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大师和梁大夫点头,季望舒又叫了十来个官差过来端着药罐和碗往病舍行去。
到了病舍,季望舒登记好所有试药人的姓名,然后一一发药记下,看着试药之人将药喝下之后她道,“这只是第一剂,还得再喝三剂方能看到疗效,等再过五个时辰,会再送药过来,这期间,你们若有什么不适的,一定要告诉官差,知道了吗?”
“郡主您放心,咱们一定按您说的去做。”
出了病舍行了几步,季望舒眼前一黑身子就往下倒,行在她身后的白芍忙伸手一扶,将堪堪摔倒在地的她扶了起来,走在后面的梁大夫见了忙上前几步,忧心忡忡地看着已然晕过去的季望舒,“星云大师,你快为郡主把脉,看看郡主她这是怎么了?”
星云大师伸手探脉,半晌方道,“郡主只是过于劳累才会晕倒,只要好好休息就行。”
梁大夫提着的心这才放下,幸好郡主只是因为劳累晕倒而不是因为染上疫病晕倒!
整整一天,季望舒悠然醒转,迷茫的双眼迎上白芍担忧的眸光,她忍不住凝眉,她怎么会回了厢房?
“姑娘,您终于醒了!”见她醒来,白芍惊喜地道。
季望舒挣扎着要起身,白芍忙上前扶着她坐直。
“白芍,我这是怎么了?”
白芍忙回她,“姑娘,您因为劳累过度,晕过去整整一天了。”
季望舒晃了晃头,这才想起她由病舍出来之后眼一黑,想必就是那时她晕过去了,“病舍那边怎么样?”
见姑娘一醒来就担心着病舍的病人,白芍无奈地道,“姑娘您放心,有阁主在,他将您安排下去的事都做得很妥当。”
“白芍,我要去药房看看。”季望舒起身下床。
知道拦不住自家姑娘,白芍只得上前服侍,待洗漱过后又换上干净衣裳,主仆二人就往药房行去。
进了药房,星云大师和梁大夫以及几个太医正在煎药,见她二人迈进来,星云大师起了身,“你应该多休息才是。”
季望舒轻轻摇头,“我没事,已经喝了几贴药了?可有效果?”
梁大夫上前道,“郡主,这十六个人里,有一个叫李大山的好像有所好转,但暂时还不能确定。”
“梁大夫,随我去病舍,我要亲自看看他。”一听有效果,季望舒心中一跳,出了药房就往病舍行去。
梁大夫忙紧紧跟上,这次的药可能真有医治疫病的,他的女儿和外孙就有救了,而这一切的功劳,都是郡主,他心里打定主意,不管郡主要他做什么,他都会按郡主说的去做。
进了病舍,病人们都已经知道郡主为了救治他们劳累过度以至晕倒的事,一个个面带感激的看着季望舒。
“张大山在吗?”季望舒看着众人问道。
就有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站了出来,“郡主,草民就是张大山。”
“张大叔,我且问你,你昨天喝过药之后,可有缓解?”压着心中的紧张,季望舒尽量让声音显得平和。
张大山点头,“不瞒郡主,这之前草民一直忽冷忽热,还经常发汗,可喝了郡主您昨天送来的药后,草民虽然还会忽冷忽热,但却不再发汗了。”
病舍的人听了,一个个面上都带了惊喜。
在病舍的这些天,他们都已经知道,这个疫病最后的症状就是经常发汗,发完汗之后很是舒服,也有了力气,可最多好几个时辰,然后再次发汗,这样反反复复几次发完几次汗,人就会死,如今张大山不再发汗了,这是不是代表着他喝的药能解疫病?
