,他朗然开声。
楚轻歌听了回答就扁了下嘴,老狐狸,倒真是狡猾!
明帝听了辛院正的回答心中却是一松,还好这辛爱卿老奸臣滑,没有轻敌,他若是轻敌说只考个三项,他这做皇帝的也不好改口!
“那辛爱卿不妨说说这八项分别考核什么?”明帝看似问得很随意,可收到他眼神示意的辛院正却明白,皇上这是想让他往难里考呢!
“回皇上,微臣这十项,分别是琴棋书画诗为五项,另五项则是民生、军事、国政,不知长乐郡主可愿接受考核?”辛院正转过身子看着楚轻歌,他提出的前五项倒也罢了,可是后三项,别说是针对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便是成年男子,也未必就能过关,所以在他看来,长乐郡主一定会知难而退!
可是他注定失望,楚轻歌眉一挑,“就依辛大人所言,皇帝叔叔,歌儿若是赢了,皇帝叔叔可不许再有让歌儿进宫学习的念头哦!”
明帝此时心中也已然放下心来,马上点头应道:“长乐,你若是输了,可得按朕说的进宫学习,三弟,你可答应?”
楚谟远眉头微微一拧,小丫头输赢都好,他都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小丫头自己喜不喜欢在宫中学习,若是不喜欢,便是小丫头不接受这考核,他不让小丫头进宫,皇上也是无可奈何的!
楚轻歌冲着他微微点头:“父王,相信歌儿。”
楚谟远闻言点头:“就依皇上所说。”
见楚谟远也点了头,明帝两眼一弯,“辛院正,开始吧。”
辛院正便冲着楚轻歌道:“长乐郡主,这第一考核便是琴,长乐郡主请。”
楚轻歌将头一仰看着明帝道:“皇帝叔叔,这比琴技,如何定输赢呢?”
明帝看了一眼辛院正,方道:“请出十位乐师一评高低如何?”
楚轻歌却摇了摇头,甜甜笑道:“皇帝叔叔,太书院自是和宫中乐师相熟,可歌儿却是不熟的,这般,于歌儿不公平。”
明帝脸上一僵,心道狡猾的小丫头,嘴里又只能无奈的道:“那依长乐之见,该当如何分出胜负?”
楚轻歌便将手一拍,指着后方一株槐树上叫得正欢的鸟儿道:“皇帝叔叔,不如这样罢,谁的琴声能引得百鸟齐鸣,谁便算是赢,这方法,既公平又简单,可好?”
明帝便朝辛院正望过去,辛院正也不知道正想些什么,也没回个眼神,明帝便只得道:“那就按长乐所说,谁的琴声能引得百鸟齐鸣,谁便是赢了。”
明帝此话一出,立在他身后的青衣和蓝风嘴角就不由一抽,心道皇上这回可是栽进去了,小郡主可是和远古神兽朱雀订下了契约的,就算她的琴声引不来百鸟齐鸣,朱雀一声令下,这园中的小鸟岂敢不从?
只是,这些想法,他二人打死也只会闷在肚子里,自是不会自讨没趣的和明帝说的!
那边厢,辛院正想请恭请长乐郡主先,楚轻歌已然一挥手道:“辛大人,长者为先,歌儿恭听佳音。”
辛院正无法,眼前这位,怎么着都是皇上亲封的长乐郡主,她既然说了长者为先,他这个做臣子的,自然只能服从。
太书院一行人聚在一起思议窃窃过后,便有一中年文士挺身而出,“微臣项子期,请郡主赐教。”
楚轻歌将手一挥,很是有模有样的道:“好说好说。”
那项子期原本以为小丫头虽贵为郡主,但在他这天下第一琴师面前好歹也会谦虚几句,不曾想她竟是这般托大,倒有些出乎意外,不过意外归意外,他却并未生气,只淡然一笑便自琴架前端正坐定,楚轻歌见他心胸如此豁达,倒也有些意外,一般稍负盛名的琴师,被自己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黄毛小丫头挑畔之后,正常的反应都该是爆跳如雷,这人,却仅仅只是淡然一笑,先不说琴技,便是这胸襟,已然符合一名大师了!
