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戴不进,”宋小五在旁冷眼看着,这时出声,“给五皇子罢,王爷身上可有拿得出手的?拿一样给三皇子,如何?”
德王一听王妃吩咐就低头往腰前看,看到腰间的玉佩和锦囊,毫不犹豫拿出了玉佩来,往大孙子送去:“是暖玉,你婶奶奶特地寻给我冬日保身的,燕都地寒,你人小,小爷爷身子壮用不了这个,你且拿去。”
“皇爷爷…”
周恭忙站了起来,欲要拒绝,却听他皇爷爷道:“恭儿过来,小爷爷给你戴,好久都没见你,没你婶奶奶提醒,都忘了给拿点东西了。”
“小爷爷。”
“过来,怎地不听我话了?”
“恭儿不敢。”周恭说着有些按捺不住,但还是朝他父皇看去。
燕帝冷着脸点了下头,这小爷爷要给堂孙子赏点东西,他还能拦着不成?
周恭得了皇帝的许可,又朝皇后看了一眼,皇后一见,忙不迭地朝她皇儿露出了一个鼓励的笑,周恭这才朝他小爷爷走去。
“小皮猴。”周恭小时候最喜欢趴在他背上随他一道爬树,这宫里最高的树他们爷孙都爬过,德王后来不怎么进宫里,但周恭的太傅是他过了眼的,周恭所读的书他也问过,就是皇后那他也央求着小辫子让她跟皇后说说不要教唆他小皇孙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让他好好跟着德高望重的太傅读书习术,这时候看到站在他面前有着磊磊之风度的大孙子,德王腾出一手捏了下他的耳朵,把他拉到跟前低头给他系玉佩。
德王的手很大很温暖,还带着淡淡的暖香,周恭的耳朵红得就似被热水烫了一般,等德王抬起头来他都没回过神来,手情不自禁地握着那块似还带着小爷爷体温的玉佩磨蹭不止,眼睛巴巴地看着德王不放,脑袋随德王的直腰一直往上抬,直到德王坐直才静止。
“回去坐罢。”大孙子直愣愣的眼神让德王笑了起来,心中宽慰不已。
“是,恭儿听令。”周恭掩饰住心里的颤动,朝小爷爷长揖了一礼,方才回身朝首位走去。
周恭只差一步立太子了,燕帝喜欢他这个勤奋稳重的皇子,现在对他还是有所偏爱,至于五皇子虽小,但胜在乖巧,皇后跟他现在相敬如宾,但难能可贵的是从不在皇子面前说他的一点不是,五皇子对他孺慕有加,一看到他小眼里就有明眼看得出来的欢喜,只要他出现就巴巴地跟着他身后,燕帝喜欢这个乖巧的小东西,所以兄弟俩的生母他不喜欢,但她生的这两个儿子他还是很喜欢的。
这也是他能容忍皇后在宫中树权的原因,只要她一天是凭她的本事从他手里要权的,那他就陪她斗着,但只要她敢利用皇子,那这个女人再厉害,他也留她不得。
“如儿谢过小爷爷和小叔叔没有?”皇后朝回来的三皇子一笑,便给还有点傻呆呆的五皇子戴起了周承的那个金玉镯来。
金玉镯很精巧,可以拉缩再倒扣起来,皇后动了好几下才知道怎么打开,才发现这镯子能戴到七八岁去了。
能戴好几个年头,且上面镶的可不是一般的玉石,可想不是一般东西,皇后给儿子戴着不由朝德王妃望去。
“谢过小爷爷,如儿喜欢。”五皇子从小就乖巧得很,听了母后的话就朝周承看去,糯声道了一句。
“这个是小叔叔,小叔叔后面抱着他的才是小爷爷。”皇后笑着提醒了小儿子一句。
五皇子一听是他叫错人了,脸一下就红了起来,慌忙把脸躲到了母后的怀里,害羞得很。
“准你叫爷爷。”周承觉得叫爷爷不错,比小叔叔好听多了,便冷着小脸点了点头。
“混帐东西,什么时候你成了你老子了!”德王一听,哭笑不得地捏了儿子胖呼呼的小脸蛋。


第145章
在晏城,德王妃主管民生,德王统辖兵权,有时还有些事要是不听王妃的,德王还得被王妃派去当打手镇慑,父子俩没少一道带人镇过场,当兵的不是文官,大都性格暴躁,打得恼火了把人撂翻在地就喊:“爷爷打不服你?叫爷爷不?”
