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所有的亲们~新年快乐~鸡年发大财~
103 人言何畏
世人如何看我,与我何干?
像一记重锤,重重敲在王韵婷的心坎上,她站在那里,不敢置信地盯着背向着她的季望舒,背影很是纤细瘦弱,若不是亲耳听到,她是真的不会相信,那样淡然的话,出自这样一个不过九岁的姑娘之口。
垂在袖子时的隐隐发抖,季望舒才九岁,她却已经十五岁,整整比季望舒大了六岁,从她主动向季望舒挑畔开始到现在,不管是言语或是举止上,她都输给了小她六岁的季望舒。
从小身为镇国公府的嫡出姑娘,打记事起便听皇后姑妈耳提面命的告诉她,她将来会取代姑妈,成为西楚国最尊贵的女主,打小,她就被镇国公府当成太子妃来培养,身边之人,成天板着脸告诉她,不可以喜形于色,不可以依赖任何人,不能相信任何人等等诸如此类的话语,在别府的姑娘嬉笑扑蝶时,她跟着宫里来的教习姑姑学习宫中各种规矩礼仪,在别府的姑娘赖在她们娘亲怀里撒娇的时候,她跟着宫里的姑姑们学习权谋之术。
一晃,这么多年了,她终于成为让皇后姑妈满意之极的未来太子妃,也终于成为镇国公阖府上下期待的贤良端庄雍容大度的世家贵女,她赢得了阖府上下的赞赏,可是——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她羡慕叶莹玉的虚伪做作,她羡慕苏妙儿的嚣张跋扈,她羡慕季望舒的从容不迫!
因为,不管是虚伪做作的叶莹玉,还是嚣张跋扈的苏妙儿,亦是就在她眼前从容不迫的季望舒,她们向世人展示的,都是她们自己的真性情,唯有她王韵婷,背负着整个家族的期冀,背负着内定太子妃的名号,言行举止皆按着家族或世人要求去做,该笑的时候不能舒心地笑,该哭的时候不能放声大哭,愤怒的时候不能表现出来,永远,她都只能端着一张贤良淑惠的盈盈浅笑的脸,久到——她都觉得,自己这张脸,已然僵硬!
当然,这些纷纭而至的或嫉妒或不甘或向往或挣扎的矛盾不已的思绪,亦不过在她脑海一闪而逝,很快,她又武装好自己,垂在袖里的手不再发抖,眼里已然清明一片,脸上,依旧是得体的盈盈浅笑。
“古人有云,人之多言,亦可畏也,季姑娘眼下说得这般风轻云淡,或许将来有朝一日,季姑娘就会明白古人之言,诚不欺你。”挺直着腰杆,王韵婷将心中所有情绪一并掩下,她——只需做好世人眼中那个蕙质兰心的王三姑娘就好!
季望舒正拿着秦三娘推荐的步摇细细欣赏,闻听此言,她缓缓转身,轻轻摇头,“所谓人言,你在乎它它才会可畏,你若不在乎它,它算个什么?”
说完她不再看王韵婷,又转回身,放下手中步摇,指着柜中的一枝碧玉簪子道,“可否劳掌柜的把这枝簪子拿出来?”
秦三娘自是爽快地将碧玉簪子拿了出来。
王韵婷盯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神情不可置否,可眸光中又隐有一丝晦暗。
即便她不相信季望舒能做到完全不畏世人之言,可是她亦不得不赞同季望舒说的非常正确,人言,只有你在乎了,才会觉得人言可畏,若是你压根不在乎别人说什么,那么这些人言又怎么可能对你造成伤害!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却从没想过,如今由小她六岁的季望舒嘴里说出来,让她未免有丝颓然。
她一直认为,自己是无比优秀的,能冷眼分析朝政大局,能让国公祖父刮目相看,能让皇后姑妈对她亦无从挑剔,可是如今这些自信,在季望舒面前却不堪一击,在季望舒面前,她自以为的优秀,不过是一厢情愿坐井观天的想法罢了!
即便骄傲如她,亦不得不承认,这一次,她彻底输给了季望舒!
