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叔这句话,望舒可就放心了,姨娘,三叔三婶,望舒就先告辞了。”礼已送到,季望舒也知道宁姨娘才刚回府,三叔一家人还有好多话要说,便起身告辞。
张氏亲自将她送出门,看着她带着丫鬟出了院门后张氏才折回厢房,将手中的房契放于桌面道,“娘,老爷,大姑娘待我们这般重情重义,我们是不是该将当年之事告诉大姑娘?”
她从季青山嘴里知道大姑娘白送了两成的干股给季青山,如今又送上了这地段很好的五进院子,如果不是大姑娘,凭季青山的门路,是绝然买不到那种地段的院子的。
季青山沉吟不语,片刻过后轻轻摇头,“为时尚早,大姑娘毕竟还小,若现在就将当年真相告诉她,只会害了她,再等等吧,娘,您说呢?”
宁姨娘点头,“青山说的对,大姑娘的确还小,还是等大姑娘大了再说,老夫人和侯爷都不是个慈爱的,青山,你往后要暗地里照拂大姑娘。”
季青山笑着摇头,“娘,您还不了解大姑娘,以大姑娘如今的情势,青山觉得,老夫人和大哥,未必敢对大姑娘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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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8 奴婢闹事
靖安侯府三房分府单过的消息还没来得及掀出一朵浪花,便湮灭在帝师叶家西府靖州布政使叶朝峰贪赃枉法,将由锦衣卫夜指挥使押解回京审判的圣旨之中。
圣旨一经传出,上京城的勋贵们惶惶不可终日,和靖州之事有牵连的官员为数不少,又在这个节骨眼时不敢明着去登叶府的门探听消息,好在看叶家西府虽东窗事发,东府叶左相于早朝上却是一派镇定自若的表情,而皇上对叶左相的态度亦一如既往,并没有因为叶家西府的事牵连东府,官员们的心稍稍安定些许的同时又不免暗自担忧,叶朝峰一旦被押解回京,谁知道严刑之下他会不会将所有的人给招出来?
且不提一众官员人心惶惶,靖安侯府也因为叶府之事闭门谢客。
靖安侯府,福安堂。
老夫人才刚因为庄妃娘娘怀上龙嗣高兴没几天的心情因着叶府的事情再次跌落谷底,看着神情自若的叶华梅,老夫人心中愈发不喜,沉了声问,“老大家的,亲家公那边可有传消息过来?”
叶华梅点头回道,“母亲放心,父亲命人传了消息给媳妇,西府的事不会牵连到东府。”
听得她这般一说,老夫人心中才稍稍安定,不过到底还是放心不下,看着叶青城道,“青城,你和靖州那边可有牵扯?”
季青城忙摇头,“母亲不用担心,靖州之事我从没过问更无牵扯。”
老夫人这才彻底放了心,才刚松了眉,就听外面传来一声哭嚎,“老夫人,您得给奴婢做主啊,奴婢的娘死的冤啊。”
老夫人才刚转好的脸色顿时就阴了下来,不等老夫人发话,蓝嬷嬷就快步冲到门口斥责,“嚎什么?惊到了老夫人你担得起这责吗?”
那哭嚎的震天响的仆妇顿时就止了嗓子,抽噎着道,“嬷嬷,奴婢一时情急才冒犯了,还请嬷嬷替奴婢禀报老夫人,奴婢的娘死的冤啊。”
蓝嬷嬷冷眼望过去,见有几分脸熟,心中回想了一下便不确定的问,“你娘可是家庙的管事黄妈妈?”
黄翠玉将头点的跟捣米椿似的,“奴婢的娘正是嬷嬷说的黄妈妈,嬷嬷就看在奴婢的娘和嬷嬷您的情份上,替奴婢枉死的娘做主啊。”
瞅黄翠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蓝嬷嬷就忍不住有些唏嘘,黄妈妈也是服侍老夫人的老人了,总还是有些交情的,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没了?
