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进来。”
房内传来淡淡女人的声音,还略带一丝稚嫩,宣平侯心头有些讶然,转而一想,许是那里面人的丫鬟。
李明润将门推开,“侯爷,请吧。”
宣平侯脸上溢了笑,提脚大步迈进,可一看见那靠窗的桌边,坐着一袭明黄太女袍服的太女殿下,宣平侯脸上的笑就僵在了笑上。
“宣平侯请坐。”
望舒清冷的声音,传入宣平侯的耳朵,无异于催命之符。
他想转身退出去,可李明润拦在他身后,笑吟吟地看着他,“侯爷,您不是一直要见咱们主子吗?如今主子来见您了,您还是速速进去,莫要让太女殿下久等!”
宣平侯心中想骂娘。
他要是知道战北王府早就投诚了晋忠王,他根本就不会要见这长乐堵坊的主子!
事已至此,无路可退,他只能硬着头皮行至桌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臣罪该万死,还请太女殿下饶过微臣家眷。”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今日罪行被揭穿,想狡辩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办法,就是他干脆利落的认罪,希望太女殿下看在他这么干脆利落认罪的份上,不至于将他南宫家满门抄斩。
见他这般爽快认罪,望舒脸上,就有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你既已认罪,明天,本宫希望能看到你移病辞爵归故的折子。”
宣平侯心头一紧,知道这是太女殿这算是放过了他南宫家满门的,但他既然要上折移病,这条命,显然是保不住了,不过能保住全家人的性命,已经是太女殿下恩泽南宫家族了。
“微臣嗑谢太女殿下隆恩。”
“这杯酒,侯爷喝了吧。”
望舒朝白薇望过去,白薇拿起桌上的酒杯,递至宣平侯身前。
宣平侯伸出颤抖的手,接过酒杯之后一饮而尽。
看着他将酒饮了,望舒才道,“这杯醉,还容你有五天的时间,你回府之后,写好折子明日早朝呈上去,五天之内,南宫家族要离开上京城,永不可回上京,知道了吗?”
“微臣谨尊太女殿之命。”
他一脸灰败的嗑头,望舒起了身,淡淡道,“夜大人,孙大人,出来吧。”语毕,她优雅的离开厢房。
密室里听得动静的夜指军使和孙千户,打开密室走了出来,夜郡影扭头吩咐,“送宣平侯回府,看好南宫家的人。”
孙千户领命,看着跪在地上的宣平侯道,“侯爷,您请起来吧。”
由醉仙楼出来之后上了车驾,望舒并未回府,反而又转道往华府而去。
到了华府之后,秦三娘迎了过来,“民妇参见太女殿下。”
“起来吧,三娘,华老板那边,可是有了消息?”
秦三娘担忧的摇头,“回殿下,咱们东家,已经很久不曾有消息传过来了,不但没有东家的消息,靠近北边的钱庄,也被人提了不少银两。”
“这事有多久了?”
望舒一听,立时皱眉。
秦三娘道,“年后之事,陆陆续续有人来提银子,都是咱们东家亲笔印鉴。”
华容之不传消息回来,却只命人提银子?
望舒心中一动,隐有不好的预感,她蹙眉看着秦三娘道,“你们难道就没怀疑过你们东家可是出了事?”
秦三娘愁眉苦脸的点头,“自是有怀疑的,可是那些人手中提银的信鉴,是咱们东家亲笔所书,且咱们东家隐秘的记号,也都有。”
身为四海钱庄这样大的钱庄的老板,华容之的信鉴,自然不可能像寻常商家的信鉴一样,所以他的书信,每一个字,都会有不同的只有四海钱庄的掌柜们才看得懂的隐秘记号,若是没有这些隐秘的记号,即便那信鉴,是他亲笔所书,即便那印鉴千真万确是他的鉴,也不能从四海钱庄提出一两银子。
听了秦三娘的话,望舒心中更是惊疑不定,心中盘算一番过后问道,“你们东家,最后一次来书信是什么时候?”