好在,她并不是一个输不起的人,所以,很快,她就收拾好了心情,走向柜台边,与季望舒并肩而立,用手指向柜台角落一套白玉雕红梅的头面道,“季姑娘,韵婷以为,这套最是适合季姑娘你。”
季望舒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不得不说,她的眼光倒是极佳,这套头面的确合她心意。
“劳烦掌柜的把王姑娘说的这套头面拿出来。”她含笑看向秦三娘。
秦三娘笑意盈盈地将那套头面拿出来,边道,“这套头面,的确适合姑娘。”
季望舒细细看了一会,朝白芍点头,“就要这套。”
白芍就问秦三娘,“掌柜的,这套头面多少银子?”
秦三娘忙道,“姑娘,承惠一千二百两。”
白芍数好银票递过去,秦三娘接过细看,也是四海钱庄的,她便笑着收下,尔后将一套头进放进妆匣,“姑娘,您可还要再瞧瞧别的?”
季望舒轻轻摇头,转身往店外行去,白芍忙将妆匣子拎上,和白薇以及英嬷嬷一起紧随其后。
王韵婷见她一点都不介意地买下她说的那套头面,仿似刚刚两人之间并无芥蒂一般,她不由得抿唇。
这满上京城,怕是没有哪一家勋贵府邸的姑娘,能做到像季望舒这般,真真正正全不在意世人如何看她了!
她刚刚之所以上前,说那套头面最适合季望舒,一则她心里面对季望舒实在有种很复杂的情绪,二则在她看来,那套头面的确真的适合季望舒,当然,她也的确是抱着试试季望舒是否能像她自己说的那般,不在乎世人之言,而结果,显然已经见证了季望舒她,的确不在乎世人如何看她,否则,她也不会买下由她说出来的那套头面了!
紧跟着季望舒出了点妆阁,在季望舒正要上马车前,她道,“季姑娘,可惜了,我们原本可以成为朋友。”
季望舒脚步一顿,眸光中,有丝几不可见的黯然。
不是因为王韵婷,而是因为,前生,那个和她一起共过患难的乔书容。
没有回头,亦没有回应王韵婷所言,脚步微顿过后,她便径直上了马车。
马车渐渐驶离,王韵婷站在原地,冷眼看着马车渐渐驶离,忽尔便觉得意兴阑珊,转身向镇国公府的马车行去。
镇国公府,听竹斋。
书斋最里面靠墙安着一张红木雕灵芝卷草纹福庆有余罗汉榻,壁上悬着名家丹青,西面的窗前,放着一张黄花梨夹头榉翅头案,案上搁置着一架古琴,琴旁还搁着一本陈旧的琴谱。
四个玲珑翻板花窗,雕刻的是蝙蝠、寿桃、莲花、石榴,并不是传统的文案四友样式,上面并无软烟罗的幔子围住,透过镂空依稀可见外面的挺立石笋,青藤蔓绕。
南面放着黄花梨多宝格,多宝格上青鹤瓷九转顶炉燃着皇后娘娘赏赐下来的紫檀香,淡淡的青烟袅袅上升,整个书斋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罗汉榻前放置着一张寿山石嵌人物雕空龙寿纹十二扇屏风,屏风前放置着一张黄花梨雕山水清竹的书案,书案上放着棋盘,书案边,一袭青裳长眉若柳的少年正盯着棋盘,棋盘上白子黑子错落有致的布满全局。
王韵婷迈进来时,所看到的便正是自家哥哥聚精会神地盯着书案上的棋盘,因为太过认真,连她走了进来都不曾察觉。
她莲步轻移,坐在王承恩的对面,王承恩这才恍然醒悟,抬头看着自家胞妹,只一眼他便看出胞妹心情不似平常淡定从容,“发生了什么事?”