“桂香,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夫人略带不耐烦的声音传了出来。
蓝嬷嬷忙打起帘子进去回禀,“老夫人,是家庙管事黄妈妈的女儿,说是黄妈妈没了,具体原因老奴还没来得及问。”
“让她进来说清楚。”老夫人吩咐。
蓝嬷嬷便又迈出厢房,瞅着仍旧跪在地上的黄翠玉道,“还不收拾干净,老夫人让你进去说清楚。”
黄翠玉忙收拾了一下便跟着蓝嬷嬷进了厢房,进了厢房一看侯爷和大夫人都在,她忙跪下嗑头,“奴婢见过老夫人,侯爷和大夫人。”
老夫人原是不想过问这些下人的事情,可是这将近年节的出了命案,让老夫人觉得有些晦气,这才想问个清楚明白,挥了挥手道,“起来吧,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清楚点。”
黄翠玉抹了把眼泪后道,“老夫人,奴婢的娘是被大姑娘活生生死打的,奴婢的弟弟如今也被大姑娘打得只剩一口气了,奴婢求老夫人念在奴婢一家忠心耿耿侍侯老夫人的份上,救救奴婢的弟弟吧。”
她这么一说,老夫人马上想了起来,前些日子家庙是来人说过黄妈妈被嫡长孙女关进柴房的事,她当时命蓝嬷嬷传话罚那黄管事一月银钱就放出柴房,再后来因为李副将打了季青峰的事,她便将这事给忘了,这不过十来天的时间,这人居然就没了?
虽然心中很不喜欢嫡长孙女,可老夫人不会蠢到听信一个奴婢的一面之词就去问罪自个嫡孙女,当下便问,“大姑娘为什么要打你娘和你弟弟?”
黄翠玉眼珠一转,哭道,“回老夫人,奴婢的娘不过是想给奴婢的弟弟讨个媳妇,哪晓得大姑娘就动了气,说奴婢的娘逼人下嫁,就算奴婢的娘做错了,大姑娘要打要罚,奴婢一家也都认了,可没想到大姑娘竟是命人将奴婢的娘给活活打死了,老夫人,奴婢只求老夫人您能大发慈悲,救救奴婢的弟弟。”
她虽说的很清楚,可又怎么骗过得在这深宅斗了一辈子的老夫人。
老夫人只淡淡瞟了她一眼,就转头吩咐蓝嬷嬷,“去把大姑娘请过来。”
一听要请大姑娘过来,黄翠玉身子就瑟缩了一下,老夫人是不信她这套说辞呢?亦或是老夫人把大姑娘叫过来是为了给她公道?
倘若是前者,大姑娘来了之后老夫人一问当日事情的原由,自己只怕救不了弟弟反倒会挨顿打!
她心中惴惴不安,可是一想到大姑娘并不得老夫人喜欢也不得侯爷看重,她的胆子便又大了起来。
一个打小就被送去庵堂六年不曾接回过府的姑娘,她有什么好害怕的!
再说了,她可是打听清楚了的,虽说大姑娘回了府,可老夫人和侯爷却是愈发不待见大姑娘了,不然也不会才刚回府就被送去家庙!
她如今闹事,说不定正好给了老夫人和侯爷一个很好的由头将大姑娘再次送回庵堂,她遂了老夫人和侯爷的心愿,可就立了大功!
069 两条人命
老夫人高坐上首,靖安侯夫妇位于老夫人左下侧,季青城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叶华梅则略带一丝幸灾乐祸的窃笑看着迈进来的季望舒。
“望舒见过老夫人、父亲。”季望舒福了一个让人挑不出刺的礼,却无视了一边已然黑了脸的叶华梅。
这小蹄子,居然无视自己的存在!她一定是故意的,故意当着这满屋奴才的面不尊重她这个继母。
深感颜面无光的叶华梅委屈的看向季青城,却发现季青城两眼盯着季望舒压根没注意到她的委屈之后,她便收回视线,暗自撇了撇嘴,今日之事,无论这小蹄子怎么解释,只要她生生打死下人的消息一经传出,这小蹄子的名声也便是毁了。
“舒丫头,这奴才说你生生打死了她娘不说,还将她弟弟也打了个半死,可有此事?”老夫人一脸肃穆的问。
季望舒的视线转向跪在地上的黄翠玉,虽只是淡淡一眼扫过,却吓得黄翠玉浑身一紧,不由自主的就垂了头。
“确有此事。”收回眸光,季望舒毫不犹豫的点头。
她这般坦然点头承认,黄翠玉心中一喜刚想开声,就听季望舒继续道,“望舒请问老夫人,若有刁奴无视府中规矩,于半夜私带外男进内院不说,且强逼府中丫鬟委身下嫁其子,这等子刁奴,该不该打?”
