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营叫龙凤营。”
周文帝就没说话了。
他的皇后大名扶摇,小时候的小名就叫小凤。
后来,她住的宫殿本来不叫凤宫,也被他直接改了名定了凤字,往后就叫凤宫了。
“叫龙凤营?”他道。
“嗯。”
周文帝斟酌着,把尚好两字否掉,开了口道,“挺好。”
应该是很好。
算他是还记得他母后。
“多谢你给贞吉儿的那些东西,有许多样她很喜欢。”周容浚发现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他是第一次这么平心静气地想起他母后,也是第一次这样不带喜恶地说起她,“母后的眼光不错,贞吉儿说她的每样东西都精妙绝伦,样样都是她生平前所未见的,等到以后,她会多数皆传给辰安。”
周文帝本来板得死死的脸,这时候也松动开了,他眼睛微睁,嘴角松懈,连咳嗽都忘了咳,“这样挺好,你母后确实有许多别人及不上的长处,她自小眼光颇高,看中的东西也好,要的东西也好,都是世上独一无二的。”
这也养成了她心高气傲的性子,一辈子,都没低下过头看看下面的人是怎么活的。
“嗯。”周容浚点了点头。
他母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没打算了解,他虽然是她生的,但生下来,就如置焚窟,他现在不怎么动情绪,想来也是跟早年的大悲大喜有关,后来他出宫了,与她见面,皆半都是提防猜测着她对他的打算,在他眼里,她是母亲,更是会推他入深渊的那双鬼手,除此之外,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无须了解。
能成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是不错了。
他不打算再多听什么。
见他冷淡地应声,周文帝那松懈开了口子的心口,有些难受起来。
但到底,他们之间还是有所缓解了,看来他做的,还是有些成效的。
也如他那太子妃所说,他早已定性,性子冷硬,硬碰硬是行不通的,跟他好好说话,比苛责怒骂他要来得有用。
他现在已经提起了他母后,想来,日后还会变得更好。
“裕渝怎么样了?我听说他还是害怕来见朕?”周文帝说到这,脸上更是柔和了起来,“带他来见朕吧,朕好好跟他说。”
周容浚看了皇帝一眼。
周文帝脸上的温和是真的,他就点了头,“回头就带他来。”
解铃还需系铃人,儿子的心结尽管他已经给结开,但如果他父皇愿意再为他的儿子多做些,那么,他也愿意试着跟他和解。
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渝儿。
就像渝儿母亲所说,他以前没有的,他可以让渝儿有。
“改天就带吧,凤宫凉快,你可以多带他来。”周文帝已经高兴了起来,躺着的身子甚至坐正了些。
周容浚轻“嗯”了一声。
周文帝是真心高兴,又主动开口问过了龙凤营的编排起来。
主营下面,那十个副营怎么排,每具营的人数多少,怎么统管,副营军长怎么定,如若是校尉,是不是位置得往上提一提…
父子俩这一聊,就聊到了夕阳西下。
太子妃那边知情后,让人送了晚膳去凤宫,让太子在那边用了膳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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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攻打西域的事很是顺利,西北那边,俞飞舟给送来了二十万大军的粮草,屈奴西北的三成的秋粮,全让他给送到前线。
京城这边的粮草,反倒入了国库。
章婉约也给太子妃来了信,说已有三个月的身孕。
这事章家那边也很快知情,章大夫人进了趟宫,给太子妃送了恩。
同时,也跟太子妃说,章家几个嫡子意欲订亲成婚的事。
章家已经有了人选,选的都不是高门高户的,也不是那四家三族的,而是这次太子选的入朝为官的官员,而且,位置不上中,不是最上面的那几个。
章家的意思是,如果太子太子妃点头肯应,他们就按这个方式走,如果肯应,还能帮他们选人,再好不过。
章家这翻安排,也确实是诚心诚意用自己巩固太子势力,但又怕太子觉得他们家结党营私,想来想去,还是过来过问一下太子妃的好。
其实他们也可以不出那个头,但章家因受恩太多,也知道不反过一些,最后怕也是在太子心中落个不知好歹的想法。
到底这世上两全其美的事少,遂,还是出了这个头。
婚娶之事是大事,柳贞吉还真是没想到,章家能把这么大的事都给送上来让他们定笃,着实有些吓一跳。
回头跟周容浚商量,周容浚倒不以为然,道,“选高门的,肯定要被我收拾,选我定的小门小户的,章家至少也可以再走个几十年,至少在我手里,亏不了他们家,他们家到是聪明,比贾家要聪明太多。”
提到贾家,柳贞吉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这先前他们在西北的时候,贾家倒会跟着夹着尾巴做人,现在不知哪根筋不对,贾太师那是非要在他这一代就要入政内阁——他是想,可他也不想想,他有那本事没有。
贾家在京中趋弱势这么多年,家中无能人,身上无功绩,他想坐那个位置,谁能答应?
