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嬷嬷这话一说,老夫人心头愈发生气,狠狠拿眼瞪向叶华梅,青松院的一众奴才,可都是叶氏亲自挑选的,满院子的奴才,竟放着松哥儿一个人到处溜达,没一个人跟着,这天冷地滑的,松哥儿万一摔个跟头可怎生是好?
虽然老夫人没有开声斥责,可是那眼中的指摘和不满很是明显,叶华梅心里是又急又气,急的是明天她还要去提刑司走一趟,如今又出这么一档子事,老夫人只怕对她愈发的不喜,气的是青松院的一众奴才,在照顾松哥儿起居上这般疏忽,还好松哥儿没出什么事,这若是出了什么事,她便是扒了那些奴才的皮也解不了恨!
“紫娟姑娘,我们可是大夫人亲自指了照顾大少爷的,你这样不管不顾的把我们拘过来,若大少爷有个什么好歹,你担得起责吗?”被粗使婆子们推攘着前行,一路上不少丫鬟婆子指指点点,让素来好面子的雷妈妈红了脸,扯着嗓子道。
因着她是季长松的乳娘,所以也素来有些体面,如今被人押着走,气恼的同时又觉得没脸,便连紫娟是老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也顾不得,只一味的梗着脖子瞪向紫娟叫嚷。
紫娟止了脚,转过身冷冷看着她道,“我担不担得起责不劳妈妈操心,妈妈还是想想到了福安堂,该怎么回老夫人才是。”
说完她掉转身继续前行,雷妈妈何曾受过这样的气,当下只气得红了眼,心中恨恨地想着,不过是个丫头罢了,竟也敢在她面前摆这主子架子,也不想想老夫人都多大岁数了,等将来老夫人两腿一蹬撒手人世,这府中还不是大夫人的天下?等将来大夫人掌了家,她非得把这给脸不要脸的贱蹄子好生整治整治!
进了福安堂,雷妈妈一眼看见大夫人阴沉沉的眸光,这身子就忍不住抖了一下,再看看老夫人那张比大夫人还要阴沉三分的脸,她心中那点底气瞬息消失殆尽,两腿一软跪倒在地,她一跪,青松院一众奴才自然也跟着跪到在地。
老夫人冷眼瞟了一圈跪在地上的奴才,冷冷道,“今儿谁服侍松哥儿去花园里的?自已站出来!”
便有两个眉清目秀的小丫鬟挪了出来跪在前面,老夫人仔细打量了二人一眼,忍着怒气继续问,“松哥儿去花园,你二人可有好好跟着?”
两个小丫鬟早已吓得脸色惨白,在老夫人面前自是不敢撒谎,左边的小丫鬟垂着头回禀,“回老夫人,奴婢二人随大少爷去了花园之后,大少爷说要玩躲猫猫,命奴婢二人留在亭子里,等他说好了才可以出来,奴婢二人不敢违背大少爷命令,只好在亭子里等着大少爷说好,可是等了半天,奴婢二人也没听大爷少说好,奴婢二人心中担心,便出了亭子,可出了亭子才发现大少爷不见了,奴婢二人在花园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大少爷,以为大少爷自己先回了青松院,奴婢二人这便也回了青松院。”
小孩子喜欢玩躲猫猫也是常有的事,这二婢虽然面色惨白,神情却不像说谎,老夫人面色稍转,又道,“那你二人在花园,可还有看到什么人?”
二婢在脑海细细回想之后茫然摇头,老夫人便挥了挥手,“你二人既然服侍松哥儿,便当一步不离跟着松哥儿,既然做不到,你二人也不必再服侍松哥儿了,调去浆洗房。”
在青松院服侍大少爷和在浆洗房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二婢面色惨然却不敢吭声,老夫人素来是个心狠的,她二人弄丢了大少爷,只被罚去浆洗房已然是侥幸之极,当下二婢便压着心中的悲戚嗑头谢恩。
跪在一边的雷妈妈,见二婢落得如此下场,这心中又不免有些慌,却又存了一丝侥幸的心理,她可没跟着大少爷去花园,不管花园里发生了什么事,都应该牵扯不到她身上,再说了,当年众多奶娘,大夫人可是只挑了她来服侍大少爷,这么多年以来,她可都将大少爷照顾得妥妥当当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夫人即便是看在大少爷的面子上,也应该不会处置她!
