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什么鬼?”燕无伤又问道,“你这情报可靠吗?”
“绝对可靠,因为神武会里也有我们的人。”阿秀回道,“但正如你所说,这究竟是什么鬼,我们的卧底也看不出来…”他的语气显得有些无奈,“我个人倒是有两个推测:其一,这种行动或许是障眼法,他们在用‘寻找美食’这种表象去掩盖某种逆十字授意的秘密活动;其二嘛,也可能只是榊君和雅子之间正在进行某种关于‘吃’的长线赌局而已…毕竟,在外人看来堪称荒诞的事,在那些‘真正的赌徒’眼里却可能比什么都重要的。”
“诶?”燕无伤看向了阿秀,“我听着,你好像跟这个榊挺熟啊?”
“呵…还好吧,在一次任务中和他接触过一段时间。”阿秀微笑道,“我本想将他纳入珷尊大人麾下的,可惜他拒绝了,并且在那之后不久,愣是去加入了逆十字…”他说这话时,神情中也是流露出了些许惋惜,“说实话,连我都有点好奇,逆十字到底是有什么魔力,竟可以在短时间内就拉拢到那么多让我们都觉得难缠的高手。”
他们聊到这儿的时候,目的地刚好到了。
司机将车停在了一家酒店的门口,跟他们要了车费。临行前,那司机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地说着“两个冤大头”这类的话,很明显,他对于这两人没有去他推荐的民宿、没让他赚到外快而耿耿于怀。
阿秀和燕无伤也没理他,两个人去酒店前台登记了一下,拿到了房卡,就自己拎着行李上了楼。
根据卧底传来的线报,雅子的房间在七楼7021室,她一个人住一间,而索利德和真田住在7022、榊无幻住在7020,刚好把她的房间夹在中间。
至于神武会的普通保镖、文职人员等,雅子也带了一些,总人数在十人左右,不过这帮人的房间在哪儿就不确定了,反正他们都有对讲机联系,一听到风吹草动就会蜂拥而至。
阿秀和燕无伤到了房间后,连门都没进,只是把手提包往房间里一扔,就转身离去;他们从消防楼梯下到了七楼(电梯需要房卡启动,且只能去到房卡所在的楼层),在七楼的走廊中,阿秀又对一名偶遇的保洁阿姨使用了能力,让对方交出了身上的万能房卡,接着,他们就来到了7021室的门口。
短暂的停滞后,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双双把怀里的枪掏了出来,直接握在了手里。
燕无伤很自觉地负责开路,他用房卡轻轻打开了房门。
他们推门而入,悄然行进;两人都是无声潜行的行家,整个过程中几乎没有发出过什么动静。
按照眼前的状况发展,如果顺利的话,他们或许能在惊动索利德和真田之前就把雅子杀死,然后只需要逃跑就可以了。
酒店的房间不大,也没有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一眼就能看光。两人迅速确定了卧室和阳台都没人,那么剩下的地方就只有浴室了。
这一刻,两人都明白,雅子必定就在浴室里;因为他们进来时,房门内侧的房卡插槽里是有卡的,房间里的空调和灯也都开着,所以人一定就在屋内。
二人屏息静听…浴室里,没有淋浴的流水声,也没有人在浴缸里撩动水面的动静,不过仔细听,可以听到电动马桶圈制热的嗡嗡声…
对于暗杀者来说,目标在被杀的瞬间是否体面,通常是不重要的。
燕无伤和阿秀虽然觉得在别人上厕所时将对方击毙有点儿不太讲究,但事到临头,他们也不可能等人家方便完了再动手,毕竟只有天知道这期间会出什么变化。
于是,再次交换了一下眼色后,两人在沉默中用眼神达成了共识。
紧接着,燕无伤就一脚踹开了浴室的门。
砰砰砰砰砰砰——
两秒后,燕无伤便冲着马桶上的人连开了六枪,打光了手里那把枪的所有子弹。
硝烟未尽之际,阿秀也从门框那儿歪着探出了头,朝里面看去——他想确认一下雅子死了没有。
结果,他却发现,马桶上坐着的并不是雅子,而是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他也认识,是榊无幻。
此刻,榊正将双手交叉在自己脸前,作护头蜷缩状,而他的身上,一枪未挨…燕无伤那六颗子弹,全部打在了榊背后的墙上,几乎是擦着榊的身体轮廓,留下了六个弹孔。
“你这枪法…”连阿秀都忍不住冲燕无伤吐槽道,“两米开外,连开六枪,你居然…”
轰——
他话还没说完,只听得一声巨响,他身后的那堵墙应声裂开,一个满脸是疤的男人从墙另一边的房间直接破墙杀来,一拳就奔着阿秀的后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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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低俗小说(下)
真田的攻击来得很快,凭阿秀的体术绝对躲不开的那种快。
但燕无伤,比真田更快,他出手一攫,便抓住了真田的手腕,阻下了这次突袭。
一秒后,阿秀转身,快速喊了一句:“停手!”
