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吧。”雅子回道,“不过我玩这个游戏到现在,还从来没有被人领先过十个问题;包括你在内,从来没有人会在‘眼下这个阶段’对自己脑袋开足理论上最极限的‘五枪’的,大部分人在开完一到两枪之后就会改变选择,即和我一样持续选二。
“直到…我问的问题离他们的谜底越来越近,这个时候,他们就开始慌了,而且这时他们连‘四’都不敢选了,因为选四又得额外送我两个问题;于是,很多人就会再选一次‘一’来拼一拼,或者干脆选‘三’,赌把大的…”
榊听到这里,干笑一声:“呵,我顺嘴问一句…和你玩过这个游戏的人,是自己把自己毙了的居多,还是被你射杀的多呢?”
“榊君…能坐在这里和本宫对赌的人,押上的赌注自然也要有相应的价值。”雅子喝着饮料,用轻松的语气,答非所问道,“一两条人命和摆在这桌上的筹码相比,实在算不了什么。”
“明白了…”但榊也听懂她的意思了,“那我再大胆猜测一下…你是不是还经常在已经知道了‘谜底’的情况下故意不去‘猜答案’,而是绕着那个正确答案不断问出超级精准的问题来给对手施压,逼迫对方自己崩了自己呢?”
“啊啦~榊君,你怎么可以把本宫想得这么恶趣味呢?”雅子说是这么说,但其眉梢眼角和语气中却是满满的恶意,其嘴角也挂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我像是这种人吗?”
榊也冷笑,没有接茬儿。
两秒后,他神色一肃,接道:“我们继续吧…既然你还是选二,那我就问了…”他紧接着就问出了一个似乎是废话的问题,“你写的东西,是气体的吗?”
榊的前两问已经确认了雅子写的东西既不是固体的、也不是液体的,那按理来说就只剩气体物了,所以这第三个问题貌似是没必要问的。
然而…
“不是。”雅子竟然又给出了一个否定的答案。
而这个回答,也并未让榊感到什么惊讶。
在方才的对话中,榊已经隐隐察觉到了,雅子在问答方面具备如此自信的原因很可能就是——她写的谜底非常非常难猜,甚至可说是几乎不可能被猜到。
那么,什么样的“名词”符合这样的条件呢?肯定就是某些正常人完全用不到也不会往那个方向去想的玩意儿。
首先,“你画我猜”那种水准的谜底,即日常生活中很常见的东西或词都可以直接排除;其次,根据游戏细则,像“友情”、“幸福”这类抽象的事物也是不能用的,排除;另外,缩写词和多义词也不能用,像什么“CPU”、“TO”、乃至“DVD”这种都不行…
基于这些因素,榊才会顺带把“是不是气体”也给问了,结果…还真不是。
至此,榊与雅子开始了一场基于问答的博弈,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双方都选择了第二种选项——“不开枪,让对方提一个问题”。
雅子的第二问,从那固体物件的体积入手:“你写的东西,体积小于等于一立方米吗?”
“是。”
榊的第四问:“你写的东西,是一种运动吗?”
“不是。”
雅子的第三问:“你写的东西,一般来说是可以食用的吗?”
“不是。”
榊的第五问,将概念扩大:“你写的东西,是一种游戏吗?”
“不是。”但仍遭到了否定。
雅子的第四问:“你写的东西,是经过加工的吗?”
“是。”雅子又一次接近了谜底。
榊的第六问,改变了提问的方向:“你写的东西,是指某种团体吗?”
“不是。”仍然无果。
雅子的第五问:“你写的东西,是日常用品吗?”
“不是。”
榊的第七问,再次扩大范围:“你写的东西,是某种活动吗?”
“不是。”
雅子的第六问:“你写东西,是文娱类的用品吗?”
“是。”她又一次有了进展。
榊的第八问:“你写的东西…不,应该说你的谜底,是不是一个医学术语?”
他的这一问,让雅子在回答时,首次出现了大约半秒的犹豫:“是。”
但雅子并没有因为这个问题而表现出任何的慌乱,她仍旧显得游刃有余。
“切…”榊撇了撇嘴,“果然是这个损透了的类型啊…”
“你很不错,榊君。”一息过后,雅子还用悠然的神态夸奖道,“你是第一个在十次提问之内就想到‘医学术语’的人。”
“这么说以前也有人想到过?”榊不放过任何一个试探的机会。
“当然。”雅子道,“只不过…大部分人在问到这一步时,自己的谜底也差不多要被我给揭出来了。”
榊接道:“那我还算好的咯?”
