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是孩子玩的?”小绿哭笑不得,转过身拿钥匙打开了他们屋里的小柜子,细心地把时金裸子放了进去,放好又仔细地摸了摸装着他们全家值钱物什的盒子,心里很是安心。
她锁好柜子,回头就又与他道,“主子没回来,我半夜还是要去夫人屋里看看的,小主子若是半夜哭奶,我怕到时候只有小红带着那几个小丫头守着慌手脚,让夫人和小主子受了凉,到时候就不妥了。”
“这个你去看看,”齐大想着点了头,“你也去隔壁说说。”
隔壁住的是小麦姐一家,主子没回来,应该跟她说一声。
小主子太小了,出了点什么事,可不是他们这些下人能担待的。
小绿点头就过去了,不久就回了家,跟齐大说小麦姐现在已经过去了,不用她去值夜,明早她早点过去就行。
齐大当下就笑着点头,大冬日抱着软软的媳妇睡了个暖暖的美觉。
等到正月初十,国公府的一家人才在傍晚等到了国公爷的归家,齐君昀这一回来,眼底下明显的一片青黑,看得齐老太君盯着孙儿一用完膳就赶他,“赶紧回去睡去。”
说着就赶小夫妻俩走。
小国公夫人见状,腆着一张脸去跟抱着孩子的二婶要孩子,齐二婶见到她过来就瞪她,见她伸手,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睡你们的觉去,孩子有我们带着就行。”
“二婶,哥哥好几天没看过嘟嘟脸了,您让他看几眼罢。”
“那过来看几眼。”齐二婶很勉强。
谢慧齐哭笑不得,“婶,您行行好,赐肉包儿陪他阿父睡一晚?”
“弟妹。”老国公夫人这时候在旁淡淡地叫了弟媳妇一声。
齐二婶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孩子放到了谢慧齐手里,而这一交接,正欢快地玩着自己的小肉拳头的国公府长孙公子回眸就是朝他的婶奶奶甜甜一笑,笑得齐二婶的手就往他伸,“我的心肝儿诶…”
谢慧齐赶紧抱了自家孩子退了一步,无奈地朝瞪她的二婶笑,还朝她道了个万福。
齐二婶脸立刻就板了起来。
“我来…”齐君昀这时过来抱了孩子,朝二婶淡淡一笑,“二婶,那我们走了?”
“赶紧走。”齐二婶心烦意乱地朝他们就是一挥手,让他们赶紧走,省得她看了碍眼。
“祖母,娘亲…”
“回罢回罢。”
国公爷这才把妻儿给带回了他们的住处,走到半路时,那肉嘟嘟胖乎乎的小包子挥着他的小拳头就朝他这个阿父咯咯地笑,齐君昀看着也是笑了起来,实在看不出他这胖儿子哪有一点国师所说的以后定成贤明的样来。
谢慧齐总算是能在天黑不久的时候把儿子带回自个儿院子里头了,只可惜国公爷这个当阿父的没陪儿子玩一会就已经睡了,谢慧齐只好先跟儿子玩着,等儿子也不理她自个儿先睡了,就把小肉包儿让丫鬟抱到了摇篮子里,她挪了挪,在她齐家哥哥怀里挪出了个舒服的姿势来,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齐君昀半夜被儿子的哭声吵醒,怀里的人也是不安地在他怀里动了动,齐君昀拍了拍她的背,朝亮着灯光的纱帐外道,“小公子醒了?”
“是,主子。”丫鬟在外头轻声答。
“抱进来罢。”
婆子抱了小公子进来,小肉包儿正得劲地哇哇大哭,到了他阿父的手里,那双圆鼓鼓的眼睛一瞪,见不是他见惯了的小美人,顿时怒了,扯着喉咙更是哭得震天响,双手还激动地鼓动了起来,在空中不断地挥舞着。
“呀呀呀呀…”正窝在他阿父怀里的小阿娘这时候被他嚎得满脑子都是刺耳的哭声,她抬起头就朝活祖宗喊,“再哭下去,我让你阿父揍你屁股!”
