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话让李春花和环儿惊喜交加,二人落在桌面的身契和银票上的目光矛盾不已。
拿了身契和银票出府,她们便不再为人奴才,也可以过上寻常百姓的小日子,这样的奢望是她们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可大姑娘却就这么干脆利落的将选择权交给了她们自己。
白芍和白薇束手立在季望舒身后,对于大姑娘的做法,她们只深感庆幸跟了一位好主子,甘草则略带好奇的看着李春花和环儿,茯苓则是一脸失落的看垂着头,她身后,李妈妈垂眸掩去心中的讶然,她原以为大姑娘不信任她,所以才从老夫人那讨要了她信任的人过来分她的权,却没想到,大姑娘竟是要放这二人的身契出府。
好半晌,李春花的目光由桌面的身契和银票上离开,定定迎上大姑娘的双眸道,“大姑娘,奴婢想留在大姑娘身边服侍大姑娘。”
不再为人奴才固然是好,可她唯一的亲人,女儿不知道被黄管事发卖去了哪里,她即便出了府亦是孤单一个人,世道艰难,她一个寡妇,出了府又能做什么呢?大姑娘仁厚善良,还不如留在府中服侍大姑娘。
季望舒微笑点头,又将视线转向环儿,“环儿,你可考虑清楚了?”
环儿的目光留恋忘返的盯着桌面,听得大姑娘问她忙抬起来,迟疑一会便回道,“大姑娘,奴婢也和李妈妈一样,想留在大姑娘身边服侍大姑娘。”
她的爹娘为了养活两个弟弟,狠心将她卖人为奴,这么多年不曾探望过她一次,就算她拿了身契银票回家,爹娘能为两个弟弟卖她一次,就能卖她第二次,这一次是她命好遇上了人美心更美的大姑娘,下一次,谁知道爹娘会将她卖给什么人呢!
得到二人答复的季望舒心中暗自点头,不枉费她一番心意,这二人都不是那目光短浅之人,没有因为眼前短暂的小利失了聪明,命白薇收起身契和银票后,看着二人她道,“既然你二人愿意留下,那我为你二人重新赐名可愿?”
二人自是点头应下,季望舒便看着李春花道,“李妈妈,从今往后,你便是陆妈妈,和李妈妈同为管事妈妈,你可愿意?”
李妈妈自幼稚就被拐子给拐卖,所以从不知自个姓什么,只是后来嫁给了家庙里守院的李二柱这才随了夫姓,如今闻听大姑娘给她赐的姓居然是大姑娘生母先夫人陆氏之姓,心中早就感激不尽,点头道,“奴婢谢姑娘赐。”
陆妈妈谢了恩,季望舒看着环儿道,“环儿,从今往后,你便是银翘,和沉香紫苏一起。”
银翘虽不知道大姑娘一下就将她提为二等丫鬟,却也开心的点头谢恩。
李妈妈瞧着兴高采烈的二人,心中却是一片郁郁,从有行云阁只得她这么一个管事妈妈,即便她不得大姑娘的信任,但这满院子的奴才也只能听她吩咐看她的脸色行事,如今多了一位大姑娘信任的陆妈妈,想来自个的地位,只怕岌岌可危了!
正急燥不安时,一眼瞥见躲在角落容颜憔悴的茯苓,又瞧着季望舒在白薇白芍的簇拥下回了厢房,李妈妈眸子一转计上心来,轻手轻脚的靠近茯苓道,“茯苓姑娘,按府里的规矩,嫡出姑娘只能有四个一等丫鬟二个两个二等丫鬟,这银翘姑娘虽是和沉香紫苏一起,可妈妈我瞧着大姑娘像是要把银翘姑娘提为一等丫鬟的样子?”
