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真当她这个当家夫人是纸糊的不成?竟然敢不按她的吩咐行事!
“方妈妈,柏哥儿到底是怎么受的伤?你还不如实说出来!”压下心中的愤恨,叶华梅满是阴鸷的目光紧紧盯了过去。
被点名的方妈妈身子一软,差一点就摔倒在地,迎上大夫人阴鸷的目光,她忍不住打了个机灵,身为柏哥儿的乳娘,柏哥儿怎么受的伤,她再清楚不过!
闭了闭眼,脑中又浮现管嬷嬷毒辣无情的看着她冷冷威胁,“方氏,这可是大夫人亲自吩咐下来的,你若是做得好了,从此以后自有大夫人照拂着你一家老小,若是做得不好,大夫人可是说了,城东的南风馆缺人缺得正紧,方氏,你也不想你家虎子成为南风馆的小倌倌吧?”
以大夫人狠辣的性子手段,若今日她不按大夫人吩咐行事,她的虎子,只怕马上就会被大夫人送去南风馆,那可是她唯一的儿子,即便是为了虎子,她也只能按大夫人的吩咐去说!
睁开眼,她呐呐地道,“回大夫人,奴婢几人正服侍着小主子在园子里行走,那凶禽突然凶恶之极的冒了出来,小主子被吓得放声大哭,奴婢几人怕那凶禽伤着了小主子,便拿了棍杖驱赶,不想这凶禽更是恼了,冲着小主子狠狠冲了过去,奴婢等人护主不力,让小主子被凶禽所伤,还请大夫人责罚。”
她呐呐说完,心中反倒不害怕了,只垂了头跪在地上听候发落。
叶华梅略带满意的点头,又扫向一众下人道,“方妈妈所言,可是当真?绝无虚假?你们如实回答。”
有方妈妈带了头,余下的丫鬟婆子们心中虽仍有些顾忌,但碍于大夫人阴冷的表情,一个个不得不点头附和,见众人点头,叶华梅满意的收回目光,继而一脸委屈的看着季青城道,“侯爷,事情已经水落石出,那凶禽若还继续留在咱们府上,它日若再伤了柏哥儿可如何是好?”
面对叶氏不无委屈的神情,季青城皱起了眉头,虽对叶氏再无从前那份浓情,可叶府到底还是挂着帝师的名号,且靖州一案,叶家西府的叶布政使被今上流放,而东府却安然无恙,单从此案来看,今上对叶府还是信任且器重的,那扁毛畜生伤了柏哥儿,叶氏所求亦不过是将一只扁毛畜生锁进笼中,身为人父的他若是连这一点公证都无法做到,何以能树立一府之主的威信!
这些,自然只是季青城自个心中的想法,若是季望舒知道她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心中的想法,定会嗤之以鼻,身为人父的他,何曾给过她这个原配发妻所生嫡长女一丝公平!
“舒姐儿,事情已经明朗,你回行云阁之后,就将那扁毛畜生锁进笼中,以免再生事端。”端着一脸威严的神情,季青城转头看着季望舒吩咐。
听得季青城这般吩咐,叶华梅拢在广袖中的双手忍不住又紧了紧。柏哥儿伤得不轻,可这样的代价换来的却只是将一只扁毛畜生锁进笼中,和她想要达到的目的委实相差径庭,可她心中亦很清楚,以季青城心中对燕梁国师的顾忌,也只能做到这般了。
好在,这件事只要有了定论,她原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侯爷此言差矣,长安还未曾审问过服侍柏哥儿的一众奴才,事情又总能说水落石出?”在季青城肃穆的眸光中,季望舒淡然开声。
季青城忍不住皱眉,心中颇有些不耐烦,不过是将一只扁毛畜生锁进笼中这么简单的事情,这个嫡长女却还不依不饶,真是不识大体!
他刚想出声,叶华梅却抢先道,“人都在这里,大姑娘要问什么只管问,可咱们府上向来讲究以仁厚持家,相信大姑娘定不会做出严刑拷问之事。”
虽然心中笃定柏林院的一众奴才不敢违背她这个当家主母之命,到底心中还是生了一丝忌惮,若是季望舒严刑逼问,难保这些奴才不会为了保住自个的一条狗命,做出违背她这个当家主母的吩咐的事情出来。
而原本一众心揪得紧紧的丫鬟婆子们,听得大夫人此番话之后,一颗心才算是松了下来,只要大姑娘不严刑逼打她们,那她们倒也没什么可怕的!