“好一点儿吧。”雅子道,“其实我大致也已经猜到你写了什么了,你很聪明…你那个谜底也是需要花费相当多的问题才能锁定的,但我有信心,我还是会比你更快。”
此刻,虽然还没有问到那一步,但雅子心中已有了一个推测——榊的谜底是一部书。
而这个推测,也确实中了,榊写的谜底正是“《世说新语》”。
这本书是写在南北朝的、作者也不止一人,如果提问者顺着朝代和作者去缩小范围,通常都会先问古代还是近代,然后开始排除五大朝、汉朝、春秋战国…就算是按照“唐以前还是以后”这样问,南北朝被问到的优先级通常也靠后些;随后,猜作者时,思路也可能被“作者只有一个”这种惯性思维影响,会浪费不少问题。
可以说,榊的这个谜底,也是很有些难度的。
但是,和“医学术语”比起来,他这个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在专业性、知名度、分类的复杂和细化程度上,医学术语都可说是猜词游戏中的地狱级存在,你就算找个专业学医的来,要猜中一个特定的医学名词也需要耗费大量的“问题”来筛选才行,对非专业的来说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当然了,这个“猜词轮盘”游戏在这方面也是有一定规则限制的,如果你真的写一个对方连听都没听过的名词那也不允许;所以雅子写的肯定是一个外行人也听说过的词,就像榊写的书名也是世人广泛知晓的著作一样…否则他随便写本地摊上看到的奇葩的名字,那就无敌了。
“既然如此…这轮我不选二了。”在听到雅子的话后,榊又一次拿起了枪,“我选四!”
说着,他便推出了手中那把枪的转轮,确认了一下子弹的位置,然后原封不动地推了回去。
“不愧是专业赌徒,在被我逼到绝境之前,就想到了利用尚能出卖的‘提问次数’来给自己争取更多的生存空间。”雅子还是显得非常从容,“我由衷地期望转轮里的子弹距离你还有三枪以上,否则你这回合的选择可就亏大了。”
榊听着这话,可一点儿也不高兴,只觉得刺耳;因为他刚才打开转轮发现下一个弹槽就是装着子弹的那个…郁闷的同时,他也在庆幸自己刚才没有一时冲动,万一在第二轮时他冲着五分之一的概率又对自己的脑袋开上一枪,那可就中招了。
不过,他此刻的这波操作也很亏;由于这轮选了“四”,下一次轮到他的回合时,他就只能选“一”和“三”了,看到子弹位置的他知道选“一”必死,那就只有选“三”一途,而“三”也并不是那么保险的,毕竟重新“转膛”之后要对自己脑袋连开两枪呢,这中弹概率也是杠杠的。
“那么…既然你看完了…”另一方面,雅子的提问也再次开始了,“接下来,我就连问你两个问题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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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斗法(下)
再说那天师秘境之中,白玉将和“红孩儿”大战了三十余合,前者是渐渐不支,后者却是越战越勇。
眼见如此,锦罗什当即抬手一指,道力疾出,引得半空中那团气云再次变色,由绿色缓缓变为了浅蓝。
随着这变化,两个法坛间的空地上也变得水雾蒸腾,转眼间已成桑拿浴室一般;尤其是“红孩儿”的周身,蒸汽尤盛,使其整个人都被浓浓的白雾裹在其中,不但行动变得迟缓、连视线都受阻了。
白玉将趁此机会,挺枪突刺,一式“盖步三扎枪”,将对手打回了原型。
孟夆寒也不慌乱,拿起自己桌上的一柄桃木剑,执于胸前,再度施咒:“昆仑山上玉虚宫,天尊座下尽仙雄,封神台前标名客,天绝阵中敢撄锋!道者孟夆寒恭请,日宫神圣木府星,神兵急急如律令!”