茯苓一惊,本就惨白的小脸愈发失了血色,看了看厢房,她抿了抿唇,回眼看着李妈妈道,“不管姑娘怎么安排都有姑娘的道理,妈妈与其在这里揣测这些有的没的,倒不如收了心好好服侍咱们姑娘。”
说完茯苓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目瞪口呆的李妈妈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
直到茯苓的背影消失,李妈妈才回过神来,冲着地上了啐了一口暗道晦气后也匆忙离开,原以为茯苓个绵软性子好欺的,如今被茯苓绵里藏针的刺了几句才发现,这绵软性子里亦长着一根会扎人的刺。
她没注意到的是,在她离开之后,厢房厚重的棉帘被掀起的一角也静静落下。
073 离开季府
随着‘咕咕’的叫声,一只浑身雪白红红尖嘴的鸽子由半开的窗户飞了进来,白薇疾步上前将手一伸,鸽子也不害怕,展翅跳上白薇的手心,白薇温柔的抚着鸽子的小脑袋瓜,鸽子乖巧很是享受的收了翅膀伏成一团,白芍则手脚麻利的解下系在鸽子脚上的小蜡丸子递给季望舒。
捏破蜡丸展开捏成一团的纸条,‘晋阳,五日抵京’短短五字映入眼帘,季望舒拧眉,将纸条掷于碳盆,燃得正旺的火苗瞬息将纸条烧成了灰烬。
只剩五天时间,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既能堂堂正正还不会引人怀疑的离开靖安侯府几天呢?
手指下意识的敲着桌面陷入沉思。
四婢见她这般模样,便知姑娘又是在思考什么事情,一个个都噤了声,白芍蹑手蹑脚的将一碟糕点置于桌面,原本栖于白薇手心的鸽子利马跳向桌面,欢快的啄着碟中美食。
不过片刻功夫,季望舒便起了身,淡声吩咐,“甘草茯苓,你们二人随我去福安堂,白芍白薇,你们简单收拾一下,我要离府几天。”
四婢虽讶然姑娘为什么要离府几天,却都没有多问。
行云阁离福安堂并不远,主仆三人很快便到了福安堂,丫鬟通报过后,季望舒便迈了进去。
老夫人自那日刻意端出长者慈爱的模样后,一来是为了彰显她对小辈的关爱之心,二则老夫人也没那个心思天天强挤一脸笑容面对季望舒,便以冬天风寒怕伤了孙女的身体为由,大方的免了季望舒的晨昏定省。
听得季望舒来请安,老夫人心中清楚,这嫡长孙女可不是因为孝顺她这个祖母特意来给她请安的,是故季望舒一进门给她请完安,老夫人便端着笑脸问,“舒丫头,这些天你那院子里的奴才可都还规矩?缺什么,只管和祖母说。”
季望舒轻轻点头道,“老夫人,望舒想去宝莲庵住上几天,还请老夫人准许。”
老夫人眉毛就不由得皱起,面带不解的问,“可是有谁怠慢了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宝莲庵?”
“老夫人,望舒昨晚梦到了母亲,母亲说她死得很冤,还说因为是枉死,所以她才不能轮回转世,望舒醒了之后,心下哀戚,所以决定去宝莲庵求妙法主持为母亲做一场法事,还请祖母应允。”季望舒神情悲戚的看着老夫人,心中却对陆氏暗道一声对不起,借故去之人的名义实非她所愿,却也是逼不得已。
老夫人早在季望舒说她梦到陆氏之时眉心就跳了起来,待听到季望舒说梦中的陆氏说她死得冤,老夫人只觉后背有股凉风袭过,就不由惶惶的看了看身后,好在蓝嬷嬷不露声色的递了杯热茶给她,她才忙不迭的接过热茶呷了一口驱了寒气后才定住了心神,强压着心中的惊惶,老夫人仔细打量着季望舒,见她一脸悲戚的神情,老夫人心中的惊疑稍稍散去,许是她多想了,陆氏死时,嫡长孙女不过三岁,一个才三岁的孩子,能懂得什么?
