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她便看着沈从荺道,“荺姐姐,我出来已久,也该回府了。”
一听她这就要辞别,沈从英脸上就有了淡淡的失落,沈从荺看在眼里就道,“望舒妹妹,不能再留一会吗?”
季望舒轻轻摇头,沈从英便道,“二妹妹,你送郡主吧。”
沈从荺起了身,“望舒妹妹,请。”
在沈从英若有所思的眼光中,二人带着各自的丫鬟慢慢前行,沈从荺看了看身边的季望舒,压低了嗓子道,“望舒妹妹,哥哥他向来洁身自好,并无通房丫头。”
季望舒却并不回她,只垂了头看着地面。
沈从荺只以为她是害羞,便不好再说下去,只轻轻拉起她的手道,“望舒妹妹,我说的你未必会信,可来日方长,你总会了解到的。”
“荺姐姐,我相信你的。”季望舒抬起头,正了神色看着她道。
沈从荺心中稍安,又道,“望舒妹妹,论理这些话我原不该和你说,只是我想让你安心,你可别生我的气。”
季望舒轻轻摇头回她,“荺姐姐,我不会生你的敢,但只一点,我如今离及笄还有好几年,这几年会有什么事发生谁都无从知道,所以,这门亲事,还请荺姐姐不要太过放在心上。”
沈从荺只以为她担心叶氏从中阻拦,压低了声音道,“望舒妹妹,你别担心,你若是有什么事,只管使了人来沈府,你如今的身份,祖母和母亲却也是方便为你出头的。”
季望舒便知她误会了她的意思,只是如今她却委实不便实说,只好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她的话。
出了花园,季望舒先去了定贺堂给沈老夫人辞行,然后才出了沈府上了车驾,只是她却并未回靖安侯府,反倒直接去了镇国公府。
进了镇国公府内院,王韵婷就拉了她的手往园子中走。
走了一会,却还是去了那个湖中凉亭,王韵婷坐下来后方道,“长安,你知道我为何每次都喜欢带你来这里谈话吗?”
季望舒看了看四周,很是直接了当地道,“此地开阔,若想偷听怕是不便。”
王韵婷忍不住就笑了,“还是长安聪慧,一眼就能看穿我的心思。”
“苏府的事,我替云雀姐姐多谢你了。”苏府的事,说起来还是多亏了王韵婷告诉她,不然也不会将整个苏府都给牵扯出来。
听她提到苏府,王韵婷就摇头道,“我也不过是寻思着太像了些这才告诉了你,倒没想到,苏老侯爷和苏驸马,胆大包天到竟敢混淆皇室血统,苏府落得那个下场,也是报应。”
季望舒也深以为然的点头,又道,“你祖父为你寻的那门亲事,如今可是解决了?”
王韵婷浅浅一笑,抿唇回她,“还是多亏了你开解我,我寻了母亲和母亲谈了之后,母亲便寻了祖父,祖父便不再提这事了。”
季望舒闻言不由感慨地道,“孙夫人,她是真心疼爱你的。”
王韵婷眼中闪亮,轻轻点头,“是啊,这府中,娘亲和哥哥都是疼我的。”说完又看着她道,“听说皇上为你赐了婚,我还没恭喜你呢。”
自打赐婚圣旨传开来以后,王韵婷就问了自家兄长,承平侯长子那人,品行究竟怎样,好在自家兄长很是清楚沈从英的为人,直言沈从英是谦谦君子,她听了以后,便也为季望舒开心。
靖安侯府太过复杂,季望舒虽有郡主封号,可姑娘家的亲事,总归是拿捏在长辈手中的,幸好,皇上做主为她赐了婚,且赐的人,又是个品貌双全的谦谦君子。
季望舒只淡淡笑了一笑,又道,“你这次邀请我来,难不成就只是为了恭喜我?”
王韵婷叹了口气,“自然不是,你可还记得花灯节那一晚?”
“自是记得的,你脸上的伤,难不成不是你自己故意伤的?”季望舒略带讶然地问。
王韵婷便知她误会了,看着她道,“花灯节那晚,你被几十人追杀,怎么就不告诉我?”