说着就把孩子抱了过来,嘴里道,“哥哥,帮我拉一下。”
齐君昀摇摇头,把母子俩抱在怀里,拉开了她的衣裳,怕她冷着,又扯过了被子替母子俩盖好,双手环了她的肩,替她暖着露在外面的肩头。
谢慧齐笑着低头亲了亲他的手臂。
“夜冷,让奶娘喂罢。”齐君昀环着她,靠着床头懒懒地道。
“白天忙不过来再让奶娘喂一两次罢,”谢慧齐轻声道,“孩子要喂才喂得亲,我想多用心一些。”
孩子是她怀胎十月才生下来的,她得对他用心,就是不能时刻陪在他的身边,她也得用她的方式爱他。
孩子小时候也是极其敏感的,要用很多的爱才能好好抚养长大,谢慧齐并不想因为孩子有人疼爱,就少了她这个当娘亲的这一份。
母亲的关爱,是每个孩子都不能缺少的。
她两世都是这样长大的,因着母亲的疼爱关心,心灵才一直富足。
而当她失去她这世的娘后,她才明白,一个人心灵再强大,在小时候没有母亲的爱与陪伴总是会有缺失的。
就如她的弟弟们,就是等他们以后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了,说起他们那已经不在了的母亲,他们还是会心酸,还是会失落,还是会因为没有娘而悲伤。
她不想他们的孩子会缺少她的爱。
齐君昀听着她的话轻“嗯”了一声,身子更是坐直了一些,把头埋在她的脖劲间,低着看着他们的孩子。
“祖母说孩儿像我,我倒是没看出来…”齐君昀亲了亲她的脸,在看过儿子那白胖粉嫩的小脸后淡道。
“小肉包子太胖了…”谢慧齐看着安静吸着奶,终于不再鬼哭狼嚎了的孩子笑道,“等以后抽长了点,就看得出来了。”
“嗯。”齐君昀听祖母说孩子长得像他的时候是有点为人父的欣喜的,但看儿子长成这样,就算不像他其实也不错,“这样也好。”
谢慧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以后可不能如此,咱们俩若是生个小胖墩出来,我看没两天,你就得把他扔出去不认了。”
她这齐家哥哥,即使是冬天也是一天一身衣裳,无论春夏秋冬一身衣裳穿着绝不超过两天,再疲惫也会整理头发面须,让一个半生都这么过来了的贵族公子哥有一个胖得肉都要从脸上喷出来的儿子,不见得他就真喜欢了。
国公府的脸面在这呢,可不能不顾。
“呵…”齐君昀轻笑,亲着她下巴,沿着她的耳朵一下一下地亲了下来。
谢慧齐闭了闭眼,嘴里笑道,“现在孩儿吃奶呢,由着他长,等以后要吃辅食了,就要注意着点了,不能…呃…”
说到这她顿了顿,等他不再吸吮她敏感的地方后,清了清喉咙方才接着道,“不能任由祖奶奶和二婶她们喂太多的食,过量了对孩儿也不太好,哥哥,你说是不是…”
说到这,她就没法说话了。
等孩儿一吃好奶,被婆子抱了出去,谢慧齐的脸也是彻底红了,由着他压着她看着她微笑,她咬着嘴唇无奈地看着他。
就知道他睡饱了就会胡闹,不会放过她。
齐君昀在府里只过了一夜,凌晨就要进宫,谢慧齐这次没放任自己睡过去,一等他把她拉开来,她也爬起了床给他穿朝服。
大忻以金色与红色为尊,平民百姓只有在人生当中最大喜的日子才准许穿红衣的喜服,若不然谁都是无法穿大红的衣裳的,而金色黄袍更是皇帝用的颜色,谁都要避讳着不能穿,而齐君昀身为左相,他的朝服是暗红色的,谢慧齐第一次看他穿这袭朝服的时候还呆了呆眼,现在即便是看久了,也还是为国公爷这高贵高高在上的气势心悸。