在说了,当年侍侯陆氏的奴才,早就发卖的发卖,离府的离府,当年的往事,知道详情的奴才早就被打发了,留下来的几个知情的,又都是忠心耿耿的,断不可能会去对这丫头提及当年往事。
“你这孩子,是个孝顺的,既是要为你母亲做法事,那可不能马马虎虎,桂香,你带大姑娘去公中支两千两银票。”因着没了疑心,老夫人便爽快的点头应下。
老夫人难得出手大方,可不是因为心疼季望舒,而是在听了季望舒说的这个梦之后,老夫人心神有些不宁,想着这些天府上总是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倒不如免点银子,给陆氏做场法事,不管那梦是不是真,求个心安也好。
将老夫人的神情收入眼底,季望舒心中冷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老夫人的表情已然出卖了她,陆氏的死,果然另有内幕,总有一天,她要揭穿陆氏之死的真相,以慰陆氏在天之灵。
得了老夫人的应允,季望舒起身告退,随着蓝嬷嬷出了福安堂。
中馈是由大夫人叶华梅掌管,由公中支这么大笔银子自是要经大夫人同意。
叶华梅听蓝嬷嬷禀明前因后果,虽心中万分不情愿,却也不敢驳了老夫人的面子,肉疼不舍的命管嬷嬷去账房那支了两千两的银票递给季望舒,咬牙切齿地道,“大姑娘可仔细收好了,这前去宝莲庵山路迢迢,大姑娘可别又出什么事。”
听着大夫人这番尖酸刻薄的话,蓝嬷嬷垂眸不语,大夫人和大姑娘之间早已水火不容,她的倚靠是老夫人,犯不着去插手大夫人和大姑娘之间的矛盾。
季望舒接过银票,浅笑盈盈的回道,“劳大夫人关心,望舒心领。”
那一抹浅笑森凉寒薄,恍若寒冰结成的霜刃,直直刺进大夫人的心窝口,让大夫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等她回过神,季望舒却已转身离开。
074 御下手段
出了归燕轩后,蓝嬷嬷便匆忙告退去前院知会李管事,老夫人吩咐了,让李管事带上府中护卫护送大姑娘去宝莲庵。
季望舒则回了行云阁,将事情吩咐妥当之后,便带着白薇白芍二人往前院的方向行去,行至二门处,就见林妈妈背向着站在二门边,正和林阿东争执些什么,许是林阿东提醒了林妈妈,林妈妈转过身子弯身福礼,季望舒则连个眼角都懒怠奉于这姐弟二人,径直出了二门继续前行。
“大姐,我可是为了帮夫人才被大姑娘给辞了的,夫人怎么着也得再给我一份工,不然一大家子的,你让我去喝西北风?”冲着季望舒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后,林阿东才转过头没好气的看着林妈妈道。
林妈妈同样没好气的回瞪他,“当初那份工本来就是夫人念着情份才给了你,你不感恩也就罢了,若叫夫人听到你这番话,西北风你都没得喝。”
林阿东听了就将嘴一撇,“你是我大姐,你不说夫人怎么能知道?大姐,我这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找你,我帮夫人做的那些事都传开了,想在别的地方找份工还没进门,人家就赶我走,我饿着不打紧,可是虎子那么小,大姐你忍心吗?”
一听他提到自己那聪明懂事的小侄子,林妈妈的心就软了下来,轻声道,“我这就去找夫人求求情,你先在外面等等消息。”
见她应了下来,林阿东自是心满意足的离开,由下人进出的侧门走出去,在外面等消息的林阿东的媳妇就迎上来问,“怎样?大姐她怎么说?”
林阿东不无得意的点头,“你放心,我大姐这辈子最疼的就是我,咱们在这等等大姐的消息,保管再过几天,你还是当你的管账娘子。”
因着这巷子里风大,夫妻二人便饶了个弯,拐进另一条巷子里避风。
林妈妈满腹心事的回了归燕轩,瞧着大夫人一脸恹恹的歪在炕上,原本想要替自个弟弟求情的话就咽了回去,小心冀冀的道,“夫人,老奴刚在二门遇见了大姑娘,瞧大姑娘的丫鬟带着两个包裹,想是老夫人命大姑娘回家庙去了吧。”
她不提还好,一提叶华梅好不容易平复了些许的心情又因为她的话而翻滚起来,瞪了林妈妈一眼叶华梅道,“回什么家庙,她是要去宝莲庵给她死鬼母亲做法事,那小蹄子也不知道给老夫人吃了什么药,竟哄得老夫人舍得拿两千两银子给陆氏做法事。”
林妈妈心中一惊,大夫人本就不喜欢别人提到先夫人陆氏,如今老夫人竟舍得掏两千两银子去给陆氏做法事,这不等于明晃晃打大夫人的脸,想也想得到,大夫人这会子心情定然不佳,可不是替自己弟弟开口求情的好时机。
抛开自个的心思不管,一想到是因为大姑娘,才害得自己弟弟丢了差事,林妈妈眼珠一转,凑上前压低了声音道,“夫人,有了老夫人的庇护,只怕往后更难拿捏大姑娘了。”
叶华梅听了心中愈发烦燥,想到这些天老夫人对季望舒示宠的态度,可不就是应了林妈妈所说,再这么放任下去,自己这个堂堂靖安侯府的当家夫人,竟连个继女都拿捏不住,岂不是要沦为茶楼酒肆的谈资?