可下一秒,她这份侥幸的心理,就湮灭在老夫人的话里。
“雷妈妈,你是松哥儿的乳娘,论理你应该一步不离的跟着松哥儿,可是你却倚老卖老,将照顾松哥儿的责任推卸给别人,这一次松哥儿好在不曾出什么岔子,念在你奶了松哥儿大半年的份上,放你出府,回去好生过你的日子去。”发落完那两个小丫鬟,老夫人就将眸光定在了雷妈妈身上。
放雷妈妈出府,倒不是老夫人心慈手软,而是因为雷妈妈怎么说都是松哥儿的乳娘,松哥儿对这个乳娘又素来亲近,罚得重了,怕松哥儿不喜她这个祖母,老夫人可不想因为一个奴才,让自个的乖孙对她起了隔阂,所以便选择了放雷妈妈出府,这样一来,不但能显得她这个老夫人仁厚大方,又不会让松哥儿心生怨言,两全其美的事,老夫人何乐而不来。
可是,在老夫人看来显得她仁厚大方,可对于雷妈妈而言,老夫人放她出府却不亚于睛天霹雳。
若是于常府邸遇上这样好心的主子,奴才怕是要感恩不尽,可是季府不一样,像季府这样的显贵世家,即便是为人奴才,走出去那腰杆也是挺得直直的,更何况,雷妈妈服侍的是季府的小主子,将来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任靖安侯,身为靖安侯的乳娘,这重身份足以让她炫耀于世,说不定家里那些寻不到好差事的亲人,也会因为她而沾光,可一旦出了府,她和季府便再无瓜葛,将来松哥儿即便长大成人接任靖安侯,那也和她无关了!
雷妈妈素来自恃的,便是这个身份,听得老夫人要放她出府,她先是一呆,尔后便嗑头放声大哭,“老夫人,奴婢知道错了,可是奴婢放心不下大少爷,奴婢不愿出府,请老夫人开恩,留奴婢继续服侍大少爷,只要老夫人肯留奴婢继续服侍大少爷,奴婢愿受任何责罚。”
她哭得声嘶力竭,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却让老夫人原本稍稍好转的脸色,因为她这一番话而阴暗如深秋的夜,老夫人嗤笑一声,尔后重重拍向桌面,将桌面的青茶盏都给拍得摔落于地,发出清脆的瓷裂声。
瓷裂声惊得原本还在嚎嚷的雷妈妈身子一抖,立时住了声,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一脸阴沉的老夫人。
008 揣摩君心
老夫人发怒,自是惊呆了一屋子的人,尤其是叶华梅。
雷妈妈是她的人,从前看着倒也是个很会察言观色伶俐通透的,可今儿这一看,才发现这雷妈妈简直就是个混账东西,便是她这个大夫人,对老夫人的话也不敢违背,更何况一个奴才!
心知不妙的叶华梅忙瞪着雷妈妈呵斥,“你犯下如此大错,亏得老夫人念在你服侍松哥儿一场才不责罚你,还肯放你出府,你还不嗑头谢恩。”
雷妈妈从前的确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可这几年过着半个主子一样的日子,早就将她一颗心养得无比的贪婪,即便叶华梅出声呵斥,也没能唤醒她那一颗心心念系着将来松哥儿成为靖安侯后,她这个乳娘的富贵荣华日子的心,被老夫人陡然发怒叶华梅出声呵斥后,她心中亦不过是害怕了一下,对富贵荣华的奢望,终是战胜了心中的恐慌,止了嚎伏在地上万般悲戚地道,“老夫人、大夫人,奴婢是真不放心松哥儿,这些年以来,松哥儿习惯了奴婢服侍,若换一个人,还不知道松哥儿——”
‘砰’的一声响打断了雷妈妈恳切无比的声音,雷妈妈被抚上额头,摸了一手的血,吓得再也不敢出声。
上好的福禄寿双全茶壶摔落于地,半个壶身上还沾着雷妈妈的血,看着格外的瘆人。
老夫人摔了茶壶,胸口的闷气还是没有消散,拿手指着呆呆怔怔的雷妈妈冷笑道,“混账东西,打量服侍松哥儿就有功劳了是吧?打量着松哥儿离不了你你就大胆妄为了是吧?我倒要瞧瞧,松哥儿他是离不离得了你!”说完老夫人掉头瞪着叶华梅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寻了这混账东西的身契出来,这样的奴才,我季府用不起!”