第222章
柳贞吉是真想拉贾家一把的,不为别的,就为了这几年贾家能陪他们蛰伏,没给他们添乱,她就觉得帮他们一把。
都分了羹,少不了他们贾家的就是。
但是,现在贾文彪太年轻,在翰林院的路,已经靠着太子比别人平顺许多了,眼看再历练个几年,就要委以重任,这一步步走下去,只要不出乱子,贾家想回到内阁不是不可能。
可现在这步骤刚走了一步,贾家就想一步登天了,老的连小的都不管,想自个儿先上了。
“我让我姐姐管着姐夫,也不知道管不管得住。”管得住,至少保住了他们这一房。
周容浚玩味地笑了下,未语。
贪欲这种东西,一旦起了,就无止境。
他对贾家没算计,给贾文彪机会,不过为的她姐姐。
贾太师这几年,不功不过,看着没添乱,但也未帮上什么忙。
不进,则是退。
在章家为首的几家在为他扫平京城局势的时候,贾家可是在一旁看着,险或者不险,不动如山。
这样的家族,也难怪这么多年,一代不如一代。
贾文彪的话,也不算太蠢,跟同僚也算处得来,但就是太听他那爹的话了,以至于连他爹都不如。
“看他们的造化了,”见他不多说,就知道他没打算给贾家太多便利,贾太师在他手里也得不好,柳贞吉叹了口气,还是对姐姐不忍心,道,“我也不管你怎么处置贾家,就是姐姐那,你得为我多想一点,给姐姐留点面子,别让她在夫家难做人。”
“嗯。”周容浚点了点头。
这点面子,他还是会替她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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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容浚不是个有勇无谋之人,自他上朝后,他就把记载皇帝在朝言行的起居郎给支回内史省去了。
那起居郎是章阁老的子侄,本来起居郎这一职位是容家的,是章阁老从容家手里夺了这个位置,给了这个才华出众的侄子。
章子侄一心想走这条记起居,走史记的路子,一直是干得兢兢业业,为此没少挨皇帝的白眼,跟内务府的为难,哪样,皇帝有意无意的威胁都熬过来了,太子一上来,直接把他调回内史省坐案桌去了。
他天天跑到章阁老面前来哭诉,想回金銮殿当墙壁。
章家是靠着这些优秀的子弟才在朝廷,京中世族中立足的,章阁老平日对他们爱护得紧,也不忍苛责这位有点明知不可为,还要为的子侄,还是软了口气,说替他去太子面前问问。
起居郎大喜,忙谢过世伯。
章阁老也是真去问了,不过问得小心。
周容浚直接跟人答,这事等他是皇帝了再说。
章阁老回去委婉地跟他子侄说了。
章家那子侄听了,不过四十来岁,就有小老头之姿的起居郎当场抹着眼泪就哭了,把章阁老吓得不轻,留在家中安慰了好几日,又招来其父谈了心,才让带了回去。
哪想,这章起居郎一看记载太子恶行的事情不能行了,跟见章阁老一样,天天拜访他师弟许太傅。
“之敏,你得帮为兄这一次。”每次见到许太傅,章起居郎都要一揖到底。
许太傅哪敢依他,他是再明白不过太子脾气的,所以一回头,就把同门师兄卖了,在太子面前说章起居郎大人逼着他带他来见他。
章阁老那边知道后,吓得魂都快没,他带着他那堂弟把这位侄子给抓回去关了起来。
章阁老为此还到太子面前求了情。
太子好笑,从善如流饶了章起居郎的不敬之罪。
皇太孙知道这事后,也觉得好笑。
他父王明明不是小气之人,可朝臣,哪怕章阁老,都怕他怕得要死。
“不过,先生,这位章大人,就是之前你所说的要请来为我补地理,写《山经注》的那位章大人?”
