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史三问叫住了他,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我的细软呢?”
兰斯顿住脚步,回道:“哦…那个啊,您放心吧,虽然昨天的事件闹得比较大,导致东方快车抵达巴黎后被暂时封锁并停运了,不过您那辆小拖车以及车上的东西我们都已经从泊车车厢里KIANG了出来、并妥善的保管了起来;您先安心在这儿住个几周,等哪天这里被夷为平地了,交通封锁和东方快车的停运肯定也都已经解除了,那时候您再去伊斯坦布尔乘车赶赴巴黎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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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宣战
2019年,3月29日,晨。
水晶郡某宅邸中。
每天早上,穆罕穆德都会坐在他那宽敞的客厅里,吃上一份热腾腾的早餐,并配上一壶刚刚沏好的龙井,今天也不例外。
因为他喜欢在吃早餐的时候听一些音乐,所以在他餐桌对面的墙边放着一套音响——一套昂贵到让人在听到价格后会忍不住再确认两到三次的音响。
就像某部电影里说的:“站在这样一套设备前,如果你闭上眼睛,你会以为是真的有人在你面前演奏或歌唱。”
今天,穆罕穆德播放的是巴赫无伴奏大提琴G大调第一组曲,他的最爱之一。
这…是他心情很好的征兆。
伴随着音乐的流淌,他甚至数次闭上双眼、举起手中的筷子轻轻挥舞,面露陶醉之色。
然而,此时此刻,在欧亚大陆的交界处,却有无数的生灵,正在血与火的地狱中起舞。
一场在后来被称为“铁幕之炎”的惨剧,就在这一天的早晨上演了。
自一百多年前的“天都毁灭”事件以来,人类已有一个多世纪没有再经历过这种规模的战争伤害;对生活在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人来说,“某天,一道闪光和一股灼热的气浪突然出现,夺走了你的生命以及你周围的一切”这种事,是他们绝对不会去想象的。
因此,当这种伤害毫无征兆地降临时,他们会格外的震惊、无助、悲痛、愤怒…
但在当时,并没有人知道这次针对数个郡的大规模无差别轰炸行动究竟是谁所为;在联邦早已准备好的宣传攻势下,民众们几乎全都相信了这是反抗军的暴行。
嘀——嘀——
就在穆罕穆德享受着音乐、美食、和“胜利”之际,他放在桌上的平板电脑忽然响了起来。
闻声,他扫了眼屏幕,发现是一个未登记的陌生号码向自己发来了视频通讯的请求,稍稍犹豫了一下,他还是立起了平板、并点了“接通”键。
“认识我吧?”子临没有跟对方客套,画面一出来他就直白地问了这么一句。
“当然认识,你是子临嘛…”穆罕穆德用他那异常的沙哑嗓音,和淡定的语气应道,“现在逆十字是你在话事对吗?”
子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现在茶宴是你在话事吗?”