叶华梅自是不敢违背老夫人的命令,转过头就吩咐身后的管嬷嬷,“去把雷妈妈的身契拿过来,你亲自送雷妈妈出府。”
管嬷嬷朝雷妈妈望了一眼,便应了声退了出去,心中却是不无惋惜,同样身为大夫人的心腹,雷妈妈平日里对她倒是恭敬有加的,也没少拿东西孝敬她,两人之间的关系倒也算得上融洽,若是往常,她兴许还能替雷妈妈说上几句好话,可今日这情况,她若是替雷妈妈说好话,指不定不但不能救雷妈妈,还会把她自个也拉下水,是故即便心中惋惜,她也没开一声。
“把这混账东西拖出去。”眼见得管嬷嬷出去,老夫人看雷妈妈上火,挥手便命人拖下去。
到了这会,雷妈妈总算知道,她自以为的凭恃在老夫人看来,压根不算什么,她若还不识趣,等着她的,兴许就不是发放出府了,因为怕了,所以这会便也不敢再说什么,乖乖地由着粗使婆子拖了她出去。
“发下话去,青松院所有奴才,一律打五板子。”老夫人朝紫娟吩咐完后,又掉头看着季青城道,“青城,松哥儿该搬到外院了,回头你亲自挑几个可靠的小厮送过去。”
季青城早就想让自个嫡长子搬到外院,只是一直以来老夫人太过宠爱,不舍得让松哥儿搬出内院,所以这事便也耽搁下来,如今见老夫人肯让松哥儿搬到外院了,他焉有不同意的理,马上点头道,“母亲说的是,我那已早已挑好了小厮,都是家生子,母亲不用担心。”
发落完,老夫人也觉得有些累,可又想到锦衣卫夜指挥使亲自登门的事,便又捺着倦怠问,“夜大人亲自登门,可是有事?”
叶华梅心中一紧,垂着头不敢看老夫人的面色,就听季青城道,“你们先退下,舒丫头,你也回去。”
一直静静站着观看老夫人雷霆手段发落青松院一众奴才的季望舒,闻言便福了个礼,“老夫人、父亲、大夫人,长安先行告退。”
她以长安自称,老夫人的眸光便是一闪,若有所思的打量了站在她眼前的嫡长孙女一眼后便点头,“你且先回去好好歇息,缺什么,只管谴了人通知蓝嬷嬷。”
叶华梅听得直咬牙,便是当初她的棠姐儿,也不见老夫人这般上心,也不知这小蹄子是给老夫人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老夫人把她当个宝一样供着!
待人退了出去,房中只剩老夫人和季青城夫妻之后,老夫人就没好气的看着季青城问,“说吧,夜大人亲自登门,到底所为何事?”
老夫人不傻,早在季青城命众人退下之时便已明白,锦衣卫登门,多半不是什么好事,否则他也用不着挥退下人了。
季青城皱着眉头,将夜郡影的话禀给老夫人听,老夫人听得一张老脸满是阴翳,瞪着叶华梅道,“舒丫头不过是个姐儿,终归是要嫁出去的,她能碍着你什么?你就非要置她于死地?”
老夫人可不是气叶华梅对季望舒三番五次的下手,她气的是,你既然下了手,就不能留人把柄,坏了季府的名声。偌大的靖安侯府当家夫人,对继女三番五次狠下毒手,这传了出去,虽然世人多半是会议论叶华梅为母不仁,可到底叶华梅是靖安侯夫人,连带的,自然也有损季府清名,更别说叶氏所出的几个儿女,也是要受叶氏所累。
老夫人不在乎叶氏,可几个嫡孙子嫡孙女,却还是看重的。
叶华梅忙不迭的叫屈,“母亲,这事真不是妾身所为,妾身哪有那么大的胆子!”
季青城也忙解释,“母亲,这事真不是叶氏所为。”
其实季青城心里也并没完全相信叶华梅所说,只不过她发了毒誓,所以他心里相信了泰半,在然后吧,季青城他看重名声,即便这事真是叶氏所为,他也得想办法抹平,总不能让人指着他的后背说他娶了个心若蛇蝎的女子为妻,而且若真让锦衣卫定了叶氏的罪,那叶氏所出的几个嫡子女,将来还不得让人指着鼻孔骂!