面对叶华梅有恃无恐的叫嚣,季望舒唇角微勾,抿出一丝淡淡笑意道,“大夫人只管放心,长安身为三品郡主,自是不会做出严刑拷问这样的事情。”说完她掉头看向季青城道,“侯爷,为了公平公正,长安有一个不情之求,还望侯爷允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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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医院反反复复,所以一直不能更文,如今身体总算稍稍好转,还请大家见谅
015 真的对吗
面对嫡长女浅笑颜颜的小脸,季青城抿了抿唇,却不曾一口回绝,只道,“你且说说,何为不情之求?”
身为深得皇上信任与器重的重臣,季青城自不是个傻的,到了此时自是察觉出今日之事怕是另有内情,他虽不喜欢季望舒这个女儿,可是心中亦不得不承认,嫡长女进退有度且临危不乱,通身的气度真正符合百年世家教养出来的嫡女风范,反观叶氏所生的几个嫡女,明明都是捧在手掌心精心教养的,按说应该才有像嫡长女这般的世家嫡女气度,可两相对比,他总会有一种错觉,就像是那打小被送进庵堂不闻不问长大的,是叶氏所出的几个女儿,反倒是舒姐儿,才是打小养在膝下精心教养长大的。
可惜了,如果舒姐儿身上没有一半陆家的血,否则将来便是问鼎太子妃宝座,怕也不是不可以的!
心中虽是不胜惋惜,但这缕惋惜亦不过一闪而逝,在季青城看来,虽碍于陆府的原因,虽然这个嫡长女和太子妃宝座无缘甚是可惜,可上京城里权贵世家多如过江之鲫,这个女儿总归能为他换取其中一家的联姻,如此这般想着,他脸上的表情不知不觉倒也柔和下来。
时时观察着他神情的叶氏,见得他脸上的神情渐渐柔和,心中就不由咯噔了一下,和季青城同床共枕多年的她,虽不能说将季青城了解得透彻,却也称得上是熟知秉性,眼下季青城这般温和的态度,毋庸置疑,今日之事,未必能达到她想要的目的。
可就算不能达到她预期的目的,只要今天的事传了开去,她有的是办法坏了季望舒的名声,只要那小蹄子名声坏了,想必对老夫人和季青城就起不了什么作用了,一个没有作用的棋子,她就不信,老夫人和季青城还能放在心上!
叶氏心中的算计,自是无人察觉,满屋子的人,一个个都朝季望舒看了过去,想着大小姐的不情之求究竟是什么,而季望舒则在满屋子心思各异的眸光中,徐徐道,“侯爷,柏林院的一众奴才及其家人的身契,可否能请大夫人先拿出来交予长安?”
季青城浓眉稍扬,若有所思的迎上季望舒不惧不避的眸光,旋即又将视线由跪着的一众丫鬟婆子身上扫过去,正欲点头应下,一边的叶氏眼看不对立马道,“大姑娘难不成是要拿着身契逼供?”
为了阻拦季青城应下此事,叶氏不管不顾的开声,立在她身侧的管嬷嬷却是忍不住皱了眉,夫人这般,却是落了下风!
一众跪在地上的丫鬟婆子,在听得大小姐要夫人先交出她们的身契时,这心便已然凉了一半,不是说大小姐懦弱无能吗?如今亲眼得见,不过半大的孩子,却分明精明堪比大夫人!
不说叶氏和众奴才的心理,便是季青城,也忍不住有些瞠目的看着季望舒,待听得叶氏焦灼的话语,季青城便又皱了眉,略带探询的眸光略带三分狐疑,“舒姐儿,你要这些奴才的身契做甚?”
“侯爷只管放心,长安自是不会拿这些身契去逼供,望舒拿出这些人的身契,也只为了一个公道,大夫人口口声声是七七伤了柏哥儿,这些下人及其家人的身契全在大夫人手中,难免她们不会因此投鼠忌器,是以长安才会提出这个不情之求,还请侯爷允诺。”迎上季青城狐疑的眸光,季望舒却是坦然无比丝毫不曾顾忌的说出个中原因。
她说的太过直白,直将叶氏一张保养得宜的俏脸气得发白,娇目满是怒火的瞪着季望舒正欲呵斥,眼见不好的管嬷嬷忙不迭的上前一步,抢先道,“大小姐此言差矣,夫人她——”
“放肆!”