她知道这事以后,因为季望舒不曾告诉她,她心里多少有些难过的,因为在她心里,已将季望舒视为朋友,而季望舒也曾应了将她视为朋友,既是朋友,为何这么重大的事情,季望舒却不告诉她?
季望舒想了想就回道,“当日虽是有人追杀我,不过好在有人出手相救,我这不安然无恙吗?没告诉你不是因为不相信你,只是那段时间,你们府上亦是多事之秋,所以便没和你说,只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听了这番解释,王韵婷心中那点子难过就消了,也没瞒她,就道,“是大哥查出来的,大哥原本只是觉得我的脸伤在那天太过凑巧,担心有人故意冲着我来,这便查了下去,倒没想到这一查,却查出那些人的确是有人安排好的,不过却不是冲着我来,而是冲着长安你去的。”
“那天那个舞狮和杂耍的摔下来,都是有人精心安排的?”季望舒皱着眉头问。
王韵婷点头,又道,“大哥说了,此事不必瞒你,那精心策划这一切的是叶府,长安,叶府老太爷甚是心狠手辣,你往后,可得多加小心。”
原来是叶府啊!
叶府对付她的理由多得很,不过既然叶府既然动了杀她的心思,有了第一次就肯定还会有第二次,看来往后出入是要多加小心了。
“你放心,我会小心的。”季望舒看着王韵婷道。
辞别王韵婷出了镇国公府,马车行了一半便停下了,白薇探头一望,轻声禀报,“姑娘,前面好像是官差在办案,堵上了。”
“可能饶道?”季望舒问。
车夫四处张望了一下,此地正是上京繁华地带,车水马龙人流众多,每个出口都堵上了,他摇头,白薇便回道,“姑娘,不能饶道。”
不能前行又不能饶道,那便只能等了。
“白薇,你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事。”反正只能在马车里等,季望舒便吩咐白薇去前面查探。
白薇下了马车往前行去,因前方围观的百姓实在太多,她只能听见清朗激昂的声音,“…那青州知府为隐瞒疫情,竟下令以火烧城,如此狼心狗肺之人,怎配为官?可怜青州三千多百姓…”
“京畿重地,你这书生休得胡言乱语!当心治你个妖言惑众,扰乱民心之罪!”有官差很是不耐烦的打断那书生的话。
只听得那书生激昂的声音再次响起,“我陈子昂顶天立地,岂会胡言乱语?我不远千里跋山涉水进京,不过是为青州三千多无辜枉死百姓讨个公道,你等休得阻我去告御状。”
回应他的,却是棍棒之声,白薇眼见不好,匆忙回去禀报,“姑娘,是个书生进京是为了告御状,说是青州知府为隐瞒疫情竟下令烧了整个城,官差们这会子正动了手,姑娘您看?”
季望舒转头吩咐白芍道,“白芍,你去提刑司请了夜大人前来,记住,不能让人发现。”
白芍应了声下了马车,季望舒也下了马车,朝那前方走了过去,白薇紧紧跟上。
“住手!”眼见得那书生被打得吐了血,季望舒厉声道。
正挥着棍棒的官差听得声音望了过来,见是个清贵的小姑娘,为首的官差就皱了眉道,“小姑娘,官差办案可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能管的,你还是速速回府,别阻了咱们办案。”
“天子脚下,尔等当众行凶竟还说是办案?”季望舒毫不畏惧地看着那官差。
那官差没料到这小姑娘竟是丝毫不惧不说,还能说出当众行凶这样的话,看了看四周显然有些激愤的人群,官差当即立断道,“小姑娘,我等是阻拦这书生扰乱民心,何来当众行凶之说?来人,将这书生带回府衙。”
便有几个官差架着那书生就要离开,季望舒淡淡道,“慢着,本郡主请问你们,要将人带去哪个府衙?你们又属于哪个府衙的官差?”
郡主?这小姑娘竟是个郡主?
