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径一想,僵住的脸孔瞬间堆满了笑,笑容和煦,不见丝毫难堪,“我父亲当年年轻,现在年纪大了,想起在本家受到的照顾,心中常有悔恨…”
恨的是当年不通人情世故,非要意气行事,当面跟嫡兄对上,毁了留下祖母遗物的念想…
常径真话假说:“老家主走的那一年,父亲得的消息晚了,知道那一天算算时间老家主都下葬了,他还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两天没出来,其心中悔痛,可想而知。”
其实他父亲恨的是没当着常子通痛贬他一生的一无是处,这个人就死了。
“父亲出来后,还说那句不能来临苏的话说的太重太绝了,他老人家这些年也拉不开脸来,我是乍听族里喜信后,想起老一辈的这些恩怨,心中也颇有感触,就想着老人家的脸面拉不开,就由我这小的来本家跟本家赔不是罢!”常径说罢,着一点空处长长一揖,“还望先人谅解,我们常姓一族,到底是一家人。”
这话说的太漂亮了,在场之人压根儿没想岭北的常家人如此放得下拿得起,半晌之间,尽无人说得出话来。
这厢马儿也抓到了,先前去抓马了的常家小弟常勤又过来叫人,行礼,脾气柔和到不见丝毫棱角,伸手不打笑面人,等到寒暄完,这家人的下人把礼都备好了,常径当即一扬手,拱手道:“时辰不早了,为显出诚意,我也赶早过去拜访下家主,就不跟各位叔伯弟兄多说了,等我回来,常径做席,请各位亲人上座,到时候再跟各位亲人敬酒痛饮,一醉方休!”
等众人回过神来,这家人牵着马背着东西就走了。
“我们也去!”几人面面相觑后,一家当家的面色铁青道:“我倒要看看,这家打的什么主意!”
诸人皆觉得此话有理,纷纷各自回房,准备去本家事宜。
这厢常府,常伯樊与苏苑娘将将用完早膳,就听门房来报,岭北常柴叔父之子常径、常勤拜访。
第 128 章
“请去客堂, 我稍后就来。”
“是。”下人应声而去。
“苑娘同去?”常伯樊想着事, 回首问妻子。
苏苑娘想也未想颔首, 道:“你等我一会儿, 我去去就来。”
常伯樊微笑,笑望她前去内卧。
他还以为要多等片刻, 没想他刚盘算好一两点要跟岭北来的常家人要说的话,就见她回来了。
常伯樊仔细一看,见她衣裳未变,身上只多了一副与衣裳相得益彰的头面。她两边鬓边有两只翅膀飞展的碧玉凤鸟,颈上一条金镶玉碧的宽项圈,与她身上那身青红相加的衣裙一配,再是端庄大方不过。
如若不细看她那还稍显稚嫩天真的脸孔,一眼看过去,端是一派再大气不过的当家主母气度。
常伯樊细看之下,嘴边笑意逐渐加深,赞道:“苑娘好气派。”
苏苑娘点点头,“挑了最贵重的戴上。”
这是常伯樊给她的, 本来她嫁妆里贵重的首饰颇多, 但她都给送回去了,此时看来,还需拿回一两套戴出去给人瞧, 等人问起,就说是父母的,也好让人知道, 她父母待她如何。
苏谶夫妇给女儿备的嫁妆不少,明面上的现成银子不多,但生财的铺子,贵重的首饰却是皆给女儿带了过来。
苏苑娘半生不懂金钱的可贵,等到钱财散尽,方知父母对她付出的心血,这世也是格外看重这些黄白之物,不敢轻易视之。
“多谢夫人。”常伯樊牵了她的手合上,带她抬步,笑道。
苏苑娘偏头看他,等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谢她给他长脸,她摇头回道:“我也要给我自己撑脸面。”
她绝不会像前世那般,无视每个来见她的人。