能让自己这个素来淡定从容面不改色的妹妹不安,显然是发生了什么足以让他相问的事情。
王韵婷看着打小一起长大的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咬了咬唇,却是不语。
她这个哥哥,打小更是与众不同,连国公祖父,都对这个哥哥赞赏有加,国公府但凡有重大决策,都会问过这个哥哥,听取他的意见后再行决定。
虽说一母同胞,可她对这个哥哥向来敬畏之极,倒显得不亲热了。
她不说,王承恩便也不再问,只垂了头继续看着棋盘上的珍珑棋局。
他打小天资聪颖,被世人称之为神童,更曾被陆太傅称之为百年一见的天才,能得陆太傅如此盛赞,镇国公自是喜不胜收,暗道不愁后继无人。
只可惜的是,王承恩虽是博学多才,年仅十三便连中三元,然不管建元帝和皇后娘娘如何相劝,他执意不肯入仕,只图于山林之间清闲自在一生,让皇上扼腕叹息不已更让皇后娘娘怒其不思进取,镇国公迫于皇后娘娘的苦劝,曾放下身为长辈的架子,亲自相劝这个孙子,那一晚,祖孙两人闭门相谈两个时辰,谈的什么大家无从得知,只知道,谈完之后,镇国公放话阖府上下,从今往后,不得再勉强为难王承恩,他愿做什么想做什么,都由他。
国公此话一出,却是让镇国公府和王承恩同辈的公子们,都松了口气。
因为有王承恩这个太过优秀范例,他们这些兄弟,一个个被自己的长辈鞭策得苦不堪言,如今好了,王承恩不愿入朝为官,长辈们总不可能还拿着王承恩来鞭策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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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事太多,只能写这么多了,亲们见谅
祝所有的亲,新年快乐~
104 公子如玉
看着兄长专注于棋局,王韵婷的心里有些许的复杂。
她敬畏兄长的才华,可对他不愿入朝为官这一点,她心里则是满满的不赞同,兄长若是入朝为官,凭他的才华何愁镇国公府将来的前程,可是虽不赞同王承思的做法,可她心底深处,又不得不佩服兄长能视前程如粪土的勇气,两兄妹虽不是很亲热,可每当她心情浮燥时,便会来听竹斋小坐,看着兄长在这听竹斋里过着他想要的自由生活,有那么一瞬息,她会觉得这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日子,或许才是最简单的幸福。
“大哥,我今天遇上了靖安侯府的季大姑娘。”鬼使神差的,她突然不想压抑着自己,突然想要放下镇国公府嫡出姑娘,内定太子妃这一身的包袱,想要像她的兄长王承恩一般,视前程如粪土,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是,这念头只不过一闪即逝,很快,她就将这个她自认为无比荒谬的想法抛诸脑后,说出她今日前来听竹斋的原因。
“哦?”王承恩没有抬头,依旧盯着棋局。
淡淡的询问语气,让王韵婷有了勇气,将在点妆阁发生的事一五一十悉数说出来后,她道,“大哥,你说,这世上真有豁达到不在乎世人如何评论她的女子吗?”
王承恩起初只是漫不经心地听她述说,可随着王韵婷的述说,他的眸光虽然依旧凝在棋盘上,可心里,却对自己妹妹嘴中的季大姑娘,有了一丝淡淡的好奇。
自己这个妹妹,虽然并不是很亲近,可是他却是很了解这个妹妹的性子。
她心里面,其实已经认可了季大姑娘就是那个豁达到不在乎世人如何评论她的女子,她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可这更让心高气傲的她不能接受,所以她来到听竹斋,想要从他的嘴里听到相反的答案,想要由他的答案去否定她自己心中所想。
“是不是有这样的豁达的女子,你心中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了吗?”清冷淡然地眸光漫不经心地扫了王韵婷一眼,尔后他起身,“很久没去园子里走动了,你还记得小时候你非要我带你去园子里的事吗?”