项子期于琴架之前坐定之后,双手一拢,如水的琴声悠然响起,时而舒缓如流泉,时而急越如飞瀑,时而清脆如珠落玉盘,时而低回如呢喃细语。人们神怡心旷之际,耳边一阵微风忽起伏。远远传来缕缕琴声,悠悠扬扬,一种情韵却令人回肠荡气。虽琴声如诉,所有最静好的时光,最灿烂的风霜,而或最初的模样,都缓缓流淌起来。而琴声如诉,是在过尽千帆之后,看岁月把心迹澄清,是在身隔沧海之时,沉淀所有的波澜壮阔。在懂得之后,每一个音符下,都埋藏一颗平静而柔韧的心灵。
一曲终,倒也有几只鸟雀欢舞着鸣叫起来,明帝不由龙颜一展,项子期乃天下第一琴师,小丫头再自信,也不能赢得了这天下第一琴师吧!
项子期起身:“微臣献丑了。”
楚轻歌却拍了拍巴掌:“项先生果不负天下第一琴师名号,歌儿佩服。”
这一声佩服却是出自真心,这人的胸襟光明磊落,一代琴师的名号落于他身,实至名归!
项子期却微微摇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子期不敢居大,郡主请。”
楚轻歌闻言又自点头,身在高位,却没有自恃才高的狂妄,实属难得,若非今日自己输不得,真不想让他太过难堪!不过,看此人如此光明磊落,即便是输在自己手上,他定然也不会恼羞成怒!
边想边行至琴架旁坐下,脑海中朱雀的声音又自传来:“卿卿,可要雀雀帮你么。”
楚轻歌心中暗道,不用,你且一边乖乖听着。
朱雀扁了扁嘴却不再发话,心道卿卿若是引不来百鸟鸣叫,她再发号令也不迟。
众人屏了吸呼,只见那小人儿双手一捻,亮丽的琴声徐徐响起,渐渐如潮水般四溢开去,充盈着御花园的每一处空间。琴声中仿佛有一个白色的精灵在随风而舞,舞姿优雅高贵;又好像有一朵朵耀目的玫瑰次第开放,飘逸出音乐的芳香。琴声委婉连绵——有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又如春风绿过田野,如雨笋落壳竹林;如蛙声应和,似拍岸涛声;仿佛黑夜里亮出一轮明月,又如孩童们追逐风筝…呵,只有热爱生活,满是爱心的人才有这样的心灵!
不知不觉之中,御花园里一片鸟鸣之声,而在那弹琴人的上方,更是盘旋飞舞着不少的飞鸟以及蝴蝶,像是被琴声所陶醉而为之翩翩起舞。
一曲终,众人意犹未尽,那项子期猛然睁开双目大呼:“此曲只应天上有,子期甘拜下风!”
明帝心中苦笑,当事人都已经自甘下风,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又不由咬牙切齿的看着小丫头,心道三弟这是打哪发现的宝贝,怎么就让三弟给发现了呢?
太书院以辛院正为首的一行人个个神色端谨,刚刚那一曲,他们即便再心有不甘,但也是输得心服口服,这长乐郡主不过七八岁便能有如此琴技,若再过些时日,只怕更是惊才绝艳!
天才啊!果然不愧是妖王楚谟远收下的义女!
他们委实不知,那看似七八岁的身子里,附着的却是一个成年少女还是一个天才少女的灵魂,这区区琴技,自然是难不倒她的!
“卿卿,你的琴技较之千年以前有退步哦!”楚轻歌的脑海里,传来朱雀不满的声音,她不由脑门一黑,心道千年以前我是不是安卿歌还不一定,再说了,就算我真是宁卿歌转世,这千年的记忆我是半点也无,有退步才是正常的好不!
