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饮茶做诗,乐不可言。
但等外面传来了陶阁首到的声音后,大殿一时就静了下来。
开河调水之事,反对得最凶的人就是以陶阁首为首的一群人…
之前因为吏部把漕运上的官员换了一大半,几部经手此事的官员私下受到了恐吓不算,家人也受了牵累。
吏部有一个新上任的主事,因此差点被人灭了满门,他妻女虽说是活了下来,但他的老母亲为儿媳和孙女儿挡贼人的刀子死了。
这事最后定案为窃贼行凶,但几部的新官员在上任几月后,心中明白,恐吓阻拦他们的是这个阁首,和阁首带领的一群旧官员。
朝廷新旧官员的对仗愈发激烈,前来的人心中也明白,早晚有一天,他们会直接对上,但这日真的来了,身在归德侯府的他们也没之前的那般忧虑慎思了——这是在宣相大人自己家的地盘上。
这些人在听到陶靖来了之后,有年纪轻一点的,已经走向了门口。
有了带头的,后面的也跟上来了。
陶靖的大群人马一被带进侯府大殿,就迎上了一群气势磅礴的青壮官员。
两方人马目光一对上,气氛更是不好了起来。
陶靖带来了不少脂粉颜色,站在他身后的一男一女,即便其中那位男子,也是俊秀天下之颜,那女子,更是倾国倾貌之貌。
他身后还有好几个男女,都是俊秀美貌之人,皆是让人过目难忘的美色。
“庸脂俗粉,也好意思带着来?”六部来的官员当中,有人用鼻子哼了一声,道。
谁都知道陶府中有几位美绝天下的美人,都称陶阁首为义父,但这义父义女是怎么个关系,这京城当中也只有糊涂人不知道了。
这人声音不大,但众人都听见了,不过这些人也不太敢直视陶靖后面站着的一群美色——色不迷人人自迷,这些人也不知是怎么长的,他们看了就觉得心神激荡,有神志不清之感。
“诸位大人,你们也来了?”陶靖跟没听到似的,朝这些对他不恭敬的官员也熟视无睹,他摸着胡子就笑了起来,道。
这些个人,自从以为得了个好主子,现在是一天比一天对他不客气了。
陶靖之前还想由着他们这些人找死,早晚收拾了他们,但现在不说是他的儿子和手下人受不了了,他也有点等不得了。
“阁首大人,您也来了。”工部一个老成稳重的中年官员举起了手,朝他拱手笑道。
他是个老京官,见的不少,比起新晋的这些官员来,见多识广的老大人就要定力好多了。
“你们到的可比老夫早啊,”陶靖见门口被这些来的不少的人堵住了,也不急着进去,又摸着胡子笑道:“我还以为左相大人请的只有老夫一行人,没想诸位也来了。”
“对了,左相大人呢?”陶靖左右转了下头,道。
“还没到开宴,左相大人怎么会出现?现在才辰时,巳时才开宴,陶大人,您急了。”
“哦?这么说来,老夫来早了。”陶靖挑眉,说着不在意地一回首,朝他带来的人道,“来,给各位大人请个安,你们可要看好了,今儿我们大韦朝廷的中流砥柱可都是来了一半了,你说是不是,郝大人?”
他问的是站在对面最前面的一位三旬左右的官员。
那位郝大人举手,微笑不语,眼睛扫过了陶大人带来的十几俊秀靓丽的男男女女。
天下诸美皆陶府,岂名真不是浪得虚名。
“陶大人,”不等郝大人出口说话,吏部一个年轻官员冲上来就拱手道,“请问陶大人请来侯府做客,怎么带着一群上不得正堂的莺莺燕燕来了?”
陶靖一听,眼睛一厉,朝他扫了过去,“上不得正堂?你是谁?”