是这些一个个在常府来来去去的人构成了常府,她在这个框框里头当她的常府当家主母,一旦不明白这些人的意图,她终究会被这些她不明白的人抛出来的危险吞噬掉。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说来,这世主动出击的日子要比以前坐以待毙的日子要好过了许多,事情并没有多太多,麻烦反而却少了不少,最为要紧的是,她想做的事一样也没有落下。
委曲求全到底是无用之人才用的法子。
闻言,常伯樊大笑,牵着她前去前面大堂的路上不停回首看她,那情不自禁的欢喜从他脸上满溢而出。
南和带着大方、旺富在前方开路,目不敢斜视,走在后面的胡三姐趁姑爷娘子看不到她们,握嘴低首跟通秋小声低笑道:“娘子一打扮,姑爷就傻了。”
知春的走还残留着余威,明夏也没有此前跳脱,闻言战战兢兢地看了前方一眼,见姑爷娘子离的远,听不到她们说话,方小声回三姐道:“娘子好看呢。”
“那是。”
“三姐姐,别说了。”这厢明夏一说话,通秋就走在了她们前面,明夏连忙跟了上去,生怕哪点做的不好,她就要步知春姐姐的后尘。
虽说出去嫁人已是她们最好的出路,但明夏却是一点儿也不贪图这条好道,往后就是嫁人,她也只想在家里人里找。
以后出了个什么好歹,也有娘子管她,为她作主。
**
常径带的人马物什堆了客堂前大坪的半角,甚是打眼,常伯樊、苏苑娘一进前堂就看到了。
看到有人来,活泼的小马举起前蹄,长长地“昂”了一声,黑黑的大眼睛望着一行前来的人。
“好俊的马儿!”胡三姐眼睛大亮,那亮度与眼前小马眼中天生黝黑的亮光不相上下。
苏苑娘不由多看了马群一眼,她看去时,正好小公马别开小母马,探过头来好奇地看着一群人,等到看到苏苑娘,它往前“哒哒”走了两步,正欲要过来嗅她,却被牵着它的仆役大力拖了回去。
“老爷,夫人,对不住对不住。”仆役一看他们通身的富贵气派,机灵地连连鞠躬致歉。
“昂!”被拖了回去,小公马生气地回头拿脑袋砸人,弯腰的仆役被它一推往后一倒,跌在了地上。
“昂!”见状,小公马欢快撒开了蹄子,只见它原在一个踏步,又一个转身,眼看就要逃。
倒在地上的仆役手上缰绳一记猛拉,另一手撑着地面跳了起来,小公马被他一拉,不止没前进,反而被他拉得往后多走了两步。
小公马不满地嘶叫了起来。
这厢,南和他们却被仆役的好身手惊住,对着一行朝他们半低着头的仆役打量了起来。
岭北的柴爷那是做生意的好手,南和在外和爷跑商听过他的声名,据说岭北的柴爷前些年间跟草原拿茶盐细帛等物换牛羊马,运到岭北以南来,转手一道之间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南和是常跟爷出去的,看事情自然没有一般人那般浅显,这银子若是有那么好挣,天下人人人皆可富。他跟爷跑了多年,知道贩夫走卒之间,最难的不是买卖,而是经手买卖的人本身的能耐——这要是守不住货物,就是金山银山也到不了手。
是以爷对杨家寨的人,那简直就是当亲儿子养的,一寨子从老到小,耗费了诸多心力进去。
但杨家寨现在能用的人都出来了,太小的出来也震不住人,要往京去,他们的人手还是少了,这当口,南和这一看到这岭北来的人这等身手,忍不住打探了起来。
“呀…”
正在苏苑娘看着被拖下的小马,还有它旁边另一匹马上去帮它去拱仆役的身的小马,常伯樊在观望着这院子里的仆役、马匹、物什等时,就见大堂那边有人快步过来。
常伯樊与苏苑娘此时一同齐齐回身,见到一个面上无须、肤色古铜的汉子大步朝他们过来。
这汉子未近就已先笑着拱手,远远朗声道:“我乃常柴之子常径,想必这位就是俊杰乃我等常氏一门的家主大人了?”