听了张大山所说,季望舒心中已然有了些许的确定,为了确保道,“张大叔,劳烦你把手伸出来,我把把脉。”
张大山忙将手伸了出来,季望舒搭上他的脉腕细细听诊,半晌之后才松了手,看着隐含希望的张大山道,“张大叔,你喝的药暂时来看,应该是有效果的,但能不能彻底医好,还得再需两天左右,张大叔,你现如今先出这病舍,我会让人给你安排单独的房间。”
张大山欣喜点头,一脸真诚地看着季望舒道,“郡主,不管俺能不能好,郡主您为咱们做的,咱们都牢记于心,若是能活下来,咱们这一辈子都会记得郡主您的恩情。”
“对,郡主,不管咱们能不能好,您的恩情,咱们一辈子都会记着。”病舍的人都纷纷激昂的附和。
季望舒淡淡道,“各位乡亲,谢谢你们,不过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还有星云大师、梁大夫和十位太医大人、九华堂以及青州卫指挥使师大人和他手下的官兵,没有他们,我一个人是做不到的。”
“郡主说的对,咱们都听郡主的。”病舍的人纷纷点头。
季望舒又道,“如今虽然还不能确定张大叔喝的药能医治疫病,但至少有八成把握,只是如今送来的药材并不够,所以还请乡亲们多等两天。”
“郡主放心,咱们听您的。”
季望舒这才看着张大山道,“张大叔,你随我出来。”
出了病舍,抬头看见立在门口的师湛,正无比复杂的看着她。
“师大人,劳烦你命人给张大叔单独安排一个房间,还有,我要去九华堂找九华堂的东家,还请师大人带路。”季望舒没时间去想师湛看着她的眼光为什么这么复杂,急急地道。
师湛敛了心中复杂的思绪,轻轻点头,然后吩咐身后的吴百户,“吴百户,你带张大叔去安排个房间给他。”
吴百户带着张大山离开,师湛看着季望舒道,“郡主,请。”
066 师湛也不能动的祝家
九华堂在陵川城,马车行驶了半天才至,不同于赤庄的萧条,陵川城因为没有疫情,很是热闹繁华。
“给我砸,全砸了。”
九华堂门口,身着锦衣华服的纨绔公子猖狂叫嚣着,随着他一声令下,七八个护卫涌进九华堂,药堂里的客人见势不妙,纷纷放下手中的药材匆忙离开,看着涌进来的手里拿着棍棒的祝家护卫,周掌柜忙让两个伙计离开,然后走出柜台出了九华堂,看着那纨绔公子苦苦哀求,“祝公子,您行行好,咱们少东家摔了腿起不来,您再宽容几天不行吗?”
“宽容几天?要本公子宽容也行,只要周维清把他妹子乖乖送我为妾,周家欠我祝家的银子就一笔勾销,本公子还会奉上白银二百两,如何?”祝文安一脸得意的瞄着周掌柜道。
周掌柜立时摇头,“祝公子,咱们小姐已经订了亲,您就行行好宽容几天,等咱们少东家好了,欠祝家的银子,少东家他会想办法还给您的。”
祝文安一脚踹过去,“没银子不给人还想让本公子宽容?本公子看着像是善人吗?”
被他一脚踹得起不了身的周掌柜爬过去抱住他的腿,“祝公子,您行行好,看在咱们老东家从前救过祝老爷的份上,您就再宽容几天吧!”
“我呸!少拿周正那死鬼救过我爹的事来说,周正那死鬼救过我爹又怎样?我们祝家这些年没少帮衬你们周家吧?合着你们周家想拿周正那死鬼救过我爹一次就想赖我祝家的银子不成?”
祝文使劲踢了几脚,把把着他腿的周掌柜给踢开,然后冲进九华堂朝着祝家护卫们吼道,“还愣着做什么?给老子砸,往狠里砸。”
护卫们忙挥着手中的棍棒就砸下去,而过往的行人纷纷敢怒不敢言。
祝家家大业大,连县令大人都不敢轻易得罪祝家,更何况他们这些平民百姓。
看着祝家护卫没一会就将店里砸得遍地狼藉,趴在地上的周掌柜老泪纵横,只恨这祝家忘恩负义不说还恩将仇报,老东家走得早,留下少东家一个人苦苦支撑周家和这九华堂,好不容易才刚有了点起色,就被这祝文安给毁了。
“郡主,到了,那前面就是九华堂,好像是出了什么事,郡主要不要先在这里稍等片刻,容下官前去查探清楚再来回禀?”