“三个多月前,东家说要去另一个草原谈一笔生意,说是要很长时间,让奴暂且先管着四海钱庄。”
秦三娘回想了一下,这才回她。
三个多月了?
望舒蹙眉,看着秦三娘道,“传下话去,从今之后,再有人持着你们东家的信鉴,哪怕有你们东家隐秘的记号,也不许提银子给那人。”
秦三娘面带为难地看着她,“若是那人闹将起来可怎么办?”
“他敢闹,就命人抓了他送去官衙。”
望舒不以为然地道,心中却是可以肯定,那些人,多半是不会闹腾的。
秦三娘点头,“好,奴会将殿下的意思传下去的。”
出了华府上了车驾,望舒直接回了皇宫,进了皇宫之后,得知父皇在御书房,望舒便直奔御书房。
御书房里,文德帝很是满意地看着长孙逊批过的折子,一边看还一边不停点头,“阿孙贤侄,难怪你能权倾燕梁朝野,朕如今可算是明白了。”
长孙逊淡淡挑眉,“不瞒贺兰叔叔,阿逊本无意入朝的,只不过阿逊掐指一算,算出绾绾将来会成为女帝,阿逊便想着,若阿逊的身份配不上绾绾该当如何?是以,阿逊左思右想之后,这才入了朝。”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虽然他的话,多少带了些谎言,但大体是没骗绾绾的父皇,不是因为绾绾,他的确不会入朝。
文德帝听了他这一番言论,唇边的笑意更深,虽这小子的话有些过于夸张,但念在他也不过是想哄他开心的份上,就不深究了。
“皇上,太女殿下求见。”
内侍的声音传了进来,文德帝忙道,“让太女进来。”
房门被推开,望舒迈了进来,行了个礼,“儿臣参见父皇。”
“女儿,你寻父皇可是有事?”
文德帝看着自个女儿,很是慈和地道。
望舒点头,“父皇,儿臣暂时不去秦古了,儿臣要先去北漠一趟。”
一听她要去北漠,文德帝立马摇头,“那北漠的人,蛮不讲理不说,且北漠那边甚为凶险,父皇不能答应。”
长孙逊也有些讶然地看着望舒,北漠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竟让她都顾不得去看她的弟弟,转而要先去北漠?
“父皇,儿臣一个朋友,因为儿臣之托前往北漠,如今已三个多月没有消息,儿臣委实放心不下。”
望舒祈求地看着自个父皇,文德帝被她这样的眼神看得心下就是一软,可一想到北漠那片凶险的草原,文德帝还是摇头。
“女儿,父皇会派人去北漠寻你那朋友,你就别亲自去了。”
他可就这么一个女儿,恩师也就这么一个血脉了,万一出了事,恩师九泉之下,怕也不能原谅他!
一想到恩师陆太傅,文德帝就怎么都不能答应了。
望舒有些气馁,却还是不肯放弃,认真地看着父皇道,“父皇,儿臣那个朋友,很是重要,他曾经帮了儿臣很多,如今又是为了儿臣才去的北漠,若不能亲自去寻他,儿臣这心里,如何能安?”
文德帝板着脸,“父皇会派人去寻的,你放心。”
“贺兰叔叔,阿逊觉得,让太女殿下前往北漠,并非坏事。”
收到绾绾投过来的眼神,长孙逊就看着文德帝温声劝道。
文德帝皱了眉看着他,“阿逊贤侄,为何呢?”
长孙逊淡淡一笑,回道,“贺兰叔叔,您想啊,太女身为一国的储君,北漠又时常骚扰西楚边境,太女殿下潜入北漠,也能对北漠有所了解,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他的话,算是说中了文德帝的心思,在心中深思了一会过后,文德帝才看着望舒道,“望舒,你去可以,但记住一点,遇上什么危险,你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你是父皇唯一的女儿,又是陆家唯一的血脉,父皇不想,将来死了以后无颜面见恩师。”
“父皇放心,儿臣谨遵父皇之命。”
见父皇点了头,望舒忙认真的应了下来。
“你想什么时候启程?父皇届时派夜指挥使和你一同前往。”
虽知长孙逊会跟着女儿一同去北漠,可文德帝还是有些不放心。
望舒想了想道,“父皇,儿臣打算明天就启程,不过夜大人是您身边最信任的人,儿臣不能带他走,儿臣此行去北漠,会先去战北王府,届时儿臣会让战北王世子跟儿臣一同前往北漠,如此,父皇可能放心?”