也不知他这句是冲谁喊的,但在他喊完之后,燕无伤和真田都没有再动了。
“没事了,真田已经是自己人了。”又过了一秒,阿秀赶紧对燕无伤解释了一句。
燕无伤听到这话,马上就明白了阿秀干了什么,他随即看了真田一眼,但真田又盲又哑,眼神没有变化,也没回应他。
无论如何,一息过后,燕无伤还是缓缓松开了真田的手腕,真田也没有再表现出任何敌意。
阿秀的能力,在同一时间最多可以作用在三个人的身上,且只要生效、便不限距离;先前被阿秀改过认知的安检人员、出租车司机、还有保洁阿姨,皆是短时间修改,阿秀在远离他们之后就把作用在他们身上的能力解除掉了,只有用在燕无伤身上的能力一直持续着没有解除。
因此,眼下他一看只有真田一个人杀过来,便果断地对真田也用了。
“除了你还有别人在埋伏吗?”阿秀见那两人撒手了,便立即问了真田一个问题。
真田摇了摇头。
“索利德没有和你一起吗?”阿秀又问道。
真田再次摇头。
“好吧。”阿秀没有再纠结这个,而是转而问道,“雅子在哪儿?”
这回这个问题,不能用点头或摇头来回答,所以真田就开始哼哼唧唧,嘴里发出一些古怪的、旁人听不懂的声音。
“他是个哑巴。”还没等阿秀反应过来,坐在马桶上的榊就先抢了一句。
阿秀闻言,冷笑一声,转身又面向厕所,举枪指着榊道:“榊君,你怎么还没跑啊?”
“废话,我还没拉完呢。”榊回答得理直气壮。
“呵…你还真是个讲究人。”阿秀接道,“比起拉一半提裤子跑,你宁可死是吗?”
“喂喂…你讲点逻辑好不好?”榊又道,“我也想跑啊,但这间厕所就一个出口,你俩就堵那儿呢,我又不是真田那种可以轻松撞破混凝土墙的能力者,你让我怎么跑?假如我在逃跑时被你们毙了,最后给我验尸的人还会在尸检报告上写上‘死者裤裆里有屎’这种句子,那我岂不是死了还遗臭万年?”
“嗯…”经他这么一说,阿秀觉得还挺有道理的,“好吧,言归正传…”他赶紧扯开话题,并把拿枪的手又放下了,“大家相识一场,我的能力你也清楚,我就不拿枪逼你了,你看你是自己把雅子的行踪告诉我呢,还是让我改完你的认知再问你呢?”
阿秀也是很机警的,他的能力上限是同时作用于三人,而目前已经对两个人用了,为了保险起见,第三个名额他是能留就留着,以免遇到像刚才那种紧急状况时束手无策。
“啊——”下一秒,榊突然就大喊了一声。
这一瞬,在场的另外三人皆被他所吸引,紧张地朝他看去。
结果两秒后,他们听到了“咚”的一声…那是某种物体落水的声音。
“呼…”接着,榊就露出了一脸轻松的表情,“OK,我好了,你先等我穿上裤子行吗?”