为首官差心中一凛,心知今日之事怕是不好了结,就朝那架着书生的官差使了个眼色,那官差收到后,手中刀光一闪,就朝那书生的脖子刺了过去,他原以为这一刀下去,那书生定然会一命呜呼,只是眼前一闪,他再定睛看过去,却见自个的刀扎在另一个官差的脖子上,那官差双手捂着脖子瞪圆了眼看着他,只是这一刀割断了那官差的血管,那血喷了他一头一脸,让他看上去有如森罗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杀人了!”
“死人了!”
…
围观的群众看着这一幕,随着突兀的尖叫顿时划破长空,原本围观的人们纷纷四奔,街面一时混乱起来。
“上!”为首的官差趁机下令。
剩下的几个官差朝着白薇攻了过去,目标却不是白薇,而是招招对着被白薇护在身后的书生而去。
好在这些官差的身手只是一般,白薇一人应付绰绰有余,季望舒便也安了心。
那为首的官差见几个下属居然连个娘们都对付不了,眼珠一转看到一边的季望舒计上心来,他身子一转伸出左手朝着季望舒扑了过去,原以为这一抓就能将这个多管闲事的郡主给抓住,却没想他却扑了个空,然后就见那郡主无比快速的提脚朝他踹了过来,而他竟然避之不及,生生被踹了个正着,只听得‘咔嚓’声响,剧痛传入心肺,直痛得他身子一歪,差点没摔倒在地。
看了看自己被踹断的腿,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见那小姑娘又一脚踹在他另一条腿上,又是一声叫人心里发瘆的‘咔嚓’声响,剧痛再次袭身,这一次,他却是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歪就倒在了地上。
他惊恐地看着浅笑盈盈的小姑娘,心中却是一片寒凉,不过是个小姑娘,却生生打断了他两条腿,这哪里是什么小姑娘,分明就是女魔头!
这一幕,却被街边酒楼二楼告窗的几人看了个正着。
055 源江惨案西北事发(一更)
“啧啧,那小姑娘,当真厉害,竟将那官差的两条腿都打断了。”身着银色锦服的公子哥一脸惊奇地道。
立在他左侧身着靛蓝色长袍的公子哥亦是点头,“顾九,你怕是都打不过这小姑娘的。”
名为顾九的少年也不放在心上,只淡淡地道,“周青,我打不过,难道你就能打得过?”
周青便不说话了,他连顾九都打不过,更别说楼下那厉害的小姑娘了。
“你们有人知道这是哪府的姑娘吗?”银色锦服的公子哥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道。
周青和顾九双双摇头,另一个身穿暗紫华服的公子一脸神气地道,“我知道,那小姑娘可不就是靖安侯府才刚被皇上赐婚的长安郡主。”
竟是季望舒?
立在顾九身侧的叶品言顿时握紧了拳头,探了半个脑袋瓜往下望了过去。
那楼下街道边,神彩飞扬的小姑娘似是感应到了,抬头望了过来,叶品言迎上她清冽的双瞳的那一瞬息,恍似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捏住他的心脏,直让他痛不欲生!
就是这么一个臭丫头,将他害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见人!
就是这么一个臭丫头,令他这一生都要背负齐亲王带给他的那份羞辱!
仇人就在眼前,而他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站在这窗畔干看着,这种感觉简直让他快要崩溃!
他被害得身败名裂,凭什么这臭丫头却能笑得那般神彩飞扬不说,还得了郡主封号?
“品言,说起来,长安郡主也称得上是你表妹,你怎的都不认识?”顾九略带好奇地问。
那个臭丫头,才不是他表妹!
心中狂怒地叫嚣着,极力压下心中澎湃的恨意,叶品言淡淡地道,“她打小就送去了百花庵,年前才接回靖安侯府,我又怎会认识?”
“你们说,她那身功夫,莫非是在百花庵跟了哪位师太学的?”周青好奇的,却是季望舒那一身功夫。
几个公子便也跟着点头附和,唯有叶品言,双眼阴鸷的盯着楼下,臭丫头还会功夫,难怪花灯节那天,祖父安排的人会铩羽而归!
楼下,白薇已将那几个官差打倒在地,至于为首的,因着被季望舒踹断了双腿,这会子心里正后悔不已,早知道这一主一仆这般难惹,他就应该早早离开,如今腿也断了,想跑也跑不成了!