看着九华堂前围了不少人,师湛不由皱了眉,打马行至马车边询问。
白芍打起车帘,主仆二人下了马车,看到前方围着的人群,季望舒道,“劳师大人随我前去看看。”
一行人行至九华堂前,一眼看到趴在地上哭得悲凄的周掌柜,季望舒和白芍快步行至周掌柜身边,白芍蹲下身子将周掌柜扶了起来,周掌柜看到郡主在他面前,止了心中的悲凄道,“郡主,您怎么来了?”
“周掌柜,这里是怎么回事?那些是什么人?”季望舒忍着心中的怒火轻声问他。
周掌柜落泪,“郡主,那是祝家的公子,咱们周家欠祝家的银子,祝公子就带了护卫来砸咱们的店。”
“周掌柜,你们欠祝家多少银子?”季望舒问。
周掌柜忙回道,“回郡主,咱们周家原本只借了祝家五百两银子,可祝家利滚利,硬说我们欠了他们五千两银子,还说只要少东家肯把小姐送与祝公子为妾,周家欠祝家的银子就一笔勾销,咱们小姐已经订了亲,少东家自是不肯的,祝公子就三天两头带人砸咱们的店,郡主,您帮帮咱们少东家吧,少东家他是个好人。”
围观的百姓一听这小姑娘居然是个郡主,也不由纷纷附和道,“是啊,郡主,您救救周东家吧,周东家心地仁善,是个大好人。”
季望舒点头,“周掌柜,您放心,本郡主不会放任不管的。”
说罢她迈着步伐往九华堂行去,白芍和师湛紧紧跟上。
药堂里面,祝文安正指使着护卫要砸得彻底一些,听了这话,季望舒就淡淡地道,“师大人,将这敢打砸朝廷收用的药堂的人一并抓了。”
祝文安顿时转过身子,看见口出狂言要将他抓了的人居然是个小姑娘,就哈哈大笑起来,“小丫头,你可知本——”
‘啪’一声脆响,不等他将话说完,白芍已经糊了他一巴掌过去。
这一巴掌甚重,祝文安只觉一股腥味由嘴里传出,他忙吐了一口血沫子,发现自己两颗牙混在血沫子中,顿时大怒,“臭娘们,你——”
‘啪啪啪’三声脆响,只不过这一次,打他的不是白芍而是师湛。
打完人后,师湛拿出帕子拭了拭手,然后才盯着那满脸愤恨的祝文安道,“胆敢辱骂朝廷郡主,本官看你是不想活了!”
郡主?这臭丫头居然是郡主?
祝文安心中暗惊,却是不敢再骂了,只小心冀冀地道,“这位大人,这周家欠我祝家银子想要赖账不还,我这才使人砸他的店,大人您是官爷,也要讲道理吧?”
“师大人,劳烦你带这祝文安和这些人去官衙,祝家的事,就交给师大人你了。”季望舒懒怠和这祝文安多费口舌,只淡淡看着师湛。
师湛点头,“郡主放心,下官会将祝家和周家的事处理好的。”
师湛一挥手,便有一队士兵上前,将祝文安和祝家护卫一并绑了,围观的百姓,看官兵们将祝家公子和祝家护卫都绑了出来,一个个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是无比振奋的。
祝家在陵川城称霸多年,如今终于有人敢动祝家人了,这是不是代表着,从今往后,祝家再也不能在陵川城胡作非为了?
师湛留了两队士兵命吴百户保护季望舒,然后带着十来个士兵以及被绑着的祝家人离开以后,季望舒行了出来,看着周掌柜道,“周掌柜,你们少东家在哪?可否带我去找你们少东家?”
周掌柜看着祝文安被绑着走了,心中激动不已,见郡主问话,忙点头,“咱们少东家就在家里休息,草民这就带您去,郡主您这边请。”
他吩咐伙计收拾药堂,然后就带着季望舒一行人往东边的街道行去。
穿过一条街转了个道就到了周府的院落,两进的小院子,虽小却很整齐。
“少东家,郡主来了。”进了主院,周掌柜激动不已大声禀报。
厢房里传来细碎的声音,紧接着一眉清目秀的公子拄着拐杖行了出来,周掌柜忙上前扶着他慢慢行至季望舒身边,他用身子撑着拐杖勉强给季望舒揖礼,“草民见过郡主。”
“周公子,你腿伤未好,无需多礼,周公子,请坐下吧。”季望舒温和地道。
周掌柜就扶着周维安坐到椅子上,待周维安坐好之后,季望舒方道,“周公子,实不相瞒,周公子上次送来的药材当中,有一味药材应是可以医治疫病,只是药材份量太少远远不够,所以本郡主才寻了过来,周公子可知那味药材多生于哪里?”