娇声斥断管嬷嬷未曾说完的话,向来恃着大夫人恩宠而薄有脸面的管嬷嬷,一愕之下忍不住抬头,迎上大小姐似笑非笑的幽黑双瞳,心里就忍不住一跳。
她只觉得,大小姐这黑不见底的双瞳,似藏着一头噬人的猛兽,而她——正是那头猛兽欲噬的目标!
“本郡主倒不知道,主子说话,奴才也敢擅自插嘴的,嬷嬷这是打哪学的规矩?嗯?”
季望舒的声音并不大,因着年龄的原因,这声音听起来还带了些许的稚嫩,可管嬷嬷却觉得这声音有如一道催命符般,那带着些许鼻音的嗯字,莫名的让她想到了叶府的老封君。
一个半大的孩子,竟然给了她叶府老封君身上的才有的威严感觉,这一瞬息,管嬷嬷心里是又畏又惊,她自诩也是见多识广的,如今却被个半大孩子给震慑住,情不自禁的膝盖一软就跪倒在地,嗑头道,“老奴一时情急有失分寸,还请郡主原谅。”
看着自个嬷嬷跪倒在季望舒面前请罪,叶华梅一张脸顿时就沉了下来,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管嬷嬷是她的心腹,如今却被生生逼得下跪请罪,不亚于是打她这个当家主母的脸面,然心中气归气,季望舒斥责管嬷嬷的话却是有理可据,便是她,也无从辩驳。
总不能当着侯爷的面说,奴才可以插嘴主子对话,她若敢说出这样的话,明天她就会沦为整个上京勋贵贵妇们的笑柄。
看着匍匐在大小姐面前的管嬷嬷,柏林院的一众丫鬟婆子们的脸色再次变了变。
管嬷嬷在这些人的眼里,那可是比不得宠的姨娘或小主子的地位还要高的,可如今,却也被逼得生生跪下请罪,大夫人气得脸都发白了,却也不敢为管嬷嬷说上一两句求情的话,可见大小姐的手段之凌厉!
她们听从大夫人之命行事,真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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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 如实回禀
不管柏林院一众丫鬟婆子们心中如何的惴惴不安,在季青城的命令之下,叶氏只能吩咐管嬷嬷回了归燕轩去拿身契,虽不知季望舒要这些奴才的身契做甚,但当着侯爷的面,量季望舒也不敢拿身契威胁这些奴才,是以叶氏脸上虽隐有不满,却并不见慌乱。
很快管嬷嬷带着一个匣子匆忙进来,在叶氏点头示意下,她行至季望舒身前恭声道,“这匣中便是郡主所要的身契,还请郡主点收。”
立在季望舒身侧的白薇上前一步,接过管嬷嬷手中的锦匣递过去,季望舒却并不伸手,只瞟了一眼,尔后抬起头,朝跪在地上的一众丫鬟婆子们扫了过去,淡淡道,“你们各自包括一家老小的身契全在这锦匣中,只要你们如实述说,本郡主保你们不受牵连,若是一经查证事实和你们所言并不相符,本郡主不会轻饶。”
她声音并不大,却透着一丝冷冽,让人心头不由自主的生起一股子寒气,跪在地上的丫鬟婆子们,一个个眸光复杂的盯着白薇手中抱着的锦匣,半晌却无一人敢率先开声。
纵然大姑娘给了保证,可是这府里头当家做主的,依然还是大夫人,大姑娘的保证,有没有用谁也不敢去赌,毕竟关乎的不仅仅是自个一条命,而是整整一大家子!
眼见得一众奴才不敢吱声,叶氏这才满意的收回睥睨众人的眸光,垂了眼,掩去眼中冷冷的讥诮。
即便心中再不想承认,她亦是清楚,如今的季望舒,再也不是她可以随意拿捏的继女了,可愈是不受她掌控,她心中要将之毁灭的想法便愈发强烈。
她以帝师嫡女的身份甘为靖安侯续弦,辛辛苦苦经营这么多年,到最后若是落一个为她人作嫁衣裳的结局,这一生岂不是成了一出笑话!
无人敢带头,自是一片寂静,季望舒却也不燥,一双凤眸淡淡扫向跪地不语的丫鬟婆子,瞄向中间一脸如满月的妈妈道,“文妈妈,你是柏哥儿的奶娘,柏哥儿身上的伤怎么来的,你如实禀来。”
文妈妈身子一软,脑子里慌乱一片。
大姑娘回府虽说时日不算长久,可她从未和大姑娘打过照面,怎的大姑娘竟是知道自个便是柏哥儿的奶娘?
