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小孩乐得都快要从凳子上跳起来了,齐君昀也是忍俊不禁地哈哈大笑出了声。
定始十六年,朝廷在春末夏初推行了人丁减赋法,一户一个壮丁充军即抵十年的田土税,有功劳者,其子弟即可有一个名额进入县学就读。
此法一颁,应者如潮,春末在南方安抚民众的太子从南方被皇帝急召回来刚逼着订了太子妃,就又启程去了全国收兵,而左相在其中当了那最大的推手,皇帝因此五味杂陈。
但征兵之事到底是太子在过手,就是太子再蠢,他也知道太子亲自去了人脉权利只会握在他的手里,他没把太子杀了,那就还是要扶他一把,遂皇帝也默许了此事,太子征兵之行才得以成行。
而在六月,太子女婢在国公府产下一个大胖儿子,此子一生出来肉嘟嘟的,被齐老太君赐小名为嘟嘟。
太子一直在四处征兵,未回过京城,齐君昀在此子百日过后抱了他去了皇宫,回来之后得了一个名,名尊。
齐老太君听后,抱着嘟嘟沉默了好一会,尔后长长地叹了口气,什么话也没说。
皇帝赐了尊又如何,他好起来能摘星星月亮给你,回过头又能要你的命,他的圣宠,不是常人所能消受的。
但嘟嘟这一去到底是让皇帝不再过问国公府府里的事情了,俞家那边因有了太子妃也在朝廷安份了一段时日,就是皇帝把俞家几条财路皆给斩断了,他们也没出来闹,太子也因此才能四处走动,收纳他自己的人。
各种平衡之下,于太子来说,竟也是算是好的了。
若桑生下儿子后太子也不在宫里,她也没回宫去,谢慧齐见她安心地在国公府奶孩子,没说出要去找太子的话来,她也安心了不少。
七月,张异来京给女儿们送嫁,国公府很是热闹了一阵,谢慧齐也被几个姑娘家拉着哭了一道,末了她本来有的那点不舍,皆被这几个妞豪放的哭声哭得没了——太不像哭了,一边哭着还老忘词,一哭就扯着喉咙跟卖力气似的,哭了几声累了还要喝点茶水,捏个点心吃吃,还掩耳盗铃背过身躲着吃。
谢慧齐觉得就是她这样天生有三分善感的人也实在感慨不起来了,等这几个妞一哭完道完谢磕完头,她看着几个盘子里那没几样好的瓜果点心,差点爆笑出声。
真是任何年头,都会出那么几个活宝。
七月张家的三个妞一出嫁,国公府又嫁出去了两个庶女,这时候嫁出去的三娘子也抱了她生的儿子回娘家。
她嫁的是项家三兄弟的老二,她的夫君前几日跟两个兄弟分家了。
“我是没唆使分家的,之前一家人过,我也是能过,夫家的日子再难过,不也就是三家人?我没什么过不下的…”三娘子私下跟谢慧齐说的时候脸色淡淡,带着母亲味道的脸上比之前的冷艳要平和了许多,说话的时候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股咄咄逼人的傲气,显得平静安然,“只是骐郎说都有了孩子了,有了孩子用的总归是多了一些,连奶婆子都要多找一个,怕他大哥跟小弟添麻烦,就提出来把家分了,他大哥跟小弟也没太大意见。”
谢慧齐听了点点头。
三家现在光景还算好,国公府的两个女儿嫁过去也是带了相对于他们兄弟的家产来说也是相当不错的嫁妆了,不过,靠那些田产跟嫁妆过活,也就是个不愁吃穿用度的温饱日子,就是拿来跟国公府当庶女的日子来比,那也还是差点的。
庶女在国公府再不好过,吃穿的都是上品,月银发下来,也抵得上他们一家人包括伺候的人在内十来口人的吃穿用度。