白芍由袖中摸出一份药材递给周维安。
周维安伸手接过细细查看,然后又放在鼻间嗅,待闻出那股药味之后,他抬头看着季望舒道,“郡主,这种药材多生于山顶之上,草民的腿,便是为了采摘这种药材才致摔落。”
“周公子可否将你去的山告之于我?”季望舒问道。
周维安点头,“自是可以的,只是那里甚是危险,郡主可要多加小心才是。”
“多谢周公子,我会的,周公子仁善之行,它日朝廷派来的赈灾大臣前来青州之后,我会将周公子为赤庄百姓做的一切告诉赈灾大臣,至于祝家那边,周公子也无需再担心,师指挥使大人会处理好的。”季望舒起了身,轻声安抚。
周维安眼中一热,忙垂了眼不让泪水落下,哽咽着道,“郡主大恩,草民无以为报。”
“不,周公子,是我要代青州千万百姓感谢周公子您,因为您,才有了这能医治疫病的药。”季望舒含笑摇头,温润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周维安脸一红,嚅了嚅嘴唇道,“不瞒郡主,草民并没有您说的那么无私,郡主想必知道,祝家公子因为看上我那妹妹,所以想要逼草民将妹妹送他为妾,草民不依,祝家便开始整治周家,草民听闻郡主在赤庄寻找药材医治疫病,这便就想着若能寻到郡主需要的药材,郡主应该会出手助我周家一臂之力,这才——”
倒是个坦荡的君子。
季望舒心中暗暗点头,笑道,“纵然你寻找药材是有目的,可终究是你冒着生命危险寻到了医治疫病的药材,这份功军,是你应得的,你不必愧疚。”
周维安双眼更红,“待草民伤好之后,草民一定还会为郡主寻更多这种药材送去赤庄。”
“周公子,你如今要做的,是好生休养,至于药材,师大人会派官兵上去搜寻,你不必担心。”季望舒婉言相劝。
周维安轻轻点头,季望舒就道,“周公子,我还得命人去上山寻药,这就告辞,你且好生休息。”
“草民恭送郡主,周掌柜,你带郡主去山脚下。”周维安也起了身,长揖行礼。
出了周家,周掌柜带着一行人出了陵川城,到了山脚下道,“郡主,咱们少东家就是从这里上山的,您可千万要小心。”
“周掌柜的,你回去九华堂守着,若师大人问起我来,你就告诉师大人我上山采药去了。”季望舒看着他道。
周掌柜点头,“郡主您放心,草民会等着师大人过来的。”
周掌柜离开之后,季望舒提脚就要往山道上行,吴百户忙上前一步道,“郡主,山中危险,您留下来在马车里等,我派几个士兵守着您,我带着您这丫鬟和剩下的士兵上山采药就行。”
“你们不懂草药会生长在何处,我一定得亲自上山才行。”季望舒边说边行。
白芍紧紧跟上,吴百户无奈,只得一挥手,命众士兵都跟了上去。
好在山道并不是很崎岖,行了约一个多时辰之后,终于到了山顶。
吴百户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看了看唯小脸红润了些,却并没说一声累的郡主,心中就不由暗暗佩服。
这一个多时辰,他和他手下的士兵们都已经累得直喘气,可郡主这么个小姑娘家,反倒没事一般,真让他们这些壮汉自自叹弗如!
