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容浚看了看怀里的人,再看向长殳。
“母妃…”小世子还在嚎,还在往他母妃身上擦他的眼泪鼻涕,这让柳贞吉越发的不想再睁开眼。
“王妃,”长殳抱过小世子,低头朝那床上在鼻翼不断抽缩的王爷怀里的王妃娘娘轻声道,“您醒来了啊?醒来就再睁睁眼吧,老奴知道您睡疲了没力气,但您若是醒来了,就睁睁眼,让我们知道您醒来了可好?”
长殳就是会说话。
怎么他就没学会长殳这点长处呢?
为难长殳带他长这么大。
冲着长殳,柳贞吉再睁开了眼。
这一次,她这睁眼,让内殿的宋涛及奴婢仆从等喜极而泣,都下意识就跪地,“王妃福寿双全,谢天谢地,王妃总算醒了。”
他们喊得很是欢天喜地,柳贞吉眼里却只有那低着头,怔然愣着看她的男人。
她下意伸出双手,抱住了怀里的女儿,朝他小声道,“你别咬我,我肉又不多,还不知道洗脸没有。”
周容浚一听,慢慢松开他的手,下地穿了鞋,大步而去,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不多时,苏公公让人来报,说王爷去校场劈柴去了。
长殳看着由梨云领着人伺候的柳贞吉道,“这不高兴了劈柴,高兴了也劈柴,唉。”
柳贞吉心有戚戚然点头,又抱紧了怀里的小女儿。
“不过,王爷有天天给您洗脸。”长殳又道。
柳贞吉不由瞪了偏心周容浚的人一眼,尔后又宛尔一笑。
她没什么力气,等丫环给她梳洗过一遍后,她朝她们露了个大大的笑。
梨云,镜花,水月,如花都围着她,见到她的笑,四个丫环鼻间皆因酸楚酸疼得要命,善感一些的如花更是没留住眼圈里的泪,把泪掉了下来。
“小姐…”如花跪了下来,抱着坐在妆凳上的王妃的腿哭。
“好了,别哭脏王妃的衣裳。”梨云忙过来拉她,尽管她眼睛里也含着热泪。
“小姐,王爷这些日子对我们很好…”镜花这时靠近柳贞吉的耳朵,轻轻地道,“您昏迷的事,府里的人又全查过了一遍,但王爷还信我们,让我们照顾您…”
说到这,镜花也是别过脸,拿帕子拭了拭眼角。
“我知道了,”柳贞吉微笑道,“你们很好。”
“王妃,小郡主让我来抱吧。”水月也是擦了泪,勉强笑道,朝柳贞吉伸手。
“我抱一会。”柳贞吉抱着怀里的女儿不撒手。
小世子被长殳抱在一边看着,委屈地啃着手指头,重重地抽了担鼻子。
柳贞吉看向了他。
“长殳,你把小世子洗好脸,换好衣裳,换回床上去,我想让他陪我躺一会,小世子,你陪母妃在被窝里说会儿好,可好?”
周裕渝不在乎地哼了一声,鼻子里因此吹出了一个大大的鼻涕泡,只听他满不在乎地道,“要得喽。”
**
“王爷,”长殳很快找到了周容浚,“王妃让您回去。”
周容浚浑身的大汗,听到这话也没说什么,把剑扔给长殳,回去去水池那边很快洗了一下,就进了寝宫。
柳贞吉刚送走万皇后,把小世子哄睡,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听到动静,她睁开了眼,看到他大步,恍如天神一般走到了她的跟前。
“有事?”他坐在床边,头发的水滴在了她的脸上。
他连忙七手八脚慌忙地替她擦,柳贞吉笑了起来。
“怎么还抱着辰安?”周容浚视而不见她的笑,反而看向了她怀中的女儿。
“不敢放,怕得慌…”听他提起女儿,柳贞吉的脸色更苍白了起来,她看着丈夫,轻声道,“我听说你给辰安找了个法师护神,就是之前在我们内殿里的那个?”