老夫人一听便沉了脸道,“这等子刁奴,打死都算便宜了她。”
黄翠玉一听吓得一哆嗦,忙不迭的狡辩,“大姑娘,奴婢的娘只是带自个的儿子进内院,怎么就是外男了?再说了,奴婢的娘可是好心才会让那丫头嫁给奴婢的弟弟,那丫头不识好歹不乐意也就算了,她却唆使着大姑娘您将奴婢的娘生生打杀,可怜我那苦命的弟弟如今还没醒过来,老夫人,这一切都是环儿那丫头唆使出来的,是她不安好心啊。”
由老夫人那一句话,她心中便转过弯来,老夫人再不喜欢大姑娘,那也是自个的孙女府上的小主子,老夫人是不会背上为了个奴才惩治自个嫡孙女的名声的,她若执意攀咬大姑娘,只会引发老夫人对她的不满,还不如祸水东引,治不了大姑娘,能把环儿那丫头扯出来也算是给她娘报了仇。
不等老夫人发话,季望舒身后的白芍嗤笑道,“黄妈妈,你好不要脸,奴婢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府中下人的哥哥弟弟叔叔伯伯竟都不是外男了?照黄妈妈的说法,黄妈妈和府中几位夫人竟是亲戚关系不成?老夫人、侯爷、大夫人,黄妈妈这般说法,一旦传出,让人笑话靖安侯不成规矩事小,若坏了府中姑娘的清名才是大事。”
一袭话说得老夫人和靖安侯夫妇三从皆黑了脸,老夫人一拍桌子道,“来人,将这刁奴拖出去杖毙。”
听得老夫人要将她仗毙,黄翠玉吓得整个人就瘫倒在地,还没来得及求饶,就被手脚麻利的婆子塞了嘴拖了出去。
听着屋外传来的板子打在肉身上的沉闷声音,屋中丫鬟婆子们俱都打起了心思,一个个小心冀冀瞅着面不改色的季望舒,心道大姑娘好生厉害,不过是她身边一个丫鬟,寥寥几句便左右了老夫人的心思生生夺了一个人的性命,端从今之事便可见大姑娘的手之凌厉!
不多时,便有丫鬟进来禀报,老夫人厌憎的吩咐,“拖去乱葬岗,还有她那什么弟弟,一并处理。”
一眨眼的功夫,两条人命就这么葬送,屋中下人们屏了吸气,个个垂头不语。
老夫人环视一圈,凝重地道,“今日之事若敢外传,定不轻饶。”
下人们齐齐应声,“奴婢谨尊老夫人之命。”
老夫人满意的点头,转头很是复杂的看着季望舒,半晌才道,“若在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你可先禀报你母亲交由你母亲发落,断不可再自做主张,知道了吗?”
季望舒轻轻点头,不置可否的应下。
见她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叶华梅就忍不住道,“母亲,媳妇可——”话未说完,瞅着老夫人阴沉的脸,剩下的话她便不敢再说,只能憋着一口气咽了回去。
叶华梅忍气吞声,老夫人神情稍稍好转,又道,“青城留下,你们都回去。”
待叶华梅告退出去之后,季望舒也上前弯身福礼后步履稳稳的行出厢房,老夫人瞅着她行动间裙裾纹丝不动,眼神便愈发复杂。
“母亲,您可是还有话要说?”季青城问。
老夫人将视线转在他脸上,半晌才不无苦涩地道,“青城,咱们都低估了这孩子。”
季青城一窒,心中虽一万个不情愿不想认可老夫人的话,可终究还是只能点头。
见他默认,老夫人心中掂量一番后又道,“这孩子既然是个有手段的,咱们是不是该换个法子了?若一味的按从前的方式对她,只怕得不偿失。”
季青城心中一动,想了想后摇头道,“母亲,她心中对季府并无多少感情,只怕会适得其反。”
他心中很是清楚,自个嫡长女对他这个父亲只有怨恨并无敬重,老夫人的盘算多半会落空。
老夫人却是不赞同的看着他,“有没有感情并不重要,她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会做出明智的选择,你不用瞻前顾后考虑太多,这事娘会看着安排的,你专注于朝堂之事即可。”
070 一记耳光
这日诸位姑娘给老夫人请完安,二姑娘季海棠似往常一般就要坐在老夫人的左侧,却不防老夫人冲着季望舒慈爱的挥手,“舒丫头,过来,坐祖母身边让祖母好生瞧瞧。”
季海棠的脚步一顿,眼看着季望舒行云流水般走过去坐在原本属于她的位置,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成了拳,自打季望舒回了府,她靖安侯府嫡长女的名号已然不复存在,最好的行云阁也被季望舒所占,到了眼下,连祖母的宠爱,也要被季望舒一并夺去吗?