“吴大人,你叫你的人都过来看看,我要的是这种药材,你们看到这种药材就采下来。”季望舒由白芍手中拿过药材,递给吴百户。
吴百户仔细看过之后,又命手下士兵一一细看。
“这山顶很大,分开来寻吧,寻到天色将黑之时就回原地。”季望舒看了一眼宽阔的山顶,转头道。
吴百户点头,命手下士兵分开寻找,季望舒带着白芍也走向一边。
“姑娘您看,这里是不是姑娘您要的药材?”行了没多久,白芍就指着一簇簇长在崖壁上的草药道。
季望舒探头一看,欣然而笑,“是的,白芍,你用腰带绑着我,我下去采。”
“不行,这么危险的事,姑娘您怎么能做,我去。”白芍立马摇头。
季望舒却是摇头,“以我如今的力气想要拉住你很困难,但由你拉着我却很轻松,不要说了,就这样。”
白芍无奈,只得拿了腰带牢牢绑在她腰间,然后又将另一头绑在季望舒的腰间,好在边上有个大石头,白芍就蹲在石头后面借力,季望舒一点一点往下挪,等手能采到那一簇簇草药之后,就用脚尖踮在崖壁突出来的石头上,然后用力将草药扯出往上一抛,往复几次之后,这块崖壁上的草药终于被她采完。
“白芍,拉我上去。”
白芍忙用力拉着腰带,季望舒足尖轻踮崖壁上突出来的石块借力,飞身一纵已回了山顶。
又寻了差不多两个时辰之后,季望舒看了看天色,忙折回去,这时原地已有不少士兵在等着,地下也摆了很多草药,季望舒走过去细细检查,将那些形似却并不是的草药剔除。
忙了一会,吴百户和剩下的士兵也都纷纷回来,士兵们将采好的药材弄了个捆好背上,一行人就开始下山。
行至一半的路程,就遇上了上山寻她的师湛和士兵。
见她安然无恙,师湛心中暗舒一口长气,上前略带不满地道,“郡主,以后这样危险的事,您不能再做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再说你的士兵们又不会识得药材生产在哪里,我不去又怎么行?”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季望舒倒也没放在心里。
师湛一哽,只好撇开这个话题,“郡主,那祝家,只怕轻易动不得。”
“哦,为何?”季望舒挑眉很是不解地看着他。
祝家不过是一介商户,而师湛却是青州卫所的指挥使,却说轻易动不得祝家,这可真是让她奇怪!
师湛苦笑,闷闷地道,“下官虽是青州卫所指挥使,可这样的事情并不在下官管辖之内,且那祝家的姑娘,还是平南王府的侧妃。”
平南王府的侧妃啊!
季望舒这才明白他为何一脸苦笑,同时也才明白祝家一介商户,却能称霸陵川城的原因所在。
“现在不动祝家也行,但只一点,你要确保祝家不会报复周家。”季望舒也不为难他,只提出这个要求。
师湛点头,“郡主放心,这点下官已和祝老爷说好,周家如今乃朝廷收用的药堂,周家药堂或周家的人出了什么事,他祝家也落不到好,那祝老爷是个极之狡猾的老狐狸,他不会不清楚这个中厉害的。”
“祝老爷或许精明不会做什么糊涂事,可他那儿子,未必跟他一般精明,若等他那儿子做出什么糊涂事,再追究祝家的责任也为时已晚。”季望舒很是肯定地回他。
师湛浅浅一笑,“郡主放心,这点下官也考虑到了,所以下官也和祝老爷说过了,祝老爷说他绝对会管好自个儿子,绝不让他那儿子做出什么糊涂事情。”
倒是个心思慎密的,难为这样的事情也能考虑得这么周全。
季望舒心中赞赏,又道,“下了山之后,咱们连夜赶回赤庄。”
“好。”
067 士兵伪装的劫匪
桐江臾兴山,兵部押送的赈灾银前往青州的军队已离上京整整十五天。
运送赈灾银的队伍有将近五百人,且都是京畿西山大营里盔甲加身,训练有数的士兵,这一路行来,虽有不少土匪想要打这赈灾银的主意,可一见领头的人居然是宣亲王府的世子,土匪们就打消了主意。
