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娇柔婉转的声音酥麻入骨,昭和帝张开嘴,还没将葡萄吃进嘴里,就听宫外内侍禀报,“皇上,慈宁宫的麻姑姑求见皇上。”
一听是慈宁宫的掌事姑姑,弹得正欢的乐师们就不由停了手,原本喧哗热闹的乾清宫,瞬息安宁寂静下来,便是连龙榻上几个姿色不俗的宫女,亦是吓得花容失色,七手八脚地找了各自的衣裳,窸窸窣窣的穿戴起来。
若让太后娘娘知道皇上白日宣淫,以太后娘娘的性子,皇上不会有事,可她们这些身份卑微的宫婢,可就难逃一死!
宫女们的反应落入昭和帝的眼帘,昭和帝那因为纵欲过度而略显浮肿的双眼一道凶光一闪而逝,微微下垂的唇角紧紧抿起,半晌才无可奈何地道,“宣。”
此时正是兴致盎然之时,若是别人在这个时机打扰他,说不得便是一顿板子侍候,更别说会宣进来了,可是太后此次派来的是慈宁宫的掌事姑姑,向来甚得太后器重和信任,昭和帝心里即便再不想接见,可是太后的面子,他不能驳亦不敢驳,所以只能捺着性子宣麻姑姑进殿。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福。”身着掌事姑姑宫服,眉目端正的麻姑姑随着内侍进了殿,端端正正的福礼。
昭和帝摆摆手,“可是太后有事?”
麻姑姑垂眸回禀,“回皇上,太后娘娘略有不适,所以奴婢奉太后娘娘口谕,请皇上移驾慈宁宫。”
昭和帝浓眉紧紧皱起,下垂的唇角抿得愈发的紧,太后凤体欠安,为何不直接去传御?反倒来请他这个皇上,他又不是御医!
“母后身体不适?你们是怎么照顾母后的?小福子,快去传李院正,让李爱卿速去慈宁宫为太后诊脉。”虽心中极不耐烦,可面上,昭和帝却是一派关心和担忧之意。
若那不知情的百官看得此景,定会以为皇上有多孝顺太后,事事以太后为先。
侍候了太后娘娘几十年的麻姑姑,面对皇上一派焦灼的表情,垂眉敛眸,恭声道,“皇上勿忧,太后娘娘并无大碍。”
昭和帝板着的脸稍稍松了下来,下了榻道,“摆驾慈宁宫。”
一顶龙撵在宫中兜兜转转大半个时辰,便将昭和帝送至了太后的慈宁宫,龙撵停下,整个慈宁宫只闻一片请安声。
“儿臣见过母后,母后,您身体可还好?”进了慈宁宫太后的寝宫,昭和帝一脸关切的看着太后,忧心忡忡地问。
太后摆了摆手,“皇儿不必担心,母后只是老毛病发了,倒无大碍,皇儿请坐,母后叫皇儿过来,实则是有相要和皇儿商议。”
麻姑姑早就命人搬了椅子过来,昭和帝坐下之后方道,“母后请说。”
太后朝麻姑姑看了过去,麻姑姑会意,带着一众宫女退了出去,将偌大的空间留给了太后和皇上母子二人。
“皇儿,适才国师他来见过母后了,母后听国师说,皇儿你同意将孙府千金赐婚给博儿,可有此事?”待人退了出去后,太后一改先前的一脸兹和,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不满和严厉。
饶是昭和帝心里早有准备,却还是忍不住缩了下身子,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生活在太后严厉的管教之中,即便他如今已经君临天下,面对严厉的太后,他还是有一种情不自禁的敬畏。
这种渗入到骨髓深处的害怕,让他对太后娘娘敬畏的同时,又无比的憎恨着太后娘娘。
太后和皇上,虽是母子,可是二人之间的母子情淡得可怜,将母子二人紧紧拴在一起的,不过是这偌大的皇宫和那无上的皇权,母凭子贵的同时,自然也有子凭母贵的基础才能奠定。
“母后,儿臣的确同意了,不过是一桩亲事,何劳母后操劳。”压下心中对太后情不自禁的敬畏和憎恨,昭和帝尽量用不以为然的音色道。
不过是桩亲事,他才是燕梁国的君王,他堂堂一国之主,为臣子赐门亲也不行吗?