许太傅哑然。
可不就是这一位。
四十岁之前写了历史与地理共一书的山经注,四十岁之后,站于朝廷庙堂之中,甘愿当个小起居郎记载皇帝言行,想为周朝史书记一笔的迂腐书生。
好在,太子并不讨厌这类人。
他这位师兄,光凭着《山经注》这一书,就可博得周氏父子的刮目相看了,可惜他从不自知。
把他支出去,其实也是太子在保他。
若不然,太子盛怒之下,可未必留得了他。
“先生…”
“是那位。”
“章延息章大人吗?”周裕渝想了下,“那你跟他说过要来教我吗?”
“尚未。”之前春闱监考,阅卷,又跟太子与考课院同僚商量官员的任命,等官员接令出了京,他又写档入库,直到现在,终档还没审完,还要缓几天才能送进架阁库。
“那你跟他说说吧。”周裕渝还挺想见见这位章大人。
就是不知道这位章大人想不想见他。
章延息得了师弟的话,还是来了。
来了见完礼,跟皇太孙小声地讲,“我师弟说你能带我见太子…”
“你教好我了,我就带你去见。”皇太孙贼精。
“那太多谢皇太孙了。”章延息一揖到底,甚是感激涕零。
他师弟,许太傅在旁边笑得拿扇子挡了嘴。
他这师兄,被他先生以前评价一根肠子通到底,适应不了尔虞我诈的官路,但却是个有大福之人。
可不就是如此,他这下至平民百姓,上至皇家世族都不愿意占人便宜的性子,倒也保得了他走出一路顺畅小道出来。
那一边,辰安小郡主也一直挺好奇地看着这个长得像个小老头的章大人,手中握着这位大人写的山经注。
这是她母妃最爱看的书。
说写这书的大人,肯定是一个至纯至粹的人,所以才能舍得花那么多的时间,把他们周朝一条条河一座座山,不分大小,它们的来龙去脉,全都详细地写在了一本书上。
想来至纯至粹的人,长这个样子?
不过想想,户公公长得也不好看。
辰安郡主因此若有所思了起来…
**
柳贞吉是从女儿口里知道了章家那位花了二十年写了一本书的起居郎成了她儿子的老师,知道后,她还特地派了人去给先生送了点茶水点心。
周容浚回来后,她跟他提了此事。
这事周容浚早知道了,没他点头,章延息也进不了宫。
就是他还真不知道,那位起居郎居然能得太子妃这么多的赞美。
“这位章先生把许多小山比作小姑娘,小童子,年代久的,就比作是德高望重的家,是福泽后代的长者,想来本人应是个内心柔软的大儒。”在柳贞吉心目中,真正的儒士,有学之士,就应该是这样子的。
见她夸的时候还笑弯了眼,太子爷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淡道,“是个小老头。”
可能得让她失望了,那是个老头子。
“咦,是吗?”只闻其名未见过其人的太子妃微讶了一下,随即释怀,“也是,在外跑了二十来年,任谁都来得快。”
“是吗?”太子爷淡淡道,漫不经心地拿起桌上茶杯喝了口水,又很是淡然道,“我记得他年轻的时候,就已经长得像个小老头了。”
“嗯?”柳贞吉不解,“我看章阁老他们家的人长得不错啊。”
“章阁老长什么样,你都记得?”太子爷觉得不对劲起来了。
他记得她就见过几次章阁老。
还有章润居,章婉约的父亲,她也见过。
“记得啊,”太子妃还没回过神来,她记得她见过的章家人都一表人材的,说实话,章家人长得老都挺秀气的,即便是男子都如此,就是章阁老年纪大了,也是个秀气的老头儿,又浑身的文气,实在与难看无关,“很温和,很仙气的一个老头儿。”
“仙气?”太子都哑了。
“你不觉得?章阁老的胡子还白得挺漂亮的,还发银光。”
太子看她,眼神都变了,“记这么清楚?”