他体态健壮,声音嘹亮,大步流星过来之势甚有磊落豪爽的大气之风,令人不由油然而生好感。
他身后跟着一疾步跟随的年轻少年,头戴儒巾,面相文气,这汉子说话之时,他脸上挂着笑,跟着拱手弯腰行礼,一派恭敬。
他一语未发,但这恭敬的礼数做的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
常伯樊与苏苑娘此厢不约而同皆往侧边站了站,夫妻俩从斜站着中间隔着一两尺的距离很快变成了齐齐站在了一起,正对着迎面过来的人。
“是柴叔父的长子常径,径堂兄?”人已逼近,常伯樊拱起手,亦朗声笑道,笑面迎人。
“正是鄙人。”常径已近,拱手朝苏苑娘微施一礼,“想必这位是家主夫人了?”
苏苑娘浅福一记,半浅首,“径堂兄。”
初阳下,她颈戴的金镶玉圈在阳光下闪闪发出刺眼的光,让人睁不开眼来,常径往后退了一步,只看到了她上半张洁白如玉,肃严如冰的脸。
听说是状元脸之女,家族来头甚大,还是个国公,常径不敢小觑,亦不敢细看,一记低首当是回礼,就朝常伯樊看去,“此番前来拜访太过突兀,还请家主见谅。”
这厢常勤已近,常径让开半个身,与常伯樊道:“这是吾弟常勤,常勤,来见过家主大哥。”
常伯樊的母亲嫁进常府五年后才有的他,是以常伯樊在常府都不是长子,在族里更不是以长见长的人,常径这一句“家主大哥”,是极为给脸了。
男人极重情面,几乎人人都吃这一剂吹捧,可常伯樊年少当家,离家营生,也是时常在人身上用这一招方得诸多顺畅。
草莽山林求生,孤标傲世、不与俗流无异自戕,独平易近人、善气迎人、泰而不骄才是从长计远之道。
但常伯樊在外还是没有常径这般放得下身段。要是前两年,他对这份恭敬还有两分自傲,但多两年的见识,让他对这种恭敬更多的起的是提防,如今他看到的是这份恭敬底下汹涌的危险,这厢常勤一拱手,他同以拱手回之,先于这白面小少年笑道:“勤弟叫我鲲兄就好,难得见到比我还小的弟弟,今天着实是个好日子。”
“兄长。”常勤一听,从头至地长长一揖。
常伯樊亲手扶了他起来,这时候只见常径笑容满面道:“久闻家主精明强干,又极宽厚仁爱族人,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听的再多,我也不曾想过家主大人竟仁爱至斯,善,大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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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9 章
常径这话前话尾皆是抬举, 这殷勤经他的口献出, 至诚至意。
常伯樊神色淡淡,脸上的笑意似有似无,只见他未直面回话,听他扬手另存为道:“两位族兄弟, 请。”
说罢, 他回首看了妻子一眼, 抬足启步。
苏苑娘目不斜视,与他一道前去。
常径与常勤飞快对视一眼,纷纷跟上。
到了客堂,旁管事已垂手恭敬站在一角, 待主人和客人一到,一等他们落座, 他方扬声道:“上茶!”
“多谢家主兄弟, 那我就不客气了,先敬你一杯。”茶一上,常径双手童起茶杯, 神情恳切朝常伯樊抬起手。
“敬家主。”常勤随他一道敬茶。
“客气。”常伯樊抬起茶杯,朝他们那边举了举致意, 先喝了一口。
苏苑娘没跟着喝, 他们举杯,她抬起自己的那一杯,等他们喝完,她就放了下去, 当是陪着喝过。
“前面你和当家夫人成亲大事,我家听闻消息后已经晚了那么一两天,没来得及赶过来贺家主新婚大喜,真乃憾事。”打蛇要打七寸,他们家跟本家恩断义绝多年,这次突然造访不是几句话就能含糊过去的,常径也不赘言,这厢直接上法宝:“家里老人与我等兄弟心里也是过不去的很,这次前来,也没别的好致歉的,就给你和贵夫人带了些许小礼道歉。”
常伯樊一笑。
不等他说话,常径忙喝:“贡拉,还不快快把给家主的礼物奉上?”