想到儿时往事,饶是王韵婷,亦忍不住有些讪讪。
那时她才五岁,王承恩八岁,儿时贪玩,那年下初雪的那天,她非吵着嚷着一定要哥哥陪她去竹园玩,最终,她心愿以偿,哥哥陪她去了,可结果就是她害得哥哥受了风寒大病一场,在床上休养了大半个月才渐渐好转。
“韵婷,你不来吗?”已经行至门口,一脚已经迈出了书斋的王承恩,转过身子,淡淡地看着她问。
王韵婷忙不迭的点头,王承恩便又转了身,出了书斋,朝从前的竹园如今的梅园的方向走过去,王韵婷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出了书斋沿着东面的九曲长廊走过去,便到了梅园。
梅园不算小,种着几十株各色梅树,有的花白里透红,花瓣润滑透明,像琥铂或碧玉雕成,有点冰清玉洁的雅致。有的花艳如朝霞,在褐色的枝干间,点缀着朵朵如血一般的红梅,像是繁星点点,又像是无数只红色的蝴蝶停歇在树枝上面。
王承恩走向梅园的小凉亭子,这凉亭夏日用来乘凉,冬日用来避风,他倚着凉亭的围栏,眸色幽深地看向前方的梅林,这里从前原不是梅林,原是一片竹林,那年他连连中三元不愿入朝为官,转而离开上京四处游学,再后来,他回来,命人将这片竹林的竹子全砍了,尔后移植了这一片梅树。
镇国公曾问他为什么要种上这么多梅树,他只说喜欢,镇国公便也不再问他。
王韵婷走上前站在他身侧,悄悄凝视着他。
这里自打从竹园改为梅园之后,便成为镇上国公府的禁地,除了她这亲兄长,再无一人敢进这梅园,无它,因为兄长不允别人踏进这里。
或许,哥哥虽然看着淡漠,待她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终归还是不同的,不然又岂会,带着她进了这梅园。
心中这般想着,她便想随便说上几句话,打破这过于寂静的氛围,然而她一抬眸,就发现兄长望着梅林的双眸里满是绝望悲伤,似在哀悼着已然逝去的故人,那样那样的深沉,深沉到她,只看着这样的双眸,就觉得心因为那眸中无穷无尽的悲伤而紧紧揪了起来。
能让哥哥这般怀念的,到底是谁?
“韵婷,三年前我问过你的问题,如今最后一次问你,你考虑清楚了,再回答我。”王承恩没有回头,眸光依旧凝在前方的梅林上。
王韵婷藏在袖中的手一紧,三年前,亦是冬日,哥哥那天突然问她,是真要按着祖父和姑妈的意愿为太子妃,还是简单一点,嫁个寻常人家过轻松自在的日子,若是后者,他会帮她。
她初听时只觉荒谬,谁会放着好好的太子妃不当,去嫁个寻常人家,可细细一思,又知道兄长是真心为她好,才会给她自己选择,太子妃固然好,可是太子身边的女人肯定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嫁个寻常人家,说不定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她思来想去,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者,这些年她所接受的教导,都是为着太子妃之位,若是放弃太子妃之位,她不知道,她这些年的辛苦算什么!
比起虚无飘渺的男女之情和不知道能不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未来,她更相信,终有一天,她会成为西楚国最尊贵的女人。
那一天的哥哥,不像今日这般清醒,而是带着略微的醉意熏染,她当时也以为,哥哥是因为喝过头了,才会这般问她,是以她也并没有考虑多久,便给了答案。
她一直以为,哥哥那天是醉着的,他自己并不记得他曾问过她什么了,因为自那以后,哥哥从不曾提及此事,可如今她才明白,原来,哥哥当日并没有喝过头,他一直记在心中。
时隔三年,这个问题再次摆在她面前,她有一瞬息的茫然。
她已经及了笄,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最迟明年,她就要嫁给太子表哥为太子妃,而当上了太子妃,离中宫皇后之位,仅差一步之遥,这么多年,她忍着笑忍着痛,为的,不就是嫁给太子为妃的那一天,眼看着胜券在握,她若主动放弃,怕是这天下人都要嘲讽她是个傻瓜吧!
想到这里,她嘴角不由勾出一抹苦涩,若是季望舒,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不对,若是季望舒,只怕她压根就不会像自己一般,为了所谓的家门荣光,听从长辈们的安排,去为了那太子妃之位劳心费力这么多年!
当这念头闪过脑海,王韵婷忍不住皱了眉,这种自己不如她的感觉委实让她觉得憋屈,转念又一想,即便季望舒不肯屈服又能怎样?靖安侯府远比镇国公府要复杂得多,靖安侯老夫人,那可是一位势利之极的老夫人,季望舒想要不听从安排,怕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哥哥,韵婷的回答,还和三年前一样。”她轻轻摇头,再次回绝。
这条路虽是祖父和皇后姑妈替她安排的,可至少,这样的安排于天下间的女子来说,贵不可言!
身为镇国公府的嫡出姑娘,一荣皆荣的道理她很清楚,祖父和皇后姑妈虽然决定了她这一生,可这样的决定,于她来说,又未尝不是一个机会,一个能让她成为西楚国最尊贵女人的机会!