柳贞吉这下回过神来了,“什么话?我眼睛又没瞎。”
“那章从阮他们你也记得?”那几个去屈奴任职的章家子弟,她见过,怕是也记得吧。
柳贞吉觉得他这话越来越不对劲了,立马闭了嘴,警惕地看着她丈夫。
“不记得?”
“…”
“那就是记得了?”
见他扬了眉,觉得有点危险的太子妃偏着头看着他,“太子啊,为妻怎么觉得,你这话有点不对劲啊,什么叫做那就是记得了?”
“你喜欢章家的人?”太子觉得可能好久没亲手杀过人了,手有点痒痒了,他动了动手,伸张着…
“什么叫做我喜欢章家的人?”太子妃那双明亮中总带着几分慧黠的眼睛突然瞪大,大得都有些吓人了,“你可别乱说,章家我就喜欢婉约那一个。”
“是吗?”
太子妃被太子那句淡淡的“是吗”是出了一身火,瞪着太子,“我说太子,咱们今天这是要吵架了吗?你在不痛快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架阁库乃古代保管档案之地,其主管官员称“管勾”,档案人员称为“守当官”,“勾当官”。
第223章
她不高兴,周容浚还更不高兴,冷着脸坐在那,都不稀罕看她一眼。
柳贞吉看他那酷脸,是不知笑好还是气才好,她缓了一阵,没好气地道,“要真吵架啊?”
这时间都倒过去了,这太子爷哪还像太子爷啊,心眼小得快连以前的小狮王都有些不如。
“你不高兴什么?”见他还不答理,太子妃觉得不能跟他一般见识,挨过身去问他。
太子看着手,不语。
柳贞吉冷静下来,细想了一下,觉得她这些天没哪件事做得他不喜欢的,更说了,做错了,他也不可能怪罪她,他早些年就已经有了包容她的觉悟,出了岔子也不可能怪她,只会大包大揽云淡风轻,想来,也就刚才才不对劲来着…
她把刚才说的话想了一下,越想,脸色越不对劲。
夸别人了,他不高兴了?
要不要这么幼稚?
太子妃又挨过去,“我说,太子夫君,咱能不这么小心眼不?章家一家老少爷们可都是你臣子。”
“哼。”太子被指出,也没丝毫不好意思,还冷哼了一声。
臣子又如何?要得她这眉毛色舞地夸吗?