门边响起一声粗壮的力喝:“是的,主人。”
常径回头:“还请家主允许,让我这奴仆进来。”
常伯樊微笑,看了他一眼,朝门边望去。
门边的旁管事与他对视一眼,见家主只看了他一眼就转过头,没有任何指示,复垂下眼,守着大门。
贡拉在门边被南和拦住,南和一脸和气道:“这位弟兄,且慢,稍待片刻,等我们家主说话。”
“是。”双手捧着大礼,欲大步往前的贡拉被客气拦下,眼睛瞥到门口两个身形不在他之下的门人,他顿了顿,到底没有硬闯。
这厢堂内因门口的一点小动静寂静了半会儿,常径看着门口没有人进来,犹豫了一下,脸带踌躇朝常伯樊看去。
常伯樊脸上淡笑不变,又等了等,等到常径兄弟兴许明确知道了他们身在何处时,他方开口:“同为族人,你们能回临苏本家,于我已是惊喜,礼就不必了。你们能来本家看看我就是大礼。”
“这是家你叮嘱我一定要送到你手上的歉礼,还请家主兄弟看在家父的面子上收下。”常径忙道。
“实在不必,”常伯樊笑笑:“于我之前所说,你们能回本家就是大礼,想必叔父在岭北有所知,也会赞同我所说。”
“院中那两匹小马,乃汗血宝马所生。正是家父特地令人在索朗草原寻觅两月有余,方才在一酋长手中买入,还请家主大人、家主夫人笑讷。”常径赶在他话尾落音处连忙接话。
多看了小马两眼的苏苑娘抬头,朝常伯樊看去。
常伯樊察觉,隔着小几靠近她,垂下脑袋轻声问她:“入眼了?”
“不要。”苏苑娘摇头。
她想说的是这个。
“可是喜欢?”
“不要。”喜欢也不要,尤其是有人拿这当敲门砖的情况下。
“呵。”常伯樊轻笑了一声,伸手握了握她半搁在桌上的手腕,再回头来,他眼神冷淡,脸上不复笑意:“堂兄大礼,我就不收了,茶已喝过…”
说着,常伯樊站了起来,拂了拂袖子。
常径兄弟大惊,也跟着站了起来,正要请罪,就听本家这位年轻的当家这厢双手垂于背后,背手道:“如若两位没事,我带你们看看本家现在的样子,你们也好久没回家了。”
闻言,常径顾不上吃惊,拱手道:“谢家主盛请,是好多年没回来过了。”
他立即就接了话,但此时心中已翻出了涛天巨浪,这小堂弟跟他父亲口中的老家主根本无一处相似,初次见面,连番两次就把他压得死死的,常径从小就随父走商,见过的人无数,早自有一套摆弄人的方术,但他紧紧发招皆被这还年弱他几岁的人逼了回来,着实不容人小觑。
“好,正好我今日得空,就带你们去转一转,中午有事没有?没有的话就在家里用顿便饭罢?”常伯樊温和道。
常径立马回道:“没事没事,这趟主要就是来拜访本家的。”
“那好,来,我带你们出去看看,你们来的也巧了,家里今年年初正好修茸了一番,很多地方都变新了。”常伯樊等妻子站起来,转头与她道:“夫人,还得劳烦你吩咐厨房为我们兄弟备一桌好菜好饭了。”
“知道了。”
常伯樊等她一移步,举脚往前走,与常径常勤兄弟解释道:“我娘子性喜洁净,惯来不收礼,叔父的好意我替她心领了。”
常径干笑:“也不是什么大礼,就是自家人的见面礼。你们成亲,我们家也没送过什么,更何况是过门的当家媳妇见面礼。”
“人来了就好。”常伯樊淡笑道,等出了门,他扫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一行岭北来的仆人,转身和苏苑娘道:“夫人是先回去,还是和为夫陪两位堂兄弟走一走?”
