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项氏也是知道自己的有些作派是不太拿得出手的。
身边要带着孩子,她自是要注意些。
谢慧齐见二婶又被婆婆管得服服贴贴,眼睛里闪过一道笑意。
婆婆看着冷冰冰的不爱说话,但府里的老祖母和二婶,可就她能管得住了。
“娘…”齐容氏又朝沉默不语的齐老太君看去。
老太君叹了一口气,“官家做事,本来更要比寻堂人家留三分余地的,可皇上跟太子闹得这么僵,我活这么久,见过三代君主,也就皇上这般做了,太帝,先帝,哪一个是这样的作为?当初…”
说到这她又沉默了下来。
当初先帝也不是喜欢太子的,可再不好,表面上的仁慈也是有的,而一把他立为太子,什么事不为他做?什么路不为他铺?就算先帝不是个好父皇,但他也是个好皇帝。
可现在的皇帝,太子还小的时候就不亲近他,太子在那他撞得头破血流回来,有次见到她还朝他问,为何他父皇不喜欢他,是不是他不好,当时问得她的心都碎了。
女儿,外孙,一个皇后一个太子,可在宫里那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和好如初,可也有初才行啊。
齐老太君想着就心酸,泪包儿老太太眼睛里泛起了眼泪,“我替他委屈啊,可是也只能委屈,这事等君昀回来,跟他商量商量罢,总归是要往南边送这趟信的。”
皇帝都发了信,他们如何能不理?
齐君昀回来一听了梨妃在宫中所说的话,当下也没说什么,只点头道他知道了,回头会写信知会太子的。
谢慧齐随他回了院子,悄悄跟他问了这事,齐君昀见她问起,把人搂到怀里抱里,轻叹了口气,“总是有得有失的。”
太子想在南方好好打仗,那就得把孩子送回京城。
要不惹怒了皇帝,皇帝现在给的脸面就不再是脸面了,而是到时更让他发怒的理由。
谢慧齐当下就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挨着他的胸沉默了好久,轻声道,“太子太可怜了。”
生个儿子,也是偷偷摸摸才生下来的,现在皇帝想要他的孩子了,他又得送去,他心里得多苦啊。
太身不由己了。
“嗯。”齐君昀摸着她柔顺的黑发,淡淡地应了一声。
是可怜。
可再可怜,不也得活下去,而且有了孩子,就更要活得好一点。
要不,怎么跟孩子交代?
太子就是不想为,也得为。
他这小半生,都是被人这么逼过来的。
但愿他能活到没有再能这般逼迫他的一天。
对于这个表弟,齐君昀愿意把他仅存的几分善意都给他,就当是为国公府赎罪了。
俞家跟太子订亲的那个姑娘果然没出正月就死在了家里,谢慧齐从她家国公爷的嘴里得知这事怕是皇上干的之后就噤了声,不敢再细问下去。
这朝廷政事的诡谲,真不是她这种人能去插什么手的,处在他们这种位置的人,无知不像后世那样是别人随口笑笑就能过去的笑话,而是这世的她来日走上死路的原因。
一出正月,天气还是没好转,义庄那里来的老人小孩就更多了,二月的中旬,义庄的管事就过来报,庄子再这样接济下去,不到二十日就要断粮了。
谢慧齐林庄的存储已经都被两个庄子分完了,她存的粮食再多,可也抵不住那么多口人张着嘴天天吃,哪怕吃得不多,可涌来的灾民已经近一万人了。
人太多了。
所幸老太君发了话,让国公府的各处庄子都挪出大半的存粮出来,再给支撑一个月,等到天气好转了,春耕开始了,再打发这些人家回去。