看着皇上满不在乎的表情,太后心里就冒起了一股子怒火,什么叫不过一桩亲事?
那是她娘家最优秀的儿郎,那也是他外祖家!
他把一个满燕梁世人皆知的花痴草包女赐婚给他外祖家最优秀的儿郎,居然还有脸说何劳她操劳?
太后气得直想摔茶盏指着皇上的鼻孔训斥,可是手才一动,就看见昭和帝隐忍的表情,太后心中不由一惊,还没抬起来的手就这么再次垂了下去。
她已不再是从前那个垂帘听政的摄政太后了,皇上亦不是从前那个在她面前唯唯诺诺小心冀冀的皇上了,他——到底已经亲了政,成了那九五之尊,这些年她不是不知道皇上心中,对她这个母后怨恨交加的心态,可从前她并不在意,因为朝政握于她手。
可如今,朝政握于长孙逊之手,自己若还像从前一般呵斥皇上,只会让皇上对她这个母愈发不喜,母子不合,平白让国师渔翁得利!
想通了这点,太后便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将脸上的表情放柔和,声音自然也降了八度,“皇儿,那孙家千金,世人皆知无才无貌且粗俗不堪,博儿可是国公府最优秀的儿郎,孙家千金,焉能配得上博儿为妻?”
见太后居然没有像以往一般呵斥他,昭和帝心里倒是惊了一惊,想着国师的话晚在没错。
“母后,那孙家千金虽说名声是不太好,可是她到底是孙将军唯一的女儿,朕将她赐婚给云博之,这还是念在母后的情份上,母后还有何不满?”
143 母子隔阂
有何不满?
太后气得说不出话,直直的眸子满是阴鸷,对于这桩亲事,她满肚子的不满,先不说孙府千金名声在外,其父孙将军,虽则是燕梁不可或缺的大将之才,可那性子是出了名的不通情理,说好听点是耿直,难听点便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偏偏他膝下又只得这么一个嫡女,素有宠女如命的外号,这样一个被宠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嫁进云国公府,指不定就能将云国公府闹腾得鸡犬不宁。
孙将军耿直所以从不结党营私,他一心只效忠燕梁皇室,这也是太后虽不喜他,却也能忍受的原因,可却断不愿孙府千金嫁进云国公府,那样,不是结亲而是结仇!
可是这些原因,她又不能和皇上挑明了说,毕竟皇上说了,是看在她这个母后的情面上,才肯让两个手握兵权的重臣联姻,毕竟身为皇上,最是顾忌重臣联姻的。
想了想,太后终是悻悻地把满肚子的不满咽了下去,这些年她和皇上之间隔阂已深,若不尽快消除过往那些隔在她和皇上母子之间的误会,只会让皇上愈发埋怨她这个母后,这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是母后一时心急,只想着孙家那姑娘名声太过狼狈,倒是忘了这一点,皇儿想的也没错,抛开孙家姑娘的性子,家世倒的确不错。”勉强挤了个笑脸,太后言不由心地点头,唯心里有如吞了只死苍蝇一般说不出的恶心。
见太后满脸不甘却不得不赞同的神情,昭和帝的心里就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愉悦。
打从他登基为帝,朝政大事都需得经过太后的首肯方能决断,身为君王的他却不能做主,即便那个人是他亲母,心里头也难免膈应得慌,而且这膈应已不是两三年,而是历经十多年,他登基为帝多少年,太后就垂帘听政了多少年,虽然坐在龙椅上的是他,可他却觉得,他不过是一个傀儡,一个被母后被云国公府操纵的提线木偶!
他不是没想过反抗,可是他才动了心思有了点苗头,就被太后察觉,狠狠掐灭,便连他想要宠幸哪个妃嫔,也得看那妃嫔入不入得了太后的青眼,身为君王,连宠幸个女人都得经过别人同意,个中滋味也唯有他自个清楚。
满朝百官都以为他这个皇上重孝,以孝治国,所以事事以太后为先,而他有苦说不出,总不能告诉文武百官,他这个皇上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这样憋屈的日子久得他都已然麻木了,突然之间长孙逊取代了老国师,短短一年多的时间,让垂帘听政十多年的摄政太后终于再也不能踏足朝堂半步,整个朝堂泰半控于国师之手,虽说他这个君王依然是个傀儡,即便如此,他内心深处,却觉得如今这般,他这个皇上才算过得安稳!