愈想便愈燥,翻身下了炕在厢房来回踱步,林妈妈斟了一杯热茶递过去,状似不经心地道,“夫人,老奴听说最近京郊有流匪出没,长平伯家远房来投靠的亲戚,据说就让给抢了,可怜那家的小姑娘才刚笄,就沦落到匪徒手中,这人便是救了回来,只怕也是青灯古佛的过一生了。”
叶华梅停了脚,转过身定定看着林妈妈,犀利的眼神像刀刃一样,林妈妈心虚的垂了眸,伸手掌了自己一巴掌道,“老奴一时油蒙了心,不该将这些腌臜事说给夫人您,还请夫人看在老奴也是想为夫人您分担解忧的份上,原谅老奴这一次。”
见她这般模样,叶华梅心中的怒气才消了下来。
她是想除掉季望舒不错,但身边的奴才,也敢妄想利用她这个侯夫人的手去铲除仇人,还妄想瞒天过海的瞒着她,这却是她不能容忍的。
不过林妈妈到底是服侍了她十多年的老人,又向来对她忠心耿耿,在没有触及她的底线的情况下,她还是很愿意给林妈妈一些脸面的。
“你那弟弟,被辞退也有些时日了,明天让他去我那个香脂水粉的铺子,先熟悉熟悉,等他熟悉了,我再安排。”打一巴掌再赏一点甜头,向来是叶华梅御下的手段。
而林妈妈也正如叶华梅所料想一般,满脸感激之情的跪下嗑头谢恩,“老奴替老奴那不成才的弟弟谢夫人大恩。”
叶华梅亲自将她搀扶起来,“妈妈无需这般,还要劳妈妈回叶府一趟,去见见大哥,怎么说,妈妈心中可是清楚?”
林妈妈忙不迭的点头,“夫人放心,老奴一定会将发生在长平伯府的事转述给左相大人。”
075 路遇匪徒
蜿蜒的山路盘旋整个苍青山,季府的马车不疾不徐的行驶在山路上,李大管事带着四个护卫在前带头,中间是季望舒主仆三人坐着的马车,马车后面,还有四个护卫押尾。
‘吁’的一声,李管事将缰绳一扼,马队纷纷停下,看了看前面浓郁的树林,李管事道,“要过树林了,大家将眼睛放亮一点。
护卫们齐齐点头,马车驶进树林,忽听‘咻’的一声,一支利箭对着李管事破空射来,李管事策马避过,将后一挥,八个护卫训练有素的成环形护在马车四周,李管事看向利箭射来的方向大声道,“前方何人,竟敢阻拦靖安侯府的马车?”
只听‘哗啦’一声响,三十来个蒙面汉子骑着马由树林两边涌出,将季府马队包围住,打首的黑衣汉子将手中长剑指向李管事道,“识相的,留下马车饶尔等一命。”
对方人多势众,一旦双方打斗起来,他也没有十分的把握保护大姑娘,李管事心中略做思考后便抱拳道,“阁下只为求财,在下愿意将财物留下,还请阁下拿了财物放我等前行。”
事到如今,他唯有希望这些匪徒是冲着财物,而非冲着大姑娘而来。
那匪首头子将手一挥,“兄弟们,上。”
匪徒们提着大刀长剑策马奔向马车,季府护卫们也迎了上去,刀剑相碰撞发出的声音连带俊马受惊发出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间或还有人被砍中发出的惨叫声。
马车里,白芍和白薇一左一右守在车门口,车帘被掀了起来,三人可以清楚的看见外面混战的局面,匪徒众多,护卫人少渐落下风。
季望舒仔细观察着匪徒们的招式,若是一般的乌合之众,即便人多,也不可能打得过训练有素的季府护卫,显然,这些蒙了面的匪徒并非寻常匪徒,蒙面,或许只是为了掩饰他们真正的身份!