“连川,平州昆山人士,祖父连伯安乃儒士先生昆山真人…”大殿左边,传来了当朝左相大人那惯来的有点微微低沉,不紧不慢的声音。
连川一听,闹了个大红脸,朝说话的声音望去。
他只是吏部的一个主笔郎中,虽说他是二甲进士,但连家有二十来年没入官场了,他没想到,左相大人还知道他祖父是谁。
“诸位大人…”宣仲安拱手而来。
“见过左相大人。”站在殿内的众人齐喝。
“各位有礼。”宣仲安站到了陶靖的面前,而迎他的,是陶靖身后那名国色天香、风情尽现的女子对他的微微一笑。
有美人一笑能倾城,再笑能倾国,宣仲安知道陶阁首府里就有几名这样的女子,没想,他今日见到了最漂亮的那一位——怡美人。
怡美人美的不止人,歌喉与舞姿也是天下无双,她是陶府当中最得陶靖看重宠爱的义女。
也不知道婉姬见到她会作何想法,不过,他的那位枕边人就算生气,大概也只是皱眉坐在一角不言语罢?宣仲安扫过她,嘴角笑意加深,朝陶靖看去。
陶靖看到他嘴角的笑意,不禁抚须笑道了起来。
怡儿是他的爱女,小时候就入了他的房,他千疼万宠,替她找了诸多名师调教,才有现在的风情,她现在年纪大了点,已年过十八了,不是他偏爱的年纪,但要他放她出门,他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但要是放她入归德侯府,只要往后这位左相大人与他能相安无事,他也不介意把人让给左相用一用。
第115章
自古权色一体,先帝在时,大韦朝廷上下纸醉金迷,皆不掩饰对美色的享受,民间坊井还有以生女养到七八岁,卖入大门大户中靠此谋利的民风,当朝圣上一登位,一改先帝以往的行事,这有人叫好,自然也有自身利益受到损害的不满者。
但朝廷动荡不稳,此等小事在当中反倒显得影响不大,像陶阁首这样把府中豢养的美色带到台前来的,这段时日,还真是只有陶阁首一人敢有此作为。
陶靖也不愧为陶靖,宣仲安一进朝廷就被称为了玉面阎罗,手下死伤不计其数,从行事来看,又是克己守心之人,也就陶靖敢带着大班人马而来,逆鳞而为了。
“这就是陶大人的门徒?”宣仲安微笑,朝陶靖道:“宣某愧不敢当。”
他哪当得起陶靖这些“门徒,弟子”的慕名。
“怡儿见过左相大人…”
宣仲安置若罔闻,跟抚须不语的陶靖道:“陶大人,请。”
陶靖也笑了一声,跟宣仲安道:“宣大人请老夫上门,看样子也是嫌老夫麻烦了?早知如此,老夫就请宣大人上老夫家的门了。”
“请。”宣仲安朝他扬了下手,率先进了门去。
陶靖见状,迟疑了一步,但也跟了上去。
门都上了,不进也就显得怕了。
不过,他这一进,他身后的人就被拦了下来。
“大人?”他带来的男女有人叫出了声。
陶靖回头,看到侯府不知从哪出来的家丁和婆子拦住了他带来的人。
他马上朝宣仲安道:“宣大人?”
宣仲安在一群人当中回首,淡道:“卖弄声色之辈,还是莫入我侯府招待贵客的殿堂了。”
宣仲安抬头,朝大殿头上挂着匾额看去。
只见殿堂上方,漆黑的匾额上,赤笔书写了四字——公正严明。
此匾自归德侯府立府而来,就挂在上方。
“宣大人此话严重了,怡儿他们是我义子义女,怎么成声色之辈了?”陶靖负手而立,神色淡淡:“你可能还不知道,怡儿此前还得了先帝的青眼,先帝在世时,还夸赞过她德貌双全…”
“怎么,”陶靖斜眼看他,“先帝都夸赞之人,到了左相大人这里,左相大人就看不上了?”
陶靖说着侧头,对长随道:“看来左相大人是不欢迎我们来啊,算了,你去吩咐下,我们回罢。”
说着他就举起了手来,朝宣仲安道:“既然如此,老夫告退。”
“且慢。”
陶靖回头。
“陶大人,”宣仲安摸着手,朝他走了过来,“你这是当真要走?”