三年前她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三年后的今天,她依然不会后悔。
王承恩轻轻点头,淡声道,“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虽然他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可王韵婷却没有错过,他眸中闪得极快的失望。
显然,三年前自己的回答就让哥哥失望了,三年后的今天,她还是让哥哥失望了!
可是,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哥哥他博学多才,却偏偏不愿入朝为官,只喜欢这般寄情于山野无拘无束的日子,她虽不赞同却能理解,而她,甘愿走进那勾心斗角权谋诡计的深宫,用这余生去博取富贵泼天的未来,又有何不可呢?
只是这些,她没去辩解,亦没有多说一字,只深深看了一眼王承恩,便毅然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坚定不移的前行。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远离,直至再也听不见,王承恩便叹了口气,迈开步伐,悠然前行。
他已经给了她两次机会选择,而她却一意孤行,但愿——将来的她,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一步一步,他行得很慢却又很悠然,朝着梅林尽头的方向,他走得极为珍惜,就像,过了今日,这片梅林就会不复存在一般。
“你们——在干什么?”他停了脚,看着前面梅树下的半主一婢。
“婢妾(奴婢)见过大少爷。”娇艳如花的少妇是镇国公世子的宠妾丽娘,她身边的婢子则是府上的家生子珠儿。
王承恩的眸光,落在丽娘手中的梅枝上,“你们,难道不知道,这梅园不许任何人进来吗?”
珠儿的身子簌簌发抖,她也不想来梅园,可是姨娘非要来这梅园折梅花,她一个奴婢,岂能拦得住,只能抱着侥幸的心态,陪着丽娘进了这梅园,可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偏偏她们就让大少爷给撞了个正着。
呜呜,大少爷看着丽姨娘手中刚折下来的梅枝的眸光好吓人!
珠儿在看到王承恩紧紧盯着丽姨娘手中鲜活还带着一丝积雪的梅枝,那眸光深遂幽暗宛如一口深不见底的古潭水,要把人吸进那无底的深渊一般,她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然而她身边的丽姨娘,却浑然不觉王承恩的眸光吓人,她眼中只看到大少爷温文尔雅地看着她手中的梅枝,想到府上关于大少爷的各种传言,如今亲眼目睹,才发现,大少爷竟是生得这般的清俊动人!
她才刚进了镇国公府,年轻貌美深得镇国公世子的宠爱,在听闻镇国公府有处梅林后,她便拉着婢女珠儿,非要来梅林折上几枝鲜梅回去,珠儿劝她,道这梅园是大少爷的禁地,没得大少爷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擅进梅园,可她听了却是嗤笑,大少爷再厉害,那也是世子爷的儿子,她是世子爷的宠妾,算起来便是大少爷半个庶母,她偏要进这梅园折梅枝!
“大少爷,婢妾觉着这梅开得甚好,折了回去亦能赏心悦目。”丽姨娘微微侧着头,露出半截皓白似雪的脖颈。
世子爷,便最爱她这副样子,每每看她这样半侧着头,世子爷的心就软得一塌糊涂,她说什么,世子爷便答应什么,她要什么,世子爷亦会应了下来,当然,她也极懂分寸,知道自己再得宠,可那卑贱的出身,注定她越不过世子爷夫人,所以,她从来不会提那些根本不可能实现的要求,而她这善解人意的一面,更让世子爷对她欢宠无比。
她自认为她现在这副姿态最是勾人心魂,完全没有注意到王承恩眼底那一缕森凉寒意。
面对如花美人,王承恩勾唇微微一笑,他这般一笑,不但丽姨娘为之痴迷,便是害怕得簌簌发抖的珠儿,亦是痴了,原来大少爷笑起来,说为倾国亦不为过!
在丽姨娘和珠儿痴迷的眼神中,他伸手从丽姨娘手中抽了一村梅枝出来,垂着眸细细欣赏,他长长的睫羽,在白玉般的脸上,形成一个极具魅惑的弧度,他忽尔抬头,依旧温文尔雅的笑着,“这梅花,的确开得甚好,既如此,不如成全了你。”
成全我?大少爷要成全我什么?