文德帝还想摇头,望舒又道,“父皇,儿臣身边有阿逊,将来还有战北王世子帮忙,可父皇您身边,只有夜大人和蒋大人,若儿臣还带夜大人离开上京,儿臣又怎能放心留在上京的父皇您?”
“贺兰叔叔,您放心,阿逊一定不会让绾绾出事的。”
长孙逊也看着文德帝道。
文德帝心中斟酌一会,方才无奈的点头,又细细叮嘱道,“你一路北行,周隔七天,一定要派人送信给父皇,知道了吗?”
望舒自然应下,又道,“父皇,儿臣还要收拾行礼,就先告退。”
文德帝点头,望舒就退出了御书房。
待她离开之后,文德帝就看着长孙逊道,“阿逊贤侄,你当真能保护她不受伤?”
长孙逊自信的点头,“您放心,阿逊绝不让她受伤。”
望舒回到她的宫殿之后,吩咐道,“甘草、茯苓,收拾行礼,从简就行。”
甘草不由问道,“殿下,您这是要离宫吗?”
望舒点头,“我明日启程北行,你和茯苓还有陆妈妈留在宫里。”
甘草和茯苓深知她二人不像白薇白芍会武功,她们跟着殿下只会是拖累殿下,便默默地开始收拾行礼。
“殿下,这个您要带上吗?”
甘草翻出贤贵妃给殿下的锦盒,问道。
望舒想了想,“带上吧。”
这锦盒她怎么都打不开,若强行劈开,又怕毁了盒中的物品,或许,这一路北行,能遇上什么能工巧匠懂得怎么打开这锦盒也不一定。
没过一会,甘草和茯苓就将行礼收拾妥当,倒也不多,就两个箱笼。
望舒看了,还是觉得太多了些,又道,“再收拾下,一个箱笼就行了。”
甘草和茯苓只得又将两个箱笼打开,细细挑选过后,总算只剩下一个箱笼了。
“殿下,您此次北行,可要带上阁主?”
白薇问道,自家阁主对殿下的心思,她们都看出来了,只可惜的是,殿下眼里,只容得下燕梁国师。
白薇一问,望舒这才想起,对啊,小师叔的功夫也不错,带上小师叔,多一个助力,自是更好的。
“要的,白薇,你去通知小师叔一声。”
白薇忙应了退出宫殿,她能为阁主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太女殿下,长孙国师求见。”
门外传来宫女的禀报声。
望舒命人将长孙逊带了进来,进了宫殿,长孙逊看着她淡淡问道,“绾绾,你可是因为华容之才要去北漠?”