辛院端正着一张脸上前:“郡主琴技高超,我等佩服,下一场是比棋,郡主请。”
很快便有人端来了棋案放置于白玉桌面,那棋案亦是由白玉雕琢而成,看上去晶莹剔透,太书院那边派出来的却是一位约五十来岁的男子,他神态不见倨傲,只有一丝自信,对着对面的楚轻歌微微点首:“微臣离落,郡主先请。”
他年长,断不能还先行,是以他才会让楚轻歌先行。
楚轻歌也不推让执起白子,微一思忖放下,离落凝神,执起黑子同样放下。楚轻歌虽是执白先走,但十数手过后,先手优势已荡然无存,再下十数手,先手优势已转至离落这边了,数十手过后,深于棋道者看出,长乐郡主棋艺虽高,但与离落相比,还是相去甚远。不过长乐郡主的应变倒是让人吃惊,时有妙手,出人意料。
下至一百余手,战况渐趋紧迫,离落忽连下两着妙手,竟同时征吃楚轻歌两处白子,楚轻歌登时陷入困境,这两处白子要是被征吃掉,输局已定。
众人只道这长乐郡主此局必输无疑,不曾想长乐郡主拈起一子,点于二二路处。
“妙!”马上有人呼道,“好一手一子解双征,以征解征,借劫酿劫,这一着一子解双,当真妙不可言!”
再说离落见楚轻歌下出这一妙手,大为惊讶,不过他也有妙着应对,马上落子一夹,卡住白子。楚轻歌随即于四二路点下,这一子点下,白棋已是无忧。
又下至下至一百余手,离落的黑子竟无声无息对白子进行了夹击,欲一举切断白棋大龙。楚轻歌当即拈子一点,妙手,不但使得白子开阔,还连带困住了一枚黑子。
离落略一思索,居然不救那枚受困的黑子,却是当头一压,要强行切断白子。
楚轻歌看着棋盘想着:离落这般强行一压,她自是可以乘此大好机会提去黑子,只是提去黑子确实可以暂解燃眉之困,不过白棋还是有被切断的危险。
众人都奇怪地看着她,连楚谟远也把目光从棋盘移向她,提子解困是最好的应对,她还在想什么呢?
楚轻歌沉思一会,终于拈子一点,却没有提掉黑子,而是点在右上角。
昏招!昏招!
众人大皱眉头,分明是昏招,白棋要被切断了。
离落拈子正要点下切断白棋,忽又顿住,慢慢收回,一时盯着棋盘凝思。众人一时奇怪,实在看不出刚才长乐郡主那一臭手,有何妙处,竟让离落也犹豫起来。
“呀?!”辛院正忽惊讶道。
随着辛院正这一声惊呼,有人也看出端倪了,原来刚才长乐郡主那一子点下,蕴含万千变化,如果离落轻率切断,那右上角一片黑棋极有可能被白子困毙。
离落最终没有切断白棋,而是拈子补,白子长,黑子拐,白子退,黑子连,白子也连,这几下变化精妙异常,黑子把右上角一片黑棋补得滴水不露,但白子也从容的连成一片,已无切断之险。
“妙!”这时才有人惊呼出声,同时也更惊叹离落对棋局观察之入微!
棋形越来越绞着复杂,虽然未有激烈凶险的短兵相接,却是处处危机四伏,让人喘不过气。下至二百余手,让人乍舌的一幕出现了,棋盘上黑白两条大龙互相绞缠,竟形成了生死劫杀!
所有人都鸦雀无声盯着棋盘,屏息静气,连手心都冒汗了。
生死劫乃天下大劫,关系到双方整盘棋子的存亡,只要稍错一着,满盘皆输。现在双方如履薄冰,慎之又慎,一步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确实让人透不过气来。
十数手过后,生死劫杀仍在继续,但棋势对楚轻歌越来越凶险,甚至已经陷入绝境。她数度举子,又数度收回。她这一子点下,要么解劫,要么全亡!她不断计算着棋局的变化,但错综复杂的棋形又如何能计算穷尽!这一子点下究竟是自取灭亡,还是劫后余生,谁也无法预测。此时此刻,她才真正体会到前生师傅之话:“棋之道,千变万化,一着生,一着死,生生死死,变幻莫测,只可用意,不可凭形!”