周承就觉得爷爷实在好听。
要是有人要叫他爷爷,他还是依的。
小面瘫一脸的赏你脸,燕帝看着抽了抽嘴角,前几天这小堂弟来见他彬彬有礼得很,他还道果然不愧乃他们皇室中人,敢情是个小霸王。
“这是你大侄子,不得失礼。”德王瞥了眼王妃,见她神色淡淡不打算插手,便不轻不重地又斥了儿子一句。
“归我管不?”小世子两只小手抓着桌子,道。
“归他父皇管。”没你什么事。
“哦。”小世子便朝周恭一扬首:“叫叔即可。”
他学了他母妃那派姿态,扬起头来孤傲不可一世,但他这神情出现在他身上可比出现在他母妃身上讨喜多了,德王妃一扬头,听吩咐的人少有心平气和的,出现在他脸上就多出了几分可爱,没了那份慑人的威严。
“小叔叔。”周如被他母后抱了回身,怯怯地叫了他一声。
周承见他不像之前那样坐着不动了,看样子不像他了,反而觉得没趣,这厢宫人鱼贯而入奉上了菜,皇后打点好,燕帝让她入坐,一桌上便安静地吃起了饭来。
这算是家宴,往年燕帝都会叫德王进宫,和他母后还有后宫几个他喜爱的妃子一道用一顿家宴,德王更小的时候,还会在宫里从初一住到初五才走。
也没几年,都变了。
宴罢,宫人奉上了茶,没喝几口德王就要走,燕帝也不想留他,说了两句话就让他们走了。
皇后带着两个皇子送了他们。
燕帝这时从孙公公那知道德王府给他递的年礼,听闻给两个皇子送的文房四宝里有半箱子书,他拿过孙公公奉上的书翻了几页就搁了下来,看起了另几本。
德王送了十几本书,有治术、兵法、三农等治天下书,每一本都厚过当朝最厚的子经,燕帝每一本都翻完,连送人回来的皇后带着皇子在身边站了多时都不顾,问孙公公道:“出自谁意?”
孙公公苦着脸:“听说是德王妃临走前,让身边人去她的小书房拿的。”
说是拿几本给小的看看,大的就算了,给点吃的堵住嘴就得了,他担不住好。孙公公不敢实话实说,挑了点能说得出口的。
皇后听着,眼瞅着盖在箱盖上的红封不放。
这上面写的可是她家恭儿如儿的名字,这才是他们皇爷爷皇奶奶正正经经给他们的礼,是以一见燕帝起身,孙公公把书往箱子里放,皇后就笑了,柔声道:“不劳公公收了,是给恭儿他们的,这是他们婶奶奶的一片心意,本宫来收就好了。”
要走的燕帝见半路有劫道的,朝皇后淡淡望去:“朕先拿去过目一下,皇后只管让恭儿他们跟着太傅好好学习就是,这节日里难得放松,但皇后也莫要放松了恭儿的学业。”
说罢,他揉了揉皇三子的头,“放你跟你母后好好呆两天,过两天就得回朕身边来,可知?”
“恭儿遵旨。”
“父皇还有事,”燕帝蹲下身抱起了皇五子,把他放到皇后手里,刮了刮他的鼻子,得了他一个小心羞涩的笑,他脸色才好了点,跟皇后道:“他身子骨弱,你莫要放他出去贪玩见风,等天气好点朕就来带他出去转转。”
“臣妾遵旨。”皇帝都明着宠着她的皇儿,借着儿子给她抬脸了,皇后不得不退步,施礼之后眼睁睁地看着孙公公把德王府送进她宫里的礼抬了出去。
这不要脸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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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朝当务之急就是种田存粮,连续三年旱灾,大燕整个版图将近一半的土地颗粒无收,燕朝虽然倾尽国库救灾,是救下了不少百姓,但也因为这些人都活了下来,多了无数张嘴要吃饭,已近告罄的国库已支持不了再一年的下放粮食。
上一世的燕朝大概败就败在此处,国库已尽,军队后部告急,军囤镇的皇帝私军都吃不上粮食,怎么为皇帝卖命?