“怎么不当真了?”陶靖好笑,归德侯府出的这个假正经,这几年没少装疯卖傻,自己是条狗,一得势被人夸了几句,就真当自己是圣仁之人,以为自己真高深莫测了。
他也不过是占了天时地利得了好处罢了。
陶靖这几年如若不是沉迷于修道成仙,平时只管炼丹修术,与他的童男童女共进仙境,又一心轻看了这后生,要不岂会由他得势。
他到底是看不起宣仲安的,来侯府也只是想看看能不能花最少的功夫把此人笼络到麾下,见宣仲安给脸不要脸,这气也是上来了,说着就要走。
他门徒弟子无数,即便是当朝重臣,也有的是来他面前跪下给他磕头行礼的…
不过陶靖也只是看着生气,他也知道这朝廷中人,各个都是表里不一,他把人带来了给人过了眼,事后他们底下他们是人是狗,谁又知道呢?
在美人裙下,干出丑陋不堪之事的朝廷大员那可是不少。有那在公堂最为正直清明的,在家儿孙皆有,看着最是正人君子不过,但他又假正经了几时?末了还不是为博美人一笑,都钻到罗裙底学狗叫过,这满朝文武,有几个不荒唐的?踩在人上来成为人上人,不都是为的能任意地声色犬马?
也就一些没尝过甜,经历过声色好处的小年轻、寒酸之辈,才敢假正经。
归德侯府也真是落魄太多年了,好好的一个一品侯子孙,守着一个据说只是清秀的小门小户出身的小家碧玉,把那两分颜色当成了十分,把那小气抠索的持家手法当成了持家有道…
这侯府的所谓会当家的少夫人,连给夫君买几个侍候的人都不愿意,就她这侍候丈夫的手法,陶靖都觉得如果不是宣仲安碍了他的路,想把此人尽快控制在手或是铲除,她迟早也会被她丈夫所厌弃。
这世上,哪有什么不贪鲜的男人。
等尝过滋味,这些个人,早晚会求到他身上来的。
“那陶大人走好。”陶靖一脸不以为然,宣仲安也笑着抽袖,请他出门。
陶靖忍不住皱了下眉。
正当他要说话的时候,大门那边突然扬起了声音:“当朝大学士徐阁老、杨阁老到。”
内阁又来了两个人。
陶靖讶异,这时哪怕归德侯府的人把他的人从大门口请到了一边,他了无暇多看,朝内阁里最狡猾,最不跟他一条心的两个阁老看去。
他之前跟霍家连手的时候,这两条老狐狸就不答应跟他上同一条船。
之前他们虽没与他一道,但皆凡遇到大事,这两个人还是会跟他站在一边的,也没少收他的好处,但新帝上位之后,这两条老狐狸就成天见地躲着他,就没一次松口帮他一起做事,给他行个方便的,再则,这朝廷上下,那些还在着的老臣多少有些把柄在他手里,就这两天成天跟人插科打诨的老滑头没有。
不过之前他也没把这两个当成是投奔宣仲安了,因着这两人的地位绝对在宣仲安之上,他们就是帮着宣仲安扶新帝上位了,那也是因他们本是见利使舵之人,只要给了他们好处,他们就会帮着人做事。
现在看来,这两根墙头草,未必就是墙头草了,他们这是已经选了边站着了?
陶靖预感不对,扭头飞快朝宣仲安看去,却见年轻的宣相一脸闲适的微笑,看不出他的想法来。
“陶大人!”走在最前面,胖呼呼的徐阁老一见到陶靖,就踩着步子,手拿着手绢擦着头上的汗小跑了过来,脸上堆满了笑,“哎呀,您早到了啊?哎哟,哎哟…”
说到这,他停住了脚,看向了殿堂廊下侧首站着的陶府皆美,他眼睛都瞪圆了:“您的各位夫人也都来了啊?”