这个自然是不能去,苏苑娘朝他轻摇首。
“那你先回去忙。”
苏苑娘点头,略过他,朝常径兄弟浅浅一福,道:“欢迎堂伯、堂叔归家,我先退下。”
“不敢,不敢。”常径忙拱手回礼。
苏苑娘未作停留,说罢转身即走,胡三姐等丫鬟围过来,簇拥了她而去。
常伯樊看着她,直到她走远,方收回眼神,朝常径兄弟看来,微笑道:“那我们现在就走。”
常径心想,传言的他甚宠苏家女此话不假,但看来这宠的方式很不一般。
本来以为投其所好就好了,但看样子,传言中愚痴蠢笨,脑子不甚灵活的苏家女也不是那省油的灯。
这一趟要比之前预计的难,常径看着眼前淡然如水,有君子之风的年轻家主,心中猛地一沉。
这堂弟,不像其父,反跟他父亲一样,像极了祖上精明强干的那几辈,他们家求的事能不能成,他如今是一分把握也没有了。
**
苏苑娘回了飞琰院不久,尚未等来旁管事说话,就听下人来报,说借居住常氏堂客的几位族亲过来登门拜访,家主说让夫人多备两桌饭菜招待客人。
下人一去,屋里没有旁人,三姐那个轻快性子忍不住了,乍舌道:“我还当那三位新老爷家才是好人家,家门口的人围起来能把大门堵了,敢情我们主府也不差嘛。”
来了一个又一个,这次来了一大群。
明夏往外探头:“旁管事还没来,娘子,我去叫叫他罢?”
“我去。”三姐赶忙道,看向娘子。
苏苑娘否了,“又来了客人,旁管事忙,等你忙完自会来。”
“哎哟!”明夏瞬间敲了下自己的头,“瞧我笨的。”
三姐笑嘻嘻:“我也给忘了这个,娘子,那您下菜单,我去厨房帮您盯着罢?”
“你不用,早上布置的字你还没写,你去写,通秋,拿笔来。”
“是。”
苏苑娘用了半柱香的功夫写好菜单,给了通秋:“你去。”
通秋犹豫,看着娘子清亮直视她的眼,不禁咬了咬嘴唇,方道:“是。”
苏苑娘知道通秋的脾性,知道通秋不擅跟人言谈,更别论让她去吩咐人、盯着人做事了。此前通秋在她身边如此沉默一生,算是一条路,但这一生她想让通秋过的更好一点,她懂通秋的怯弱,但也很明了通秋的长处,通秋是个极其细心的人,她本性怯弱,但只要吩咐她的事,她就是怕也会鼓足勇气全力以赴,这厢苏苑娘鼓励她:“你能做的好。做的好了,过两日就带你去家里的杂货铺子挑三样你中意的东西,可好?”
通秋顿时羞涩,摇摇头:“奴婢不要东西,奴婢这就去。”
她拿了清单,从头仔细地看着。
“去罢,等夜了我们看看日子,哪日方便哪日就去。”苏苑娘见通秋又摇头,又道:“我给你的,你就要着,左右我都离不了你。”
通秋立时满心欢喜,朝娘子福身:“诶,娘子,我这就去。”
这下,向来怕一个人单独行事的通秋难得欢跃地出门去也,明夏急了,靠近前去:“娘子,我呢?我作甚?”
“你机灵,要候在我身边随时替我做事。”
明夏刹那高兴起来,朝娘子福身,脆生生道:“诶,娘子,我定能做好,不比三姐差。”
胡三姐正在暗暗折服娘子的厉害,又听到明夏拿她出来说话,三姐瞠目结舌:“妹妹,我还能不能好了?”
明夏咯咯笑,躲到娘子身后,朝三姐扮鬼脸。
三姐插腰,装作大怒:“我要练字呢,跑腿这等事,谁乐意谁去,你当我稀罕不成!”