这一世最大的好处是燕帝在用尽一半的国库后,跟世家和望族借了不少粮食,把他们的借了个近一半才接着用国库的,如此算来,世家和望族要造反,一时也纠结不了太大的力量。
宋小五之前还不知道她家大郎瞒着她把他在青州多年经营的粮食都送到了军囤镇,她是回了宋家后回来才从德王那知道的,她简直就想自己就给自家立块“我乃天下第一忠”的牌子挂在宋家每个男人的脑门上去上朝。
宋家做好事不留名,但宋小五不打算让左右摇摆比墙头草都没风骨的燕帝再动摇下去——一个国家的毁灭一半毁于天灾,另一半毁于当家人的无能短见。
从皇宫回来后,她让小鬼准备把他们德王藏于军囤镇的近一万人抽出来,去晏城跟他们的晏地军会种。
另一头她给皇帝做了个计划,让他准备利用军队圈地种粮,把军队未来五年的粮食都弄出来,她是这样跟小鬼说的:“先把军队养活了,他们有组织听命令,让他们拿我们的良种去种田只会事半功倍,打仗的有吃有喝的,再扩充一下人数,一来可以看不惯谁就可以收拾,二来来年让军队的人去教人扩充粮食,比教给那些一件事能办个三五年才出成绩的文官强。”
事权从急,这时候可不是让文官扯犊子争地盘的时候,要不灾年没饿死病死的,缓过来没几个日子又得死一半。
这些人得养活了,才好扩充军事储备。
宋小五信奉枪杆子出政权,非常时候靠拳头说话才管用,她这次教的东西可说是相当划暴力,也是最管用的那套法子,她这般无私,德王本来还想这事还是别这么急的好,但一看她后面又说让皇帝事成之后,抽五年国库每年的十分之一送到晏城,他这心里就打鼓了,跟小辫子悄咪咪说:“他会不会当又是你气他啊?”
他那大侄子,真不是他嫌弃啊,脑袋瓜子长得跟他真不一样。
“他可以不给啊,”宋小五摸摸这几天说话只敢跟她小声小气的小鬼的脸,淡道:“也可以防着我,不过来年他哪个地方的收入少了,别找我的麻烦就是。”
不给也可以,她会给以他血的教训,来年求着给。
聪明人都会给脸的时候就要脸,不聪明的给脸不要脸,过的不顺,能怪谁呢?活该活得艰难。
“还有叫他别撤下宋大人了,撤下了,我怎么知道他有没有做假帐?”宋小五又道。
德王摸着胸口:“我已经感觉他要不好了。”
说归这样说,德王亲了媳妇一口,叫清明点人跟他去皇宫。
事情早办早完,他要回宴城。
在晏城里,他的小辫子就是皇后,不用看谁的脸色不用受谁的气,她想干嘛就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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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王在宫里呆了近一个时辰就走了,他走的时候燕帝在发呆,孙总管问他要不要拦,问了几句燕帝才回过神来,挥了挥手,“先让他走。”
正德宫里藏书殿明德殿里,大过年被召来看书的当朝太傅董之恒与年轻的内阁阁老符简正在敛神看书,燕帝进来他们也不知晓,等到孙总管轻轻一咳,符简才回神,慌忙起身朝燕帝行礼。
这厢,董之恒还没反应过来,趴在点着灯的桌边上眯眼看着手上的书。
董太傅眼神不太好,又是个老书呆子,一摸到书入神就不管身外事,一点动静很难唤醒他,燕帝知他性情,见孙公公还要咳,朝人看了一眼,拿着之前德王拿过来的两本册子,没朝上位走去,而是朝董之恒身边走去坐下。
“太傅,太傅。”燕帝连叫两声才把董之恒叫醒。
“呃,呃?”董之恒醒过来忙致歉:“老朽入迷了,没听到圣上您来。”
“无碍,可能看懂?”
“言浅意通,白是白了点,但这道理只要读了几年圣贤书的人都能看懂,听说德王妃的礼书是她母亲教的?”
“哼,”燕帝哼笑了一声,“宋大人说的,他嘴里有几句真话?”