齐老太君的话也让下人带了回去,来义庄的人也知道国公府都把底掏出来了,再接济一个月就让大伙各回各家去种地,来义庄的人听了心里也有了数,也知道最近来的人太多了,义庄为免老人孩子冻死,都已经接了老人孩子进庄休息了,数千人,柴火米粮,哪样是不要银钱的?养这么久,也是国公府有良心了。
老人孩子来得多,到三月初,天气稍稍一好转,青壮年就回去了,没再占着粮,灾民中也有人派出头头来跟义庄的商量,他们这些人早点离去,省下的那些口粮能不能留给留下的娘老子和儿女吃。
现在还是初春,春寒未褪,家里实在没得一口吃的不算,连被褥都不厚实,他们怕老人小孩回去了还会病,而义庄隔三差五的还煮点药汤发着喝,老人小孩留在这多点日子比回去强。
义庄的禀了府里,府里也应了下来。
谢慧齐听到那些灾民还商量着这事后,也是有那么一点小吃惊。
没想就是在这种关头,就是小老百姓,也还是选择了敬老爱弱…
齐老太君听了也是因此高兴不已,跟家里的孩子们道,“我大忻朝的风气还是可行的,老百姓们啊,历来都是最良善的,都是想好好过日子的人,有几个是想造反的?只有那江南的那些土霸王,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闹得百姓流离失所,怆惶无助,这些人啊做了这么多孽,下辈子不定要怎么还呢。”
三月开春,天气是真正的好转了起来,而太子的儿子温尊,也从江南被送到了京城,同时回来的还有他的母亲若桑。
因他们要直接进宫,谢慧齐出了城门迎了他们,只为了跟若桑说几句话。
谢慧齐在城门的三里地外等到了母子俩一行人。
若桑是定始十七年初春离开的京城,而现今已经是定始十九年初春了…
谢慧齐在上了若桑的马车后,在刚见到若桑的脸时,发现两年的时间让以前那个冷艳决绝的女孩变得更冰冷了,比她大不了一岁的姑娘家现在满脸的寒冰,就像是被冻住了似的没有表情。
这一刻,她看着若桑都觉得她有点像她第一次见到的婆婆。
“我怀里抱着孩子…”若桑在乍见到许久不见的故人,脸上突然扬起了笑,她这一笑,就如冰河上盛开了花朵,不再让谢慧齐感觉冰冷,“就不跟您见礼了,国公夫人。”
谢慧齐也是笑了起来,不等她说话,就坐到了她面前,抱住了眼睛里突然掉出了两行泪的姑娘的头,低头看着她怀里沉睡的孩子。
是有两年时间没见面了,但时间还不至于长得她忘了她们之前的情谊。
“嘟嘟离开他的父亲很伤心,”若桑也是看着孩子,淡淡道,“一路哭啊哭,我哄了一路,现下要进宫,我也是没办法了,给他喂了余表姐夫给的药,等会见圣上时他也能安静一会。”
“哭得狠?”
“嗯,哭得狠…”若桑说到这笑了笑,眼睛垂着,笑着流着泪道,“他跟黏他的父亲,太子也是只要有空,抱着他就不离手,他会说的第一个字就是‘父’,太子把他当他的命待。”
而皇帝又是一句话,就把他的命抢了。
她可怜的太子,只能再次无能为力地看着他的命离他而去。
“唉…”谢慧齐抱着她,鼻子有些酸涩,“再熬几年罢,再熬几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一直坚强了一路的若桑这时候把肩靠在了她的怀里,闭着眼睛轻轻地说,“会好的,我知道的。”
说着,她闻到了慧齐身上的奶味,回过头就看她,“你的孩儿呢?”