丽姨娘痴痴地看着王承恩,只觉得眼前一花,喉咙一痛,她垂头,看见插进自己脖颈中的梅枝,张了张嘴,剧痛让她一个字都发不出来,只能不敢置信地看着站在她跟前,一脸风轻云淡的王承恩。
“带下去,别脏了这梅园。”
随着王承恩淡淡的声音,两个影卫闪了出来,架着还未曾闭气的丽姨娘飞奔而去。
丽姨娘,连求饶都没机会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个男子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地架着她飞奔。
自己不该恃着恩宠,就去招惹大少爷的!
这是丽姨娘人生最后一个悔不当初的念头,下一秒,两个影卫就架着她的尸体进了镇国公世子爷的院落,当着镇国公世子爷的面,将丽姨娘的尸体扔在了院中,尔后才揖拳道,“世子爷,姨娘擅进梅园,我等奉大少爷之命,将姨娘给您送过来。”
镇国公世子看着地上已无生息的宠妾,倒是有那么一丝怜惜,这个不孝子,不就是一个破园子吗?有什么不能进的?
心里虽然骂着不孝子,可面上却是没有表露出来,只点了点头,“回去告诉恩儿,就说我一定严加管教,再不让任何人擅进他的梅园。”
影卫点头,自是复命去了。
留下镇国公世子爷,一脸郁闷地看着地上的尸体,半晌才皱了眉头吩咐,“带下去,好生葬了。”
“是。”
便有护卫上前,拿一卷草席,将丽姨娘的尸体卷好了,尔后抬着健步如飞的离开。
梅园里,眼睁睁看着自个姨娘脖颈上插着一根梅枝的骇人模样,珠儿只觉得浑身冰冷,因为太过害怕,她竟是连求饶都不敢说,只能直直地站在那里,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
“说吧,你们姨娘,为什么要来梅园摘梅花?”王承恩负着双手,森冷的眸光紧紧盯着珠儿,淡然开声。
珠儿身子一抖,关系到自己的性命,她忙拼命回想,可是,在她的记忆中,好似姨娘她,就只是突然一时兴起,说要摘两枝鲜梅回来观赏,想了一会,她实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便只好摇头道,“大少爷,姨娘她就是突然要摘梅花了,奴婢劝过姨娘的,可姨娘她不听,奴婢没办法拦,还请大少爷饶奴婢一命。”
“传令下去,将这一家老小,发卖出府,一天之内,我要知道她二人为何要来梅园的原因。”淡声吩咐完,王承恩负着双手,沿着来时的路缓缓向听竹斋的方向而行。
而珠儿,在闻听大少爷吩咐将她一家全发卖出府之后,整个身子,便瘫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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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借刀杀人
很快,丽姨娘死了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镇国公府,也因此,让镇国公府上上下下全都明白过来,王承恩虽不愿入朝为官,可他处置了丽姨娘,世子爷却不曾斥责他,而老国公,在闻听之后亦是什么话都没说。
丽姨娘的身份再卑贱,那也是王承恩父亲的妾室,于情于理,身为人子,他是没资格去处置丽姨娘的,可他不仅处置了,还让老国公和世子爷不发话,这让所有人不得不再次掂量,王承恩,在老国公心里,究竟占据着怎样的份量!
浣沙阁,曲嬷嬷忧心忡忡地看着王韵婷,姑娘自去了一趟听竹斋,回来之后就坐在窗前发呆,都大半个时辰了,没见姑娘说一个字,也没见姑娘动一下身子,也不知道大少爷究竟和姑娘说了些什么,让姑娘心思这般重!
“姑娘,梅园出事了。”红袖掀了帘子进来禀报。
一直呆坐着王韵婷猛然转过头看着她,“发生了什么?”
“回姑娘,丽姨娘擅自进了梅园,被大少爷处置了,丽姨娘身边的珠儿,大少爷命将珠儿一家全部发卖出府。”红袖将她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禀报出来。
哥哥他竟然处置了父亲的妾室!
王韵婷心里说不出的复杂和担忧,西楚以孝治国,哥哥的行为,若传了出去,对哥哥的声名有一定的影响不说,镇国公府也会因此而受到牵连,祖父他会怎样处理这件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