“哈哈,”董之恒跟宋大人颇有几分交情,他是喝过宋大人几坛子好酒的,宋大人的性情他也知晓几分,不过,宋大人就是嘴里没几句真话,但做人还是相当不错的,不鱼肉百姓也不打下官秋风,家里攒的那些银子都是自家的田地所出,看似不是正人君子却行正人君子所为之事,他便道:“宋大人为人处事是滑得跟条泥鳅一样,但有一点他是做的好,户部由他上任,每一笔帐不算是做得清清楚楚吧,但来历可追,这两年国家不好过,宋大人也是为此殚精竭虑,为国分忧不少啊。”
“太傅这是吃人嘴短?”燕帝瞥他。
董之恒又哈哈大笑了起来,长长的白须在油类旁边抖动不止,差些掉进火光着火,他忙搂了回来,这一搂把手边的茶杯打翻,顿时他惊呼了一声,两手朝茶杯边的书搂去,慌忙把书抢救了回来,任由茶杯滚动,带着水渍滚进了身边皇帝的腿上。
说些迟这时快,燕帝刚伸手,杯子就砸到身上了,孙公公扑上来也没挽救过来,正当孙公公冷眼要说董之恒的时候,燕帝别过他,把杯子交给他,拍拍身上不多的水,跟看着手上的书一脸庆幸的董太傅道:“依太傅之见,这书上所写的可能成事?”
“依臣之见,”说话的是对面的符简,只见这位时常入住皇宫南门天下堂的燕帝心腹吁了口气,道:“可行,宋家人有一点比我们所有的人都强,在动真格这一项上,他们从不耍嘴皮子,都是做了才说,这一点,从其长子宋鸿湛宋大人身上就可见一般,而且臣听闻,他们家从青州带回了数百能打农田水利器具的匠户,圣上您且听臣说,这几百匠户皆是少年学徒,老的都留在青州各地。”


第146章
大年初八,朝廷开始上小朝,这次小朝皇帝召见的人多,这本来还庆幸没被皇帝召去的臣子就有些沉不住气了,这连那些在都城处连个宅子都没有的小臣都被皇帝召了进去,他们这些上品级了的官员反倒没动静,这年是过不下了。
朝廷骚动,民间却是一派欣欣向荣,过年这一段官府没什么作为,但老百姓自发地谋生起来,有给人修房子的,有挑担子的,还有集结不远千里前去受灾不严重的地方走商贩运的,这些劳劳碌碌的百姓撑起了燕都的喧闹繁华,看不出去年此时,燕都冰封百里,路上行人寥寥,冻死饿死无数人的惨景。
德王府守在府里的老人也因此感慨去年今日的差别,庆幸坏年景总算过去了,他们深知生存的不易,于是不用德王妃吩咐,就有下人来请示可在府中后院多扎一个温棚种菜。
府里的菜吃不完,还可以送去府里的家将卫兵处,也可以当赏。
宋小五见有人请示,问过人手足,便让人去办,且给了主管这事的管事奖赏,种多便赏的多。
府里的内务宋小五之前是分给了闻杏做,现在闻杏身上事多,她便想着从下面再调几个人手过来培养,便从闻杏身边的人挑捡了几次。
没邪心的丫鬟不多,她稍微重视点,丫鬟的心思就会转到小鬼身上去,要不是忌讳着她,能把眼睛粘在小鬼身上不放,她让她们做的事反倒心不在焉,做的还不如之前隔得远点的好。
对于她们来说男人要比事业重太多了,不过倒也是,这跟对了男人躺着都有吃,何必辛苦来哉?
不过有想一飞冲天躺着就享受的,也有战战兢兢怕被男主人看上女主人刁难活得有骨气的,宋小五挑来挑去,从王府不多的人里挑出了两个能干的媳妇子,交给了闻杏带,没几天这两个媳妇子就上了手,她的内务因此都交给了闻杏带着人去办,闲暇的时日便多了点,多数心思皆可放在她的大业上,不用被内府琐事绊住手脚。
因着不用老见人,她就把周承带在了身边,周承头两天极不愿,他父王只要一出门,他只要发觉,拔起小腿就追,追不上也不哭,吆喝着那几只大猫驼着他去找人,视他母亲如毒蝎,很不愿意跟她呆在一块儿。
如此过了两天,德王把他安插在军囤镇的人都调出来整好队交给了铁卫,他在家的时候多了,周承这才闷不吭声地随他父王守在他母妃身边。
德王往外跑了几天,他就追了几天,这天父子俩总算不用外出了,德王一早跟儿子练完武换好衣裳进了书房,抱着儿子坐在王妃身边就取笑他:“你看看你娘,丑不丑?”