“是,法号济宁,怎么了?”长殳忙过来给他擦了下头发,周容浚觉得不再掉水后,就让长殳退了下去,眼睛一动不动贪婪地看着她的眼睛。
哪怕这双眼睛不像之前那样明亮,但还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眼睛。
“叫他进来,我想问他几句话。”
周容浚摸了摸她的脸,哑着嗓子答非所问,“你用了参汤了?”
“用了,你让厨房为我弄?”柳贞吉偏过头,用嘴唇碰了碰附在脸上的手掌。
“嗯。”周容浚淡淡道,随即转头,朝长殳道,“叫济宁法师过来。”
长殳忧虑地看了眼趴在王妃怀里不声不响的小郡主,带着十二分的忧心,下去没叫人,而是亲自去请济宁法师去了。
济宁到后,含了声佛号,朝周容浚与柳贞吉躬了下腰。
周文帝重佛,僧侣地位高,济宁又是经文帝亲认点墨过的法师,见到西北王与西北王王妃行躬礼,这礼也说得过去。
自济宁一进内殿,柳贞吉就一直动也不动看着济宁,直到济宁行过礼,她朝他笑了笑,“您是济宁法师?”
王妃用了尊称,济宁忙又低腰,“不敢。”
柳贞吉笑了笑,又道,“你知道我们家小郡主通灵之事?”
济宁这次点了头,“小郡主灵慧极高。”
“那,有损寿元吗?”柳贞吉问了她醒来后一直想问的话。
她的话,让周容浚极快地从他们相牵的手上移到了济宁脸上。
济宁沉默不语。
“我在睡着的时候,耳边一直都在听辰安在喊我母妃…”柳贞吉别过脸,把母女挨着的头挨近了他的腰侧,抬头与他道,“她只是个小女孩,狮王哥哥,我不想她把我叫醒后,我们的女儿却…”
说着,她止住了声音,不想再往下说。
如果说她睡着的时候,笼罩她全身上下的气息是黑色的,那么,她女儿现在身上的,则是灰色的。
辰安一声接一声地喊着她,之后,才让她能听到丈夫与裕渝的说话,辰安喊她一声,女儿身上的颜色就要灰一分…
“辰安。”周容浚叫了周辰安一下。
周辰安懒懒地看了父亲一眼,朝父亲伸出了双手。
周容浚抱起了她。
柳贞吉眼里却流出了泪来,她流着眼泪看向济宁,“她叫醒我后,她连再叫我一声的力气也没有了,她四肢都是软的,大师,您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
济宁听了盘坐在地,又念了一声佛号,垂头道,“王妃是想,您有一半,是小郡主使了自己的力,把您拉回来的?”
“莫不成,不是如此?”
济宁没说话。
“狮王哥哥…”柳贞吉紧紧抓住周容浚的袖子,闭了眼睛从喉咙里挤出话道,“你没发现,辰安不过两岁来岁的人,却比裕渝…”
“辰安没事。”周容浚突然打断了她的话,淡淡地道,“你没事,她也没事,法师,你现在坐在本王的面前,想来,是有法子安我小郡主的神了?”