木剑飞起,化为绝逸战影,飘飘落下。
但见,那“木府星”邓华身着一袭紫青战袍,头戴玉冠,手执方天画戟,气概轩昂,一派儒将风采。
白玉将见得邓华之瞬,眼神一对,不由分说,便是枪戟相击。
水雾之中,二将步踏风雷,式走纵横,刃芒闪动,战意森然…斗得是酣畅淋漓、圣气大作,简直让人有拍手叫好的冲动。
不过,差距还是渐渐出现了,在“水”属性的环境中,邓华的恢复力和耐力明显更胜一筹,尤其是以力相峙的那些时刻,邓华的优势尤为明显。
这样一来,就又到了锦罗什变招的时刻了…看到此处,想必大家也基本明白了这番“斗法”的路数。
锦罗什先前施放到天上的“五行彩云”,是可以改变战场环境属性的一种术法,而他秉承的思路,是“五行相克”:一开始对付泥罗汉时,他用的是“木克土”,随后对付红孩儿,用的是“水克火”,而眼下他要做的,自然就是把环境改为金属性,实现“金克木”。
另一边,孟夆寒则是采用“五行相生”的解法,最初场上没有属性时,他请神请了个泥罗汉;然后,在面对“木属性”环境的时候,他请来了红孩儿,以“木生火”来助势,而在面对“水属性”环境的时候,他又请了“木府星邓华”,来实现“水生木”。
接下来,面对“金属性”的环境,孟夆寒无疑会请个水属性的神仙来战。
可以说,到目前为止,锦罗什对孟夆寒的表现还是满意的;要知道,他用的那个“白玉将”,也是张天师留下的宝物之一,用此物来请神的效果,比起一般凡物自是强出许多。孟夆寒能用法坛上临时凑起的材料(这就是为什么孟夆寒一开始要材料的时候对每一样东西都很讲究,因为材料的好坏会影响包括召唤法术在内的各种法术的效果)加上五行相生的原理和他战得有来有回,实属不易。
当然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公平对决”的基础上的;假如锦罗什将“道力”也作为加成因素用在白玉将身上,那孟夆寒肯定是没得玩儿的,毕竟这两位一个是活了上千年的灵、另一个是只活了几十年的人,道力的总量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言归正传,还是看那战场之上。
在锦罗什将五行彩云变为金色之后,白玉将手上的武器和身上的盔甲全都附上了一层金石之光,战局也因此突然改变。
邓华在失去了“水”环境的支持后,不但恢复力和耐力的加成没了,还被对方的金属性克制;在攻击端,邓华的攻击哪怕打中了对方,也会被那护甲弹开,防守这端呢…邓华哪怕是被蹭破点皮,那伤势也会像是自行扩散般变得很严重。
此消彼长之间,邓华也很快败下阵来,而孟夆寒的下一次请神,也在这时准备就绪了…
“水神!武装起来!”这回,他只说了六个字,然后顺手抓起法坛上的一个瓶子,把里面的水往前一泼,就完成了“请神”的步骤。
这一手…甚是诡异,锦罗什还真没见过。
而孟夆寒请出的神,画风也和之前的那些完全不一样,那是一个身着浅蓝色铠甲,手持三叉戟,相貌清秀的纤瘦少年。
“嗯?”锦罗什见了那员小将,也是微微一愣,不禁问道,“这是哪路神仙?”
“哼…没见识了吧?”孟夆寒冷哼一声,应道,“此乃辉煌帝座下勇将,水神——毛利伸!”
“辉煌帝?”锦罗什心道,“没听说过啊…而且这名字,莫不是倭奴国人?”
别说他了,就是四凶那几位也是看得一脸莫名,唯有方相奇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这都可以?”
“三弟,你认识这水神?”蚩鸮看方相奇神色有异,故而疑道。
“别问,我不想说。”方相奇不太想把自己几百年来一直有看动画片的事情暴露出来,所以拐外抹角地回道,“不过我琢磨了一下,把这位给请出来的原理…我还是明白的,因为‘那啥’人物和神话传说人物都算虚构人物,理论上来说,只要有文字或影像载体、且知道的人达到一定的数量就可以请。”
就在他们对话之际,场上的“水神”忽将白玉将一戟逼退,并侧戟而立,凭空聚出一团充盈着水流的蓝色能量,喝道:“超——流——破!”
话音落时,能量迸现。
锦罗什也是一慌,他还是头回看到请出来的“神”能放必杀技的,眼瞅着白玉将可能要碎,慌忙之间,他赶紧再催道力,将五行彩云的属性转为棕褐色的“土”。
正所谓水来土掩,水神的超流破在瞬间变换的环境下威力骤减,虽是冲碎了白玉将身上的金石武装,但并未对其本体造成太大的伤害。
就在这时…
啪!
孟夆寒突然一拍桌子,收术熄坛,指着锦罗什就是一声大喝:“你输了!”
被他来这么一出,锦罗什也是懵了,有些吞吞吐吐地回道:“胡说!我…我怎么输了?”