水往低处流,人是往高处走的,三娘子不跟大娘子一样能安安心心地过清贫日子,但她也不急,现在的日子也没坏到哪里去,她也熬得下来,但她的项二郎说要分家,她也是再赞成不过的了。
不用再跟着项老大过那安安份份,坐吃山穷的日子,她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当父母的不拼,做儿女的总归是要去拼的,而项家现在顶多不过是收支还算过得下去,但一等出个什么事,家中也支撑不了太久。
更何况,儿女的出路到时候怎么办?与其到时候年岁到了还要求着族里的人去上家塾,还不如他们自己先立起来,到时候也不用求人。
大娘子只想过她的平静日子,不跟国公府有任何瓜葛,不想再看国公府任何一个人的脸色过日子了,三娘子觉得那是她的想法,但她不同,她既然拿了国公府的银子出嫁,在拿国公府给的嫁妆过活,那她再清高也清高不到哪里去,真清高别用国公府打发的财钱啊?这时候说不跟国公府来往就是摆脱了干系,也真是笑掉了大牙,国公府既然没打算赶尽杀绝,给了她们这些出嫁女一条活路,那她就要牢牢地抓紧了这条活路,才不枉她在国公府里忍受了那么多年…
她是回娘家回得次数比较多的出嫁女之一,跟五,六娘子相比差点,但要比其余几个也多上好几次。
谢慧齐心中也是有数,三娘子把分家这番话讲出来肯定是想跟她商量着点什么。
国公府这里也确实是缺点人用的,今年国公府又买了京郊一个小县里近一千亩的山中耕地,买得相当的便宜,是她跟齐家哥哥商量着买下用来种冬小麦和各种农作物的,这还是她做得了主的需要人的事情,另外国公府那么多的庄子,下面的管事也是因各种事情有人员变动,国公府的庶子只要用得上的都用上了,用个姑爷其实也是可行的。
三娘子聪明,就是回娘家遭了二夫人的白眼,她也不卑不亢。
谢慧齐也瞧得出来,她脸上的傲气是没了,但心里的傲气没散。
是个想奔好日子过,也不怕付出的人。
她也不需要三娘子多说什么,也没等她说什么相求的话就开了口,“那你们想好要做点什么了?还是靠着分的那些田产过活?”
“我跟骐郎商量过了,我今次来,就是来跟娘家替姑爷求点事做的,”三娘子也坦荡,眼睛看着谢慧齐就道,“就是想谋个管事做,这个也比在家守着那点田产要强,就不说做得好了,只是把规矩做好了,两三月就能把一家一年的用度挣出来了,再说我家骐郎在外做了几年的农活,他也不是个懒惰之人,脑子也不笨,做好了,一年也能得些个赏银,也就把儿郎们以后的修束给备好了。”
谢慧齐听她刚生完孩子,就已经准备起了孩子以后的事的话也笑了起来,点头道,“也是这个理,有准备比没准备的强。”
三娘子见她笑,也微微笑了起来。
她是喜欢这个谢家姑娘的。
她也恨国公府过,但恨的那些年月已经过去了,只要国公府能再给她活路,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她跟国公府打交道的人,她就是喜欢点又如何?
只要能让自己跟她现在的家好过点,她就是谦卑点也无妨。
总比以前头低到尘埃里也没人搭理的好。
谢慧齐想了想,就把她在近县的那块山地的事说了出来,又道,“就是需要你们一家搬过去了,山林也清静了点,不似京城繁华,到时候你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都不太方便出来…”
三娘子听了赶紧摇头,抱着怀里睡着的儿子的手都不自觉地紧了起来,“清静不怕的,我也不是多话的人,再说要带孩子,我哪有那么多的闲话要跟人说的?”