真是天生的上位者,穿起朝袍来让人都想弯腰。
谢慧齐想还好自己这世出身也不差,小时候还算是见了世面,要不然得天天花痴自家的夫君不干正事不可。
美色误人呐…
国公府的小夫人把自个儿男人收拾好,还不忘殷殷告诫他,“哥哥,宫里的那些宫女若是多瞧你,你可千万莫要回瞧人家。”
把人瞧到家里头来了就不好了。
齐君昀弹了下她的鼻子,谢慧齐捂着鼻子不忘重申,“我讲真的。”
可不是说假的。
齐君昀失笑,把她身上随意披的披风拢紧,带着她的肩往摇篮走,嘴里则与她道,“这几日,宫里的梨妃要见娘跟你,到时候来了圣旨,你陪娘接了就是,不用惊动祖母了,等会你也跟祖母把这事说一说。”
“啊,梨妃娘娘要宣娘跟我进宫?为何?”谢慧齐知道现在掌管凤印,管理后宫的人是这个梨妃娘娘。
这梨妃娘娘是东北一个小知县的女儿,娘家势单人少,听说老县令早跟夫人告老还乡了,而他们家膝下无亲子,有一个儿子还是过继过来的。
“嗯,皇上说是梨妃在宫里时日已久,没怎么与宫外的人说过话,就传你们进去陪她说会儿话…”这时已是走到摇篮前,齐君昀看着睡得明显香喷喷,嘴边还带着笑的儿子,那在清晨显得有些微冷的眼睛顿时柔和了起来,他弯下腰摸了摸儿子柔嫩的小脸,转而直起身,朝孩子他娘道,“娘的诰命不出正月也是会下来了。”
“真的?”谢慧齐顿时就喜了。
这一品诰命可是老祖宗心头刺着的针,婆婆一日不得这个,老祖宗就觉得对不起她的大媳妇似的,一说起这个就长吁短叹,很是不开心。
没想,现在居然要有了!
见她一下就笑逐颜开,齐君昀不由微笑了起来。
是娘的诰命,又不是她的,她乐得要跳起来是怎回事?
“嗯,以后再给你挣一个。”齐君昀摸着她的笑脸淡淡道。
“诶,谢哥哥。”谢慧齐赶紧给他道了个万福。
有他一句话,她这诰命肯定也是跑不了了。
“不过不急,我还小。”谢慧齐笑着已经不想睡了,见他拉着她往外走,她脚步也不带停的,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我等会就跟祖奶奶和娘报喜去。”
她是真没想到,今日府里有这等好事。
齐君昀也是因此轻笑了一声。
“哥哥,那我们进宫是去受诰命礼的?”
“倒不是,先进去罢,梨妃那应是有话跟你们说…”齐君昀说到挥退了身前身后的下人,抬起她的下巴摸了摸她的脸,道,“皇上好像有意要传太子回京…”
“这个时候?”谢慧齐都呆了。
“我猜应是他想让皇长孙尊回来…”齐君昀淡淡道,“这事我暂时也不知大概,只能靠猜,想来这次传你们进去,许是有话要梨妃代他跟你们讲罢。”
“讲什么?”谢慧齐想也不想地道,“那是太子的孩子,我们做不了主的!”
“皇上应是知道太子不会轻易把孩子交给他,但如若他想,他会给出他的诚意来…”齐君昀说到这脸也冷了下来,摸着她柔软的脸思忖了好一会儿后才接道,“到时候再看罢,看梨妃跟你们说了什么。”
本来喜气洋洋的谢慧齐因这话心中的喜气顿时少了一半,“那…”
她有些躇踌地道,“那若是不答应,娘的…”
婆婆的诰命就没了?