说罢,她的脸立即耷拉了下来,可怜兮兮地跟苏苑娘求饶道:“娘子,字不练可成?我现的字可好了,外面的那些秀才都比不得我。”
明夏一听,不可思议至极:“三姐姐,你写的字十个是七个认不得的…”
“胡说,你给我站住!”三姐冲上前去,跟明夏在苏苑娘面前追打了起来,苏苑娘笑看她们胡闹了一阵,又见三姐见好就收,转了两圈就乖乖过去书桌旁站好拿笔,看着三姐拿着笔抓耳挠腮的模样,失笑不已。
等三姐再练练字,再多读两本书,她也要送三姐奔赴前程了。
有些人是凡世俗尘困不住的,等时候到了,就送她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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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0 章
苏苑娘只管备饭菜的事,多来了几个人, 倒是多添了事, 这几家也就这两天刚到, 还没正式上门拜访, 今日来了肯定会带礼, 回礼就得提前备上, 省得临时慌手脚。
三姐一把字练完, 就带明夏去小耳房里拿出瓜子花生点心等物搬出来, 拿纸包封,这是每家皆要随一份的, 来几家就准备几份。
等到午膳备好, 前面膳桌摆上,旁管事没来, 南和来了, 他来传话, “爷说今日来的都是家里当家的, 他出面招待了即好,就是等到送客, 还请您去前面一趟,和他一起送送客人。”
“好。”有这种露脸的机会,苏苑娘极愿意。
“客人带礼了?带的什么礼?”旁管事没来, 苏苑娘便问南和。
“这个小的没细看,您等等,小的这就去问, 问完了给您回。”南和一听,忙道。
若说前面南和对这小主母还有诸多猜测,现眼下却是清楚不过,爷是打算把管家的事全权交给主母,往后是不过问了,南和跟着小伯爷,也知他们家爷的眼睛不只只在临苏,往后他们是要往高处走的,听爷露出来的口风,主母也要跟着他一道往上迁,南和这厢更是不想在主母这弄出什么不快,耽误了自个儿前程,是以这段日子他对主母分外殷勤,就是不是他的事,他也能揽到自个儿身上替她跑腿。
“那你跑一趟。”想来旁管事这时不得空,既然有人用,那用用也无妨。
“是,小的这就去。”南和弯腰行礼,迅速退下出了飞琰院。
三姐在门口候着,看着南和出了门,等到人走远了,她回头与娘子道:“娘子,南和哥可比我能跑的多了,我们可不能输给他,娘子,您回头有事还是吩咐我去办罢,我不嫌费脚,少练一页字即可。”
三姐犹不死心,明夏扭过头去偷偷笑,苏苑娘脸带淡笑,淡声道:“你想跑也行,字可不能少练。”
“也要得,”能不憋着就好,字这个事看来娘子也不打算放过她了,那从命就是,三姐忙不迭回道:“那我跟着南和哥去,等他问明白了我就带信回来?”
苏苑娘略略沉思了片刻,道:“也行,你去了问一下,当家对那第一家到的是怎么个打算,让南和帮你问一下,我这边也好准备回礼等。”
“知道了。”三姐身一福,脚后跟一转,欢天喜地去了。
三姐很满头大汗地回来,生气蓬勃地与苏苑娘高声道:“娘子,姑爷说了,您要是看中了小马,小马就留下,我们家回几匹贵重的布,两三样贵重的金银器具;没看中的话,那就不要了,给点随礼打发了就好了。”
近身侍候的明夏忙看向娘子。
“那就给这家准备好随礼。”苏苑娘与明夏道。
“娘子,不要小马儿啊?”三姐掩不住地失望。
“嗯,再看看。”
“再看看?”三姐不懂。
“现眼下不能要。”岭北这次来临苏是破冰之行,看常伯樊的意思,也不会让人空手而回,是以岭北备的礼,可能还是会送到府里。可苏苑娘不想做那个破例的人,让常伯樊临时更换打算,兴许结果别无二致,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出入,但例外太多了,就会出意外,苏苑娘但愿在多数情况下,常伯樊是常伯樊,她是她。
这一世,她无依赖他之心。
“诶。”三姐还是不懂,但不懂不妨碍她听苏苑娘的,她听到以后小马儿可能还是会有就很高兴了。
前面不知在说什么,用过午膳也没消息,苏苑娘不便去午睡,就支着脑袋靠着枕头在椅子暂作短憩,直到她打了一个长长的盹,把午觉补得足足的,方见旁管事过来禀报。
“夫人,客人们打算走了,当家让我过来请您过去一同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