一想到绾绾是因为华容之不惜冒险去北漠,他这心里,就有些淡淡的不适。
虽明知道绾绾不可能喜欢华容之,可她为了别的男人冒险,他也是不喜欢的。
望舒轻轻摇头,“并不全是。”
她将有人持华容之信鉴到四海钱庄提取了不少银两的事说给他听,末了道,“这些银子,应该不是华容之提的,若我所想没错,华容之只怕落在了北漠人手中,这些银子,只怕也是北漠的人提的。”
听了她的解释,长孙逊心中那一丝淡淡的不喜也就散去,若真是这样,绾绾身为西楚国的储君,自是要前往北漠一行查个彻底的。
001
一转眼,就已到了十月中旬。
由上京至西北边陲,车队整整用了近半年的时间。
倒不是因为车队行驶得慢,而是因为这一路上,望舒会去体察每个州郡、每个县城的民情,这才放慢了速度。
看着眼前巍峨的城墙,不同于南方温润的气候,北方很是干燥,城墙外,骑在骏马上的边墨砚带着战北王府的士兵眺望过来。
“微臣参见太女殿下。”
策马奔了过来的边墨砚翻自下马,恭敬行礼。
他身后,几十个安定军也齐齐下马行礼,“参见太女殿下。”
望舒淡淡的声音由马车里传了出来,“众将士无需多礼。”
边墨砚直了身子,“殿下,微臣奉家父之命,前来迎接殿下,还请殿下赏脸,移驾战北王府。”
“如此甚好,边世子请带路。”
边墨砚翻身上马,手中缰绳一挥,骏马撒开四蹄欢快的向城内奔去。
车队紧紧跟上,几十个安定军也纷纷翻身上马,策马扬鞭,紧跟而上。
“殿下,到了。”
边墨砚翻身下马,身边的长随赶紧牵着马往马房去了。
白薇白芍先跳下马车,尔后将手伸向马车,望舒扶着二人的手也下了马车,抬头望去,庄严大气的战北王府呈现在她眼前,战北王府的门口,站满了人,为首的中年男子,古铜脸色,方正脸,正是战北王边振国。
战北王左侧的中年美妇,穿了一身王妃朝服,正探询地看着望舒,正是战北王王妃南宫月,至于右侧的美妇,则是战北王侧妃李氏。
“微臣参见太女殿下。”
望舒行至门口,战北王就揖手行礼。
他一行礼,身后一群女人还有子嗣自然也跟着行礼,“臣妇(臣女)参见太女殿下。”
“王爷无需多礼。”
望舒摆了摆手,含笑看着战北王道。
战北王直了身子,又道,“太女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了,微臣已为太女备好宴席,太女请。”
进了战北王府大厅,望舒坐上了主席之位,长孙逊和况星辰二人一左一右坐在她身侧,战北王见了,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的色彩。
这二人不知是何身份?竟能坐在太女殿下身侧?
战北王仔细打量了长孙逊和况星辰各一眼,见这二人同样气宇轩昂,看这通身的气度,就可知二人绝非内侍,更不会是侍卫,侍卫是没资格和太女殿下同坐一席的。
虽心中有些好奇二人的身份,战北王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开始命人上菜。
因着早有准备,所以菜肴准备得很是齐全。
待用完宴席,战北王命人撤去之后,探询地看着望舒道,“太女殿下,微臣已为太女殿下备下寝宫,殿下如今可要休息?”
望舒点头,“如此甚好,本宫明日一早还要启程,劳烦王爷了。”
战北王忙摇头,“这乃臣的本份,实不敢担殿下劳烦二字。”
说完转头看着身边的王妃道,“王妃,快带太女殿下下去歇息。”
南宫王妃点头,行至望舒身边道,“殿下,请随臣妇来。”
望舒起身,随南宫王妃前行,白薇白芍自然紧紧跟上。
长孙逊和况星辰二人也紧紧跟上,战北王见了,眸中就有了深思。
他亦是习武之人,自然看出了跟在太女身边的两个男人一身功夫高深莫测,有这样两个高手保护,也难怪太女殿下敢离开上京前往北漠。
直至太女殿下一行人的身影消失之后,战北王才转头看着边墨砚问,“砚儿,太女殿下身边的两个男子,是什么人?”
边墨砚淡淡回道,“身穿白衣的,是燕梁国师,另一位,则是星云大师。”
一听其中一人竟然是燕梁国师,战北王心中更是讶然。
燕梁国师何等尊贵的身份,竟会跟在他们西楚国的太女殿下身边,这可真是——让人意外啊!
“你们今天给本王警醒一点,万不可行差踏错,知道了吗?”
不在想燕梁国师为什么会跟在太女殿下身边,战北王转头一脸肃穆地看着他的妾室和子女,郑重叮嘱。
满屋子的人齐齐应声,战北王这才一甩袖袍,大步离开。
行至一处单独的庭院前,战北王妃停下脚步道,“太女殿下,您看看是否满意,若不满意,臣妇再为您重新安排。”
望舒摇头,“不用,就这里好了,本宫喜欢清静,庭院里的人全撤了。”
战北王妃点头,想了想道,“殿下,臣妇派了两个丫鬟守在这院子的门外面,殿下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吩这两个丫鬟去禀臣妇就是。”
“甚好,王妃请回去吧。”
望舒说完,就向那厢房里面迈去,战北王妃只好转了身带着丫鬟们离开。
“王妃,可有把太女殿下安排妥当?”