“这个不会,一码归一码,娘的诰命是我给她挣出来的,皇上不会拿此要挟我们。”齐君昀也是明白了她担心什么,他摇了头,手重重地揉了她那头浓密的黑发,“皇上他…”
齐君昀说到这,斟酌了一下,还是说了真相与她听,他低下头在她耳边道,“皇上的病已是很重了。”
所以,此一时彼一时,太子要不要把皇长孙送进京来,就要看皇帝的意思了——如果他是铁了心要传位于太子,皇帝给出了诚意,他们也该博一博。
但如果只是把皇长孙带到身边拿捏太子的话,他们就更应该好好想一想以后的事了。
“皇上为什么不直接找你说?”谢慧齐想了想道。
这事找她们这些妇道人家说太迂回了,不太像皇帝的性子。
皇帝以往有什么事,都是直接找她家国公爷的麻烦的。
“嗯,这也是哥哥正在想的…”齐君昀说到这,嘴角翘了翘,“可能皇上觉得与我说不通罢。”
若是说不通,这关头,皇帝可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把朝廷的左相废了,让朝廷大乱,内外皆受夹击。
作者有话要说:那么,晚安,明天见。
这年大忻的冬天比以往的要冷,一连两个月下了好几场雪,不少地方都受了冻灾,正月十五过后,天气也不见好转,反倒又下了一场雪,朝廷要赈灾,而去年南方所收的税粮沉了船,户部的那点粮食也是不敢放出来,皇帝火得说是嘴巴都烂了,连粥都喝不下。
谢慧齐听着宫里的报,这当日宫里又传来了旨让婆婆跟她二十日进宫。
她齐家哥哥又是一连几天都未回,舅父那边也是呆在宫里好几天了,她心里琢磨着事,想把国公府荒废了好几年的两个义庄开一段时日。
国公府以前是有义庄的,但那都是老国公爷在世的时候的事了,到她公爹手里,这义庄就没再开了。
说来,她的庄子因储存得当,粮库地窖里还有不少存粮,她去年还让人养了一大群猪放在山林里放养,猪倌都请了三十个,那一群猪也是有上千条,不过因为冬天山上没草可吃,就在入冬后杀了绝大部分,做了好几千斤的腊肉出来。
她算了一下,以每日发放一万个馒头,一天拿腊肉煮点萝卜生姜汤的量算,她那个庄子大概能支撑两个义庄一个多月一点。
等撑过一来个月,三月也就不远了,等到开春,大家这难关也算是过去一半了。
谢慧齐趁祖母与婆婆还有二婶在的时候说了这事。
国公府的主母们听了,老太君倒没说什么,只看向大媳妇。
“这事你与你哥哥说了?”齐容氏开了口。
谢慧齐摇头,“还没呢,不过哥哥跟我说过,我那个小庄子的事我自己作主就好。”
“还小?”齐二婶皱了眉。
“嗯…”齐容氏沉吟了一下,道,“既然你有这个善心,那就这般办罢。”
“大嫂…”齐项氏却不同意了,“凭什么?这赈灾是朝廷的事,我们这样做了,宫里的那位可能还看我们不惯呢,好心没得好报。”
“怎么想那是官家的事,”齐容氏淡淡道,“我们做了我们想做的就是。”
“我看也是这么个理,”这时候齐老太君开了口,面容慈祥,“做做善事总是没错的,老国公爷在世的时候也是这般说的,慧慧能捡起咱们国公府这个事来做,我看行。”
“弟妹,”齐容氏这时候拍了拍弟媳妇的手臂,看着她怀里抱着的宝儿道,“你就当是慧慧这个当娘的在为儿孙积福罢。”
齐项氏低头看着怀里玩累了睡着了的侄孙,轻叹了口气,点头道,“行罢。”
散财就散点罢,就当是为子孙积福了。
见长辈们都同意了,谢慧齐等了两天没等到人回来,但计划书已经做好了,管事,人手,还有应对措施她都做了计划,而等齐君昀在她们要进宫的前一天回了府,谢慧齐就跟他说了这件事,还把她做的小计划书给了他看。
齐君昀看罢,先是什么也没说,把她搂到怀里重重地搓揉了一阵,谢慧齐都被他逗得笑了起来,知道这事他也是答应了。
“就按你说的做。”齐君昀长舒了口气。
家里有她当着家,也真是为他分忧解难了。
这种积民心的事,他现在就是想做,也分不出心力来。
也亏她想着了,也舍得。
今年的雪下得太大了,今年的收成还不定会如何,她能拿这么多东西来,他只能说她不愧为她阿父的女儿了。
“你知道你庄子的存粮是我们国公府加起来的一半罢?”他还是问了这一句。
“诶。”谢慧齐笑着点头。
府里的物什都是她清点的,她心里有数。