正所谓,盗亦有道。
宣亲王爷和其王妃,当年可是为了保家卫国牺牲的,且这么多年以来,陇西的百姓过着丰衣足食的好日子,这一切皆因宣亲王府治军有方,所以虽然一路有很多暗桩踩点,可最终都没对这次的赈灾银下手。
进了桐江臾兴山之后,京畿西山大营的赵副将策马行到贺兰离墨的跟前,“世子,前面就是臾兴山了,我们是不是需要戒备一下。”
贺兰离墨眉头一挑,朝两边的山崖望了过去,只见这两边的山崖高耸入云,若有人埋伏在道路两旁,从这官道上根本不可能发现,倒的确是个打家劫舍的好地方。
“传令下去,开始戒备。”
收回目光,贺兰离墨肃然吩咐,虽然暂时来看,这臾兴山似乎风平浪静并无异常,可身为宣亲王府世子的他,早早就进了军营,这么多年的军营生活,早就让他知道事事都要未雨绸缪,才能万无一失。
赵副将得令打马往后奔去,只听他一声命下,这五百人的队伍立刻分成了三队,前面的人最多,有大约二百名士兵走在了押车队的前面,贺兰离墨也往后退去,策马走在装着官银车队的旁边,车队左右两边各安排了一百多人护卫,留在后面镇守的就将近八十多名士兵。
因着天色渐渐暗淡,且又是在这样高度戒备的情况下,押送赈灾银的队伍行走得并不快,慢行了约半个多时辰之后,夜幕已然降临,一弯明月悄悄爬上天幕,洒下些许淡淡银光,将整个山道映得朦朦胧胧。
隐约听到前方传来水流声,赵副将就着月光和火把的火光望了过去,就见一条河水绕着青山缓缓流淌,他忙策马行至贺兰离墨的身畔道,“世子,前方有河水,是否让军队就地休整?”
这些天他们不分日夜的兼程赶路,纵然是军营士兵,这身子骨也不是铁打的,该休息的时候,是得适当的休息。
贺兰离墨大手一挥,车队缓缓停下,贺兰离墨侧耳倾听,半晌之后眸中染了一丝狠戾,赵副将见了心中顿时警觉起来,沉声道,“世子,可是有发现什么异常?”
押送赈灾银出了上京他们就一直保持着警惕不敢稍有松懈,好在这一路虽有暗桩前来踩点最终还是没有动手,可是现在,看着贺兰离墨这样狠戾的神情,他便知道,只怕就要出事了!
右相李季方见车队停下,遂下了马车行至贺兰离墨这边抬头问道,“世子,可是有什么异常?”
贺兰离墨轻轻点头,“这臾兴山一路行来,一开始还可以听见鸟雀的鸣叫声,可是行到这里却安静异常,完全听不到鸟雀的鸣叫声,正所谓事有反常必为妖,你们不觉得这里太过安静了吗?”
李右相和赵副将也纷纷侧耳倾听,如贺兰离墨所说,这里实在是太寂静了,如果没有偶尔吹过的风声,就剩他们的车队的车轮声了。
“世子,若真有人不怕死的来抢朝廷赈灾银,只怕会埋伏在右侧的树林里。”赵副将压低了声音道。
贺兰离墨点头,“传令下去,戒严!”
树林里,身穿黑色的劲装脸上蒙着黑巾的男人转头看着左侧的同样一身黑色劲装蒙着黑巾的男人道,“我们该动手了。”
左侧的男人虽一身黑色劲装又蒙着黑巾,但一双眼眸,却冰冷深邃,此时这双冰冷深邃的眼眸正紧紧盯着树林外的车队,眼中光芒犀利而冷峻,有一股让人望而生威逼人的寒意。
男人收回眸光,淡淡道,“这里地势固然对我们有利,可也正因为如此,他们这会肯定戒备森严,可出了这臾兴山再想动手也难,是时候动手了,不过贺兰离墨是一个狠角色,只怕我们胜算并不多,凌风,让大家小些一些,务必做到将那些官兵斩尽杀绝万不可留一个活口。”
那名为凌风的男人心中清楚,倘若有活口逃了出去,他们这些人的行踪很有可能会败露,一旦他们的行踪败露,主子就会有危险。
“兄弟们,动手!”
凌风洪亮的嗓门大吼,然后他率先提着手中长剑就往前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