“你给我起来,那里是二姐姐的位子,你有什么资坐二姐姐的位子?”和二姑娘一母同胞的五姑娘季芙蓉看着自个亲姐受了委屈,马上不服气的瞪了一眼季望舒,尔后上前拉扯季望舒,试图将她从座位上扯起来。
老夫人看得目瞪口呆,好好的嫡出姑娘,言行举止全无大家闺秀应有的端庄惠雅,竟跟个下人似的撒泼,成何体统?
眼看着老夫人脸色一片阴沉,叶华梅心道不好,正想上前,却听老夫人厉声斥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五姑娘拉开。”
蓝嬷嬷和紫娟上前架住季芙蓉,不甘心的季芙蓉奋力挣扎不开,嘴里兀自叫嚷着,“祖母,她不过是个孽——”
话未说完,‘啪’的一记耳光便扇在了她小脸上,这一记耳光打的不轻,粉嫩的小脸上迅速就起了一个五指山印,被打得有些懵懂的季芙蓉愣了一下,用自己的小手抚了抚被打的左脸,尔后看着站在她面前一派风轻云淡的季望舒,心中唯有一个念头在叫嚣,她竟然敢打自己!
这一记耳光着实响亮,不但将季芙蓉给打懵懂了,也让原本想厉声斥责的老夫人给惊住了不说,厅中一众人等俱都震惊不已的看着季望舒,虽都知道季望舒不是个好惹好欺的主,可这当着老夫人和大夫人的面就这么扇了五姑娘一记耳光的事,除了这大姑娘,也真没人敢做得出来!
“大姐姐,五妹妹年幼不知事才会做出这等子荒谬行径,但祖母和母亲俱在,祖母和母亲自会责罚五妹妹的过错,你怎么能无视祖母和母亲擅自对五妹妹动手?或许母亲她对大姐姐照顾不周,可大姐姐也不应该为此迁怒于五妹妹。”回过神的季海棠瞧了一眼自个娘亲铁青的脸色忙抢先一步质问。
她这一番话委实说得好,首先承认了季芙蓉的行为确实不对,但有老夫人和大夫人这两位长辈在,季望舒却擅自动手人也是不对,更何况,她还刻意将季望舒动手打人说成迁怒,这样一来,就让人觉得季芙蓉是因为大夫人之过而挨了这一记耳光,而季望舒则成了挟怨报仇之人。
被大女儿抢了先机的叶华梅瞅向老夫人,见老夫人眼神阴郁的看着季望舒,她心中暗自庆幸,幸好棠儿素来稳重,若非她抢先一步质问,自己一时冲动回打那小蹄子的话,可就没这么好的效果了!
季望舒朝季海棠望过去,倒没想到,一母同胞,这个季海棠却不像季芙蓉那个没脑的草包一样不值一提,单凭刚刚这番话,小小年纪能有这样的心机,也算不错了。
不过这样更好,像季芙蓉那样的草包,交起手来简直就是浪费她的时间!
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季海棠后,她转身面老夫人很是坦然地道,“老夫人,是您让望舒坐在那个位置的,五妹妹她身为晚辈,却忤逆老夫人您的话此其一,五妹妹身为靖安侯府嫡出姑娘,对长姐口吐恶言此其二,望舒身为长姐,自然要阻止五妹妹她这种忤逆不孝的言行,难道要让望舒由着五妹妹当着长者的面大放厥词吗?若真是如此,望舒不才,或许该去平南王府向荣安郡主讨教一下各府规矩礼制,以免日后再行差踏错。”
相较于季海棠冠冕堂皇的质问,季望舒这番义正词严的反询问更有力度,更何况她还不乏要挟的提出要去平南王府向荣安郡主讨教各府的规矩礼制,老夫人焉还能说她做的不对,当下只有强撑着慈爱道,“舒丫头你做的很对,妹妹们言行有错之时,你身为嫡长姐的,就该教导。”
说完老夫人又不满的看向叶华梅,“老大家的,此次的事,虽然舒丫头已经教导过蓉丫头了,但蓉丫头这样的言行委实离谱,罚抄《女戒》十遍。”
老夫人发了话,叶华梅再是不甘心也只能忍着气咽下,应了声是。
季芙蓉懵懂的看看老夫人,又看看自个娘亲,怎么都想不明白。
她才是被打了一巴掌受了委屈的那个,不是应该罚打季望舒的手心吗?怎么反倒还要罚她这个挨了打受了委屈的人去抄写什么唠什子的《女戒》?还有娘亲,她为什么不帮自己反驳?却还应了老夫人的话?