想着师傅的话,她深吸一口气,慢慢放松心神,平静下来。好双眼虽是看这棋盘,但眼前的棋形逐渐消失,却在脑海中慢慢浮现出来,黑白交错之间,灵光一闪,拈子落下。
这一子没有落下之前,谁都看不出白棋有解劫的可能,但这一子落下,棋势即时起了微妙变化。离落拈子一逼,白子扳,黑子关,白子拆,黑子刺,白子跳,黑子断,白子再跳,惊险渡过。
白子引,黑子碰,白子攻,黑子扳,白子反扳,黑子拱,白子压,黑子反压…一连串落子让人喘不过气,步步惊心,众人手心直冒汗。
然而,下着下着,盘根错节之间,黑白棋子竟下成了千古罕见的四劫连环!
四劫循环,罕见中的罕见!珍奇中之珍奇!无论是黑子还是白子,都绝不会去消劫,因为无论谁去消劫,都会白送对方一片棋子,谁会这般傻?于是双方只有不断连环打劫,反复循环,无休无止。更妙的是,这四劫循环还是双方扑入硬送两子而形成的,实在妙绝千古!
“四劫连环!”辛院正一张老脸精彩之极,说不出的惊讶与震惊!
“四劫连环听是听多了,但从没见过,想不到今日竟能亲眼目睹四连劫,真不枉此生,不枉此生矣!”项子期连声概叹。
“是阿,老夫弈棋数十载,侥幸目睹过三连劫一次,今日居然亲睹四连劫,妙,妙阿!”太书院一老者也拈着胡须感叹。
四连劫一现,只能和棋。离落微微抬头看了楚轻歌一眼,似是询问她是否要和。
棋盘上下成了千古罕见的四劫连环,正当所有人都认为长乐郡主会同意离落的求和时,她又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之举:
她竟拈子一点,没有继续打劫,而是主动消劫!
所有人都傻了眼,连楚谟远也不由皱起了眉。离落有点鄂然,不过他当然不会手软,黑子点下,随即提走白棋一片棋子。
一下子丢掉一片棋子,还能下么?
只见楚轻歌白子一长,黑子接,白子一飞,竟悄无声息地向黑棋大龙龙头围去。有人察觉出长乐郡主的意图了,她竟然异想天开的要围杀黑棋大龙龙头!
当然,如果能砍去龙头,不但可以抵消刚才丢掉的一片棋子,甚至可以一举反败为胜,但这可能么?主动送让数十棋子而去合围黑棋龙头,无疑将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凶险可想而知!
离落当然不会让楚轻歌得逞,黑子马上补,要把黑龙头接应上,白子冲,黑子尖,白子挖,黑子封,白子断,黑子反断,棋盘上顿时惊心动魄,机锋相追,两人分明手执刀抢短兵相接,激烈搏杀。
所有人都胆战心惊地盯着棋盘,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敢作声,也不敢喘气,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往下滴!
白子虎,黑子挤,白子轧,黑子卡,白子飞镇,黑子飞压,白子还夹,黑子托渡,下到这里,黑子大龙头已经与龙身安然接上了,不过也直到这时,众人才发现,长乐郡主白子合围黑龙头居然只是虚张声势,她已经无声无息把中腹数十目地围了起来,尽收囊中。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这一下连离落也轻轻点了点头,露出赞赏的神色。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最后胜负要看收官之后。
离落和楚轻歌都没有再落子,因为谁胜谁负已变得无关紧要,这一局棋足以让所有人毕生难忘。局中所展现出来的,变化之精妙,对棋道之理解,任何人都概叹无穷!
有好事者细细点算了一下棋局,结果棋盘上黑子比白子多二,因此长乐郡主终是输离落两子。
楚轻歌起身一揖,道:“先生棋道高深莫测,歌儿甚是佩服,却不知先生服还是不服?”
众人便有些不明,明明是长乐郡主少了两子,输的人自应该是她,为何她反问离落先生服还是不服?
众人讶异间,离落却是失魂落魄一笑道:“服,怎能不服!离落许久没有下过如此酣畅淋漓又惊心动魄的棋局了,自送数十棋子主动消劫,好气魄!好气概!真是英雄出少年!”
这一声出,便是承认他输了,太书院便有那不明的人急道:“离落先生,明明是长乐郡主少你两子,输的人明明是长乐郡主,为何你要主动认输?”