“在府里呢,回头啊,我就带他去宫里看你。”谢慧齐笑着道,“是个小肉包儿,长得胖嘟嘟的,跟嘟嘟刚几个月的时候可像了,回头你看看就知道了。”
“诶,小孩儿小时候都胖,你看…”若桑也笑了起来。
她刚想说点话,门外却传来了轻敲声。
两人都顿了。
片刻之后,若桑无可奈何地笑了,“我该走了。”
谢慧齐“嗯”了一声,拿帕抹净了她脸边掉下的泪,把她带来的东西掏出了她,紧贴着她的耳朵声如蚊吟地道,“白瓶子里的有三颗救命丸,是解毒的,蓝瓶子里的是药粉,是止血消毒的。”
说着,她把一根金钗放到了她手里,从长钗的顶端略施巧劲,把小小的金剑拔了出来,这次她没再解说,只是在做过两次之后朝若桑颔了颔首…
若桑接过金钗,在学会之后朝她点头,示意她知道了。
谢慧齐把钗子□□了她的发中,这时不容她们再说话,来接皇长孙的那一行人已经过来在车门外客气地道了,“若夫人,您和皇长孙该进城了。”
谢慧齐目送着若桑跟她的儿子而去,回了国公府,被问到若桑现在的样子,谢慧齐轻叹了一声,“瘦了。”
人也憔悴。
想来离开太子,她也不好受。
晚上齐君昀回来,谢慧齐趴他胸口道,“哪一天让我带着孩子离开你,我是离不开的。”
齐君昀笑了起来,轻柔地顺着她的背。
他什么都没说,但心里想自己莫要有让她做这个决定的一天。
小姑娘睡在了他的身边,给他生了儿子后,齐君昀发现之前他的有些想法也变了,他不再像当初那样一往向前,无畏无惧…
他每天呆在金銮殿御书房里想的都是要全首全尾地退下来才好,他若是垮了,这个家还是会完。
他不是没想过,让小姑娘隔着他一些,这样哪天也许他没了,她还是能带着亲人好好活下去,可情感的事不是他所能决定,每次抱着怀里的人,他想的都是让她更倾心于他一些。
因着若桑带着孩子进了宫,等梨妃传她进宫说话,谢慧齐也热络了起来。
若桑带着孩子在宫里,她若是能进宫去,看人一眼就是一眼,这样也许若桑的心里也许会好过些。
春末天气好转了起来,南方的战事却打得异常凶猛,南方的弊端这时候也才彻底传回了朝廷,南方叛军私造武器,还私藏粮食数十万吨--大忻休养生息十来年的过半粮食,怕是都在了他们手里。
皇帝知情后,当朝在朝廷吐了血,昏厥了过去。
因此,国公爷接连近十天都没归家来。
而在这时,谷舅母带了谷翼云过来,要跟她辞行。
翼云即将跟随兵部的人马前往江南。
谢慧齐听后,半晌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反倒是翼云低着头走了过来,拉了拉她的手。
谢慧齐继尔宛尔一笑,“也好,你大郎表兄跟二郎表弟都去了,你去了,到时候咱们回来的就是三个英雄了!”
谷翼云一听,小心地抬起眼了,朝表姐浅浅地笑了一下。
“小云很厉害,表姐相信你,定会带着功劳回来见你的阿父阿娘的。”
谢慧齐说罢,翼云又拉了拉她的手,方才退了下去。
谷舅母这次带了孩子去见过齐老太君她。
因着谷翼云不同寻常孩子,怕吓着老太太她们了,前几次来国公府,都只是远远地跟老太太她们行了礼,这一次是齐家的主母们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谷家的小表弟,见小孩长得精巧,头不愿意抬点,看着羞涩了点,这一次也是好好给谷翼云又打发了次见面礼。
说了几句,谷舅母推了国公府的留膳,带着孩子走了。
她走后,齐家的主母们听说谷翼云要去南方,说是要代父挣功劳,当下个个面露不忍,齐项氏更是叹了口气,低着头看着怀里的侄孙,轻声道,“乖宝儿不怕,你阿父啊,现在就在宫里给你挣功劳,咱们家用不着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皇帝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齐君昀在宫里呆的时日也多,但在不久,余小英急马入京,进了宫里。
齐国公府跟谷府是直到余小英进宫一天后才知道他回了京城,且是齐君昀在皇帝病情稳定后告知他们的。
这一次,齐君昀的当机立断救了皇帝一命。
宫里的御医对皇帝的病情束手无措,又不敢下重药担大责,余小英进宫后剑走偏峰,反倒把皇帝的命救了回来。
只是皇帝的命救回来了,日夜兼程跑死了几匹马的余小英却倒下了,被齐君昀送回了谷府。
余小英睡在谷府的床上,半夜嘴里还喃喃,“表妹夫,你莫骗我。”
许我的前程似锦,可一样都不能少,他还想拿着这个去给他娘子买花衣裳穿。
而皇宫里,皇帝当夜半夜就醒了,知道左相夜栖太和殿,就让太监去见了他来。
醒过来的皇帝靠着床头,听到外面的人说左相到了,眼看着那个头发一丝不苟,面容英俊沉稳的妻侄走进了宫里。
“见过皇上…”齐君昀走近就跪了下来。
皇帝颔首,“五行,赐座。”
齐君昀也没多语,在太监搬到龙床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是你叫的余小英?”