济宁抬眼看了周容浚一眼,嘴里飞快地念起了话。
他速度太快,快得让人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苏公公尖起耳朵听,也没听出什么事。
周容浚抱着女儿看着他,也没再出声。
好一会后,济宁止了嘴里的念语,抬头看向周容浚。
周容浚朝他略扬起了下巴…
“贫僧是有一个法子…”济宁淡道,“不过,在行法之前,贫僧还有一桩世俗债没有了结,世俗缘不能断,贫僧不能施法。”
“本王帮你了。”
济宁看着周容浚不动。
“你的世俗债,就是你俗家的族群?”周容浚能找济宁来,就代表他比谁都要了解这个和尚的底细。
济宁这次没有避讳,点了头。
“我会保你黩北齐家半世强盛。”
“谢王爷。”以他缘化已孽,济宁也就知道,他与世俗的缘,也是了了。
“王爷…”极其知道周容浚的柳贞吉突然心里叫了声不好,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
“没事,就算有事,也是我周朝四皇子的事,有什么事,老天爷冲着我来就是…”周容浚低下头,怜爱地看着怀中娇弱的小女儿,“父王不会让你有事,就如不会让你母妃有事一般,你也是我心中的心头宝,哪怕天打雷劈,那又如何。”
第150章
济宁把小郡主抱去了,说十天后他的弟子会把她抱回来。
临走之前,柳贞吉紧紧抱着女儿,看着她,周辰安朝她眨了眨眼——柳贞吉无声地流着泪,她知道女儿爱她,更知道她能这么爱自己,有多少不容易。
她是她身体里生出来的,可能更是那一位可怜的被她夺去身体的原主,也是那一位没有长大就死去的柳贞吉,这一世,她成了她的女儿,她的女儿选择了救她回来,而不是让她远去。
她都不知道,要如何对她好才好。
“狮王哥哥,辰安不能有事。”柳贞吉抬起泪脸看他。
“好,不会有事。”见她紧紧抱着女儿舍不得,周容浚抱过女儿,把她放到了辰安手里。
“王妃放心,小郡主是有福之人。”
“谢谢大师,”柳贞吉看着他接过女儿,擦了眼泪,勉强笑道,“有福,也要有寿才行。”
“当然。”济宁抱着挂在他脖子上的小郡主一样,眼里也有怜爱,“贫僧也与小郡主有缘,自当尽力。”
济宁最终抱走了小郡主。
柳贞吉舍不得她,也只能如此。
反倒是小郡主最后替她擦了眼泪,亲了亲她的脸,张着嘴,无声地告诉柳贞吉,“喜欢母妃。”
因为喜欢,所以她愿意一辈子跟她还有父亲,哥哥在一起。
他们很爱她,不会害她,更是会保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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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安走后,精力脱尽的柳贞吉又昏了过去,害得周容浚走到殿外,才一脚把房梁踹出个坑出来后,才平静了声音,叫宋涛过来,而不是用吼的。
柳贞吉的体温已经恢复过来了,哪怕仅一点,也与之前不同了,所以宋涛又斗胆猜柳贞吉是昏过去了,而不是言王爷的药没用。
如宋涛所料,柳贞吉这次确实只是睡了过去,第二天,她就醒了过来,醒过来后,还吃了三大碗粥,在她伸手要第四碗的时候,宋涛看着怎么看就怎么漂亮的王妃笑眯眯道,“下顿再吃吧,王妃您看行不行?”
与王妃同坐一桌的周容浚皱眉看他一眼,转头对丫环道,“再添一碗。”
柳贞吉稍有些不好意思,“确实不能再吃了,胃有些不舒服。”
见周容浚要发飙,她连忙拉住了他的手。
王爷要发火,宋涛也笑眯眯的,他是忍不住高兴,任谁知道自己性命无虞,还能不笑?
宋涛走后,恢复了些力气的柳贞吉听长殳讲最近发生的事情。
等知道药是言王假意归顺废太子和太子这两人,才得来的东西,她有些为之前自己的小心眼汗颜——她的命,这次算是七王爷救她的。
“那,他现在在京是不是很危险?”知道了他是卧底,京中那几派的人,想来不会放过他。
“有王爷护着,我们府里的人也跟着他身边,暂时出不了事。”
“那就好…”柳贞吉也暂放了些心。
下午周容浚去办公务,柳贞吉被丫环扶着慢慢走去了万花宫。
“怎么来了?”万皇后一听她来,皇后亲自走到门口迎了她。
“来看看您,儿媳不孝,许久未前来与您请安了。”柳贞吉扬起笑脸。
“怎么走着来?”万皇后略一皱眉,“身子不是没恢复?”