眼瞅着嫡次女还要发作,叶华梅惟恐惹得老夫人更重的惩戒,忙上前一步捏住季芙蓉的手道,“老夫人,蓉儿她这小脸肿得厉害,媳妇先带她下去抹点药膏可好?”
老夫人看着季芙蓉粉嫩小脸上的五指山,到底是自己疼了多年的嫡孙女,这心里也不免心疼起来,便点了头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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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 求个恩典
叶华梅带着季芙蓉退下后,季海棠不似往常一般做解语花去哄老夫人,她这般态度,让留在厅堂中的诸位姑娘们也没了往日里逢迎老夫人的心思,一个个垂着头不语,厅堂一时陷入一种诡异之极的气氛。
看着满屋子木桩子一般的孙女们,老夫人也没了心思,挥手道,“舒丫头留下,你们都回去吧。”
诸位姑娘如释重负的一一上前告退,季海棠临行前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季望舒,那眼神仿佛在说,我是不会败给你的。季望舒则回以淡淡一笑,即便季海棠是有几分心机,可对于重生而言的她来说,亦不过是小菜一碟。
“舒丫头,这些年让你一个人在宝莲庵,你心里可是觉得很委屈?”端起热茶呷了一口后,老夫人略带试探的眸光看向季望舒问,末了或许是怕季望舒不敢直言承认,老夫人又道,“你别害怕,祖母也知道这些年将你一个人放在宝莲庵,是委屈了你。”
委屈吗?
从她这个身子所接受到的感觉来看,这个身子的本尊倒从不曾有过委屈,这个身子的本尊到死也只有着满满的期待,期等有一天,她的亲祖母和亲生父亲能良心发现,将她接回靖安侯府,只是让她失望的是,老夫人和靖安侯的良心早就不复存在。
坦然摇头,迎上老夫人探究的眸光她道,“望舒不曾觉得委屈。”
老夫人闻言一窒,这和她原本预料的答案截然相反,她原本是料着季望舒一定顺着她的话坦承委屈,然后她便可以接下去对季望舒进行一番安抚,再然后给她分清有娘家倚恃和没娘家倚恃的利弊,可谁料这丫头根本不按她设定的剧本走,这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老夫人直勾勾的盯着季望舒,似乎季望舒脸上长了一朵花似的专注,半晌过后,约莫是觉得季望舒所言出自真心,老夫人才干巴巴的道,“好孩子,你放心,从今往后你就是靖安侯府的嫡长姑娘,再也不用回宝莲庵了。”
季望舒挑眸望过去,很是好心的提醒,“那家庙,也不用再去了吗?”
老夫人神情一顿,嘴角几不可见的一抽后点头,“哪都不用去了,祖母知道从前让你受委屈了,可你也应当知道,你外祖一家犯下那样的罪孽,我和你父亲也是为了保护你,这才逼不得已将你送去宝莲庵的,我和你父亲这番苦心,你现在或许不能明白,但你应该知道,一笔写不出两个季字,再怎样,你都是咱们靖安侯府的嫡长姑娘,季府好了,你这季府嫡长姑娘亦才会好,明白了吗?”