谢慧齐笑着点头,“不过也不是太冷清,那林子一共划了五块,有五个管事管,他们都是要带家人过去的,你要是过去了,倒是可以跟他们家来往来往,且这一年的管事银子也不差,也是有二百两银去了,年底收成好,就会再多些,长公子另外有赏赐,有时候这赏赐罢,可能比管事银子还多上一点。”
谢慧齐也没说个准算,但她也知道三娘子应该知道一点府里的打赏制度。
长公子是个唯才善用的,对才能之辈也素来慷慨,就是别到他手下犯事就成,犯事了,惩罚也足够狠就是。
“我知道的,我家骐郎会好好做的!”三娘子说到这,也是吐了口气。
活计还是让她讨到了。
谢家姑娘也没为难她,连话都没拖她两句,她这真算是得偿所愿了。
回头齐君昀回来,谢慧齐就跟他说了这事。
齐君昀“嗯”了一地,道,“这事你做主。”
给她买的地,她自个儿用人就是,就是用错了也无妨,就是没收成,那地大不了荒废就是。
谢慧齐知道他这又是让她在练手呢,反正国公府确实也不缺她的这块进项的,所以她自己也没什么压力,就是跟他通报了一声就成,也不保证什么,她现在高高兴兴地做就成,到时候要真是有了什么进项,有了成绩出来,他跟老祖宗他们可能还会因此大大惊喜也难说。
这一年不太怎么太平地到了年底,年底太子练兵回了京,皇帝就在朝中提出了太子驻守江南,当江南总都督之事。
皇帝要剿匪,要把背后把持漕河近一半河流路线的各地土霸王清剿干净,以竖皇权。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就是定始十七年了。
十七年要干嘛,大家应该都知道的吧…
年底,圣上下旨,国公府长公子承爵,继承祖宗世袭的国公爷之位。
而这年一过,太子就要准备去江南,同时他要带走若桑跟儿子。
太子直到离去之前的前一天才来国公府接人,这也是近一年后,若桑第一次见到太子,也是太子第一次见到他的儿子。
太子把嘟嘟抱到手中,只一下,他就把头埋在了儿子的脖子里,他不到半岁的儿子睁着黑溜溜的眼睛,抓着他的头发咿咿呀呀地叫着,在国公府从未掉过一滴眼泪,就是产子时都没摘过眼睛的若桑转过背,拿着帕子挡了眼睛无声地流着泪。
太子带了若桑跟儿子跟齐老太君磕头道别。
“您的好,我记着了。”太子给齐老太君磕了头,抬头红着眼朝她勉强笑道,“来日我让嘟嘟报答您。”
齐老太君听了身子一身子就软了,她扑倒在地,抱着外孙的头就哭喊,“我不要嘟嘟报答,你若有心,你报答我就好。”
太子淆然泪下,道,“好,孙儿记着了。”
他会活长一些的。
齐老太君伤心不已,太子没在她的院里多作停留就走了,走时听到外祖母在屋里呜呜地哭着,他心口就像被撕扯一般地疼。
他不是不想有长辈疼爱他,只可惜,他这世就没这个命。
齐君昀带着未婚妻送了太子到门口,太子看着小嫂子扶了妻儿上马车,他在上去之前,朝她揖了半礼。
谢慧齐赶紧欠腰还礼。
“嫂子,劳你这些时日费心照顾他们母子了。”
谢慧齐微笑摇头,退到了齐君昀身后。
太子最后看向表哥时,看到表哥朝他轻摇了下头,他自嘲一笑,便没有给他施重礼。
是,这么多年了,他帮过他无数次了,虽说帮他也是帮国公府,可这么多年,也就他真的还算是真心实意地为他划算了。
这么大的恩情,也就他日后能报了。
太子这一次要去江南,谷芝堇跟余小英,还有谷翼云都要同去。
余小英是太子这次的随行大夫。
太子一年的四处征兵操劳,身子不好反坏,齐君昀便跟谷家提起了余小英随太子南征之事时,谷家那边没两天就答应了下来,连同谷翼云都要一道去。
表姐昨日已跟她辞行,给她送来了一套带喜字的被面枕巾,谢慧齐也就知道这一去,她十月成婚的时候表姐跟太子这两边都是没法来了,她微有遗憾,但却挺高兴的。
他们都在博他们有前程,有朝一日再见,他们也许就能见到对方更好的样子了。
谢慧齐是到八月,离出嫁就两个来月的时候才被谷家硬讨了回去,之前谷府讨了两次都没把人给讨回去。
她进谷府没两日就因为没见到老中年那三个主母和齐君昀就心慌了,这熬啊熬的没熬到第三天,左相大人就上门来了。
此后隔三岔五就来谷府跟户部尚书商量点事。
他上门上得太频繁了,户部尚书只能拐弯抹角提醒左相,让他有事朝堂说就说,再有事,公务堂说,要不他去上书省见上官也是可行的,左相跟没听见似的,还是隔两天就来了,最后户部尚书怒了,直言问他,“就半个月您都熬不住了?”
左相偏头想了想,又过了两天,他也就没出现在谷府了。
此时谷府只有谷舅母在,她看着这对小儿女也是好笑,见这天人没来,小姑娘就魂不守舍地往门外瞧,她好笑地抚着她的小脸问,“就这么离不开?”