阿秀翻了翻白眼,本能地用手掩鼻,并侧过身去,用嫌弃的口吻道:“快点儿快点儿…”
接下来的三分钟里,站在浴室门口的三人先是听着榊在开启了电动马桶圈的清洗功能后发出阵阵猥琐的怪叫,随后又等他烘干、擦干…再起身、回头看一眼屎,最后才依依不舍地冲了水。
提上裤子后,榊还珊珊笑道:“嘿嘿,痔疮,别见怪。”
“行了!快说人在哪儿!别再拖延时间了!”此时的阿秀,火气都上来了,他一边吼着,一边再度举起枪来,并上前两步,直接用枪口顶住了榊的胸膛。
阿秀会生气,是因为刚才他答应让榊先穿裤子时,没有想到榊会拖那么久、且表现得那么贱;考虑到刚才真田破墙的动静,就算神武会的其他人没察觉到、酒店的管理人员也会有所反应,所以阿秀现在有些急了。
榊撇了撇嘴,应道:“好啦好啦,我告诉你就是,雅子他就在…”
砰——
他这话才说了一半,阿秀手上的枪就响了。
瞬间,榊背后的瓷砖墙上,溅上了一片鲜红。
接着,榊便倒了下去,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之中。
“我…我…”心脏别击碎的他,在最后的时刻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终究没说出口,短短几秒过后,他便死不瞑目地停止了呼吸。
“诶?诶——”另一方面,阿秀也是一脸懵逼,他瞪大了眼睛愣了许久,然后低头看向了自己手上那把枪,那眼神仿佛再说——你TM在逗我?
“你可别告诉我,偏偏在这种时候,你的枪走火了…”站在他身后的燕无伤,此时虚着眼,用吐槽的语气来了这么一句。
“这…”阿秀回过头,看着燕无伤和真田,下意识地扯着嗓子道,“这我也惊了啊,什么鬼啊!”
“算了,事到如今…我看咱们还是先撤了吧。”几秒后,还是燕无伤率先提了个靠谱的建议,“反正真田已经是我们的人了,让他留在这儿收拾残局,顺便找机会刺杀雅子,我们俩则到暗处躲起来,静候真田的消息…你觉得如何?”
“但…”阿秀的脑子转得也很快,“这样做,真田会不会被怀疑?”
“呜,嗯。”燕无伤还没回话,真田就从嗓子里发出了两声闷响,然后摇了摇头,又用手指了指自己,并做了几个乱七八糟的手语动作。
虽然阿秀和燕无伤都不懂他到底在打什么手势,但真田的意思他们明白,大体就是:“只有我真田,是绝对不会被怀疑的。”
不过,阿秀又想了想,接道:“不…不行,我们的样子已经被酒店的监控拍到了,我们逃走后,他们很快就能查到今天来的是月下部光秀和燕无伤;关于你的能力,他们可能会有误判,但我的能力,榊是早就知道的,而且榊加入逆十字已经有相当长的时间了,他肯定会把这情报告诉他们…”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话说到这儿,燕无伤肯定已经懂了——一旦索利德看了监控、认出了阿秀,必定会怀疑留在现场的真田被修改了认知,那索利德马上就能将作用在真田身上的能力解除。
“那你的意思是…”稍顿半秒后,燕无伤接了这么半句话,并朝自己身旁的真田扫了一眼。
他的意思也挺明显的——干脆,就趁着真田现在没防备,把他干掉。
叮咚——
就在阿秀犹豫着该怎么处理这局面时,另一边,门铃又响了。
外面的人摁了两次门铃后,又轻轻敲了两下门板,并隔着门板高声说道:“您好,这边是客房服务,刚才有客人联系我们,说您房间里发出了很大的噪音,请问您还好吗?”