“文妈妈,郡主问你话,你只管如实回禀。”见文妈妈满脸的慌乱愕然,白芍皱了眉,脆生生的提醒。
回过神的文妈妈不由自主的抬头,迎上季望舒清冷的双瞳,这心里头就不由的一紧,正想回答,却又发现大夫人阴恻恻的眸光扫了过来,她吓得身子一抖就垂了头,嗡声嗡气地回道,“回郡主,五少爷他的确是——”
“文妈妈,本郡主劝你仔细想清楚了再回答,侯爷如今也在,你可知,欺骗侯爷和本郡主,会是什么下场?”不等她将话说完,季望舒清冷的声音便自响起。
被打断的文妈妈心口一怵,被大姑娘清冷的眸光盯着,那股子被大夫人眸光所逼才提起的勇气早就消失殆尽,可即便没了勇气按大夫人吩咐的去说,却更没勇气说出实情,把心一横垂了头道,“郡主,奴婢当时给惊着了,只听得鸟叫和五少爷的哭声,等奴婢回过神来,五少爷身上便多了这些伤,奴婢护主不力,甘愿受罚。”
这番说词虽和大夫人所吩咐的有所差别,但话语之间提到了七七和五少爷的哭声,虽说有些模凌两可,可话语之间,却让人有一种看来五少爷的确是为鸟所伤的感觉。
不得不说文妈妈倒也是个伶俐的,这番说词,既不会让大夫人生怒,也没有将话说死,倒给她自己留了一条退路。
她当时惊着了,所以五少爷身上的伤是不是让七七给抓的,她不曾亲眼目睹,但却证明了一点,七七的确出现在园子里头了。
季望舒挑眉,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满脸惶然不安的文妈妈,被她一眼看得遍体生寒的文妈妈,咬紧了牙深深垂头,大夫人她吃罪不起,可郡主也甚是吓人,这已经是她所能想得到的最好的说词了。
叶氏冷冷扫了垂着头的文妈妈一眼,旋即又收回视线垂眸不语,一脸平静无波的让人看不出她此时的喜怒。
反倒是管嬷嬷,却是横眉怒目的瞪着垂着头的文妈妈,心中极是不满,连夫人的话都不听从,看来是不能让这文妈妈继续留在五少爷的身边了,待今日事毕,消停个几天后,她便劝劝夫人,寻个由头将这文妈妈打发出去。
“文妈妈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文妈妈因为惊着了不曾看到什么,你们几个呢?可有看到什么?”将眸光由文妈妈身上收回来,季望舒缓慢的眸光由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丫鬟婆子们埋怨的眼神凝在文妈妈垂着的头上,原本庆幸郡主第一个问的不是自个,这会子却是再也高兴不起来,这文妈妈当真是滑头之极,她一句惊着了没看到什么就过了关,可让她们这些人怎么回答?
若学文妈妈说惊着了没看到什么,即便能把郡主糊弄过去,可眼下侯爷也在,如何能糊弄过去?
见丫鬟婆子们一个个垂着头不敢回答,叶氏就抬了眸朝管嬷嬷望过去,收到眼神的管嬷嬷忙上前一步,大声道,“郡主问话,你们只管如实回禀,五儿,你当时不是跟在文妈妈身后,文妈妈惊着了没看清,你向来胆大,该是看清了吧?”
被点名的五儿身子几不可见的抖了一下,原本垂得深深的头不得不抬了起来,看清管嬷嬷望着她的双眸中的阴冷,她不敢再犹豫,慌忙点头道,“嬷嬷说的不错,奴婢的确看清了。”
见她这般识趣,管嬷嬷满意一笑,又道,“既然看清了,那还不如实说给郡主听。”
五儿垂了头,一字一句地道,“回郡主,五少爷身上的伤,并非像夫人所言一样被鸟抓伤,而是——”
“五儿,你最好想清楚想仔细一点了再回答郡主。”不等五儿将话说完,管嬷嬷沉了脸狠狠道。
017 发卖出府
管嬷嬷的声音很是浓重,便是季青城,也听出那话外之意,不由得皱了下眉,但也仅仅只是皱了下眉,却不曾开声阻止。管嬷嬷是叶氏的心腹,她此时的言行自是得了叶氏的默许,他即便心生不喜,却也不会当着这满屋奴才的面,去驳自个夫人的脸面,哪怕他明知管嬷嬷此时这般,为的是阻止那个名为五儿的奴婢说出真相。
五儿慢慢抬起头,管嬷嬷看着那张不见慌乱的小脸心底便是一慌,心头隐约觉着,眼前这个她自以为稳稳拿捏得住的小丫头,怕并不是她拿捏得住的了。
这念头一起,素来行事稳重的管嬷嬷便要开声指着另一个垂头的小丫头,然不等她开声,那五儿竟似是看穿她的意图,急急道,“回侯爷郡主,小主子身上的伤,实是被管嬷嬷给抓的。”
一语毕,满厅惶然。
原本拿着帕子拭着眼泪的叶华梅因着五儿这一席话,那手便顿时止了,只拿了眼满脸不敢置信的恨恨瞪着五儿,不过是一个贱婢,她怎么就敢将她这个当家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心腹给咬上一口?