国师再怎么位极人臣,那也是他的臣,总不会谋了他的皇位,可太后和云国公府则不同了,皇后是云国公的嫡女,皇后又生了一子,谁知道哪一天,云国公府会不会暗地里弄死他这个皇上,尔后再让皇上之子登基为帝,反正这样的事情,云国公府又不是没做过,一回生二回熟,对于云国公府来说,这样的事肯定驾轻就熟。
当然,昭和帝心里,是打死也不会记着,当初云国公府做这样的事情,是为了扶持他这个身上同样流着云国公府血脉的皇子登基。
“母后既然想明白了,也不枉朕这番良苦用心,母后,除了这事,可还有事要和朕说?”这么多年以来,这是太后第一次在他面前率先低头,昭和帝心里乐开了花,自称也跟着变了,不再是从前的儿臣,而是朕。
太后心思细腻如发丝,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一感变,当下心里就生了一丝恼怒。
那是她怀胎十月方生下的儿子,又拼着一条命才将他送上那九五之位,如今成了君王了,在她这个母后面前也不忘摆皇上的架子,真正可笑之极!
虽说心中气恼,可太后心里也同样明白,天家之间,向来先讲究君臣,再讲究母子,她无从指摘这些,是故纵然心里无比气恼,太后亦只能抿抿唇,深深吸了一口长气道,“皇上,国师说过完年节,宫中举行选秀,可有此事?”
一听太后提到选秀,昭和帝就警觉起来,想到国师许诺的话,他心中便打定了主意,不管太后怎么说,这选秀,是一定要选的!
“确有此事,母后,宫中已有三年不曾选秀,皇儿觉得该是时候选秀了,母后难道不同意?”昭和帝紧紧盯着太后,唯恐错失太后一丝表情。
太后嘴角一抽,自个的儿子,她还是了解的,这些年事事都被她这个母后约束着,于女人方面,的确不曾尽兴,罢了,反正皇后都生下了太子,太子也已然成年,纵然皇上如今再宠幸哪个女人,也不会对皇后和太子构成威胁,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拘管着皇上让皇上心生不喜,让母子间的隔阂更深呢!
这般想着,太后的面色就柔和下来,难得慈爱地看着皇上道,“母后怎么会不同意,这后宫,也的确是该充盈了,只不过,皇上,既然要选秀,太子如今也已成年,母后想着,倒不如借着这次选秀的机会,也为太子挑一位太子妃?”
太后难得慈爱的面孔落进昭和帝的眼里,没能安了昭和帝的心,反倒让昭和帝心里顿生警惕。
太后是成年了没错,可是他可没忘记,当初他行了弱冠之礼后,太后便求父皇,让父皇将云府嫡女赐他为妃,一想到父皇允诺的结果,昭和帝心里就一阵阵的寒凉,略显浮肿的双眼满是惶然的盯着太后,母后如今,可是想再现当年往事?
“母后考虑得周全,朕却是疏忽了,不知太子妃人选,母后心中可是有了人选?”压下心中的愤怒不安,昭和帝尽量让声色平和,面无表情地问。
144 国师成全
一前一后两辆极尽奢华的马车停驻在气势恢宏、门禁森严的国师府朱漆院门前,前面的车帘被一只白如玉兰花的纤纤玉手掀开,紧接着,一身火红如五月杜鹃花骑服的女子跃下马车,英姿飒飒的走向大门。
后面马车坐着的皇商梁府六公子梁世舟亦下了马车,瞧着行在他前面的女子,梁世舟稍稍一怔,尔后垂眸慢腾腾地走向国师大门,心中却是无比的讶然,名震燕京的孙梨语为何会来国师府?
“两位请进。”一管事装扮的男子在听得通报之后打开院门,将手一伸。
孙梨语瞪了一眼身边眉清目秀看上去温文尔雅的梁世舟,尔后将嘴一撇,百无一用是书生,真不知道这样一个看上去胆小懦弱的男子,哪来的勇气求见长孙逊!
难道就不怕一条小命葬送在这国师府?
二人随着国师府的管事迈进国师府,沉重的朱漆大门吱呀一声,再次紧紧关闭。
穿过长长的九曲回廊,又过了一道垂花门,便到了国师府的宴客厅,管事上前禀报,“公子,孙小姐和梁公子求见。”
“进来。”淡淡的声音自屋传出。
孙梨语英眉一挑,颇有些讶然地看向身侧依然一脸温润似水的梁世舟一眼,国师竟然让这书生和她一同进去,这书生究竟是什么身份?