也只有眼前这位老夫人才能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分明是为了顺叶府的意,才把这个身子的原主送到宝莲庵,现在居然颠倒黑白的狡辩成是为了保护季望舒不得已的行为。
掩了心中对老夫人的不耻,季望舒很是配合的点头,“望舒知道老夫人和父亲用心良苦,望舒虽是不才,但亦不至于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样的浅显的道理都不懂的地步,更何况古人曾云‘倾巢之下,焉有完卵’,望舒不会愚昧到自毁城墙,老夫人之言,望舒谨记于心。”
这算是对老夫人的试探给了一个明确且让老夫人很是满意的答案,当下老夫人就笑逐颜开的点头,“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你放心,从前让你受委屈了,这往后,祖母一定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季望舒浅浅一笑,“望舒不曾觉得委屈,正所谓有失必有一得,这些年望舒在宝莲庵跟着妙法主持所学受益匪浅,所以望舒不觉委屈,只是有一事,望舒需还得请老夫人开个恩。”
听她有所求,老夫人不但没有心生不喜,反倒觉得这才是今天这出戏正常上演的剧情,自个这做长辈的,放下面子苦口婆心劝抚一番,正常人到了这个时候就该提出要求了。
若季望舒完全无所求,老夫人还不敢相信她真的放下了往日里的芥蒂,如今她提出有所求,老夫人才敢相信季望舒是真的明白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你这孩子,有什么想要的直管和祖母说,能做到的祖母一定会答应你。”自以为遂了心愿的老夫人很是开心的允诺。
季望舒便道,“老夫人应当知道,行云阁如今只得一位管事妈妈,望舒在家庙期间,有位李妈妈行事很有分寸,望舒想请老夫人给个恩典,将这位李妈妈赏了望舒。”
一听是这么桩小事,老夫人焉有不点头的,转头吩咐蓝嬷嬷,“桂香,去把大姑娘看中的那个奴才的身契拿给大姑娘。”
蓝嬷嬷点头应下,季望舒忙又道,“老夫人,望舒还看中了个伶俐的小丫头,不如老夫人一并赏给望舒吧。”
老夫人自是笑着应下,问清楚丫头姓名之后,蓝嬷嬷便进内室拿了二人的身契递给季望舒,得了二奴身契的季望舒面带欢喜的起身告退,老夫人也不多留,只由着她去了。
“桂香,依你看来,这丫头今日有几分是真?”季望舒离开之后,老夫人用完了早膳,由紫娟搀扶着在厅堂慢慢徐步消食,一边问蓝嬷嬷。
蓝嬷嬷在心中仔细想了一遍后道,“老夫人,老奴觉得大姑娘应该是有七分真心的,大姑娘她既然自己挑了管事妈妈又挑了个丫头,想来如今也明白了些道理,在说了,大姑娘如今还小,不靠着老夫人您又能靠着谁呢?”
老夫人斜了她一眼,却是不说话了。
她自己亦是从姑娘走过来的,姑娘家都会培养自己的心腹,季望舒今日言行,看着的确符合世家女的言行,只是老夫人向来多心,今日之事,她虽是信了个半成,却亦留了一丝心眼。
072 绵里藏针
庄严肃穆的侯府大门,门前左右两侧的石狮威风凛凛,李春花和环儿压着心里的惊喜紧跟着个管事嬷嬷亦步亦趋的前行,一边小声冀冀的问,“嬷嬷,奴婢二人打往后就服侍大姑娘,不用再回家庙了吗?”
那嬷嬷在府中混了一辈子,早练就一副八面玲珑的手段,想着这些天老夫人和侯爷对大姑娘态度的转变,而这二人又是大姑娘亲自从老夫人手里头要过来的,既是大姑娘看重的人,想必日后在大姑娘面前也有些体面,这样的人,即便不能结好但也不能得罪,于是嬷嬷笑着点头,“大姑娘亲自向老夫人要了你二人,自是不可能让你们再回家庙去的,只要你们好好服侍大姑娘,这往后的日子可不比在家庙要好得多。”
进了行云阁,白芍塞了一吊铜钱给管事嬷嬷,管事嬷嬷掂了掂手中铜钱的份量,不过是跑了个腿就能得这么一吊钱,大姑娘出手可真大方,嬷嬷兴高采烈的请完安告退。
进了厅堂,看着几个模样俏丽的丫鬟簇拥着大姑娘走出来,李春花和环儿忙拘谨的跪下嗑头谢恩,季望舒命二人起了身后,方转头命白薇拿出二人的身契并两张银票放于桌面道,“这里是你二人的身契并两百两银票,如今有两条路让你们自己选择,你们可以选择拿了这身契和银票出府和你们的家人团聚,愿意留下来来的,则往后便跟在我身边,你们自己考虑清楚了就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