“之前你并没与朕说过。”
见他淡应,皇帝看向他,“为何?”
“臣那时若是说余小英能救您,您会召他回来吗?”
不会…
他只会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皇帝笑了起来,又轻咳了一声,“朕还有几年?”
“说是三四年,若是调理得好,七八年也不在话下。”齐君昀好话坏话都说了。
“你救了朕…”皇帝笑了起来,闭着眼道,“朕死了你岂不是最好?”
“国家需要您,朝廷需要您,南方需要您,太子也需要您…”齐君昀接过了太监递过来的药碗,拿起了勺吹了吹药汤,往皇帝嘴里送去,“您这时候倒不得。”
倒了,他们收拾起来就麻烦了,战乱只会更猛,到时候恐京城就会动乱,俞家的势力还在,正在一边虎视眈眈。
“哼。”皇帝哼笑了一声,把药喝了下去。
一碗药尽,他终于把眼睛定定地放在了他这个妻侄身上,“你们齐家…”
齐君昀看着他,用他那黑如青墨,深遂又显得神秘的双眼直视着皇帝。
皇帝总是看不明他。
尤其在他父亲与叔父死后,他就已经看不明白他这个妻侄了,但他能肯定的是,他是他所见过的最能沉得住气的人之一。
就像那个老国公爷。
他曾经骄傲于在老国公爷手里把他的独女抢了过来,就是齐家再厉害又如何?还不是得终生屈膝于他脚下,而女儿也只能以他的恩宠过活。
可他最终还是没有把齐家人掌握在手里,哪怕,他弄死了齐家的那两个没用的儿子。
但齐家却还是可怕的,在老国公爷跟皇后死后,这个府里还有着个嫡长公子,硬是把风雨飘摇的国公府撑了起来,而最终他也成了一个与他祖父一样的人,让人畏惧,却又让人敬重。
敬重,皇帝想着这两个字嗤笑出了声,但却也明白了为何当年他太帝跟先帝为何那般器重老国公了。
说来也还好,他这个妻侄不像他那个没用的父亲,大忻也多了个良臣,如若他跟他父亲一样糊涂,他们国公府也早在他手里没了。
“你们齐家,”皇帝闭上眼,淡淡地道,“你说,你们齐家以后会不会成为另一个俞家?”
如果他把江山给了太子,那太子就是在齐家的扶持下当上皇帝的,就如他当年靠的俞家的一样。
那,齐家会不会是另一个俞家?
“没有齐家,总有另一个外戚,皇上,”齐君昀把空了的空碗搁在了来接碗的太监的双手里,又转身对着皇帝道,“除非您的太子不娶妻,不立后,如若您说找个外戚不强的皇后,那您看看,您的哪个皇子比太子更适合当太子?”
俞后的三皇了,还有一个贵妃生的二皇子,再来的还有几个四妃的皇子,这些人的外戚是比不得太子有他,但若是跋扈起来,可能连俞家都不如。
俞家至少男人不入朝,在这一方面,俞家是给自家削弱了近半的势力的。
皇子聪明的不是没有,只是,聪明归聪明,势力不大,他们若是当政,被外戚干政的可能性更大。
而他于太子,虽然比不得他祖父于先皇,但还是比得上他于现在的皇上的。
齐君昀没明说,但皇帝也是明白他的意思的。
如若不是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知道,他都猜这是他妻侄使的好一手的连环计,就为的说服他把江山给太子。
良久,皇帝叹了口气,“朕知道了。”
“臣告退。”齐君昀在跪下起身后,迟疑了一下,给皇帝拉了拉被子,轻言道了一句,“不管您是怎么想我的,于臣而言,国家大义始终是置于个人生死之上的,我齐家祖训三忠言,忠国忠民忠君,我祖父亲自教导于我,臣终生都不敢忘却其中一字。”
说罢,再一躬身,转而离去。
皇帝漠然看着他走出宫门,收回眼睛后朝太监淡淡道,“明早把皇长孙,还有他的母亲带来见我罢。”
有些事,他确也该表明态度了,省得就是这时候了,朝廷中有的些人还蠢蠢欲动,想那些不应该想的。
余小英在谷府醒来就看到了岳母那张明显哭过的脸,他当下就下了床,唰唰给自己开了药单,让下人去抓药,又给岳母把脉。
看到岳母那一脸想问事的脸,他想了想,道,“堇堇不让我跟您说话。”
谷母哭笑不得,“那你回来了,我还不问你几句?你说我不问,那我还是不是她娘了?你儿的外祖母了?”