阿秀眼珠子一转,直觉告诉他,门外的可能并不是酒店的人,他立即压低了声音对燕无伤道:“先别忙…”然后,他也瞥了眼真田,“他没准还有用呢…”
说罢,他就轻声的、快步地走向了门口,打算先通过猫眼看看外面来得究竟是谁。
不料,就在他闭起一只眼睛,慢慢将脸凑向猫眼时…有人将一支针管插进了他的后颈,并将一管不明的液体注入了他的体内。
阿秀甚至没能转头看一眼下手的是谁,就快速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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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无耻混蛋
阿秀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固定在了一张椅子上。
固定他的装置和椅子本身都是金属制成,阿秀也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净合金,他只知道自己用力挣了几下无法将其挣开。
他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个大约五十平米的房间,除了四壁之外,只有一扇门,完全没有窗户,且连个通风口也看不到。
房间内分为两个部分,靠近他的这一侧只有两把固定在地面上的金属椅,分别锁着他和燕无伤;而房间的另一侧看起来则像是一个简易的手术室,放了不少专用的医疗器材,还有一张手术台。
此刻,燕无伤的头向下自然地垂着,眼睛也闭着,看起来仍在昏睡。
阿秀试着叫了他几声,但燕无伤并未有反应。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一只“怪物”走了进来。
至少在阿秀看来,这家伙绝对不是人类,非要说像什么,那大概是铁血战士吧。
“你好,月下部先生。”没想到,对方一进屋就开口说话了,还用非常标准的中文和阿秀打招呼。
“你…是谁?”阿秀斟酌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把“你是什么”这种不太礼貌的话说出来。
“你可以叫我尼尼。”尼尼回道,“另外,看得出来,你对我很好奇,所以我就顺便告诉你一声,我是一个外星人。”
“呵…”阿秀笑了,“原来如此。”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设定,对他这种思想开明的人来说,这没什么好纠结的。
又过了几秒,阿秀接着道:“也就是说…逆十字里连外星人都有吗?”
“是的。”尼尼知道对方这是在刺探自己被哪方势力给抓了,不过他也没必要隐瞒,“上头派我来和你交涉的理由,你应该也能猜到一二吧?”
“是因为你并不受我‘认知修正’能力的影响吗?”阿秀的确是立刻就猜到了。
“嗯,这也是原因之一。”尼尼接道,“当然,如果你不信,我并不介意你先试验看看。”
“不必了,你一进来我就试过了。”阿秀道,“所以你说你是外星人的时候我知道你不是瞎掰的。”
“行。”尼尼点点头,“那么,我们就聊两句呗?”
“你不等我旁边这位醒了再聊吗?”阿秀说着,瞥了眼自己左侧一米开外的燕无伤。
尼尼回道:“但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啊。”他顿了顿,解释道,“因为燕无伤的神祇体制可以快速代谢掉各种化学制品,包括但不限于酒精、致幻剂、麻醉剂、以及各种毒物…所以,我们把他弄晕的方式和用在你身上的不太一样。”
听到这儿,阿秀似乎明白了为什么燕无伤怎么叫都叫不醒。
“呵…行,那就我们俩聊。”虽已成了阶下囚,但阿秀依然显得不慌不忙、不卑不亢,“既然你们选择活捉我,那必然是对我有所诉求,我也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我明白…我身上也只有两样东西是你们感兴趣的:一是关于珷尊大人的情报,二就是我的能力。而想要同时得到这两样,办法也很简单,就是直接把我拉拢到逆十字这边。”
“嗯,有理有据。”尼尼看着他,神情微变地应道。
派尼尼来跟阿秀交涉的另一个好处就是,这外星人就算有什么情绪起伏、脸上的表情有什么变化,阿秀也看不出是什么意思。
“其实吧…这事儿,可谈。”阿秀道,“作为‘胜负师’,我只要保证到最后的最后…自己仍是赢家就行了,所以,如果你们能证明逆十字这边比珷尊那边更有让我效忠的价值,那我也并不介意‘另投明主’。”
“那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才能说服你呢?”尼尼又道。
“这个话题可以先放一放…”阿秀道,“在此之前,为了表示诚意,你不觉得有义务先把酒店里发生的事跟我解释一下吗?”