“走走好,不走反而没劲。”
万皇后没再多说了,转身带了她往她的寝宫走。
“母后,翩虹姑姑呢?”柳贞吉没看到她。
“查内奸去了。”
万皇后说得淡定得很,柳贞吉听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垂了头。
“母后…”万皇后朝她再看过来的时候,柳贞吉尴尬地叫了她一声。
“内奸应是出自我这了,八*九不离十。”相比柳贞吉的尴尬,万皇后坦然得多。
眼看寝宫要到,柳贞吉暂时止了话,等到了万皇后的寝宫坐下,她连喘了好几口气,才平歇了一路走来的辛苦,见万皇后看着她,她嫣然一笑,解释道,“力气还是没回过来。”
万皇后点点头,又道,“我听辰安是要过十天半月的才从济宁法师那回来?”
柳贞吉脸上的笑没了,轻颔了下首。
“没什么事?”万皇后想确定般地看着她。
“没事。”柳贞吉想想济宁的话,与王爷笃定的神情,她想她的小辰安不会有事的。
柳贞吉未曾犹豫过一分就回答了她的话,万皇后因此露了个笑出来,说不上和善,倒也不像之前那样冷冰冰了。
“内奸的话,一查出来,就会交由你们处置…”万皇后淡道,“皇上与我都不会管。”
“谢母后。”
万皇后看着眼前除了脸色依旧带些疲意,风姿却没怎么变,像什么事也没发生的小儿媳,直直看着她好一会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在柳贞吉坦然迎着她的眼睛里,她淡淡开了口,“浚儿变了不少,这一次的行事,想来即便是他的父皇,也得开尊口道一声好。”
柳贞吉等半天,没想到等来了这句话,因皇后的话她怔了一下,尔后有些心疼地道,“为难他了。”
“怎么是为难?”
“他千忍万忍,孩儿没想到,有朝一日,他明明伤心,还是得为孩儿再忍这一桩…”柳贞吉苦笑了一声。
因苦难而起的成熟,固然是好,但作为他的妻子,难免会在意那些别人不会在意的边边角角。
**
这一晚,柳贞吉早早歇息。
周容浚也早早回来了。
“好些了?”躺到床上,西北王狮王爷很是淡然地问。
柳贞吉琢磨着这话,有点不对,很慎重地没答他,只是拿眼不断地瞥他。
“嗯,看起来精神不错。”周容浚拍拍她的脸。
“呵呵。”柳贞吉干笑了两声。
“你要回哪?”周容浚两手一紧,把人抱了个结结实实,很淡然地问。
“啊?”
“我问你,你要回哪?”坚定下来要把事实问个一清二楚的周容浚有得是耐心,免得她以后真“回”哪了,他连人去哪找都不知道。
“回哪?”不知情的柳贞吉有些茫然。
周容浚垂首贴着她的脸,“辰安说你要回去,你不愿意回到我身边。”
辰安说的?他知道了?
柳贞吉侧头看他,见他星目一片幽深,看不出什么意味来,她舔了舔嘴,不知道要不要说。
在她想着时,周容浚定定地看着她,眼睛一动都未动。
看着眼前坚定的男人,柳贞吉突然释然一笑——有什么不好告诉的,眼前是她选择爱的男人,而嫁给他之前,他一直没有让她失望过,他为她考虑周全,为她甘愿忍受责难却不忍怪罪她,饶是放到现代,找到这样的男人,万中选一都难。
他已是足以成熟得担当起她的全部所有的男人。
“在柳贞二小姐小时候生病的那段时日,我的魂魄进了她的身体,尔后,我就取代了那个小姑娘,在这里活了下来…”为了给他缓冲的时间,柳贞吉顿了下来,看着他一动不动。
周容浚听了这话,沉默不语。
柳贞吉身子微僵了僵。
周容浚因此动了动脑袋,脸依旧紧紧贴着她的,淡道,“就成了那个给我送花的小姑娘?”