周承板着脸不说话。
“不丑你躲她作甚?”
周承扭身背着他母妃抱着他父王的脖子,拱着小背不说话。
“你不也喜欢坐她腿上吗?你过去坐,父王看着,她要是欺负你父王帮你教训她!”
德王话刚完,周承就抬起了脸,鄙夷地看向了他父王。
他哪敢?给他一百个胆儿他敢不敢?
德王被他儿子这眼神看得怒了,“你还不信我了?”
周承朝他撅嘴,德王看他可爱不已,把着他的小脑袋笑了起来,“父王宠着你你还不信我,我可伤心了。”
周承跟他胡闹惯了,闻言抱着他的头站到他腿上又踩上他的肩,高高坐在父亲的肩上低下头亲了他爹的脸一口:“不伤心,不生气。”
“你也亲你娘一个。”德王哈哈笑着,唆使他。
周承别过脸,皱起了小脸。
“小辫子,你亲他一个。”德王见他们说着,王妃却无动于衷地继续写她的东西,他凑过头去替儿子卖乖了。
他们小世子也是有脾气的人好吗?她过去不理他就作罢,现在不一样了,她想要他亲近她的话,她当娘的得主动一点啊。
德王简直就为这母子俩的关系操碎了心。
“小辫子。”德王妃不动,德王只得又催促了她一声。
宋小五便回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德王愣了一下,又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已为人父的德王爷这时耳朵都因过度的欢喜而红了起来。
“嘶!”头上的周承小世子见此,不知哪根筋不对了,极其生气地呲了下牙,两脚一动就往他父王背上往下爬。
刚踩着椅背掉到底要溜,他就看到了转过身看着他的母妃。
“嘶!”周承朝她凶狠地呲了下牙就往外跑,宋小五也起了身,她动的很快,哪想小兔崽子比她动得更快,如若不是门边站着的铁卫拦住了他,她都没抓住他。
铁卫抓住了小世子,小世子却在他手里动弹不休,脸都涨红了,“放开我,放开我!”
宋小五去接他,被他抖动的小脚踢中了手背,铁卫慌忙把他抱得离远了点,但王妃朝他摇了下头,坚定地把挣扎不休的小世子抱到了怀里。
“关门。”宋小五跨进了门,吩咐道。
怀里的周承这时候尖叫了起来:“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不要你抱。”
周承这几天对她的情绪很大,宋小五隐约猜出了点原因,事情可能坏就坏在小鬼跟小小鬼说他母妃以后会更喜欢他,更爱他,小世子反而反弹了。
如宋小五所猜测的那般,周承以前还不觉得如何,但他父王一说他母妃以后会喜欢他,他却觉得他不稀罕。
她以前难道就不喜欢他,不爱他吗?她以前做什么去了?为什么要那样对他?他以前站她身边一个多时辰,饿着肚子等她吃饭,她也不回头看他一眼,让闻姑姑带他走,他做错了什么?
周承这几天都在憋着气,往常他还想睡在她跟父王当中,现在他都不想了。
“承儿!”德王见他手打脚飞,都弄在了他母妃身上,有点生气了。
“我来,你坐一会儿。”宋小五刚说完,就见抱着的孩子突然安静了下来,她朝他看去,看到他泪眼汪汪,眼泪一行一行地往下掉。
“他没跟你生气,是生我的气,生我没好好对你的气,”宋小五见他突然哭了起来,心里疼得慌,但面上依旧面无表情,平静道:“他怕你打伤我了我就不喜欢你了,到时候你伤心他也伤心。”
“我怎么伤心?我不。”周承听了这话,心里好过多了,擦着眼泪把头埋在了她的肩膀,偷偷地朝他父王望去。
周召康这时候哪能不明白儿子是在为他的口气伤心,他凑到母子俩边上摸儿子的头发,“臭小子,还生父王的气,你说你混不混?”