他很会谈判。
甚至有些过于擅长了。
毫无疑问,月下部光秀能得到“胜负师”之名,不单是靠他的异能,他的口才和智谋也是不凡。
他从一开始就把自身的筹码和对方大致的底线都算得一清二楚,然后反客为主,由自己来引导谈话,在尚未抛出任何有用信息的前提下,他反而要去套取对方的情报。
那么,阿秀真的会背叛珷尊吗?
答案是否定的。
阿秀对于珷尊的忠诚是坚定的,因为他是个有信仰的人。
我们绝大多数人,终日喊着口号、站着队、叫嚷着一些自己根本不了解的屁话,其中还有些特别愚蠢的家伙,杠到high处,还会在自己是正义斗士的错觉中一次次高潮。
然而,这类成本低廉的抱团、打压、发泄…并不能代表你有多高尚。
在剥去层层伪装后,人们最后的底线,无非还是个人利益。
当你需要为了自己站队的东西付出真正意义上的金钱或时间成本时,当你需要从起哄人群中站出来展露自己的隐私、将自己也置于风险中时,当你需要“实际行动”、并“有所牺牲”时,你还是那个斗士吗?
不,你会沉默,或是摆出一副自己已经赢了的样子自以为巧妙的脱身,你甚至不如那些特别愚蠢的傻子;你一点都不高尚,相反,你很卑鄙,并觉得自己的卑鄙是一种智慧,因为全世界充斥着和你一样卑鄙的人。
这个世界就是由一大群这样的人和极少数真正的斗士组成的,我们都是前者。
但月下部光秀是后者,他对尼尼说的那些话,不过就是为了周旋和试探罢了;在发现自己被抓的那一刻,阿秀就已经做好了必要时顺势成为卧底的觉悟,但只要一有机会,阿秀立刻就会逃跑并把自己获取的所有情报带回珷尊那里。
即使最后注定难逃一死,那他也要在咽下最后一口气前为珷尊、为自己的信仰再做些什么,哪怕是留下一条情报、一句话,也算是贡献。
“你是想知道是谁把你制伏的对吗?”思索了片刻后,尼尼接道,“亦或者…你对‘榊’的死仍有疑惑?还是说,你认为雅子的行踪和真田的埋伏更让你困惑?”
“可以的话,这些我全都想知道。”阿秀的回答也是意料之中的,毕竟,情报这东西,越详细越好。
“嗯…”尼尼沉吟了一声,接道,“那就得从两年前说起了吧。”
“哦?需要从那么久以前开始讲吗?”阿秀疑道。
“别担心,虽然时间是倒回了不少,但要讲的其实不多。”尼尼应道,“简单地说…那个时候,燕无伤就已经在为逆十字效力了。”
这句话宛如一记闷锤,敲打在了阿秀的太阳穴上,让他顿感一阵眩晕。
一种可怕的、不祥的感觉,逐渐在其心中冒头…
“燕无伤和凯九、枪鬼、浪客四人,都是在审判之前就已经在为逆十字效力的了。”尼尼的话仍在继续,“他们为‘审判’做了很多前期的准备和布局工作,待这些工作完成得差不多时,燕无伤便接到了下一个任务…而为了完成这个任务,他自愿让浪客洗掉了他脑中关于逆十字的所有记忆。”
阿秀听到这里,不由自主地又转头望了一眼仍在沉睡的燕无伤。
“那之后,天老板便让燕无伤重回了原本的雇佣兵生活,在外头自行活动了一年半载;而这段时间,显然已足够组织抹除掉燕无伤为逆十字办事时留下的各种行动痕迹了。”尼尼接着道,“就这样,转眼到了去年秋天,基奇纳市的那场好戏上演…
“那个时候,兰斯故意用了‘烟土俱乐部’这个逆十字在很多年前曾用过的虚假代号来卖个破绽,让你们找到了组织和燕无伤勾连的线索;而你们也如组织预料的那样,抓走了燕无伤。当然,也有让人意外的情况,那就是你们竟然还用隋变替换了他,来参加‘审判’。