压下心中的不解和好奇,收回视线,孙梨语迈进宴客厅,厅中放着一张黄花梨的书案,书案边摆着几个燃得正旺的碳盆,长孙逊坐在堆满折子的书案边,一手执着朝臣们呈上来的折子翻阅,一手却是放在碳盆上方汲取暖意。
“梨语见过国师。”进了大厅,孙梨语垂眉敛目,恭恭敬敬的福礼。
若此时有人看见这一幕,定会无比讶然,这真的是那个名震燕梁的娇纵跋扈的孙府千金吗?
梁世舟心中自也是讶然的,可是一想到这里是国师府,那点讶然很快就压了下去,同样恭恭敬敬的行礼,“世舟见过国师,谢国师成全。”
长孙逊放下手中折子,抬头看着二人,薄唇微启,“坐。”
书案左右下侧各放着一个椅子,孙梨语和梁世舟一左一右分别坐下,长孙逊方看着孙梨语道,“孙将军还有几日返京?”
“回国师,家父在接到国师之命后便已连夜启程,按路程算,此时应该在上西,若不出意外,再过三天,便可进京。”虽有梁世舟在场,孙梨语却并不避忌。
国师既然当着这书生的面问出这样的问题,自然这书生也是信得过的,被国师收为已用的人多了去了,这书生她不认识也是正常的。
而梁世舟,在听得长孙逊和孙梨语一问一答之间,心中的疑问便有了答案,原来——孙将军也听命于国师!
“圣旨已下,云国公府和太后想必不会甘心,这几天,你小心一些。”长孙逊骨节分明的手指敲着书案,淡然道。
孙梨语忙点头,“梨语谨记国师之言,一定小心行事,定不会误了国师大事。”
“稍候这边会安排将你扔出国师府,你出去之后,去云国公府闹上一番。”长孙逊停了手,顿了一顿又道,“掌握好分寸,不可闹得太凶,但也不能负了你娇纵跋扈的声名。”
孙梨语自信满满地道,“国师放心,这些年以来,梨语早就驾轻就熟。”
演了这么多年的戏,成功诠释了孙府千金娇纵跋扈的形象,落了一个花痴草包女的名声,如今不过是要去云国公府小小的演上一出戏,又有何难!
她信心十足,梁世舟忍不住嘴角一抽,心中却是无比震惊。
能将孙将军收为已用已然让他震惊了,这孙梨语,分明聪慧过人,却因为长孙逊,心甘情愿多年如一日的扮演着娇纵跋扈的女子,生生落一个花痴草包女的名声,需要女儿家的名声最为重要,可这孙梨语,却竟似丝毫不在意,可见孙府对长孙逊之忠心耿耿!
“这位是皇商梁府六公子,往后孙将军那边的军需物资,若有不足,只管问这位要。”长孙逊指向梁世舟。
孙梨语一愣,皇商梁府也被国师收为已用了?
梁世舟将孙梨语眼中的愕然收入眼帘,当下心里清楚,想是孙府亦不知道,梁府一直就是听命于国师,而国师今日之所以让孙梨语和他同时来国师府,是因为时机已至,方才挑明。
“世舟谨尊国师之命,孙姑娘,这枚玉佩,可于梁府任何一家商号提银,还望孙姑娘转交于孙老将军。”梁世舟由怀中摸出一个水色极好的双鱼玉佩递过去。
孙梨语自是知道这枚玉佩的重要性,当下忙接过,小心冀冀地的揣进袖中,尔后道,“多谢梁公子。”
长孙逊摆了摆手,“文曲,送孙姑娘出去。”
守在门口的文曲打开厅门,孙梨语起身,“梨语告辞。”
她退出之后,长孙逊方才转过头看向梁世舟,“云府七小姐,你动了心要娶,本国师念在这些年你忠心耿耿的份上成全你,可你需得谨记,她终归是云国公府的人。”
他深遂的双眸满是冷戾,梁世舟心中一沉,鼓了勇气道,“国师能成全小人这番心意,小人感激不尽,国师放心,小人定会小心行事,绝不会出任何差错。”
长孙逊不语,只淡淡地盯着着,久到梁世舟一颗心七上八下坐立不安之时,他方又淡淡地道,“去吧,记着你今日之言。”
得了他这一句,梁世舟方如蒙大赦,忙起了身,“国师之言,小人谨记于心。”
他退着到了房门,又揖了一礼后方推门而出,顺伯跟着迈了进来,低声道,“公子,您当真要成全梁公子和云七吗?”