“你自己说!”孟夆寒虽是显得理直气壮,但实际上,他演这一手,只是在诈对方、顺带拖延时间。
因为…尽管锦罗什是把道力降到最低施术需求来和他对决的,但在请过前三个神后,孟夆寒的道力还是不够了,他最后召出的水神,其实用的不是正宗的“请神”之术,而是一种他自己研究出来的伪术。
这伪术和真术召唤出来的“神”的区别,要比喻的话,类似于一流的模仿者和本尊的差距,所以孟夆寒故意没请正宗的神仙,否则很容易被对面看出破绽来;他请了个对方不认识的存在,并在有限的活动时间内让这水神用尽全部力量放了个必杀,然后就立即把术给解除,来个“死无对证”。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孟夆寒已经大体看出了锦罗什的性格,不管怎么说,这“纸人”也是张天师的护阵法师,就算言行上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背后始终还是能透出一个“正”字的,这是个君子;而这…和表面上大义凛然、实则外强中干的孟夆寒正好相反。
然而,当君子,是要付出代价的…
“唉…”片刻后,锦罗什叹了口气,“也罢…”
锦罗什用君子之心,量小人之腹,故而得出结论——我刚才把“金”转成“土”的时候,因为情急,用了很多额外的道力,属仗力欺人,失了公平。
“是我输了。”锦罗什认输之后,短暂地懊悔了几秒,继而就用坦然的语气接道,“小道!你确是有些本事!我锦罗什愿赌服输,恭送你进天师的洞府。”
“好~不愧是天师门下之心腹,说话算话!”孟夆寒深谙软硬兼施之道,得了这个便宜,赶紧拍了对方一记马屁。
但其实,这会儿小孟心里在想的是:“嗯…虽然他认输是好事,但他是怎么判断出自己输的啊?”
“大哥,他是怎么判断出自己输的啊?”另一边,陶悟也压低嗓门儿凑到蚩鸮耳畔问了一句。
蚩鸮也是嘴角微抽,不知如何评价:“别问…我也想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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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阻击,求援
晚,七点十八分,纳尔维克西北侧住宅区。
先前登陆的联邦军A队在搜索、挺进的途中突然遭到了不明爆炸物的阻击,六名队员当场阵亡,另有三人重伤,轻伤者十余人。
现场的指挥官立即下令让士兵们就地分散隐蔽,将伤员撤到后方,并让各小队的侦察兵开启头盔上的热成像功能对周遭进行侦测。
然,在这冷得令人肺部隐隐作痛的环境里,他们用热成像竟是探不到半个敌人的踪影。
毫无疑问…杀手联盟的埋伏者们,也都是有备而来。
虽然在联邦军那一百几十人的队伍面前,杀手联盟派来的人手显得有些少,但若要论单兵作战能力,作为组织正式杀手的这二十二人,每一个都是占绝对优势的。
尽管他们在“杀神”面前不值一提,但和一般的同行比比,已足够算得上是经验丰富、身手一流了。
别的不说,就拿“即使在低温环境中也可以控制自己的呼吸不会呼出白烟”这手来说,这二十二人全都会,再配合一身特制的隔热服,他们便可以在热成像之下实现“隐身”。
呲——
“呃——”
就在联邦军纷纷遁入街巷之中、等待侦察兵的反馈时,异变又生。
但听得,某转角处,一名隐蔽得好好的士兵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周围的人闻声转头,很快就发现他的颈侧已被一支钢箭射中,血流不止。
“医务兵!”见状,一名军士长当即喊了这么一声,离他们最近的一名医务兵闻声匆匆跑来。
“注意警戒!”眼见医务兵已拿出“冰封喷雾”(该时代处理外伤的常见急救用品,可以瞬间止血并防止绝大多数感染)喷在了伤者的伤处,那名军士长赶紧又喝了一句,提醒其他士兵要注意后续的暗箭。
可是,这种“警戒”,是没有太大意义的。
箭不像枪,射手的位置不会因为射击的声音轻易暴露,再加上周围基本是一片黑、热成像又找不到人,士兵们根本不知道该向哪个方向警戒、警戒谁、甚至不知道该靠着哪面墙才能得到有效的掩护。
“兄弟,别怕,你会没事的…我已经给你打了镇痛剂了,但箭不能在这里拔,必须到手术环境中操作才行,我先给你插根管子来帮你呼吸,让人把你抬回…唔…”赶来的医务兵一边通过话语给伤者鼓励,一边已经在准备插管,但就在这时,他自己也中了一箭。
中箭的位置同样是在没有护甲和头盔保护的脖子上,而和他正在抢救的人不同的是,这名医务兵是后颈中箭,且直接被射断了颈椎,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与此同时,先中箭的那名伤者,脸色也迅速变成了黑紫色、并在数秒间停止了呼吸;这现象应该不是单纯的缺氧造成,而是…
“该死!箭上有毒!”蹲在他们旁边的军士长见状,立即转头,朝着另外两道正弯腰往这儿跑的人影吼道,“其他医务兵都别再过来了!”