见王妃带着丫鬟回来,战北王淡淡问道。
南宫月温柔的点头,坐在战北王身侧道,“王爷,太女殿下明日就要启程,秋儿他,岂不是根本没机会接近太女殿下?”
战北王侧头看着她,眼里就有了一丝无奈,“你若是舍得,让秋儿随太女殿下前往北漠,这一路随行保护太女殿下,不就有机会了。”
想要接近太女殿下获得殿下的芳心,也就只有这么一个法子了,端看她自个舍不舍得。
南宫月闻言蹙眉,轻咬着红唇,娇娇柔柔地看着战北王,“王爷,那北漠那般凶险,您让妾身如何舍得?妾身膝下,可就秋儿一个儿子,他若有个什么,您让妾身往后,可怎么过?”
见她这般,战北王又只好捺下性子劝道,“既是不舍得,就让秋儿留下就好了,太女殿下去了北漠,总有一天还是要回西楚的,她回西楚,也还是要经过咱们战北王府,届时再想办法也是不迟。”
“王爷,您说得轻巧,秋儿虽是您的儿子,可到底不像世子身份贵重,太女殿下又如何能看得中咱们的秋儿?”
南宫月依然蹙着眉,无比哀怨地看着战北王。
这个男人,嘴里说着爱她宠她,可还不是一个又一个女人抬进府里,这也算了,秋儿是她唯一的儿子,他却不肯让秋儿进安定军,一个男人,若是没有功勋,哪个女人会喜欢这样一个男人?
被她这么哀怨的看着,战北王心里又有些软,想了想道,“这事我会去安排的,你不要担心。”
“王爷,您肯让秋儿进安定军了?”
南宫月立时来了精神,睁大了双眼看着战北王,一脸欣喜地问。
战北王点头,“本王也只得两个嫡子,秋儿早晚也是要进安定军的,从前我是怕军中老将们不肯,但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想来应该不会再反对了。”
听了他这话,南宫月就不满地撅唇,“王爷,您才是安定军的主帅,那些敢不听您话的,您一句话换了不就成了,您堂堂战北王,难道还要去看下属的眼色不成?”
战北王听了就瞪了她一眼,“妇道人家,懂什么,军中之事,你不要插手。”
要是能换,他早就换了,可事实就是,他不能换人也不敢换人,他要敢动这些老将,这些老将就敢反了他转而拥护砚儿为主帅。
儿子太能干了,他这个父王,过得实在有些憋屈,可那又怎样,好歹那也是他的儿子,且儿子对他这个老子也还算孝顺,至少在那些老将们面前,给足他这个老子面子了。
更何况,安定军本就是先王妃一手带出来的,交来自然也要交给砚儿才不算亏欠她。
想到这里,战北王向来有些不愿深思的问题就冒了出来。
看着身边娇美的南宫月,战北王皱眉道,“王妃,本王虽准备提携秋儿,允他进军,但也仅限于此,安定军将来,还是要交到砚儿手中的,你可别想着让秋儿成为安定军的主帅,那样只会害了秋儿,本王也不希望看到兄弟阅墙之事,若秋儿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本王定不轻饶。”
这一番诛心之言,将南宫月心里才刚冒起来的美好泡泡,唰一下就戳破了。
心中虽是无比愤恨和不甘,南宫月的脸上,却无半点不满,只哀怨地看着战北王,“王爷,妾身只是想着秋儿有份功勋在身,将来也能让太女殿下高看他一眼,绝无抢世子之位的心思,您就这么不信妾身吗?”