陶靖那张仙风骨道的脸,顿时就黑了。
杨阁老也过来了,大老远的这位跟徐阁老是“一丘之貉”的阁老大人就朝不远处的怡美人笑眯眯地道:“陶大人,怡夫人你都带来了?果然宣相大人的面子就是大,我们阁首大人连夫人都带来了。”
众人无声。
陶靖更是脸色铁青一片。
谁都知道,他真正的夫人绝不是什么怡夫人,众人皆知他夫人早已名存实亡,根本不与他往在一道。
她早已年老体衰,陶靖都已经有二三十年没见过她了,他不过因他几个儿子都是出自她的肚子,她生儿有功,陶家这才还有着她的名份,让她沾着他陶靖的身份地位的光,在老家那尚还有一席之地…
至于怡儿她们,是帮着他打理点府中庶务,但这也是他厚爱她们,就是有人知道内情,也绝不会捅穿,这是杨僠他们之前就已默认的事…
这说出来,就绝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陶靖也不可能拿豢养的女宠当夫人…
“杨大人,”人一近,陶靖也是开了口,只见他笑道:“这才一日不见,你这口无遮拦的嘴舌还没被人拔掉啊?”
杨大人笑呵呵地道:“什么啊,您也知道,我心直口快而已,陶大人,莫要见怪啊?”
“是吗?”陶靖负手微笑,“我看杨大人精神矍矍,不知杨公子近来可好?”
杨公子就是杨姓阁老杨僠此前的软肋。
陶靖口中的杨公子是杨僠的长子,多年来是陶靖的府上客,他这些年跟着陶靖沉迷声色,眼里只认陶靖…
杨僠要是帮着陶靖,他那个长子就认他这个爹,不帮着…
不帮着,他就等于没有了这个儿子。
杨僠这些年也受够了长子的拖累,对于长子,他也早已心死了,他虽偏疼他那个长子,但杨家到底不是只有一个儿子,他还有众多的儿孙得照顾。
陶靖此时提起长子,杨僠心中一阵悲愤,当下也笑道:“之前听说怡夫人身体不适,不便见人,老夫还当陶大人要老来得子了,说来老夫还没恭喜过陶大人…”
“杨憣!”
“陶大人!”陶靖喊得凌厉,杨僠也不甘示弱,举手高声叫了一声。
他这次来,就已是下了狠心了。
宣仲安这个后后说要把陶靖连根拔起,让他今日就死在归德侯府出不去,杨僠被鼓动,这来了,他就不打算退。
尤其听陶靖当着众人的面就敢拿他儿子要胁他,哪怕只为着争一口气,杨僠今日都要从陶靖身上扒下一层皮来。
“原来怡美人是陶大人的夫人,早说,”就在两位阁老剑拔弩张之际,宣仲安突然开了口,与陶靖微笑道:“我就请怡夫人进去了。”
他说着,就朝身后的长随道:“去请示下少夫人,就说陶阁老家的夫人到了,问问她要在哪招待贵客。”
“是。”
长随小跑着去了,宣仲安笑着看向了陶靖。
而陶靖冷笑了起来。
他这时候再不知道这是场鸿门宴,他也是老糊涂了。
怡儿虽说是他的爱宠,但早已千人骑,万人斩,不过是个玩物,却被这些人抬起来当了夫人,尤其杨僠还跟他怼上了,看来是时候给他点厉害看看了。
“陶大人,既然徐大人和杨大人也来了,您不如坐一会再走?请…”
陶靖没理会宣仲安的相请,而是靠近了杨僠的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依老夫看,杨大人今日这面相,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相啊…”
杨僠惨笑,回头看他,“陶大人,杨某的儿子,不知死了多少年了。”
在他受陶靖盅惑,纵情声色不思进取的那天,他的长子就已经死了。
第116章
“杨大人不愧是为严父,老夫失敬,失敬。”陶靖左右观看了一眼,就没了去势,他今日本是来给宣仲安下套的,但没想成,他反被下了套。
“多谢宣大人。”陶靖拱手,先行走了进去。
他现在可不能走,丢不起那人了。
他先行走了进去,宣仲安微微一笑,朝两位阁老扬手,“徐大人,杨大人,请…”
“请。”
“请。”
一行人随了他们进去,前来做客的官员们也如是,有一个年轻的,在离开门前,偷偷地往那殿旁看去,被同僚鄙夷地看了一眼。
此后生便摸头,讪笑自嘲道:“色不迷人人自迷,龚某肤浅。”
他也算是明白了,为何那么多壮志满酬的前辈进士,到后来当了官,一个个面目全非,再也忆不起当年那腔为国为民尽职尽忠的情思。
实乃有些以往连想都没想过的,居然看似唾手可得了起来,这叫人如何拒绝?