谢慧齐脸红红的,有那么一丝不好意思。
说来,他自从去年回来之后,他们就没分离过这么久了,这感情真是日夜培养起来的,她已经习惯每日早晚都要见到他,跟他说说话,唠叨些有的没有,跟他讨讨主意,这冷不丁的不见了,还真是不自在。
感情深了,确是会想念的。
一日不见都觉得失去了什么一样,何况是几日。
但离成婚的日子也没几日了,她这也还算是安心,见不到人时除了有那么一会特别焦虑,但缓过了那劲也就好了。
眼看很快就要到了十月初九这个成婚的日子了,大郎跟二郎也从国子监归了谷府了,谷展铧带了一家人去给妹夫妹妹上香烧纸。
大郎已是能跟随在舅父身后,掌一家之主之职,给父母上香敬酒了。
这看得二郎有些眼羡,跟舅母与阿姐道,“我过两年,也像阿兄一样大了,到时候我带你们来给爹娘上香,你们要让我让在最前面。”
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是谢家二郎现在最大的目标。
谢进元夫妻的墓离谷母的墓很近,只隔了一座山,与谷家山庄这边遥遥相对,谷展铧自给妹夫他们上完香后,就站在山崖边看着母亲那边的方向,很久都没有说话。
大郎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拦着他。
二郎牵着他阿姐的手,把头靠在她的肩上,有些黯然地问身边的舅母,“就不能去看看吗?”
舅父这么思念外祖母,多去看一眼也是好的。
“不能去,一去啊,这心里就更过不去了…”谷舅母爱怜地摸了下二郎那英气勃勃的脸,“只要有一天大仇未报,你舅父是不会让自己多见你外祖母一眼的。”
多见一眼都觉得对自己太宽容了。
她的夫郎啊,这一生,怕是没有原谅自己的一天了。
谢慧齐要出嫁,谷府给她拉了个长长的出嫁单子,国公府也给谢慧齐送来了她那边在国公府的东西的单子,其中有三个夫人给她的,有长公子拔到她库房里,还有皇帝在今年过年的时候也给了她些打赏,其中那一千亩的山林也归到了她的下面,这些都是要写进她的嫁妆单子里的。
也就是说这些东西以后都归她了,也只有她动得了。
谢慧齐发现她这一嫁,还真是不得了,猛然之间就成身份不凡的大富婆了,大郎二郎之前还费心要给她添点什么,二郎这几日还急得团团转,连长辈赏给他的几块好墨他都要想着法子给写进她的嫁妆单子里头,谢慧齐把几个册子的嫁妆给他们看了看,语重心长地跟他们说,“你们那点还是自个儿先留着吧,看能不能等你们跟你们姐夫差不多同年纪的时候,也能给你们媳妇来这么一笔。”
二郎听了眼睛都直了,喃喃道,“这种媳妇,我可娶不起。”
把自个儿卖了都娶不起。
大郎也是翻了翻嫁妆薄子,现在情绪已经从不外露的他也是撇了撇嘴。
这姐夫罢,他是觉得勉强还算是配得起他阿姐的,就是醋性大了点,尤其今年更甚,他们归家住两夜,他们阿姐晚上在他们院子多停一会,他都要派人催,还没成亲就管得这般紧,以后不知道会成个什么样子。
而在国公府他就是体统,都没人敢跟他说什么,他们阿姐这一嫁,往后要跟他争点什么还真是挺处在劣势的。
还是得他立住了,当他阿姐的靠山才好。
十月初九那日,也就是谷府表小姐与当今左相,齐国公府国公爷大婚之日,这一日,朝廷的官员悉数到场,就是国公府的世仇俞家也是来了人做客。
谢慧齐这日成婚准备充足,因她占据了双方主场优势,在谷府是吃饱了再出来的,进了国公府进堂拜亲,夫妻相拜一完,她就回了这时已经修整好了的鹤心院。
左相还在前面需要招待客人,这厢谢慧齐已经挨着二婶跟现在的老国公夫人唠磕了,“娘,您看,我们家现在有三个国公夫人了,老中少都有,还有一个老二夫人,唉,我都不习惯别人叫二婶老二夫人,她多年轻啊…”
她说着回过头还看了看齐项氏。
齐项氏一把就捏住了她粉红的脸蛋,狠狠地掐了一把,“你这个小姑娘还知不知羞啊?”