离落闻言苦笑:“四劫连环一面,此棋局便已尘埃落定,离落注定为输,郡主好斗这才白送数十棋子消劫,若郡主不白送这数十棋子消这四劫连环,离落便只有龙困沙滩之局,何来赢?”
那人还想张嘴再说,辛院正却沉了脸道:“郡主棋艺高超,太书院输得心服口服!”
见院正都认了输,太书院便再无一人发话。
不认输能行么?
棋局便如那战场,长乐郡主不过是七八岁的小孩,却能将棋悟得这般通透,杀伐果断丝毫不逊于久经沙场血腥洗炼的大将军,这般雷霆之势的出击,真正让人闻之变色啊!
倘若将小郡主这般心机手段用在沙场上,那将会带来怎样的浩天之劫?
楚谟远的瞳孔,像是注入了一股细细的幽泉,他看着小丫头,心里却晦暗不明,就算小丫头的师傅再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也断不能教出这样一个杀伐果决的人,这样的血腥手段,这样的凌历作风,只能是久经沙场的人才会具备的!
小丫头,进宫之前那一句:父王,你相信不相信,这世上,人死之后,灵魂有可能会…
会什么呢?
他忽尔感觉心跳如雷!
秦浅歌!
小丫头,你身子里,附着的可是秦浅歌的灵魂么?
如果真是,那么之前自已对莹儿的关切是否造成了她有所误会?
☆71、折服
新经过琴和棋的比试,在场中人看着楚轻歌的目光不由自主就带了抹审视,以及震惊。
在他们看来,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琴技高超尚且说得过去,天才中的天才向来都是不可理喻的,可是这棋艺,便是天才中的天才,也断不可能有这般杀伐果决的手段!
明帝不无哀怨的向楚谟远瞟过来,小声道:“三弟,你是打哪发现这宝贝的?”
楚谟远掩了心中对那一点疑虑,朝青衣和蓝风望过去,这二人居然没把他是在黑木森林发现小丫头的事告知明帝,倒是稀奇了!
青衣和蓝风眼观鼻鼻观心,心道若然说出黑木森林的事,皇上定是要刨根问底的,这般问下去,没个三天三夜哪说得完!皇上他有耐心听,可他俩没耐心说故事啊!真是的,他俩又不是说书的!
每次他俩陪着主子出游回来,皇上都要拉着他俩问东问西,长久以往下来,他俩都觉得自己不去做说书先生太亏了!
“黑木森林。”唇一勾,淡淡给出答案,楚谟远便不再理眼神明显一亮的明帝。
明帝听了心中又是惊讶又是好奇,见楚谟远明显一副别打扰我的模样,他只好瞪着身后的青衣和蓝风,这么有趣的事,居然也不向他汇报,看来,他是太放任这俩人了!
青衣和蓝风收到明帝明显有些悻悻的眼神之后,心中一紧,特别是蓝风,他可刚从皇上那将上次小郡主敲诈的银两给赚回来了,若然皇上一个不开心又要收回去,那可是大大大的不合算!
“辛院正,接下不的书画诗,咱们也别浪费时间了,你们太书院,尽可以派一人做诗一人绘画一人书写,我就画一副题一诗,这样简单快捷,可好?”楚轻歌懒洋洋的伸个懒腰,昨儿因为解噬心草之毒她可真是没休息好,这会子身子已经有些乏了。
她的话有几分轻狂,换成刚刚,辛院正必定会气得跳脚,可是现在,他却只是苦笑一下。
长乐郡主是轻狂,可人家有轻狂的资本啊!
辛院正心中苦笑,也知道从长乐郡主这般轻狂的态度来看,这书画诗只怕也根本是难不住她的,倒不如寄希望于后面的民生、军事以及国政这三项了,就算这长乐郡主再天资聪颖,总不能小小年纪,就懂这些吧?
想到这里,辛院正很是痛快的挥手:“就依郡主所言。”
很快便有人将书案和一应绘画所需的物品端上来,太书院在辛院正的安排下走出三人,各自提笔,一时间,花园里却是安静得很,各人怀着不一样的心思,看着楚轻歌,期冀着这一次,长乐郡主又会带给他们什么样的震惊!