和老夫人一样,他可以不在乎叶氏定了罪如何,可嫡子嫡女的前程,他却不能不管不顾的。
老夫人虽不信不是叶氏所为,可自个儿子都出了声,她这个当娘的,总不能当着叶氏一个儿媳妇的面去驳自个儿子的面子,于是便道,“若不是叶氏所为,那刺客又会是谁派去的?舒丫头不过是个闺阁女子,谁会要对这一个小姑娘下狠手?”
季望舒再聪明,那也不过是个小姑娘,且陆府也早已灭族,除了叶氏,她实在想不到,还会有谁要对这么一个小姑娘不依不饶的置于死地!
老夫人的言外之意,叶氏自然听得出来,她心中不由翻了个白眼,说来说去,老夫人就是不信她,就是认定是她叶华梅要置继女于死地!早知道这小蹄子会给她带来这么多的后患,当初她就该将她掐死,而不是送去宝莲庵!
不管叶氏这会子心中如何的悔不当初,现在的她心中很是清楚,她如今不但不能对季望舒下毒手,还得祈求季望舒好好活着,否则季望舒一旦有个什么不测的,这笔账,世人肯定都会算在她叶华梅的头上!
老夫人的话让季青城心中一动,踌躇了一下犹犹豫豫地道,“母亲,会不会那刺客,根本不是冲着舒姐儿去的?而是冲着宣亲王府去的?”
虽然他并不关心自个的嫡长女,却也知道自个嫡长女一介闺阁女子,根本不会得罪什么人,除了叶氏,也实在没人会对季望舒下毒手了,这样一想,他便隐约感觉到,刺客或许真正的目的是冲着宣亲王府去的,只不过阴差阳错的,自个嫡长女的马车也刚巧在同一时撞上了。
这话一出,老夫人和叶华梅心头也顿时明亮起来,老夫人想了想,轻轻点头,“这事,的确有可能像你说的,那刺客是冲着宣亲王府去的,只是——若真是冲着宣亲王府去的,以锦衣卫的那些手段,那车夫和刺客还能不说实话吗?”
锦衣卫的手段阴毒出了名,进了提刑司的人,怕是没一个不说实话的,老夫人这话,倒也在理。
季青城皱眉不语,他和夜郡影同为皇上的心腹,堪称皇上的左膀右臂,夜郡影此人虽心性狠毒,却向来不拉党结派,只忠于皇上,宣亲王府没可能指使得动夜郡影听命,而夜郡影明知皇上对他这个兵部尚书的器重下,也不可能无故来得罪于他,那还有什么可能,会让夜郡影这般行事呢?
一个只忠于皇上的人,能差遣得动他的人,自然也只有皇上了!
皇上?
他忙将心中这个念头按下,皇上对他向来信任,若真是皇上要对他这个兵部尚部出手,也用不着用这么迂回的手段了!
可是——皇上可不就一直念着宣亲王府上,开国太祖赐下的丹书铁券和上可打昏君下可打谗臣的金鞭吗?
若是,那刺客是皇上谴了去刺杀宣亲王小世子的,那么夜郡影这些所为,就很好理解了!
季青城眸光连闪,而心中的震惊也像夏日的旱雷一般,震惊心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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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太多对不起亲信的话了,狐狸就不说了,因为身体的原因,也实在是没办法,谢谢一直不曾放弃的亲们
009 又生事端
自家姑娘安然无恙的回了府,原本黑云笼罩的行云阁自是拨得云开见日出,一派的喜气盎然,如今行云阁上上下下几十号人,泰半只认季望舒这一个主子,个别像李妈妈这样的效命于旁人的少之又少,季望舒安然回归,对于这些个眼中只认她为主子的丫鬟婆子来说,等同于自个的底气也回来了,一个个腰杆挺得笔直笔直,脸上也洋溢着发自内心深处真诚的笑容。
最为开心的,自然是甘草和茯苓,她二人是打小服侍着季望舒长大的,主仆之间的情份,比之旁人又深了几分,在听闻自家姑娘被宣亲王府的人带去宣亲王府之后,二人便成日里忧心忡忡,如今见得自家姑娘毫发未损的归来,二婢揪了几天的心终于放下,虽有一肚子的话想要问,可想着自家姑娘怕也是劳累之极,是故二人压下一肚子的话,默默上前服侍。
用热水敷了脸后,季望舒便抱着茯苓递过来的暖手炉缩进了美人靠上,半上眼歇着,就在茯苓以为自家姑娘睡着了,拿了一床小毯子正要给她盖上之际,却听得自家姑娘淡淡的声音响起,“这些天,可有什么麻烦?”