这贱婢怎么就敢这般大胆妄为?这贱婢难道就不知道,她一家老小的命都捏在她叶氏手中不成?
叶氏满腹的不敢置信,一时间只顾着拿眼瞪着五儿,竟是忘了回应。
叶氏忘了回应,关乎自个生死的管嬷嬷却是大急,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呼天喊地的叫起来,“夫人,老奴便是有天大的胆,也不敢对小主子下手,这贱婢污蔑老奴,还请夫人为老奴做主。”
管嬷嬷这么一嗓子叫出来,原本整个人还有些呆愣的叶华梅立时清醒了过来,下意识的就朝季青城望过去,在看到季青城铁青的面色后,她心中就是一紧,忙瞪向五儿厉声斥道,“你这贱婢,竟敢污蔑——”
“大夫人,本郡主倒觉得这丫头目光清明,不像是个说谎话的。”看了半天戏的季望舒凉凉打断叶氏,又拿眼扫着一众跪在地上的丫鬟婆子道,“这丫头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她的话,可是真的?嗯?”
威严的目光沿着一众丫鬟婆子身上扫过去,但凡被她拿眼扫到的人无不心中悚然,虽不知平日里最是胆小懦弱的五儿今儿怎么会这般胆大包天,竟敢指证大夫人身边的心腹嬷嬷,可这五儿既然敢道出实情,想必是郡主给了她倚仗,可郡主给的倚仗,当真能从大夫人手下保下她们这些身不由已的奴才吗?
一时间,对于大姑娘的话,竟是无人敢应,大厅里只余一片沉寂。
虽无人敢应,但答案却已是呼之欲出。
若五儿丫头真是污蔑管嬷嬷,那剩下的这些人自是会指证五儿说的话是假的,可眼下无一人出声,无非便是顾忌着管嬷嬷是大夫人身边的主事嬷嬷,是以不敢回答大姑娘五儿的话是真的。
季青城并不是个糊涂的,焉能不明白眼下这局势,一想到自个捧在手心疼的嫡次子居然给个老奴才给伤成那般,他这心里头的火气,就忍不住往上冒,又见跪在地上的一众丫鬟婆子们还不吭声,心中的怒火更是上涨到不能压下的高度,他提脚踹向站在最前面的一个丫头,“大姑娘的话,你们不回答是吗?”
这一脚踹得甚重,那丫头只被踹得往后一翻,带着后面几个丫头一并摔倒,见侯爷发怒,匍匐跪地的丫鬟婆子们更是连吸气都不敢了,一个个只恨不能遁了地躲起来,可看看那被踹得直翻白眼的丫头,众人又是一慌,一个个忙不迭的点头,“回侯爷,小主子身上的伤,的确是管嬷嬷弄的。”
虽声音并不整齐,可到底还是能听清的,管嬷嬷心下一凉就朝叶氏望了过去,没料到事情会不按她所安排的去上演,叶氏心中亦是慌乱不已,自是没有注意到管嬷嬷向她望过来的乞求的视线,见叶氏一脸慌乱,一股苦涩的滋味由心头升起,管嬷嬷垂了眸,心知今日她即便不死,怕也是要去掉半条命,唯今之计,只能是她一人担下所有的责,大夫人兴许能看在她忠心耿耿的情份上,替她向侯爷求个情。
心中主意一定,她便不等侯爷问罪,嗑头道,“老奴有罪,老奴是看着自打大姑娘回府,夫人她就受了不少委屈,老奴心疼夫人,这才想了这个办法,老奴甘受责罚。”
她承认得这般爽快,又将所有的责任全揽了过去,叶氏自是松了口气,又怕季青城一怒之下将管嬷嬷打杀,当下便一脸怒容地道,“来人,拖出去打二十板。”
便有那粗使婆子欲上前拖人,季望舒却是冷冷地道,“白薇,依本朝律法,家中刁奴以下犯上欺骗主子该如何处置?”