“让开,都让开。”身着红鱼服腰系绣春刀的十来个锦衣卫脸色森然迈了过来,季望舒一眼望过去,却不见夜郡影,那孙千户迎了过来道,“郡主,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季望舒指了指被白薇护着脸色苍白的陈子昂道,“那人,说是青州知府为了隐瞒疫情,竟下令以火烧城,活活烧死三千多百姓,而这几个官差,又说他胡言乱语扰乱民心,想将他活活打死,本郡主恰好路过,自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就此湮灭,千户大人,您还是带了那人和这些官差一并回去仔细审问吧。”
孙千户点头,便命人去扶那陈子昂,陈子昂起了身后,行至季望舒身前揖手道,“小生多谢郡主救命之恩。”
“只是顺手罢了,你且随这位千户大人去吧,到底有何冤情,你说给他听即是。”季望舒淡淡地道。
陈子昂看了孙千户一眼却并不放心,只眼巴巴地看着季望舒道,“可否请郡主同行?”
他如今已成惊弓之鸟,谁都不敢相信了,唯有这救了他一命的郡主,却是他可以信任的人。
他不怕死,只是他若死了,青州那枉死的三千多百姓,他们的冤屈,该找谁诉?
被他这么眼巴巴的看着,季望舒却是皱眉,孙千户见了便压低声音道,“郡主,青州知府乃叶老太爷的门生。”
叶府那老狐狸的门生?
季望舒展眉,看着陈子昂点头,“可以。”
孙千户便命人带上陈子昂,又押好那些官差,带着一众锦衣卫森然离开。
而季望舒则回了车驾,命车夫前往提刑司。
楼上,看着季望舒的车驾渐渐驶离,叶品言紧紧握着的拳头松了松,唇畔,却勾出一抹森冷阴毒的笑意。
他该怎么报复令他身败名裂的臭丫头呢?
自然——也要让这个臭丫头同样身败名裂,才能一解他心头之恨!
到了提刑司后,孙千户命人将那几个官差送去牢房,尔后看着陈子昂道,“说吧,你是哪里人氏?又有何冤情要诉?状告何人?”
陈子昂朝季望舒看过去,季望舒轻轻点头,示意他不要担心,他才揖拳道,“回大人,在下青州源江人,姓陈名子昂,为源江城无辜枉死的三千七百多平民伸冤而来,状告青州知府赵景明和青州提辖杨高义。”
“你适才所说青州知府为隐瞒疫情才火烧源江城,什么疫情?又是如何会引发疫情的?这和青州提辖杨大人又有什么关系?”孙千户问得很是慎密。
陈子昂红着眼道,“这位大人,您想必知道,今年雪灾严重,源江城的雪灾又比别的地方更为严重,因着雪灾,整个源江城不但房子倒了,庄稼和牲畜都冻死了,人也冻死冻伤了泰半,死去的人无人掩埋,因此而引发瘟疫,县令大人在大夫诊断为瘟疫之后,就下令封城,并禀报给青州知府赵景明,那赵景明得知此事以后,竟不顾源江城中还有一半的人尚未染上瘟疫,伙同青州提辖杨高义一起出兵源江,将整个源江城一把火给烧了。”
孙千户听了心中暗惊。
今年雪灾严重他是知道的,可朝廷不是拨了银子赈灾吗?为何还会发生这样惨绝人寰的事情?
“陈子昂,本官且问你,源江县令他下令封城之后,青州知府和青州提辖要火烧源江城,他身为源江城的县令,为何不反对?”对于源江县令下令封城的做法,孙千户并不反对,反倒赞同。
因为如果不封城,一旦疫情暴发祸及邻县,死伤只会更多。
这县令第一时间封了城,隔绝疫情传出源江城,并禀报给上司,说明这县令还是有头脑的,又为何会赞同青州知府和提辖一把火烧了整个源江城呢?