长孙逊点头,“他意已决,我若不成全,反倒会让他失了心,不过一个女子罢了,他若连一个女人都拿捏不住,梁府,多的是人取而代之。”
顺伯听了便不再多说,只心中却是有些明白,若是换做从前,公子定不会心软,如今心软成全,怕不过是因为公子终于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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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亲们说更得太少太慢~狐狸也想更多一点~可是这几天狐狸一直在想怎么写~不能为了写就乱写~亲们见谅啊~
145 大闹云府
云国公府,老国公拧着眉,心中思绪翻滚如潮。
宫中太后谴了身边心腹嬷嬷传话于他,和孙府的婚事已成定局不可回转,又说不过一个女人,娶进来就是,进了云家门便是云家妇,偌大的云国公府难道还拿捏不住一个粗俗不堪的女子不成!
太后的话外之意,皇上已然同意为太子选妃,所以这桩由皇上赐下来的亲事,自然就不能推了去,左不过是用博儿的亲事换取太子选妃,博儿是他嫡亲的孙儿,太子亦是他嫡亲的外孙,手心手背都是肉,可终究太子是臣,博儿是臣,是故牺牲博儿的亲事来成全太子大亲,老国公的心里,自是无可奈何。
云老夫人心中亦是左右为难,皇后是她嫡亲的女儿,可是博儿却是她疼到骨子里的孙子,一想到自个优秀无比的孙子要娶那样一个声名在外的女子为妻,云老夫人心里头就膈应得慌。
眼看着老国公和老夫人脸上的无可奈何,苗氏的手就握得愈发紧,嫁入云府这么多年,她被云老夫人压得死死的不敢有半丝松懈,好不容易儿子要娶媳妇了,想着终于可以多年媳妇熬成婆,这些年为人儿媳的憋屈有了发泄的地方,可是那未来的儿媳,却出自那样的府邸,一旦儿媳进了云府大门,她这个当婆婆的只怕还得受儿媳的气,这可怎么行!
“正阳,老大家的,太后娘娘既然发了话,这桩亲事只怕势必得成。”犹豫再三,云老国公终是做了决定,叹了口长气,看着自个黑着脸的长子道。
云正阳浓眉紧紧皱起,不乐意地摇头,“父亲,那样的女子如何能配得博儿?皇上膝下也就四个皇子,太子终有一天要选妃,皇上还能拖几年?若因为这个就让博儿娶那样的女子为妻,咱们云国公府,岂不是让人看轻了咱们云国公府?”
这话却也有几分道理,云府何等的门第,娶那样的女子为妇,当真是会落人笑柄。
云老国公面色更为阴暗,娶也不是不娶也不是,真叫人左右为难,可恨那长孙逊,竟用这样的手段来报复国公府!
“国公,大管事求见。”门口丫鬟的禀报声传了进来。
一脸焦灼的大管事匆忙敲门而入,“老太爷,老夫人,国公,孙府小姐如今正在外头闹着要见老夫人您,因着孙小姐手中持着先帝赐给孙府的凤尾鞭,小的不敢阻拦。”
虽说云国公府的门第且孙将军府的门第要高,可是孙梨语手中的凤尾鞭,却是先帝亲赐,他一个奴才,自是不敢阻拦的,所以这才亲自前来通报。
一听是孙府的姑娘闹上门来,云老国公和云老夫人原本就紧皱的眉毛愈发拧得紧,这圣旨才刚下,这孙府的姑娘就登门求见,可见是个不知礼义廉耻的,哪有未成亲的姑娘家,行事这般荒唐的!
“带她进来。”虽说心中百般不喜,可是碍着那条凤尾鞭,云老夫人也只能这般吩咐。
没多久,孙梨语便跟着大管事进来,瞧着她一袭极尽招摇的骑服,云老夫人的面色就更为阴暗,哪个勋贵世家的姑娘会像这孙家的姑娘一般,这样场合居然穿着一身骑服,她到底有没有把她这个长辈放在眼里?