“不过那也无妨,因为将计就计是逆十字的拿手好戏…
“再后来的事,比如燕无伤在你们那边经历了什么,大多你都清楚,甚至比我还清楚。至于酒店里的事嘛…”
尼尼说到此处,也将视线侧移,朝燕无伤的方向瞥了眼:“他已经装不下去了,要不你直接问他吧。”
阿秀闻言,有些木讷地转头望去。
这时,燕无伤已经“醒”了,或者说,他已不再“假装昏迷”了;而燕无伤身上的那些金属架子,俨然也都没有上锁,被他轻松地打开了。
“你一直都醒着?”阿秀看着满脸堆笑的燕无伤,冷冷问道。
“是啊。”燕无伤回道,“我装得还不错吧?连心跳和呼吸都听不出毛病对不对?”
“很好玩吗?”阿秀道。
“还可以吧,主要是为了测试一下尼尼能骗你到什么程度。”燕无伤回道,“从结果来看,还真不错…果然看不懂外星人的表情是硬伤啊。”
“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阿秀不想跟他再啰嗦那些无关紧要的事,紧接着就问了重点。
“呵…”燕无伤轻笑一声,“你还记得那个出租车司机吗?”
阿秀的脸上闪过了明显的诧异之色,这说明他瞬间就领会了燕无伤的言下之意:“那个司机大叔就是‘浪客’?”
这确实出乎了阿秀的意料,因为从那个大叔的身上一丝能量都感觉不到,而且他对对方用能力的时候也没感觉到什么异常;最关键的是…阿秀也没有察觉到那个大叔在什么时候对燕无伤使用了能力。
“对,就是他。”燕无伤接着道,“从能力的角度来说,浪叔的‘诳语无戒’是一种全方位都完爆你那‘认知修正’的上位能力,你的异能最多算是他能力中的一小部分。他只要用他的能力‘覆盖修正’一下,就能让你的能力在你本人并未将其解除的情况下失去作用。综上所述…在出租车上的时候,我就已经想起自己是逆十字成员的事了。”
阿秀的眼神闪烁不定,思索了几秒,再道:“所以…在酒店房间的时候,就是你偷袭了我;在那之前,你连开六枪都没有打中榊,也并不是因为榊用了某种能力,只是因为你故意打偏了…”
“怎么?你就那么肯定那个人是‘榊’?”燕无伤反问道。
“什么?”阿秀,陷入了混乱。
这一瞬,他就像是被卷入了深海的漩涡,强烈的窒息感和无力感朝他涌来;他开始质疑一切,因为他意识到了一种可能——也许在出租车上被浪客用了能力的不只是燕无伤,还有自己。
“不用胡思乱想,没有那么复杂。”还是燕无伤的声音将阿秀从走神中拉了回来,他像是看穿了阿秀的心思般,微笑着接道,“酒店里那个被你‘失手’射杀的人,是隋变。”
此言一出,阿秀的眼前立刻闪过了那个“榊”死不瞑目的眼神、和欲言又止的状态…
这时,尼尼又再度开口,解释道:“今天早上,隋变得到命令,变成了榊的模样,然后他就被浪客修改了记忆和认知,从意识层面也把自己当成了榊无幻。一直到他断气前的一刻,他才从洗脑中解脱出来,可惜他已来不及对你再说些什么了…
“至于真正的榊和雅子,早在昨晚就已经在索利德的陪同下离开了伊势,你从一开始就是踏入了陷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