谢慧齐的粉脸已经粉了一天,二婶不捏都红,她这天其实情绪也算平静,但不知道为何也是感觉自己从头到发丝尖都是热的,这时候被齐二夫人一说,她咬着嘴就笑了起来,“我是童养媳,先头几年新媳妇的羞涩都被我用光了,二婶您就行行好,别掐我了。”
齐项氏一听,朝国公夫人就摇着头失笑道,“我看她是脸皮子厚了,咱们可别指望什么了,她可没个什么新媳妇的样。”
谢慧齐捂嘴笑个不停。
现在的老国公夫人看着眼前连发丝尖都在冒光的媳妇,那常年不见动静,只存寒冰的眼这时候难得的春水涟涟,清雅又温暖。
齐二夫人看着这难得有温柔神情的大嫂也是看呆了,随后也是情不自禁地轻叹了口气,喃喃道,“是啊,都没老呢,就得被叫老了。”
她们还年轻呢,还有好些年的日子要过呢。
当夜就是老太君也是被人扶着过来跟谢慧齐说了好一会话,谢慧齐这一去谷家也是两个月多的日子,老太君也是着实想她,拉着谢慧齐的手抱怨了一堆大媳妇木纳,二媳妇不听话的话来。
直到齐二夫人听不下去了,强行带了丫鬟婆子把她搀扶走了,国公府这真正的活老祖宗才回了她自个儿的院去。
但就是人都走光了,连属臣家的那些夫人都过来跟她道了别,谢慧齐也是熬到了半夜,还在睡榻上小睡了一场才被红豆紧张地拍醒,告诉她说国公爷被人扶着回来了。
谢慧齐一听,也是一个打挺就起了身,赶紧朝红豆道,“帕子,帕子!”
喜帕赶紧给她拿过来,虽然这人也是天天见的,但这新婚夜,也得意思下这神秘感。
这厢她赶紧把喜帕盖在了头上,齐君昀也是进了门了,一进门就看她坐在床边双手相握放在膝前,看起来再规矩不过,喝多了有点头疼的国公爷按了按脑袋,挥手让下人们都退了下去,然后走到桌子前拿了秤干,再走两步就到了床前,把喜帕挑了。
“哥哥…”谢慧齐总算松了口气,但方一抬头,就被他一把抱了起来,她慌张得脚连忙就往他的腰上挂去。
齐君昀很满意她此举,拍了下她浑*圆的屁股就往浴房走去。
他一句话都没说,但谢慧齐这时候全身的汗毛片刻就全都立正站好,全都倒竖起来了。
他们的卧室与浴室之间就隔了一个种花的小庭院,穿过去就是大浴室了。
十月的天还不算特别的冷,而谢慧齐身上还穿着重重的嫁裳,身上穿戴的金玉一样也没摘,她原本以为再怎么着也是浴室里的事去了,但仅到庭院,那大手已经伸到了她的衣裳内,没两下,就把她最底下的绸裤重力往下一拉。
那力道重得谢慧齐就是一个闭气,等他咬住她的耳朵,她皱了眉,没甚法子把腿往下伸了点,就这么被他把裤子给扯了。
浴室此时四处都点明了明亮的火烛,架在炭下的大木盆里的热火此时正滚汤地汩汩流着,齐君昀把那条裤子放到鼻边闻了闻,谢慧齐赶紧闭上了眼,脸臊得就像已被开水烫过一般。
齐君昀勾了勾嘴角,平时内敛漠然的眼这时也难得有了点年轻人才有的亮光。
他伸手把裤子扔到了榻边,把她放在了榻上压了下去,把她的凤冠摘了,头钗摘了,耳环摘了,再摸到了她略施薄脂的红唇上,另一手一把把她的嫁衣扯了开来,压□在她嘴边轻轻道,“嗯,想哥哥了?”
谢慧齐情不自禁地咬了咬嘴,闭着的眼睛不敢睁开。
齐君昀轻笑了起来,把手伸到了下面,压着她在她的耳边重重地喘息了一声,轻笑道,“不想?”