见他脸色还不对,这次太子妃是真真哭笑不得了。
末了,俯小做低撒了几句娇,又不着痕迹地拍了阵马屁,还是不见他脸色转缓,太子妃差点摔茶杯。
一大男人了,儿子都成小当家的了,还闹这小脾气,传出去,丢死人了。
**
当晚太子妃还是牺牲色*相哄了半天,太子早上醒来也就没事人一般了,她也就当这事过去了。
但太子当天下午就见了章起居郎,很淡定地告诉章起居郎回朝廷当墙壁的事没门。
章起居郎还没来得及潸然泪下,跪下抱着太子腿问为什么,太子长腿一伸,走了。
章起居郎也就没能重操旧业,只能屈就于太傅之位,先当起了皇太孙的老师来。
这年十月过后,皇宫内外,全国上下,都难得的平顺。
连跟西域的仗,都打得意外的顺。
西域因带兵首领归顺周朝,路上的阻碍不多,很快朝王都攻进。
西域的战事,看来是不用打多久了。
这也是大势所趋,这十来年,周朝与周边国家的发展截然两样,周朝风调雨顺十来年,周帝囤兵养兵,国库充盈,反之周边的几个国家,内乱不定,皇帝奢*淫,赋税成年成倍地增加,百姓日子不好过,这几年里,逃往周朝的他国百姓不知凡几。
倒是前面攻打的屈奴,因为屈奴王为国当过质子,回国之后,从不断骚扰周朝中得了好处,百姓对他的向心力强,所以攻打下来后,民心不好收拾。
但西域就没这个问题,西域贵族日子向来过得奢华,底下百姓却被压榨得民不聊生,衣不蔽体,周朝军队打过去,也不要他们性命,投降的士兵还能每人领两担米,所以西域尽管地大,周朝士兵横扫过去也没花太长时间。
战事顺利,频频收到捷报的太子格外的和善,连连在几次朝会上,表扬了下这几个月间,表现出色的官员,没少给他们赏吃的赏用的,银子也没少给。
但,这时候快到年底了。
十一月,是朝廷要清理这一年税赋的时候了。
各州的税银都要往上报了,皇帝派的几个刺史都要下地方了。
明明只不过才十月一初,户部就忙得脚打跌。
开王刚从兵部那边忙完,就又轮到户部,有天半夜半死不活回去,躺他王妃腿上,被他那小王妃从他头上揪出了一根白头发,可把开王妃可心疼坏了。
这还没到及冠之年,就累成这样了,这王爷真不人当的。
太子现在善于用人,忙过最初那段,把人都用上后,现在就没那么忙了,他现在的日常只管挑刺。
这时,太平了没多久的太子妃也忙了起来,准备过年的事。
周文帝最近爱找皇太孙过去陪他,她往日还会去陪一会,现在也没那个空闲了,只让小女儿也跟着她兄长去。
不管皇帝教裕渝什么,她也可学一学。
不过只可惜辰安小郡主对她皇祖父所说的那些江山社稷不感兴趣,反倒对手中的绣架框子感兴趣些。
**
周辰安最近交了个小伙伴,是章起居郎章延息的小儿子。
那小公子叫章经述,是个小书呆。
辰安小郡主绣花的时候,他能在一边呆呆看一天的书,也不带看辰安小郡主一眼的。
辰安却觉他挺有意思的,她偶尔会叫他一起吃点心,还能得他一句多谢,和不紧不慢起身的一个长揖到底。
周裕渝觉得妹妹喜欢,就让章太傅带他儿子一起儿进宫来。
章太傅教他念书,小儿子陪他妹妹一块“玩”,各得其所。
皇太孙仅把小书呆当是妹妹的玩伴。
但贾家的人却不这般想。
贾家之前被太子敲打,贾太师歇了想进内阁的心,这一次,见皇太孙频频传章家的小子进宫,而不是叫他的表哥贾宽进宫,贾太师怒火丛生,把柳贞雯叫去,狠狠甩了一顿。
更是放了狠话,说柳贞雯仗着太子妃妹妹在贾家耍狠没关系,但别鼠目寸光,全为他人作嫁裳。
在贾太师眼里,要亲近皇太孙辰安小郡主这两个,也应该是他这五儿媳的两个儿子的事,他们家的还没这么勤快进宫,轮得到别人?
章家的风头难道还不够吗?