余小英叹了口气,道,“堇堇怕您担心她。”
“你不说我更担心。”
余小英听到这,脸上有了愧疚,其实他根本没想瞒岳母,他很想找个人来责怪责怪他。
于是,谷母见他脸上又是心疼,又是不安地开了口,“大儿二儿都乖巧得很,就是我…我…”
“什么?”谷母的心被他带得也吊了起来。
“就是我混帐,看人打仗一时热血偷溜了出去,跟着人打的时候掉进了山沟沟里,后来,是堇堇她来寻了我,把我背出去的,那次她着急我,又加上没日没夜地寻我,回去后就大病了一场,一病就病了两个月,先前过年那阵就一直在病着…”余小英说到这,脸跟眼睛都红了,连脖子也是被胀成了一片的猪肝色。
是他混帐,也是他糊涂没脑子,血一热连后果都没去想,连交待都没交待一声,就偷偷跟在了人群中,与敌方交战时他一个错步就摔进了山沟沟里昏倒了,只有她在没见到他回来,带着人不顾危险满山遍野地找他,才把他的命给找了回来。
他之前还当为了她,他什么都愿意做,到这次才明白,为了这一个处处都不如她的,配不上她的人,她更是什么都不顾。
“你…你…”谷母一听他的话被他吓得当下脸色苍白,听女儿还病了两个月,心跳更是由自主地加快,想也不想一巴掌就抽在了他的肩上,“你这个糊涂鬼!你现在都两个孩子的父亲了,你居然还…还…”
谷母气得一阵头昏目眩,身子往边上倒,差点跌倒在地。
皇帝的病情一稳定,国公府的女主子们们总算是盼到男主子回来了。
五月的天气已是热起来了,齐国公府的齐长孙公子已有八个月大了,第二对小新牙都长出来了,此时很是热爱扑上所有他眼见到的东西,一口咬上去就磨他的小利牙,国公爷一回府,就受到了儿子的热烈追捧,他儿先是拉着他的手指放嘴里啃了半天,等他睡着,又趴他胸口啃他的下巴…
国公夫人见国公爷抱着儿子睡着姿势还挺不错,就没去管。
等到齐二婶久不见侄孙,就过来寻人,见到趴他父亲胸口咬得不亦乐乎的侄孙回眸就朝她一个甜笑,顿时脑子就一片空白,伸过手去就小声地喊,“乖乖,婶奶奶的心肝儿,来婶奶奶手里,咱们出去玩啊。”
谢慧齐在一旁揉着额头摇头失笑不已。
婶奶奶一出马,小心肝立马弃了硬梆梆的父亲,转而投向了婶奶奶香香的怀抱,嘴里高兴地喔喔着出门了。
半睡着的苦命父亲半睁了眼,目送了他们出去,又朝小妻子招了招手,等她挨了过来就抱到了怀里,又重闭上了眼。
谢慧齐拿帕子给他擦了擦下巴,见他呼吸匀称,又安静地在他怀里躺了一会,听着呼吸声也是睡了过去。
南方传来捷报时已是六月,知道太子带兵把两万匪军围困在山中只待最后一击后,朝廷众百官员因此大松了一口气。
一直耗在宫时的左相也得已又能归家。
这时的国公府长公子已是九月大了,嘴里老嘀咕着大人们谁也听不懂的话,有些话怪形怪状的,谁都听不懂,偏他自个说得兴高采烈,自己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给自己鼓劲喝采,咯咯大笑…
国公府的几个夫人的眼简单就离不开他的身,即便是老国公夫人这种不爱主动跟人亲近的,看见孙子都想挨过去。
长孙公子特别给他这个祖母面儿,每次祖母一靠近,他就要在她脸上印上各种各样沾着他口水的吻,他娘有次在婆婆鼻子上还发现了牙印,当时脚下一个打跌,差点没给吓摔着。
孩子太活泼了。
国公爷这次一回来,发现他儿子地上床上都能爬得跟风一样的快后,他一个错眼小家伙就不知道爬哪个角落了。
被妻子交以重职带儿子一会的国公爷只能从补眠的床上起来,出门去找儿子去了。
在廊外看到儿子还想爬下台阶后,他揉了揉额,大步过去把人抱起,轻拍了下他的小屁股,“小家伙!”