果然,官途崎岖啊,一不小心走岔了道,就是万劫不复,到末了,可能还是为他人作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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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双婉听说长公子把“陶夫人”交给了她招待,她想了想,就让下人把人请进了漱芳殿。
至于跟随在身的那些男客,听说姜家大表哥已经前行去招待了,来报的下人还说来的一位公子,还跟府里的人问起了她,说是以前认识她…
此人名叫李清。
李清在外颇有一些名声,听说几家的老太太甚是喜欢他,把他当孙辈。
而许双婉还真是认识他,他们小时候见过几次,李家当时也搭上了许府,想要考绩,两家来往了一阵,但后来李家败落,李家举家回了老家,但有几个李家人没有走,留在了京城,但李清当时是走了的,但没一年,他也回了京城,说是过不到乡下的清闲日子,想进京读书赴考,不过李家那时候没钱供他读书了,李清到处跟旧相识借钱,许双婉那时还小,不过十岁,看李清差人借到了她的头上,她给过半两银子。
后来几年里,许双婉也没听到他什么消息了,再听到有关于他的消息,就是他的风言风语了。
不过,那时候他已认了陶阁首为义父,身份早已水涨船高,有人说起他的闲话来,不屑的有之,嫉恨他的人也有不少。
但许双婉那时就把这人忘得差不多了,再被人提起这位李家的二郎哥哥,也只把他当了陌生人,听到闲话也只姑且一听,并不放在心上。
只是没想,陶阁老跟她丈夫现在对上了,她居然也能从下人的嘴里,听到昔日李家认识的那个旧人说他认识她。
许双婉这些年都没见过此真人,听说此人是个美男子,这与她印象当中的李家二郎哥哥有点不一样。
在许双婉的印象当中,李清这位李家二公子,是位清秀斯文又有几分细心的小公子。
他比许双婉大四岁,但许双婉听说他还没成亲,但膝下有一个儿子。
“那位李公子说,没想能在侯府里还能见到昔日认识的旧人,想让我跟少夫人说一声,说您如若不嫌弃,可否能让他跟怡夫人过来,一道拜见您?”
“拜见?”虞娘有点疑惑。
“是拜见,就是这口气。”侯府的家丁回道。
如若不是这恭敬的口气,他才不传话呢。
“少夫人?”虞娘看向她。
“那就一道罢。”许双婉略思索了一下,点了头,但这头一点完,她又后知后觉,慌忙道:“虞娘,你差人去跟长公子说一声,就把刚才三丁的话给他说一遍。”
“是。”虞娘笑着福身,去吩咐人去了。
许双婉这厢先去了漱芳殿,到时也没有先进去,而是坐在了殿外的亭子当中,等听到人声,她站了起来,走出了亭子,站在半道上迎了那前来的一行人。
陶怡儿走在了最前面,等她越过高槛,踏入门,看到了一位迎风亭亭而立、再是秀美动人不过的女子,她愣了一下。
她愣了一下,她身后那些跟随她的少女和婢女也是不自禁朝那位秀美贵气的少妇看去。
看着她,一行子步履竟有些踌躇了起来,一时之间,一个接一个忘了迈步。
“请问,这位可是请来我府做客的怡姑娘?”许双婉刚才那晌思来想去,还是把人称为了怡姑娘。
怡夫人,说来看似“尊贵”,可她才十八岁,那位陶阁老的年纪可是当她祖父都绰绰有余了,许双婉便没那般称呼她了。
这厢许双婉微笑着开了口,陶怡儿愣了一下也回过神来了,很快就福了身,轻脆地叫道:“陶府陶怡儿,见过宣相夫人。”
“见过宣相夫人!”