陈子昂眼里的泪水,终于再也忍不住,他一路跋山涉水历尽千辛万苦都不曾流过泪,直到现在,他憋在肚子里的泪水,肆意的流了出来。
“大人,我那父亲,据理力争,只是他只乃区区一个县令,又如何能斗得过青州知府和青州提辖两位大人?那青州知府赵景明和青州提辖杨高义,见我父亲不肯同意烧城,竟说我父亲也染了瘟疫,尔后就命人往城里洒了桐油后再命人放了火,可怜我父亲母亲还有兄弟姐妹,以及源江城三千七百多百姓,皆被活活烧死!大人,您要为源江城死去的百姓伸冤啊!”他声嘶力竭的说着,说到最后,嗓子都嘶哑了,唯眼中的愤恨和怒火,熊熊不息的燃烧着。
听他说了源江县令的遭遇,孙千户亦是无比震憾。
县令虽只是五品芝麻官,可也是朝廷命官,那青州知府和青州提辖,是哪来的胆子竟然敢一把火把朝廷命官阖府都烧了?
“陈子昂,你以上所说可是字字属实?无一虚假?”压下心中的震憾,孙千户正了面色看着陈子昂。
陈子昂猛然点头,“大人,草民所述,无一不实更无虚假,还望大人为源江三千多百姓做主!”
“你是如何得知的?当时你不在源江城?”孙千户又问。
陈子昂回道,“回大人,草民过完年就去了青州的望江学院,收到家父传来的书信后草民就启程回源江,可到了源江才发现,整个源江已是一片熊熊大火,当天晚上,草民灌醉几个官兵之后,才得他们嘴里得知,青州知府和提辖贪了朝廷拨下来的赈灾银,源江城才会引发疫情,青州知府和青州提辖恐源江城的疫情引起朝廷的重视,从而查出他们贪墨之事,所以这才一把火烧了整个源江城,而草民的父亲,因为不同意烧城,那青州知府和青州提辖索性连草民的父亲也一并关在城内活活烧死。大人,您若不信草民所说可派人去源江城查看。”
一个县城,若是被一把光给烧光了,短时间里根本不可能掩藏过去。
孙千户听完陈子昂的述说皱了眉头,看着季望舒道,“郡主,实不相瞒,夜指挥使于昨日已然出京,这等大事,卑职只怕人微言轻,上达不到天听。”
他只是区区一个千户,是没资格面见君王的。
季望舒也知他的为难,心中略一思索便道,“孙千户,你去将黄都御史大人请过来。”
孙千户自也知道黄都御史的性子的,带了些许的为难看着季望舒道,“郡主,卑职去请,那黄大人只怕不会轻易答应。”
“无妨,你去了黄大人府上,就说是我要见他,他会来的。”季望舒淡淡回他。
见她一脸信心十足的模样,孙千户虽不知原因所在,却也没有再问,匆忙退了出去。
“陈公子,整个青州郡,只有源江这个县城暴发了瘟疫吗?”季望舒淡淡看着陈子昂问。
那青州知府和青州提辖既然贪墨了朝廷拨下去的赈灾银,想必不止源江城没得到赈灾银,别的县城也肯定同样没有得到,源江城爆发了瘟疫,别的县城只怕也难逃天劫。
陈子昂默然无语地看着她,半晌才道,“郡主,别的县城怎样草民不知,但还有赤庄,因为和源江离得最近,赤庄那边,草民离开之时,听闻赤庄也有人染了瘟疫,但后来怎样,草民一路躲藏着进了京城,却是无从得知的。”
听了他的话,季望舒心中便自叹了口气。
若赤庄也有人染了瘟疫,怕是整个青州郡,还会有更多的县城和村庄会染上瘟疫,而一旦瘟疫爆发,再想控制住疫情,那机会太过渺茫!