“回郡主,管嬷嬷以下犯上欺骗主子,辱打小主子却妄图污蔑郡主,数罪并罚依律法杖毙。”白薇上前一步,清脆流利的回禀。
原本听着只用打二十板而松了口气的管嬷嬷这身子就不由一软,浑浊的眼光就朝叶氏凄凄的望了过去。
抱着尤自抽噎着的小儿子的叶氏,看着自个得力心腹死灰的面色,这心口就有一股子郁郁之气,管嬷嬷可是她的奶娘,自个奶娘若是就这么让杖毙了,那她这当家夫人的脸面也就悉数折在今日了!
“侯爷,嬷嬷她毕竟侍候了妾身这么多年,还请侯爷看在嬷嬷她一时糊涂才会犯下这般大错的份上,就留她一命吧。”咽下心中所有的不甘和愤怒,叶氏一脸乞求的看着季青城。
季青城皱着眉,沉吟了一下道,“杖三十,发卖出府。”说完又掉头看着自个嫡长女道,“舒姐儿,为父这般处置,你可满意?”
季望舒冷冷点头,见她点了头,季青城便挥手,粗使婆子便上前拖了管嬷嬷下去,不多时,便听得板子打在肉身上所传来的声响,间或还有管嬷嬷凄厉的惨叫,直让满厅的人变了颜色。
018 家事一桩
管嬷嬷凄厉的哀嚎声渐渐消停,叶氏一张保养得宜的俏脸便在管嬷嬷的哀嚎声中变得铁青,而满屋的奴才,一个个则满心惶然的垂着头,心中则在暗暗思量着,身为大夫人器重与信任的心腹管嬷嬷都落个如斯下场,这是否代表着,府中的风向的确要变了?
终于,那打在肉身上所发出的瘆人的声音终于停止,一个粗使婆子一脸惶恐的进来禀报,“侯爷、大夫人,嬷嬷她已然晕了过去,这——?”
粗使婆子一脸为难小心冀冀的看向叶氏,虽说是侯爷下的令罚打管嬷嬷,可这打狗毕竟还要看主人的面子,不管今日管嬷嬷做错了什么导致侯爷如此生怒,但大夫人往日里对管嬷嬷的信任与器重足以代表管嬷嬷的地位,若是今日管嬷嬷命丧于此,谁知道大夫人会不会事后清算这笔账呢!
婆子眼角的余光瞄着叶氏,垂着头的叶氏紧抿唇角一言不发。
她心知,季青城已然对她生了不满,若此时出声为管嬷嬷求情,只会让季青城更为不满,一个奴才的性命自然不足矣让她冒这么大的风险,哪怕这奴才对她忠心耿耿!
“泼醒了继续打。”靖安侯眼皮都没抬一下,冷然的决定了管嬷嬷的生死。
听到这半刻都不曾犹豫的声音,垂眸不语的叶氏,拢在袖中的手隐隐颤抖,哪怕明明早就知道季青城不会手下留情,可她心中到底还是存了一丝侥幸,希冀着季青城能看在管嬷嬷是她得力的奴才份上能网开一面,如今这一丝侥幸也在季青城的冷然下消散,她心中除了失望和对管嬷嬷的一丝怜悯,更多的,却是惶然不安。
季青城毫不犹豫的打杀管嬷嬷,何尝不是在打她叶华梅的脸面,甚至,他根本是以此来敲打她这个当家主母!
得了靖安侯的令,粗使婆子不敢再说什么,只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大厅外,再度响起那令人心头隐隐发寒的板子声,终于,那令人心头发寒的声音终于停了,便有婆子进来禀报。
“拖下去关着,若还能活下去再发卖出府。”冷冷说完,季青城起身一甩袖袍大步迈出,浑然不管身后一脸苍白的叶氏。
三十大板,便是年轻力壮的仆妇也未必就能熬得住,更别说像管嬷嬷这般上了年纪的,再加上如今是侯爷亲口吩咐,若未侯爷之命,又有谁敢给管嬷嬷请大夫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