不得不说,云老夫人想多了,她自以为是长辈,可孙梨语却压根就没当她是长辈,云老夫人在那边厢坐着等孙梨语给她行晚辈礼,谁知孙梨语却是执着手中的凤尾鞭道,“云老夫人,按理梨语应该给您行礼,可是梨语手中执着凤尾鞭,是故梨语也不敢折了先帝的清名,梨语今日前来,是想问问老夫人,皇上已经赐婚,梨语也无可奈何,只是老夫人想必也知道,梨语出身武将之府,最是不喜那些子所谓的三从四德,皇上旨意梨语不敢不从,让梨语嫁给你们云府倒也没什么,可是咱丑话说在前面,什么晨昏定省的,梨语可不喜欢,老夫人可得早点想通这一点,也省了来日梨语嫁进你们云府,因为意见不合闹得你们阖府鸡犬不宁。”
一袭话让云老夫人目瞪口呆,饶是云老夫人见多识广,也从不曾见过像孙梨语这般的女子,这还没成亲没进门,就堂而皇之的登门警告她这个长辈,这若是成了亲,不是更目中无人?
云老夫人一时有些回不了神,而下侧的苗氏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尖着嗓子道,“孙姑娘这般不知礼义廉耻,咱们云府可不敢娶像孙姑娘这般上目中无人的姑娘。”
这话一说出口,云老夫人就回了神,狠狠瞪了一眼苗氏,这可是皇上下的旨赐的婚,即便真不想娶,那也只能暗地里想办法,这么当着孙府姑娘的面说出这样的话,不就是落人口柄了吗!
心中暗骂苗氏一声糊涂东西,正想发话,就听孙梨语突然‘哇’的一声放声大哭,同时还捂着脸道,“国公夫人既然如此看不起梨语看不起孙府,梨语这就进宫求皇上做主。”
说完她一跺脚,飞奔而出,云老夫人这厢都没反应过来,就见那一袭火红的影子已然如闪电一般消失,云老夫人怔了一怔,又回头狠狠瞪了一眼一脸无所谓的苗氏,尔后冲着满屋子的丫鬟婆子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把孙姑娘请回来。”
丫鬟婆子们这才提着脚大步追了出去,云老夫人胸中气闷,瞧老夫人面色不好,苗氏这才后知后觉地醒悟,若让孙梨语进宫见了皇上,都不用多说什么,只消将她刚刚那一句话一字不漏的转呈给皇上听,她可不就得落个不敬皇上之罪?
毕竟这桩亲事可是皇上亲自赐的,她这样说孙梨语,不等于就是驳皇上的脸面,想通了这点,苗氏的心就有些发虚,垂着头不敢看老夫人。
“你最好希望那孙姑娘能折回来,不然若真让她进了宫,你就等着被太后娘娘训斥吧。”云老地人喝了一口热茶顺过了气后,冷冷看着苗氏道。
146 梨语遇袭
苗氏心中惴惴不安,云老夫人等了片刻,就见丫鬟婆子们一个个脸上身上带着明显的鞭伤哭丧着脸走进来,打首的垂着头禀报,“老夫人,那孙小姐手中持着凤尾鞭,我等实在拦不住。。。”
凤尾鞭是先帝赐给孙府的,她们这些奴才自是不敢抓那凤尾鞭,而那孙家的小姐,也正是看出她们心中的顾忌,所以将手中的凤尾鞭舞得如同上下翻飞灵活无比的蛟龙一般,孙府的这些婆子丫鬟们,不但没能近她的身,反倒被她的凤尾鞭打得遍体鳞伤,好在孙梨语的鞭术虽然不错,到底是个姑娘家,力度有限,她们身上所受的鞭伤也不过是些外伤,倒不至伤及内腑。
就这样,孙梨语压根不管云府丫鬟婆子们的阻拦,只一路挥着凤尾鞭打了出去,临走时还指着云府的大门哭诉,大意是说云国公府对她百般羞辱,她势必要进宫讨个公道等等诸如此类的话语,云国公府位于燕京勋贵世家府邸中心,周边皆是同样勋贵世家的府邸,孙梨语这一番闹腾,自然惊动了四周之人,所以周边看热闹的人倒是不少,当然,孙梨语对云国公府的指责也让看热闹人的人听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