“本王怎么不信你,本王只是担心秋儿想岔了,所以才提醒你。”
战北王忙哄着她,心里却又有几分愧疚。
这些年来,他压着秋儿不让他进军中,也是委屈了南宫氏和秋儿了,如今砚儿地位已牢不可破,军中将领们也很是信服砚儿,秋儿进军中历练,也威胁不到砚儿的地位了,想来砚儿也不会不理解的。
“王妃,本王这就去和砚儿商量秋儿的事。”
愈想愈觉得长子不会因为他让次子进军中的事生气,战北王就起了身道。
南宫月心中一喜过后又是一沉,边墨砚肯让秋儿进军中那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王爷怎么连这样的小事,都还要问世子才行?
“王爷,这样的小事,您自己决定不就成了?”
战北王摇头,“王妃,本王不希望砚儿因为这事和本王生了罅隙,更不想因为这样的小事,让砚儿对秋儿不满。”
他早就对秋儿不满了!
他早就恨不得除掉秋儿了!
南宫月心中狂喊,却又不敢将心中的心思表现在脸上,只楚楚可怜地看着他道,“王爷,那若是世子不允,您是不是就不让秋儿进宫中历练了呢?”
战北王很有信心地摇头,“你放心,砚儿会同意的。”
他会同意才会有鬼!
南宫月心中狠狠啐了一口,哀怨地看着战北王道,“王爷,这凡事都有个万一,万一世子不允,秋儿进军中历练的事,是不是就不成了?”
战北王皱了眉头,却没给她答案,只略带了一丝不满地道,“砚儿并非你想像的那般无情,秋儿是他的弟弟,他不会不同意的。”
“王爷——”
“好了,等本王去问过砚儿之后,再来回你。”
见她还要说,战北王就颇有些不耐烦了,打断她的话后,起了身大步离开。
看着战北王大步离开的身影,南宫月就气得跺脚,等脚步声远离之后,她便起了身,拿起多宝格上的花瓶就要往地上摔,身后的嬷嬷赶紧上前拦住,“王妃,这个可不能摔,这可是王爷亲自送给王妃您的,您这要一摔,让王爷知道,肯定会和你生了罅隙。”
听了嬷嬷的话,南宫月就有些无奈的放下手中的花瓶,转而拿起桌上的茶杯往地上摔去。
战北王去了边墨砚的院落,却扑了个空,小厮说世子去求见太女殿下了。
“世子回来之后,让他去书房见本王。”
淡淡吩咐完,战北王转身大步离开,往书房行去。

院落里,望舒看着边墨砚,很是直接了当地问,“边世子,我命你查的事,你可有查到线索?”
离开上京之前,她曾让秦三娘写了封书信给西北这边的四海钱庄的掌柜们,一旦再有人持着华容之的亲笔信鉴去四海钱庄提银,先禀报边墨砚,让边墨砚去查那些人的身份。
而她自己,则亲笔写了封书信给边墨砚,让他多多留意四海钱庄的事,看看能不能查到什么线索。
边墨砚轻轻点头,“不瞒郡主,我倒的确查到了一些线索,那些人,虽样貌和咱们西楚人无异,说话也没什么不同,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并不是西楚国人,我派人跟踪这些人,这些人最后,都去了北漠,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可以抓住一个审问?”
望舒皱了眉,看着他问道。
边墨轻轻点头,却是有些惋惜地道,“那人的嘴很牢实,不管我用什么法子,他就是不招,后来刑上重了,他没能熬过去。”
宁可死都不招,这样的死士,他幕后的主子,想来一定是个很有手段的人,才能让这人宁死也不肯出卖他。
“边世子,你可愿随我前往北漠?”
望舒抬头,淡淡看着边墨砚问。
边墨砚点头,“能和殿下随行,砚不胜荣幸之至。”
他肯答应早在望舒的意料之中,只是一想到适才迎接她的一大堆战北王的妾室和子嗣,望舒就有些不放心。
“边世子,你若随我前往北漠,安定军可会出什么岔子?”
安定军可是镇守西楚和北漠的重兵,若是落在用心不良之人的手中,可不是什么好事。
边墨砚很是自信地摇头,“殿下请放心,即便我不在,安定军也不会落入我那三弟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