长孙公子又是朝他甜甜一笑,小手就往他的鼻子上抓,抓了不算,又凑上去啃。
齐君昀被他弄得笑了起来,抱着他往里走,“就不能好好陪阿父睡一会?”
一点都不像他娘。
倒有点像他那个爱笑,爱撒娇,还胆大包天的二郎舅舅。
但等国公府拘着儿子在床上睡了一会后,见到爬上床也朝他甜笑卖乖的妻子,当下就是一愣,也想儿子还是随了她的。
“哥哥,午膳到了,祖奶奶等着咱们呢,您起罢?”谢慧齐生怕他补眠还被她塞了孩子在手里脾气不好,笑得尤其讨好。
她这也是没办法,他在家时日不多,不抓紧了让他跟孩子培养感情,小肉包儿都怕不认得他的气味,不知道他是他阿父了。
孩子天天跟她们这些女人在一起,可不能让他老沾着她们的脂粉气了,谢慧齐可不想以后儿子跟她们这些女人一样,一出事,抹着眼泪就哭天喊地,就是跟小伙伴们打个架都要边哭边打…
一想那热闹景象,她就不寒而栗。
儿子还是跟着他父亲多点,沾沾阳刚气的好,要是让外人知道英明神武的国公爷有个只会甜笑卖乖的长子,她这当娘的都不知道把脸往哪搁。
齐君昀抱着怀里还在啃他脖子的儿子起来,嗤笑了一声。
谢慧齐忙去扯啃他脖子的儿子,嘴里哄着,“肉包子诶,你阿父肉这么硬,咱不吃啊。”
“嘎,嘎,嘎嘎嘎…”肉包子一被抽开了他阿父的脖子,转头就挥舞着小手,急急地朝他娘控诉他不愿意离开他的硬梆梆的问题,说得急了,眼睛都闭了起来,激动万分。
“别嘎了…”谢慧齐抱着他就下床,赶紧把他塞小麦手里,“给他曾奶奶送去,就说小魔王都快把他阿父的脖子拆了。”
说着就赶紧跑回原位,给下床的国公爷穿鞋。
齐君昀看着儿子被抱起,摸着蹲地给他穿鞋的妻子的头,叹了口气,“在家他就天天这么闹腾?”
就没一刻安宁的,谁带得住?
谢慧齐咬着牙笑了起来,鞋子这时候也穿好了,她起了身,让他拉着她去了屏风处,等站好拉下屏风上的衣裳,为他衣裳的时候她吃吃地笑着道,“这天一热,衣裳穿得少了,就没他去不了的地方了,上次我们吃着茶点时就少看了他几眼,他就爬到放瓜果的柜斗上去了,那么高的柜斗,大半个大人高呢,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爬上去的,我跟祖奶奶,娘二婶她们寻思了好几天,都没想明白,等会你过去看看,也帮着想想他是怎么爬上去的…”
谢慧齐说着都觉得好笑,孩子大了真是一天一个样,昨天还见他爬得东倒西歪的,没几天,他就爬得飞起,就差背上没长两翅膀了。
齐君昀自是知道他儿子是要比寻常人等聪慧些的,但听妻子这么一说,也是笑了。
他抱着他睡的那一会,儿子被他拘得紧了,就会安静地躺一会,一旦他觉得他睡着了放松了,小家伙就慢慢地蠕动了起来,有那么几下还动得特别的快和用力,就想一举挣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