柳贞吉笑了起来,并点了头,眼睛含泪。
这就是她爱的人。
“以前你是哪儿人?”周容浚让她继续。
“很远的地方的人,不在这儿,也不在周朝周围的哪个国家,任何一个地方…”柳贞吉无法告诉他她处的那个现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就算以后会慢慢一点一点地说给他听,但现在她无法跟他说清楚那些详细的,只是简单地告诉了他可能想知道的那些,“在那里,我父母一直对我很好,现在,他们在等我回去。”
说到这,饶是柳贞吉选择了回来,她还是因难过无法直视周容浚的脸,低下了头。
她选择了丈夫和孩子,而不是养育她,守着她的躯壳,等着她回去的父母。
她明明都已经看到他们了,只要踏出一步,她就可以回到父母的身边,继续以前悠悠闲闲的日子。
可是,明知再回来也还是接着勾心斗角,还是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等着她去面对,可她还是回来了…
丈夫,孩子,她选择了他们。
她头低得很快,周容浚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来的速度也很快…
柳贞吉被他捏得下巴疼,尤其在对上他皱起来的眉头下的冷眼后,心神瞬间回到了现在。
“我们也对你很好,”周容浚一字一句地说着,“你为什么不看我?你还想回去?”
柳贞吉哑口无言。
“你在想什么?”
“什么也没想。”柳贞吉傻傻地道。
“你想回去?”
看着秒间就变成了八公鸟,翻来覆去就问她想不想回去,不复狂霸拽的周容浚,柳贞吉瞠目结舌,眼看他垂下的脑袋越靠越近,她无力道,“你别咬我了,先前的印还没消呢,有话咱们好好说,中不中?”
第151章
“好好说?好,你想回去?”
柳贞吉看着他,她不知道,她嘴边无意识勾起的笑,看在周容浚的眼里,有多无奈。
“你想回去。”周容浚平静地说完,手放开了她的腰,把她从身上推了下去。
“狮王哥哥…”
周容浚答理她。
“狮王哥哥。”
周容浚扭过背去。
柳贞吉心里叹了口气,从他背后抱住了他,周容浚先是扳她的手,见没扳动,干脆连手都懒得碰他。
还是一声不吭。
柳贞吉这次叹出声来,往上伸了些,把头搁在他的肩头上,有些难忍伤心地道,“说不想回去是假的,我父母只有我一个女儿,虽不是捧在手心长大,但一直视我为珍宝,他们没了我,岂能不伤心?我若不舍得他们,又怎么对得起生养之恩…”
周容浚在她看不见的那面,嘴唇严苛地抿了起来。
“但我更舍不得你。”
周容浚哼了哼。
“狮王哥哥。”柳贞吉又叫了他一声。
周容浚还是没出声。
“可我还是为了你留下来了啊。”
柳贞吉自言自语后,又叹了一口气,叹得周容浚心口紧揪。
他顿了一下,转过了头,眉头依旧紧皱,“那你以后还回去吗?”
柳贞吉连想都没想,摇了头。
周容浚看着她,也没说什么,最后又抱了她。
算了,跟她计较什么。
他把人看紧才是正途。
**
户公公又从冻河送了消息过来。
钱保丰没有死,并且还在京里。
王府里,查出了皇后身边有前太子的人。
西北王府属下官员在任命的命中,遭人行刺,其中有三人受伤,一人死亡。
王府又陷入了狂风暴雨中。
柳贞吉一面担心着小女儿,一下也因知道这些真相,这才刚没醒过几天的人,又整个不好了。
不仅如此,皇长孙更是在这种时期在宫中夭折,容敏带了小皇孙和郡主秘密出了宫朝西北而来,人出来后,才叫人送信,信刚送到万皇后手中,守城门的人就来报,废太子妃就到了城门了。
柳贞吉听到报后,让人马上去报给万皇后听,万皇后听后,急召柳贞吉。
“母后。”
“免。”
免了柳贞吉的行礼,万皇后问她,“你也是知道了,让人进还是不进?”
“母后的意思是?”
“我是在问你。”
柳贞吉笑了笑,看着万皇后,道,“皇后与我,是欠她一份情,这份情要是不还可行?”