贾太师对着柳贞雯发了火,在贾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柳贞雯日子也难过了起来。
贾文彪这次倒是真心想护着她,但也是有心无力,贾太师那一通骂,全府尽知,他事先也不知道他爹有这个意思,没也拦住,妻子这当家夫人的面子还是被落了下来,还落了个光,面子也掉到了地上。
这事,没一会通过探子的嘴,也传进了宫里。
柳贞吉知道后,好一会都忘了说话。
儿子他们哪是不与表哥亲,只是贾宽要走的路还没定,不好老进宫,要不成,就成侍读了。
章家那小书呆,再看段时间,就应该是侍读无遗了。
这哪是能比的。
先前太子看在她的面子上,找来了贾太师,借话敲打了一阵,这才老实。
可那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太子才这会大费周张为个没什么大用的臣子这么迂回。
这次贾家发难,也不想想,后果是什么。
柳贞吉在宫里等了两天,也没等到她姐姐来。
一想,也就知道依她姐姐的性子,这等事是决计不会来找她的。
被公爹公然落了面子,她再厉害,在府中的日子不好过,柳贞吉想了想,还是决定插个手,让人去传令,叫柳贞雯进宫。
**
太子妃的姐姐被其公爹在家中公然落了脸面,太子妃脸上也不好看,这事越传越大,贾家才知道心慌。
太子妃传柳贞雯进宫,贾家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
贾太师叫了贾文彪去,苦笑着跟儿子说了软话,说那天他气得太狠,忘了收敛脾气。
贾文彪也是无奈,一个是爹,一个是妻,这时候帮哪边说话都不对。
末了,他对贾太师道,“孩儿不是与您说过,太子妃不是没想过让大郎去当太子伴读,只是大郎以后要走什么路还不确定,太子妃之前不就为大郎找来了韦先生他们,先生们教了小几个月了,都尚不确定大郎擅长哪一块…”
三个有名的大儒,只为教他一个儿子,贾文彪已经够满意的了。
太子妃那是把他儿子当以后她儿子的左臂右膀在培养啊,他爹怎生这般糊涂?
“而且,太子也说过,等到明年,京官考课一过,就会外派我去历练,到时候,大郎身为我的长子,岂能不跟着我去?”要是当了伴读,这就离不了京了。
这对大郎的以后,有害无益。
贾太师一听,一脸颓然,“我当时没想到,被章家气着了。”
这两年,哪怕太子进宫了,章家也还是处处压他一头,他着实气不过啊。
他们家好歹也沾点皇亲国戚的边,凭什么,什么好处都是他们章家得,而不是他们贾家?
“你跟你媳妇,说几句好话吧,别让她记怪…咱们家,毕竟,这些年,我们家也好,你也好,对她不薄。”甚至都让她越过那么多的妯娌掌了家。
“唉,孩儿知道。”
只是这事都闹到太子妃耳朵里去了,哪是能善了的。
贾文彪叹气,贾太师也紧紧皱着眉,有些不甘心地道,“这何尝怪得了我们家,她那个意思,明明是想把安仪小郡主定给章家,我可听说了,章延息那小儿子,前个儿晚上还夜歇在了内宫。”
“有此事?”贾文彪讶异。
“可不是就有此事,若不然,你当你爹气什么?”
贾文彪真真是讶异,回头回去,跟柳贞雯说了。
柳贞雯却不为所动,淡淡道,“就算夜歇又如何?肯定有夜歇的原因。”
她妹妹,难道还不知道影响,随随便便留人夜歇不成。
第224章
章经述那夜夜宿宫中,是因帮其父的忙,给太子画了半夜的地图,柳贞吉半夜听苏公公说,章家的小公子睡在了御书房,想书房人来人往,就让人抱去了偏殿去睡。
小公子年纪小小,就已经有了大本事,一笔下去,山河景象活灵活现,柳贞吉是喜欢这个小孩儿的。
但再喜欢,那也是别人家的小孩,不过是欣赏。
自家的孩子总是不同的。
柳贞雯一进宫,柳贞吉听了姐姐的话,笑都不知道要怎么笑了。
“怎么拿大郎跟别的人比?”大郎是她外甥,她这当姑姑的,还能疼别人家的孩子胜过于他不成?
柳贞吉不快,柳贞雯拍拍她的手,倒是淡定,“他们家就尽是些拎不清的,要不然,怎么是章家出了头。”
贾家有了她跟狮王府的这条关系,原本就要比章阁老近水楼台先得月一些。
可章阁老卖了力,老命都使上了,这时候再嫉妒章家,这不是气量小的问题了,而是脑子不够使的事了。
“你别恼,贾家的事我也不管了,等到明年你姐夫一走,我也带着大郎他们跟着去,以后贾家要如何,你看着吧。”只是没走之前,还得妹妹为她忍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