茯苓拿着小毯子的手顿了一顿后轻轻放下,一边回禀,“姑娘放心,倒没什么大事,就是那李妈妈,奴婢有些不放心。”
“她做了什么?”季望舒没有睁开眼,这几天在宣亲王府,虽宣亲王府并不曾为难于她,可到底是在别人府上,睡得并不安稳,这眼便有些干涩。
茯苓咬了咬唇,脸有愧意地道,“姑娘,从前奴婢不懂姑娘的为难,只按着奴婢心中自认为对姑娘是最好的想法去劝姑娘,姑娘因此对奴婢多有失望,李妈妈她兴许是看出这一点,所以李妈妈她,几次三番的用言语挑拨奴婢,奴婢冷了她几次,她却仍是不死心。”
听得茯苓说得这般通透,季望舒忍不住睁开眼朝茯苓望了过去,看清茯苓脸上发自内心的愧疚后,她忍不住嘴角微微翘起,茯苓说的没错,自打回府以后,茯苓的言行的确让她大为失望,若非念在茯苓打小服侍且本心不坏的份上,她早将茯苓放出府,不会再给她一次机会,即便是给了茯苓一次机会,她心中亦有过最坏的打算,若是茯苓还不能想明白她和那名义上的父亲断无血脉亲情可念,她便不能再留茯苓在身边,但没想到,老夫人派来的李妈妈,却让茯苓看清也想通透了,若是让老夫人知道李妈妈的到来起了反效果,怕是会气得跳脚吧!
“茯苓,你觉得,李妈妈她想要从你这边得到什么?”看着一脸愧色的茯苓,季望舒挑眉问。
茯苓和甘草是在患难之际也不曾抛弃她的丫头,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愿舍弃,如今茯苓既已想通透了,那她便要提点茯苓行事,毕竟留在她身边,危险重重,甘草和茯苓又不像白芍等身负绝技,若想保证她二人的安危,就必然得让她二人自己能独挡一面,这样即便她不在,甘草和茯苓也能自保。
茯苓在心中反复思量了一会,方才的回道,“姑娘,奴婢觉得,李妈妈她如今只是想拉拢奴婢,只要奴婢被她所诱,这往后,她便可通过奴婢掌控姑娘您的一些事情。”
说完她有些惴惴不安地看着自家姑娘,见自家姑娘脸上流露出一丝赞许之后她才放了心,又道,“姑娘,还有一事,奴婢需得禀告姑娘您。”
“说。”
“那一天,甘草身体不适,老夫人房里的文杏姑娘来找奴婢描花样,等奴婢送文杏姑娘回到厢房,可巧看见李妈妈拿了姑娘的亵衣,看到奴婢进来,李妈妈反倒责罚奴婢,说姑娘的亵衣怎能这般不小心的放在床上,若是失了可怎生是好。可奴婢明明记得,姑娘的一应衣物,便是连帕子锦囊这样的小物件,奴婢和甘草都收进箱笼里锁着,怎么可能会跑到床上?”茯苓紧锁着眉头细细禀述,身为姑娘的贴身丫鬟,她当然知道姑娘家的贴身衣物何其重要,这样的事情,她自是不敢瞒着。
听完茯苓的禀报,季望舒双眼微眯,一簇危险的眸光一闪而逝。
前生在秦古皇宫长大,后宫那些个阴私手段她自是见得多了,她敬重的母后,便正是败于这样看似浅显却着实恶毒的手段,也正因为母后之死,她前生最为痛恨的,便是行这些阴私手段的女子!
甘草身体不适,文杏又恰巧来找茯苓描花样,然后李妈妈进了厢房拿她的亵衣,这所有一切,未免太过巧合,而她最不信的,便是巧合,看来,她的那位好祖母,究竟还是不死心,还是想拿捏她的亲事!
见姑娘脸上浓重的冷意,茯苓心中不由叹气,她并不傻,自也知道李妈妈身后是老夫人,李妈妈行事自是老夫人授意所为,姑娘是老夫人嫡亲的长孙女,可老夫人却对姑娘用上这种手段,当真叫人不耻!
自家姑娘摊上这样的亲人,而她从前却还自以为劝姑娘亲近老夫人和侯爷是为姑娘好,怨不得姑娘对她失望!