万皇后默然。
她当然要还,也想要柳贞吉还。
如此,也才能站在西北王府这边的人都知道,他们只要做了有益王府的事,下场不会坏到哪儿去。
但她一听柳贞吉这么说,就知道她儿媳不想让人进来。
万皇后也知道在这当口,私留私自出宫的废太子妃,这事就算有她在,大事化小,但小事也是事情,更不知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但她确实是为了西北王府好。
她想要柳贞吉心甘情愿地答应,而不是借她这皇后的口,不得不为之。
要是她强求的话,可能她小儿子,真不会心生与她亲近的想法了。
她毕竟不是来西率王府发号施令来的。
“你不想还?”万皇后有些艰难地道。
“还。”柳贞吉看着万皇后,笑了。
她笑容明朗,看不出前一刻她还不置可否。
“那就让人进?”
“进。”
“这是你说的?”
“是,母后。”
柳贞吉看着皇后,心想事情真有是利的一面,就会有弊的一端。
世事能难全,只能往好的方面想,皇后毕竟还是在,就算是她招来的人,她应该也会解决好。
至于他们王府,顶多就是再受人垢病些而已。
**
“王妃来了。”苏公公在门口看到人,连忙到案桌前与周容浚报。
周容浚看了看时辰,是申时,他搁下笔,舒展着握笔半天的手。
柳贞吉进来的时候,见到他笑道,“你写累了?”
“能走得动了?”见她身边没人扶着,他长腿一勾,把她那张放在一边的凳子拉了过来,放在了身边。
柳贞吉走过去坐下,书房里的下人在苏公公的带领下,识趣的全退了下去。
“能了,刚去看过渝儿了,我去的时候,许先生正打他板子。”
“学不好,自然要打。”周容浚淡淡地道,又拿过一本册子继续看着。
“你今天就批这些?”柳贞吉伸过头去看。
“嗯。”
“你听说废太子妃的事了?”柳贞吉装作不经意地说了出来。
周容浚这次没出声,侧过脸去看她。
柳贞吉摸摸手指,淡道,“我让人刚放她进来了,你说这样好吗?”
“人都放进来了。”周容浚继续批公务,嘴里淡淡道。
人都放进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父皇那,母后说她会去说。”
周容浚不为所动地批着公文,见他不说话,柳贞吉也没再吭声。
等到把手中的那本公文批完,周容浚才道,“她可是带来了不少人…”
“谁?你说前太子妃…”
柳贞吉看到他不以为然的脸,知道他说的是万皇后。
废太子安插在万皇后身边的细作才被查出,废太子妃就又来了,真是不容人不多想。
“我们这种人家,谁身边没插几个人…”柳贞吉尽量公平地道。
这事,严格来说,怪不得万皇后。
不是我军不谨慎,只是敌人太狡猾。
再说,她也不敢说,他们王府里,一个细作也没有。
“谁知道容氏这次带来什么人…”周容浚依旧淡然,话中内容虽如此,但从声音也听不出他的在意来。
柳贞吉突然觉得,她一觉醒来,他却没那么容易让她理解了。
以前她仗着自负多活一世,有阅历,够理智,能把他看透个七八分,可现在她反而没那么看透他了。
他变得无法掌握了。
这是证明他足够成熟深沉了,从长远来看,对他,于她,都是好事,但从感情上来说,柳贞吉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
“狮王哥哥…”柳贞吉苦笑看向他,“我做错了?”
见她扮可怜,周容浚放下笔,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摇摇头与她道,“没有,她必须要进来,就是我,也不有明着反抗母后,何况你,不过容氏进来也呆不了几天,过几天,她会随母后去给始皇祖祭奠扫墓。”
“咦?”咦完之后,柳贞吉点了头,“挺好。”
这时长殳进来报,见到他们俩都在,长殳犹豫地看了周容浚一眼。
周容浚看向柳贞吉。
柳贞吉见他有意让她避开,不由委屈地扁了扁嘴。
“你还没好全,”周容浚看着她可怜兮兮的表情,这次不为所动,“不需再操心,也不许私下再叫长殳过去问事,更不能让你那两个丫环瞎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