“不必多礼。”一群如黄鹂百灵鸟的姑娘们一声接一声轻脆地请着安,许双婉嘴边的微笑不禁更深了起来。
她是个喜欢美人的,这一次一来就是有七八位,难怪她家长公子劝她莫要看花眼。
“见过宣相夫人。”这时,站在众女后面,因身材显得颀长人也就格外突出的李清突然开了口。
许双婉朝他望去,微笑道:“二郎哥。”
李清一愣,等众女回头朝他看来,他才回过神,朝许双婉又行了一揖,失笑道:“多谢未见,许二小姑娘可别来无恙?”
“甚好。”许双婉朝他微笑颔首,又朝一群美人儿抬了下手,道:“快往殿中坐,我已让人备好茶水点心了。”
她很是亲切,说话的声音也很是好听,就跟太阳底下徐徐吹来的春风一样沁人心脾,等她回头转过身领着路往殿中走时,陶怡儿朝她身边的一个身着黄衣的少女点了下头,让她带着后面的人走在了前面,而她则不动声色慢走了几步,等到了后面的人。
“你跟她熟?”她轻声开了口。
“小时候见过几次。”李清看着前方,嘴巴也动了动。
这时,有人回过了头,看向了他们。
李清朝人灿然一笑。
那人抿了抿嘴,回过了头去。
陶怡儿看到,在心里冷嘲了一声。
那死老头,真是无论他们走到哪里,都不忘派人盯住他们。
“听说她有点小家子气。”
“你这是嫉妒人家吧?”
“我嫉妒又如何?”
“不如何。”
陶怡儿侧头,看向他:“他人鲜花锦簇时,你也曾恨得恨不得把所有人的眼睛都挖了。”
李清微笑不语。
“李清,你跟着来是作甚的?是邀功,还是来沾旧人的光的?”陶怡儿脸上神情冰冷,美得不可方物,嘴里却极尽所能地讽刺李清,“你这是任何一个机会都不放过,逮住了就敢不要脸罢?”
李清还是笑着不说话,轻迈着小步,跟在了人群后面,也没有快走避开陶怡儿。
“你不去哄那些死老太婆,来哄她?”陶怡儿往前抬了抬下巴,嘴边的嘲笑都快掩饰不住了,“你刚才也见过那位宣相了,你有什么比得上人的?一个是住在天上的丹鸟凤凰,一个是活在臭水沟里的鸭子,你居然也敢到人前来现,李清,我看你是一年比一年更不要脸了。”
“上次你还说我没脸呢。”
“你还是去死吧!”陶怡儿冷笑了起来。
李清这时脸上的笑淡了一点,“我去死不要紧,但侬儿要活着。”
这厢陶怡儿的下巴往上抬了抬,眼皮也垂了下来,任谁都看不到她眼里突然泛起来的红丝。
侬儿是一个小时候照顾过她几分的姐姐生的女儿,陶怡儿在心里把她当亲姐姐,在她这个姐姐死去后,陶怡儿把她生的女人当亲外甥女,当成了这世上唯一的一个亲人看待。
侬儿现在五岁了。
再过一两年,陶怡儿不知道她跟李清还会不会护得住她。
“你信她吗?”到此,陶怡儿不再跟他斗了,问出了她自知道李清非要跟来就想问的话。
“信一点,”李清不敢说他能把他唯一的亲生骨肉的安危寄托到他小时候认识过的人身上,哪怕她从小就是个善良的姑娘他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她在我最走投无路,没人信我的时候,给过我点银子…”
“一点银子是多少?李清,我没想你是如此记恩的人,我姐姐连命都为你丢了,我可没看见你时时刻刻记得她!”
这不是跟陶怡儿吵架的时候,眼看就要进殿了,李清回首,跟她道:“怡儿,趁此机会,姐夫要博一把,你纷姐姐死前我答应了她,要代她照顾你和侬儿,这次我想好好为她完全一件她想让我做好的事情。”
他不敢说,但他还是想尽一次力,赌一次,哪怕可能因此要赔上他的性命。
侬儿等不了太久了。
“你…”陶怡儿冷笑,压根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