谢慧齐被他作弄得无处可逃,可一开口出声,声音小得她自己都觉得跟没叫一样,“哥哥…”
齐君昀闭了上眼,轻吁了一口气,然后一跃而起,上下看了嫁衣半敞开的她,坐到她身边,把裙子拔开,在里面深深地吻了一下,直到她颤抖不停,他才起了身,去了浴汤那边,把热水全倒到了已装了大半冷水的大浴池里。
国公爷本身是有武艺的,谢慧齐瞥头就看到他把热汤一把提起就倒热水,连脚步都没顿一下,本来咚咚跳个不停的心更慌了。
齐君昀把热水一兑好,伸手试了试温度,又闭了闭眼。
再回首,他把她的鞋子脱了,让她赤脚踩到了他的脚上,半垂着眼看着她垂着眼的脸道,“帮哥哥脱衣裳?”
他把她的手放在了腰间,就展开了双臂。
外面的喜袍倒是好脱得很,本就是她亲自绣的,但一等脱到下面,看面那高高隆起的一块,她只能闭着双眼来了。
还未到浴汤中,他的喘息声在就她的耳边响个不停,等到下了浴汤,谢慧齐也时手疼得很,但这时候国公爷因暂时得到缓解,靠在她的怀里懒懒的,只管等着她伺候他。
谢慧齐因先前睡了一觉,现下这精神还好,见他下了浴汤身上的酒气才散一点,手脚也是放轻了一些,又中途把放在池边下人备好的解酒汤喂了他喝了,又让他漱了口,见他动也不动也安了心,遂放心地给他洗起了头发。
但一等头发洗好,就见他突然睁开了眼,看着他此时望着她那黑得望不见底的双眼,她心口又是剧烈地一跳,小心翼翼地轻声叫了他一声,“哥哥。”
齐君昀宛尔一笑,侧过头,轻啄了下她的唇。
不等她言语,他翻过身就把她抱了起来。
“哥哥…”谢慧齐惊叫出声。
齐君昀没理会她,一上了池岸就往榻边走去,一把扯过他刚脱下的衫衣放在了榻面,就对着她压了下去。
谢慧齐也是不知自己怎么回的喜房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入睡的,但她被人拍醒过来时全身就没哪处不疼的,神智也迷迷糊糊,脑子一点用也不管。
“乖。”齐君昀把她抱了起来放到腿上坐着,见她懵懵懂懂地睁着眼看着他,也是笑了,又把她揽回胸口让她躺着,把背子拉好盖上她的背,对外头淡道,“跟老祖宗说让她先喝碗小米粥垫垫胃,我要再过半时辰才带夫人过去。”
“是,国公爷。”
小绿应了声,朝左右的姐妹看了看,示意她们把手中的东西都轻轻放下,跟着她出去。
齐君昀顺了顺她光滑的背,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哑着嗓着轻声道,“小姑娘还没醒?”
趴在他怀里的小姑娘这时候轻轻地喘了口气,那带着微弱热气的气息打在他的胸口,引得齐君昀闷笑了起来。
而这时趴在他胸口的谢慧齐被他因笑而嗡嗡震荡的胸口震得清醒了点,她舔了又舔疼得发麻又干涩的嘴,方才开口,“哥哥,天亮了?”
一开口,发现自己嗓子都哑得不成形了,自个儿都吓了自个儿一跳,这下神智又被自己吓清醒了一点,想着要坐起来,但刚想直起腰,就发现软酸腰得不像自己的,根本就不能动。
她背僵了僵,齐君昀便不由替她顺了顺,打开床边暗柜,把药油拿了出来单手沾了一点就替她的腰揉了起来。
谢慧齐被揉得连小猫一样地轻叫了好几声,这一揉她腰比断了还惨,可怜这时候她竟是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在疼得狠了的时候才不停地掉眼泪。
但所幸药油还是管用的,他在她耳边问她好点没时,她感觉了一下,还真是觉得好了点。
这药油也是药堂的大夫配的,是配了几十道方才让她能接受的清香味,只要不是老大夫自己说,谁也不知道这是药油味,只会被人当香闻了。
只是这药以前她是用来抹手抹几个地方的,现在被用来揉快要断了的腰,这物尽其用得还真是让她不知道怎么说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