这军士长是个老战士了,实战经验很丰富,他立刻就察觉了敌人的意图是要用“伤者”做诱饵,优先把他们的医务兵全部干掉。
但是,他还是漏算了一点,不止是“医务兵”,在战场上,“指挥官”也是一种优先击杀的目标。
咚——
果然,两秒不到,又有一箭射来,目标正是这位喊了两次话的军士长;好在他把脖子尽可能地缩着,不留给对方攻击的角度,所以这支箭最终打在了他的头盔上并被弹开了。
然…
“长官!你没事吧?”
响声过后,军士长倒下了,两旁的几名士兵们赶紧凑过来扶住了他。
“我…我没事…”短暂的眩晕后,军士长睁开了眼,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然后开口就骂,“干什么呢?都给我滚开!快保护好自己!”喝骂之间,他已粗暴地推开了用身体护住自己的几人;又喘了几口气后,他再度开口骂道,“他奶奶的…这箭的威力不比子弹小啊,差点儿隔着钢盔把我给震晕过去。”
这位军士长的感觉没错,这些带毒的钢箭显然不是由一般的弓弩发射过来的,而是由精准度极高、威力也非常强的便携式动力机械弩所发射。
用这种弩射出的箭,即使是击中三十米开外的石墙,也能保证箭头完全没入墙中;要不是联邦军的头盔材质够硬、再加上光滑椭圆的表面起到了一定的折射作用,刚才那一箭过来,这名军士长就算不死也脑震荡昏迷了。
“这边也有人受伤!”
“Man_don!Man_don!”
“快来人帮忙!我们的上士和医疗兵都不行了!”
短短的一分钟内,类似的呼救声在黑影憧憧的街巷上此起彼伏。
并不是每一小队人中都有像那名军士长一样经验丰富、指挥能力出众的基层指挥官的,再者…这种局面,就算做出了正确的指挥,也依然是在被动挨打,只不过损失相对会小点儿罢了。
“我看到射手了!在那边!”
“那边也有!”
终于,在又损失了十几名包括军官和医务兵在内的战士后,陆续有士兵捕捉到了在那些藏身于暗处的杀手们的身影。
虽然热成像不管用,但头盔上的夜视功能还是有用的,再加上机械弩的射程并不远、射手最多距离他们几十米,被找到也在意料之中。
“保持队形,打开通讯器,分头追!”现场的指挥官们几乎都在十秒内给出了类似的指令。
就这样,已经减员到九十余人的这支登陆小队,在留下了十多人照顾伤员后,又分成了四路,分别去追那几名被他们锁定的杀手。
众所周知…这年头,杀手都是会跑酷的,想追上他们可并不容易。
而且,周围那些街巷和民宅中,早已被布下了许多的绊雷和爆弹,那些杀手们自是很清楚这些陷阱的位置、会刻意避开,但被他们引来追逐的联邦军可不知道…
于是乎,分兵后的联邦军很快又分别减员,每个小队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损失;而当负责“引人”的那几名杀手把联邦军们带到特定区域后,剩下的十几名杀手也都行动了起来——既然敌人如期而至,局部的反包围和暗杀便可开始执行。
这,是杀手们的强项。
而对于士兵们来说,比起在正面战场上战死,这种不知会从何处紧逼而来的剿杀,着实更令人恐惧。
他们的冷静和战意,在这冰冷的夜中、在这黑暗的小镇里…随着他们身边的战友和长官一起慢慢消逝了。
当那由鲜血和痛苦所堆砌出的绝望悄然降临之时,人的意志很快就会崩溃;最后留下的少数人,或是惧极狂怒、或是畏怯奔逃…而无论哪种,都只会加速他们的死亡。
就这样,不到一个小时,除了最早开始朝岸边撤离的几名伤员外,在纳尔维克西北端“顺利登陆”的这支联邦军A小队,基本全灭。
…
另一方面,那支改变了登陆方式的B小队,在耽搁了大约二十分钟后,好歹也上岸了。
但仅仅是从岸边的开阔地来到街边建筑区这短短几十米的距离中,他们就已经损失了二十个人。
这二十人,全部是K用狙击枪射杀的,一枪,一个。
倒也不是他的枪射速有多快,只因那帮士兵全都穿着潜水装,导致他们在陆地上的行动速度受到了影响,他们又不能站在狙击枪的火力中先把外面那层装备脱了再跑,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闯;另外,在冲锋的过程中还有人想要拖着已经中枪但一时间还没咽气的战友到掩体那儿去,这种行为…自然也让他们成了活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