国公府庄子里的那些都是卖了换了银子,她的只卖了一半,还存了一点,所以存的确实挺多的。
但再多,也不过是给灾民们每天救济一口,还不能全部救济上,也不过顶多撑一个来月。
不过这种事怎么说都是尽了力就好,她也没想着让人感恩戴德,也不需要人报恩,大家把这难关撑一撑,回头能多活几个人就行。
再说,京城安定了,对他们这种小家的日子才能平平顺顺。
谢慧齐是不希望这世道乱的,乱了,家就要不成家了。
所以她做不了什么救世大英雄,但在有能力做点力所能及的时候,不妨做一点。
谢慧齐跟着婆婆进了宫,国公府座落在京郊的两个义庄也在这日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开了,早傍晚各一次,老人小孩给稀饭和炖萝卜汤,分到东西就进庄吃完再走,而青中年则是一个馒头一碗汤,但不能进庄,只能到外头蹲着。
义庄内烧了火堆,可以让老人小孩坐着取一会暖。
第一天来义庄的人不多,第二天就多了起来,而国公府各处调往义庄的人也陆续到了场,一个义庄十个厨子三十个帮工,再加五十个壮丁维持义庄安全,所以庄子倒是一直祥和,没闹出什么事来。
国公府主子传下来的令是多做少说话,谁蛮横无礼与多嘴不做事的,往上一禀一查清,就发落出府,府里规矩向来甚严,遂仆从们也都是只管开庄布施,从不多嘴,即便是得了感谢,也只是眼皮掀掀,回个半礼,再不多言。
但不管义庄的帮工多冷硬,知道国公府义庄布施的人也是越来越多,灾民们往这两边涌来,呆在城门守着进城的灾民也就少了一些。
这厢谢慧齐跟着婆婆进了宫,梨妃接见了她们,还亲自扶了老国公夫人起来。
梨妃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子,样子挺平常的,谢慧齐见她亲切地招呼她们坐后,也就有点明白为何皇帝升了她掌后宫了。
她见过俞皇后,能清楚从俞皇后的脸上看到她对美貌女子的憎恨,皇后上次抓她的头发撞地,那是拿她的脸去撞地的。
一国之后,如果只有这点容人之量,那么她的心小得仅她自己就够逼疯自己的了,人生岂能走得太长?
但梨妃不太同,谢慧齐不敢说见一次面就了解她,但仅从她扶起她婆婆落座后,又嘱她们喝茶,她心里还是高兴的。
她脸上的宽和就算是装的,但能表现出这种让人觉得舒适的平和出来,也是梨妃的本事。
齐容氏也是个别人给脸,她也给脸的人,见梨妃殷切地招待她,她还了礼,也多道了一句,“多谢梨妃娘娘。”
梨妃见到国公府的这两位夫人也是打量个不停,她知道老国公夫人是被皇后拿刀子毁了脸的,但没想到,这个连孙儿都有了的老夫人居然冷艳无比,脸上还残余着的刀痕并没有让她面容可怖,反倒让人更想往她脸上多瞧几眼,看清楚是什么痕迹伤了她的这张美脸,而她也年轻得根本不像是一个再过几年就要到五旬的老妇。
而国公府的这位小夫人,果然闻名不如见其人,娇艳鲜活得如清晨沾着露水刚刚盛开的牡丹,微微一笑时,那弯眼狡黠又带着几许小姑娘的娇憨,也难怪现今的这国公爷一订亲就把她放在府里呆着不许出门。
这宫里六千粉黛,像她这样的也难找出一个来。
“唉,我一听说可以见你们啊,就一直盼着,今日总算见到你们,我这心里也是高兴…”梨妃让她们喝过茶,又看了她们一眼接着笑道,“以前都没见过你们,仅听过你们的名,那时候我就想你们长的是什么模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齐国公府啊,真是专出蕙质兰心的夫人。”
“您过奖了…”齐容氏淡淡道,又起身带着媳妇给梨妃施了礼。
梨妃见她们客气,也忙又让她们坐下,“不必多礼。”
两人间又说了一会话,梨妃才慢慢说起了太子的事,说皇上甚是想念皇长孙,想把皇长孙带在身边。
又另道,“俞家那边与太子订亲的那位小姐,看样子,也是不行了…”
说罢,见国公府的两个夫人皆半垂着头不语,像是在认真听她说话的样子,她心里琢磨了一下这两个沉得住气的国公府夫人,又道,“皇上说如若俞家的那位姑娘过了,加上太后过逝也没多久,太子的事也不急了,等他打了胜仗回来再说,老国公夫人,您看皇上这说法是不是好?”