“源江城的瘟疫,你父亲在信中可以提到过?”看着陈子昂,季望舒肃然问。
陈子昂点头,“回郡主,家父有提及的,家父说那瘟疫发作起来快则七八天死人慢则二十天,感染瘟疫的人虽并不是很多,但扩散得很快。”
扩散得快的话,陈子昂一路进京肯定用了不少时日,赤庄——只怕已经封城了。
“陈公子,你一路进京,用了多少时日?”季望舒皱着眉头问他。
陈子昂心中略略一算,便道,“草民一路都是跟着镖车,算起来应是用了大约二十来天左右,郡主,今日欲要置草民于死地的那些官差,草民听得出他们的口音,他们是青州口音。”
青州知府和青州提辖的人竟一路追杀至京城,可见青州知府和青州提辖,应是贪墨了不少赈灾银,不然也不会派了人一路追杀。
“姑娘,陈公子的伤怕也得找个大夫看看。”看着陈子昂苍白的脸色和嘴角隐隐的血丝,白薇轻轻道。
季望舒这才注意到陈子昂过于苍白的面色,遂点头,召了个锦衣卫道,“去请个大夫过来。”
那锦衣卫就朝吴百户看了过去,吴百户轻轻点头,那锦衣卫大步离开去请大夫。
“陈公子,若回头你上了金銮殿见了皇上,可也敢将你刚刚所说全盘禀给皇上?”季望舒看着陈子昂,神色肃然。
陈子昂稍一犹豫,很是真诚地回她,“郡主,草民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官便是青州知府,进了金銮殿见了皇上,草民或许会因此而胆怯,但郡主请放心,草民便是再胆怯,也会将刚刚所说如实禀报于皇上。”
一想到有可能能进皇宫得见天子,陈子昂一颗心就忍不住‘怦怦’地跳。
害怕是肯定的,可是他连死都不怕了,又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呢?
因着出了提刑司不远就有个药房,锦衣卫很快就将大夫领了过来。
那大夫苦着一张脸迈进提刑司,原以为是要为被刑供的犯人看诊,现在发现是给个眉清目秀的书生看诊,大夫就松了口气,上前把过脉后道,“大人,这位公子伤的并不错,不过是些皮肉之伤罢了,抹一些化瘀的药膏也就行了。”
提刑司多的是化瘀的药膏,就给了那大夫一个银锭子当是出诊费,那大夫哪敢要锦衣卫的银子,只连着摆手说不用,季望舒淡淡道,“给了你就只管收下。”
那大夫心里摸不准这玉雪可爱的小姑娘的身份,不过瞧锦衣卫恭敬的态度,大夫便没再推辞,接了银锭后,就由锦衣卫带了出去。
吴百户从袖里摸了一瓶药膏递给陈子昂,“拿着吧,这药膏可就咱们锦衣卫才有。”
陈子昂也不客气,伸手接了放进袖笼。
“夜大人去了哪里?”季望舒转头问吴百户。
吴百户忙俯耳过去,压低声音回她,“郡主,咱们大人奉皇上之命去了西北。”
西北?
季望舒心中一动,西北可是镇北王的封地,皇上命夜郡影去西北,想必是命夜郡影去查战北王了,难怪边墨砚前些日子也匆忙离开上京回西北,想必是西北那边出了什么岔子。
虽很想问皇上命夜郡影查什么,但陈子昂在,终究是不方便,因而就道,“吴百户,你找个人带陈公子下去抹药吧。”
吴百户知道她是想支开陈子昂好问自家大人去西北的事,就指着一个锦衣卫道,“老三,你带陈公子去偏厅上药。”
那老三就上前一步看着陈子昂道,“陈公子,请吧。”
陈子昂也觉得身上有些痛得难受,就起了身随他去了。
“吴百户,夜大人去西北查什么?”待脚步声远了,季望舒看着吴百户直接了当地问。
这屋子里都是自家人,吴百户也不怕,只压低了声音回她,“郡主,咱们大人去西北是查煤矿和银矿,前些日子那边传了些消息过来,咱们大人就离了京亲自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了这话,季望舒就明白过来,想必是为了上次吴都御史上上折弹劾兵部尚书尸位素餐扣发军晌,最后却牵扯出战北王手下十万安定军五年没拿朝廷军晌还安然无事的事情,建元帝怕是想知道战北王是不是偷偷开采了银矿,所以才有银子养着十万安定军。
只不过,西北盛产矿,皇上却只命夜郡影查煤矿和银矿,那想必别的矿场,是另安排了人去查。
“铜矿铁矿,皇上安排谁去查的?”季望舒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