“父皇,悦儿长大了要娶长乐郡主为妃。”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引得众人不由风中凌乱。
明帝笑着眯了眯眼,众多皇儿之中,果然还是以四皇儿甚得他心啊!明帝心中高兴,眼光却往楚谟远那边瞄过去,在看到楚谟远突然间就冷下来的脸时明帝心中一跳:三弟似乎不愿意亲上加亲啊?
转念一想,三弟的性子由来淡漠,生平第一次有了在意的人,自然将小长乐视为已物,四皇儿这一说,摆明是要夺三弟之好,也难怪三弟会黑着一张脸了!
明帝心中如是想着,便冲着四皇子楚天悦笑眯眯的摆手道:“悦儿,长乐郡主可是你王叔的掌上明珠,想要迎娶长乐郡主,你可得要先问过你王叔同意不同意。”
三弟虽然个性淡漠,但对自己的几个皇儿皇女,但鲜少的亲厚,特别是四皇儿,更因为他母妃和三弟的母妃是闺中密友手帕之交的原因,三弟更宠爱四皇儿一些,他让这些皇儿过来,原本也就是抱着想亲上加亲的念头,如今四皇儿主动开了口,他这个做人父皇为人皇兄的,却是不能擅作主张,还是将问题推给三弟自己好了!
四皇子楚天悦听了父皇这般一说,便迈着小腿三两步跑到楚谟远的身边,仰着小脑袋道:“王叔,你不是一直很喜欢悦儿吗?那悦儿长大了,给王叔做女婿好不?”
此话一出,明帝的嘴角便不由抽抽,自个这皇儿,也聪明得太过头了吧?居然知道把姿态放得这么低,当真是狐猾的小狐狸!
太书院以辛院正为首的一行人心中思绪凌乱不堪,面上却不显半点纷乱,只是一个个却在心中不无惊醒的想着,都说四皇子深得帝心,原来也是有道理的!
以四皇子现在的年龄便如此聪颖,不难想像,等长大以后,将会是怎样的光景!
不过,众人更好奇的是,一向和明帝一般甚是疼爱四皇子楚天悦的妖王楚谟远,会不会同意这个亲上加亲的提议呢?
立在明帝身后的青衣和蓝风,同情的看了眼四皇子楚天悦,虽然王爷很是疼爱四皇子,但可不代表会把小郡主供手让他,四皇子现在有了想要娶小郡主的念头,王爷以后估计是能离他有多远就有多远了!
“天悦,歌儿还小,这些事情,等歌儿长在以后再说。”楚谟远淡然的声音响起,众人不由失望,王爷这答案,说是一口回绝吧也不像,说是同意吧更不像!
明帝探询的看着楚谟远,虽然小长乐天资绝艳,可是自家这个四皇儿,也差不了太多啊!按且只要你同意这门亲事,朕这皇位,自然只会传给悦儿,让小长乐以后荣升一国之母,难道这样,三弟还怕自己委屈了小长乐不成?
楚谟远无视明帝探询的眼光,只淡然的看着楚天悦,楚天悦小嘴一扁,大大的双眼眨巴眨巴的看着他道:“王叔不喜欢悦儿了吗?从前王叔什么都依着悦儿的!王叔,你放心哦,悦儿一定会好好对长乐的,好不好嘛?”
最后一句,他带着童音的撒娇,听得明帝有些酸酸和妒忌,四皇儿便是在他这个父皇面前,也从不曾这般亲昵呢!他不满的朝楚谟远投过去一眼,自己这个父皇都没享受到的待遇,竟白白让他享受到了!
楚谟远挑眉,看着眼前一副自己不答应他就绝不放弃的楚天悦,楚天悦却同样也不示弱的回望他,大大的双眼里满是坚定。
一边的楚轻歌,则甚是不满的瞪着楚天悦,小破孩,敢打本姑娘的主意,有你好看的!
“父皇,歌儿才不要嫁人,歌儿只要父王,歌儿要一辈子陪着父王。”她拉拉楚谟远的衣襟,软软嚅嚅的声音却让人能听出其中不可摧毁的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