“你们去帮李管事,不用管我。”眸光凝在李管事因为被砍中而流血不止的左手上,季望舒冷静的吩咐白芍和白薇。
白薇和白芍不由一怔,有些担忧的看着姑娘,她们若离开,大姑娘受了伤可怎生是好?
“不用担心我,去帮忙。”见二人担忧的看着自己,季望舒皱眉,不容拒绝看着二人。
白薇白芍无奈,只好脚尖一点,飞身扑下马车,她二人一身功夫可跻身江湖杀手组织,这些匪徒虽然人多,但她二人又岂会放在眼中,只见二人身姿矫健,手中软剑挥舞得有如游龙一般,剑尖所向一片血色飞舞。
有了她二人参战,原本处于下风的季府护卫们马上扭转了局面,那为首的匪徒看着自己带来的人死伤一片,而季府护卫却越战越勇,那两个从马车里冒出来的丫鬟更是如虎下山,再这样下去,别说掳人,只怕自己这些人都要葬身于此了!
“风紧,扯呼。”匪首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策马奔向浓郁的树林。
匪首一走,剩下的匪徒们也纷纷隐向浓郁的树林,不过须臾功夫,便撤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几具尸体和一片斑驳的血迹。
树林浓郁,李管事秉着穷寇勿追的道理,便吩吩护卫们留在原地包扎伤口,他匆匆走向马车揖礼道,“大姑娘可无碍?”
季望舒看了一眼他还未包扎的左手,淡然道,“我很好,李管事不用担心,白薇,帮李管事包扎伤口。”
白薇领命上前,看向李管事流血不止的伤口,麻利的由怀中掏出金创药倒在伤口上,尔手将李管事已然破烂的袖筒撕了下来包在伤口上,她动作实在老练,全然不像一个普通丫鬟,虽心中讶然大姑娘上哪找的这么两个身功绝技的丫鬟,李管事却并没有多问,只由着白薇帮他包扎好伤口之后,他便问道,“大姑娘,如今是去宝莲庵还是回府?”
季望舒看了一眼护卫们,见都是轻伤没有重伤,便道:“去宝莲庵,李管事可先去查看那些匪徒身上可留有什么物证。”
护卫们揭开地上匪徒尸体的面纱,却见那些尸体的脸面俱都伤疤交错整张脸,竟完全看不出容颜,瞧着地上几张伤疤交错的尸体,李管事眸光一闪,上前禀报,“大姑娘,那些匪徒的尸体可要留下做为证据?”
季望舒也看到了那些被毁了的脸,心知这些人必是有人经心培养的死士,毁脸便是让人寻不出这些死士的身份,徒有尸体,也不可能查得出这些人的来历,遂摇头道,“不必了,这些人训练有素,不可能是寻常匪徒,不会留下什么线索的,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启程为好。”
寻常闺阁千金,面对这样几具狰狞丑陋的尸体,就算不吓得尖叫痛哭,也会吓得花容失色,可季望舒却是一脸淡漠习以为常的表情,李管事压下心中的震惊点头,“大姑娘说的是,此地的确不宜久留。”
马车再次行驶,而这路却再没发生什么事情,一路平安的到了宝莲庵。
主仆三人下了马车,季望舒命白薇拿出一千两银票递给李管事道,“今日多亏了诸位,这一千两银子李管事你平分给他们,李管事,今日之事,你回之后如实禀报。”
护卫们没想到大姑娘如此大方,他们是季府护卫,保护主子是他们职责所在,所以尽管都受了些伤,心中略有埋怨,却没指望能得到什么回报,这一千两银子平分下来每人都能拿到一百多两,对于一月拿点一点月晌的他们来说,无异于一笔小财。
心中的埋怨瞬息消失,护卫们感激的随着李管事踏上回季府的路程。
076 离开庵堂
禅室简陋,狭长的房子用一座再普通不过的屏风隔成两间,屏风后是妙法主持起居之所,屏风前安奉佛龛和禅椅摆放。
“季施主别来无恙。”妙法主持双掌合什,面目慈和。
季望舒轻轻点头,“劳主持关怀,望舒很好,望舒此次前来,有两事相求,一求大师替家母做场法事,二求望舒要为家母念经祈福,在此期间,不希望任何人打扰。”
白薇将两千两银票放于桌面,妙法主持也不推辞,点头道,“季施主放心,一切都照季施主所言,季施主从前的起居室还空着,季施主只管去吧。”
见主持应下,季望舒便起身告退,主仆三人退出禅房往后院行去。
“白芍,师叔那边什么时候安排人过来?”回到从前的起居室后,季望舒问。
白芍忙道,“姑娘,阁主行事向来周全,想必会在亥时安排人过来。”
大白天的主仆三人也不好由庵中大喇喇离开,亥时想必都已进入梦乡,正是离开庵堂的大好时机。
季望舒轻轻点头不语,白薇回想树林中发生的事,便拧了眉问,“姑娘,今日遇袭,会不会是大夫人的手笔?要不要通知阁主一声?”