周承吸着鼻子,生气地看了他一眼。
你才混,还凶我,都忘了我们才是一边的了。
宋小五抱了他入座,拿起帕子擦到他脸上的泪,周承是个不爱哭的,这伤心的泪一掉完不伤心了就没眼泪了,宋小五抱着他跟他道:“娘还有点事没做完,你陪娘坐一会,要不,让你爹帮着娘坐,娘带你认认字?”
周承抽了抽鼻子,总算愿意跟她说话了:“你没我父王教的好,也没江先生教的好。”
宋小五都没怎么教过她,不过她在他这里地位不高,比不上他亲爹和先生也是应当。
是以宋小五坦承道:“是比不上,我看我教教你,等过段时间你再评评?”
周承低着头扒着桌沿不说话,宋小五就当他是答应了,就把手边写到一半的策书推到小鬼那边,把早准备好了放在一本的启蒙书拿了起来。
她没怎么教过他,但她亲手为他写了启蒙书,在他尚还在她肚中时。
宋小五知道自己不是一个通俗的好母亲,知道她给的东西不是她的孩子所想要的,但她就是这么一个人,只能给他她能给的爱。而她做错了事,如今想要弥补,孩子不愿意原谅她,那她就得做点什么。
“可行?”小面瘫不愿意说话,宋小五又问了一句。
周承还是没说话,但他伸出了小手,打开了启蒙书,翻到了中间的位置看了看,又往后翻了两页,翻到了之前已习过的地方,指着那个字道:“学到这了。”
这就是愿意了,宋小五便按着他指的那字轻言了声来:“晅,光明、美好之意,作由内而外,熠熠生辉之解。”
她低头,看着他微笑,“就好像你之于我,你只要站在我的身边,就是我的光明,我的星星。”
周承抿着嘴,耳朵红了。


第147章
周承聪慧,学习能力极强,但不知道是不是跟宋小五学的,他喜爱板着脸一言不发不动声色观察人,按性子来说,他是像了他母亲的,但也因为像,他极不容易被打动,德王带着他跟了他母妃几天,这天获召要去宫里,小世子又令花豹们背着他狂奔跟在了他身后,跟上了他。
德王是躲着他走的,结果跟王妃有仇的大猫它们跟小主公一样不想呆在王妃身边,屁颠屁颠背着小主公来了,在德王府的人马快到皇宫前逮到了他,周承一逮到他父亲,还朝德王瞪眼睛:“你个叛徒!”
德王哭笑不得,人都追上来了也不好撵回去,把小世子架到肩膀上往大打开的宫门走,问他:“你就不怕你老不喜欢她,她回头就不跟你亲了?”
这可是戳中了小世子的小心肝,闻言他怒拍了他父王的脑袋一记:“还稀罕她不得!”
嘴硬!
德王心道他可从来不嘴硬,是嘴甜才哄得小辫子嫁他的,他儿子这性子,以后长大了怎么得了?媳妇都骗不回来一个。
德王背着难讨好的儿子进了宫,背后跟着一串豹子,最漂亮的那只豹子上头还绑了一只绸缎做的花,迎风招展,美极!
德王叔带着儿子和花豹们进了宫门,没人敢拦,内侍跑得浑身是汗前去禀告,燕帝听了摇摇头,没让人去拦,让这一伙人和豹进了宫。
德王的兵将全部调出军囤前去晏城,燕帝的大将又清扫了一遍军囤镇,结果有一些他们这边的人人心不稳,想跟着德王走,燕帝招德王叔过来就是问德王叔这些人的去留问题,没问几句,德王就眨着眼睛看着燕帝,道:“想要什么好处?”
燕帝正跟他晦涩地赞扬德王叔这些年为军囤镇做的努力,先帝走后,是他这个小王叔用一年一半的时间浸淫在军囤镇里,帮他守好了军囤镇的人心,他还没夸到位,小王叔就直接问“好处”了,燕帝被他憋得转折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本来想借着德王叔的苦心转到这些人只认德王叔这主上头来,话题没转到,德王叔就开口了,燕帝本来就是想借此让他开口的,被德王叔省了中间过程,他有种被人看破底裤的羞恼和不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