“姑娘,您放心,茯苓姐姐和奴婢说了此事以后,奴婢便和茯苓姐姐打开箱笼清点了一遍,姑娘您所有的物件都在,不曾有遗失。”甘草斟了杯热茶递过去,一边笑吟吟地道。
季望舒接过热茶,浅浅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驱走心底一丝寒气,她点头赞许,“做得好,不独我的物件你们要小心,你们几个的物件,也要小心,切莫让人拿了去。”
拿不到她的物件,就怕府中那些个对她虎视眈眈的人,打起她身边这几个贴身丫鬟的主意,她可不想这几个丫头,因为那些物件而折了去。
她的话,让几个丫鬟心中生出一股暖流,不约而同的点头,“姑娘放心,奴婢谨记姑娘之言。”
“姑娘,这一次大夫人进了提刑司,怕是脱不了身了,姑娘往后,也轻松一些。”白芍拨了拨碳盆里的拨丝银霜,一边道。
大夫人要进提刑司?
甘草和茯苓不由讶然,旋即欣喜而笑,她们才不担心大夫人是因为什么事要进提刑司,重要的是,大夫人进了提刑司后,自家姑娘就少一分危险,而她们也能睡得安稳一些。
季望舒轻轻摇头,“她能脱身,只不过名声有损而已。”
别说这事本就不是叶氏所为,即便是叶氏所为,老夫人和季青城也不会容许夜郡影就凭车夫和刺客的口供,定了叶氏的罪,毕竟,叶氏顶着靖安侯夫人的称号,又为季青城生了子嗣,不管是老夫人还是季青城,即便不为季府的名声着响,也得为几个嫡子孙的前程着想,所以,这一次的事,即便有车夫和刺客的口供,叶氏还是能脱身,只不过,即便脱了身,叶氏的名声,也是损了。
不管季青城用什么办法帮叶氏脱身,这一事反正也遮瞒不住上京的勋贵世家,早在叶氏将她由宝莲庵接回府当天马车失事之时,上京勋贵世家便认定叶氏对她这个继女起了铲除之心,所以这一次的事,即便叶氏脱罪,勋贵世家的心中,也依然会认定此事是叶氏所为,如此——即可!
毁掉一个勋贵女子的最佳办法,不在于夺了她的命,而在于夺去她最引以为傲的名声。
这些年以来,叶氏兢兢业业图的也不过是个贤良大度的名声,而她,就要一点一点瓦解叶氏这些年以来兢兢业业攒下的名声,让叶氏日日夜夜活在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愤恨之中,便是对叶氏最好的报复!
她说的肯定,甘草和茯苓才刚舒展的眉头不由得又揪了起来,季望舒含笑瞥了二婢一眼,淡淡道,“担心什么?你家姑娘我如今可是皇上亲封的长安郡主,她如今非但不敢对你们姑娘我下手不说,还得烧香拜佛求菩萨保佑你们姑娘我活得滋滋润润。”
甘草和茯苓一愣,细思姑娘的话,却也觉得是这么个理,自家姑娘可是郡主了,大夫人便是有再大的胆子,料也不敢对自家姑娘下手了!
倒是白芍和白薇二人,心中却又是另一番寻思了。
自家姑娘这郡主封号,可是燕梁国师长孙公子亲自向皇上讨要的,且长孙国师又认定自家姑娘可是燕梁巫神之女,燕梁国强,有长孙国师这么一个强硬的靠山撑着自家姑娘,别说大夫人,便是侯爷,也得掂量一二轻重,更别说,长孙国师临走时,可是赤果果的威胁了皇上,自家姑娘的安危可关系到西楚和燕梁的和盟,长孙国师这么直接的表态,就不信不足以引起皇上的重视!
皇上重视了,自然会敲打自家姑娘那个不负责任的老子吧!
二婢心中如是想着。
“姑娘,不好了不好了,雷二管事奉侯爷之命闯了进来。”忽听得喧哗声响,紧接着守站的婆子慌里的慌张的声音传了过来。
010 人头猪脸
雷二管事带了几个护院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守门的婆子们只不过是拦了一拦,说要容她们回禀大姑娘一声,雷二管事一声令下,护院们就强行撞开了门不说,还将几个粗使婆子给打伤了,一群人就这么声势浩大的闯进了行云阁。
“大姑娘,奴才奉侯爷之命前来相请,大姑娘请。”看着迎出来的季望舒,雷二管事上前一步,边揖礼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