这是皇帝拿太子的亲事换太子的儿子?
是这个意思吗?
齐容氏想着就朝儿媳看去,见儿媳低头不语,便朝梨妃淡道,“皇上的话,自是好的。”
“能得老国公夫人这句话…”梨妃一喜,微笑了起来,“看来皇上的意思,你也是认同的了?”
“皇上的话,自是好的…”齐容氏慢慢地道,脸色淡然,“岂有我等置疑的份。”
梨妃笑笑点头,“我知道太子素来与外祖家亲近…”
说到这,她诚恳地道,“我的意思不是说太子与外祖家亲近不好,说来这次叫你们进宫,其实也是我想托你们能向太子表达我今日说的这个意思,皇上想与太子和好如初,老国公夫人,如若可行,还请你务必帮这个忙了。”
梨妃姿态放得很低,齐容氏也不是目中无人的人,听这话起身又给她施了一礼,淡道,“娘娘言重,这事我会回去与家中老人禀告的,到时候什么说法,还是要看家中老人的意思。”
“自然。”梨妃也是笑道。
她留了国公府这对婆媳的午膳,但齐容氏给推了,临走前,梨妃牵了谢慧齐的手,笑道,“我看你笑眼弯弯的,哪想是个不爱多讲话的。”
谢慧齐笑着给她福身,道,“娘娘,您没看错,我就是个多话的,只是今日您跟我娘讲的是正经事,哪有我插嘴的地方?您若是不嫌弃我话多,哪日得空您想见我,您给我传个话就行,我到时候一定赶紧进宫来陪您说会儿话。”
梨妃见她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一长串,也是失笑不已,拍着她的手笑道,“现下我是知道我没错眼了。”
谢慧齐笑着与她又欠了欠身。
梨妃想了想,在临走前又把手上戴的玉镯给了她,塞进了她的手里,笑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戴着玩。”
“娘娘身上的东西哪有不是好的?”谢慧齐摇头,她也是略一思索,就把头上戴的一支青鸟玉钗拔了下来,笑道,“我这才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是什么回礼,就是用来讨好娘娘的,这青鸟玉钗是京里银楼最近才时兴的首饰,娘娘您看…”
梨妃低头一看,见玉钗上那只刻在钗上就跟活的一样,青羽蓝眼的青鸟,忍不住拿了过来看,“真是鲜活。”
“是呢,我也这么觉得,娘娘若是喜欢,不嫌弃的话还请您收下,若是哪天您着蓝青色的衣裳,许还能拿出来戴戴配配呢,若是能的话,这就是我的福气了。”
梨妃听她用着轻脆的声音笑着说了一句又一句,握着小妇人的手也是笑个不停。
她亲自送了这对婆媳出宫,等她们一走,梨妃看着消失的宫轿,搭上了宫女的手,嘴角含着笑低下头看着地上往里走,“这外面,还真是能养出活泼的姑娘出来。”
她记得她小时候的家乡,也曾有过这样的姑娘家,大姐头一样的孩子,明明没多大,但却能让你高兴,能在你给她一颗糖的时候,隔天就会把她你说过一句喜欢的红头绳给你送过来。
可惜,她这辈子再也回不去了。
也没有人再会牵着她的手,在青石板路狂奔了。
她的家乡她再也回不去了,只能一个人在异乡的囚笼里,一个人孤老终生。
她们一回去,一家子的女人就又聚在一块说起了这事,齐项氏一听那和好如初的鬼话,当下就翻了个白眼,“和好哪门子的初?”
他们有好过?
堂堂一国的太子,可怜到需要外戚扶助,这皇帝什么时候对太子好过?
齐项氏尽管与太子感情淡淡,但这时候听了皇帝的意思也忍不住想为这个外甥朝皇帝“呸”一声。
“弟妹。”齐容氏淡淡叫了齐项氏一声,又往她怀里看了一眼。
紧紧抱着侄孙不放手的齐项氏这才轻咳了一声,心道在孩子面前说话还是应该轻柔一些,莫让孩子学了她的那些劣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