除了大夫人,她实在想不到还能有什么人会对大姑娘下此毒手。
季望舒略微一想便摇头,“不会是叶氏,我出府是临时起意,事先叶氏并不知道,即便在我出府时叶氏便起了心想要下手,她也得命人去叶府安排人手,从时间上算,也应该不可能这么快设下埋伏。”
白薇白芍二人心中细细思索之后,觉得大姑娘说的很是有理,可如果不是大夫人的手笔,那暗中又还有什么人这么仇恨自家姑娘,欲置姑娘于死地呢?
大夫人好歹在明处可以提防,这次的人却在暗处,防不胜防才叫人担心。
二婢心中担忧愁眉不展,季望舒却是往榻上躺下去道,“不用担心太多,好好休息,子时好赶路。”
三人坐了大半天的马车,又因为树林中发生的事情,早已疲惫不堪,这一睡便直接睡到戌时三刻。
夜幕已笼罩整个天幕,主仆三人用完庵中师太送来的斋饭,便去后院行走消食。
虽有微风,但三人都披着斗篷,倒也不觉得冷,看着天边弯月慢慢上升,时辰一点一点消逝,几个黑影自墙角翻了进来,径直奔向三人。
月光下,星云主持那锃亮的光头很是打眼,季望舒不由拧眉,瞧着她拧起的眉头,知道她这是不满自己亲自跑这一趟,星云忙道,“你放心,我没有惊动任何人,你看看,像不像你?”
说着他将身后紧跟着他的一个人推了出来。
季望舒定眼望过去,那见小丫头不但身形和她相差无几,便是容颜也差之分毫,不是贴身之人,压根分不出,满意的点点头,看着星云道,“辛苦小师叔了。”
星云又指了两个丫头出来道,“你们二人替多金多银的身份,切不可疏漏。”
那两人齐齐点头,白薇咋听阁主还唤自己从前在七星阁时用的名字,忍不住嘴角一抽却是不语,倒是白芍直接了当地道,“大阁主,奴婢如今不叫多银了,姑娘为奴婢赐了名为白芍,多金姐姐如今是白薇。”
星云一愣过后点头,“这名字好,既然是姑娘为你们赐的名,以后就用这名吧。”说完他掉头看着季望舒,指指身后剩下的四人道,“这四人虽不及白薇白芍二人,但这四人是男子方便行事,你这一去凶险难测,多带几个总是有备无患的。”
小师叔一片好心,季望舒自是不会推却,点头应下,星云又道,“事不宜迟,你这就动身吧,这是路引,马车停在离庵堂不远处。”
季望舒点头,先命白芍带那三个丫头去她们的起居室,待白芍返回之后,季望舒足尖轻点,飞身纵上墙头,白薇白芍二人看得一呆,跟了姑娘一段时间,二人虽察觉得出姑娘不简单,却没想到姑娘还会轻功。
一行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庵堂,又疾行一阵飞,就看见前面停放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及三匹俊马。
“小师叔,我让你查的那些事,还是没什么线索吗?”停在马车前,季望舒转身问。
星云道,“前些天查到一些线索,我已经派了人去彻查,等有了消息再告诉你。”
“小师叔,今日来宝莲庵时曾遇到一批装成流匪的人袭击,我看那些人训练有素,容颜尽毁,若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哪个府上培养的死士,小师叔不妨查查有哪些勋贵府邸有这样的死士。”季望舒又道。
星云点头,季望舒和白芍白薇上了马车,星云带来的四人其中人一坐上车架挥鞭,另三人则翻身上了俊马策马离去。
看着马车离开直至不见踪影,星云这才慢慢转身,看着路边大树道,“阁下看了这么久,现在也该现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