穆罕穆德明白对方的意思:“茶宴向来是由代号为‘龙井’的成员做主的,这你应该知道。”
子临耸耸肩:“逆十字向来都没有什么真正的话事人,这你也应该知道。”
“这样啊…”穆罕穆德冷笑一声,“呵,那你好像没资格跟我聊天啊。”说着,他又拿起了刚才放下的筷子,在桌面上掇了掇,准备接着吃饭。
“如果每次我听到‘资格’这两个字从你这种下贱的人嘴里说出来都能得到一块钱,我现在绝对已经是百万富翁了。”子临道。
“注意你的措辞,年轻人。”穆罕穆德被骂了也没生气,只是悠然地将食物放进嘴里,并一脸满足地嘬了几秒。
“我所用的措辞,只是在描述显而易见的事实,这并无不妥。”子临微笑着接道,“你人模人样地坐在那儿,吃着中式的早餐,喝着上好的茶叶,却播放着与之格格不入的音乐来附庸风雅,这叫不伦不类;你拿筷子的手太过靠前、连中线都没过,这叫贫相;你对齐筷子的时候掇了桌子,这叫粗俗;你吃东西的时候喜欢放嘴里嘬几秒,这叫穷酸;你犯了这么多传统规矩的忌讳却不自知,这叫无知;你得了个‘龙井’的名头就以为自己‘做主’是理所当然,这叫自大;你搞了点贼喊抓贼的戏码自以为精妙绝伦、且已大功告成,这叫愚蠢;你在跟身为逆十字成员的本大爷对话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尊重和敬畏,这叫作死…
“综上所述,你这个一副穷酸相、粗俗、无知、自大、不伦不类的作死蠢逼,竟认为我跟你谈话还需要所谓的‘资格’,这叫给脸不要…即,下贱。”
子临在说这段话的时候,穆罕穆德整个人都僵住了,其脸色也变得很不好看。
穆罕穆德这辈子都没有被人这么喷过,最气的是他愣是找不到反驳的点。
“现在听好了,我今天特意来联系你呢,只是为了告诉你两件事。”子临也没等他回答,便接道,“其一,不要以为你做下的这件事是终结了乱世,恰恰相反…那只是这场大戏的第一幕。”
他顿了顿,接道:“其二嘛…”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子临忽然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你觉得成就了此刻这首曲子的人是创作它的巴赫呢?还是演奏它的乐师呢?”
“你什么意思?”穆罕穆德并未直接回应这个听起来像是陷阱的问题。
“我的意思就是…如果‘茶宴’是一首曲子,我希望你能演奏得更用心些。”子临笑道,“这样等巴赫来打你耳光的时候,你至少还能用‘尽力了’来给自己辩解一下。”
穆罕穆德逼视了子临几秒,着实没想通对方的弦外之音,故而回了四个字:“不知所谓。”
“我的话你不用现在立刻听懂,你要真懂了,反而会让事情少了很多乐趣。”子临接道,“总之,我要告诉你的就是这两件事…希望你能打起精神、别急着庆祝只存在于自己想象中的那份‘胜利’,因为逆十字和茶宴、和联邦之间的游戏…这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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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杀手之约
四月,“铁幕之炎”烙印在大地上的伤痕仍未痊愈,其影响也在持续发酵着。
联邦政府中的大人物们正在忙于慰问和演讲,以此获得相应的政绩;网络上的意见领袖们则在扮演着各自人设下的角色,或哀悼、或唏嘘、或质疑、或冷静…
而平民百姓们,基本都在大人物和意见领袖们的影响下,分别站向不同的队伍;他们喊着一些与自己未必有关的口号,说着一些自己未必明白的漂亮话,有时还会和一群素不相识的人用键盘争论一些自己未必在乎的事…
他们都喜爱随着一股“正确”的大流,以自己觉得舒适的方式,向世人展示一份廉价的同情。
尽管…世人,包括他们自己,其实也并不怎么在意别人心中真实的想法。
至于那群经历了灾难的人,他们的声音,却极少被听到;比起这些当事人口中的现实,网上那种随便贴几张图片然后夸大其词杜撰出来的鸡汤文章,无疑要更抓眼球。
真正被“铁幕之炎”伤害了的人们,反而成了一群配角;他们只有在给那些作秀的公众人物们当陪衬时,才能在镜头前说上几句“人们愿意听到的话”,因为这样…大家会更自在些。
…
四月下旬,伦敦。
清晨的公园,薄雾微漾。
在这潮湿的空气中,还是有不少人在晨跑、锻炼、喂鸽子、遛狗。
杰克·安德森迈着沉稳的步伐,像是个普通的路人般,缓缓来到了一张路边的长椅上坐下,顺手抖开一张泰晤士报,默默地看着。
两分钟后,一名老人来到了他的身前,十分礼貌地问了他一句:“请问我可以坐在这儿吗?”
这个老人须发皆白、戴着墨镜、手里拿着根导盲杖、还牵了条导盲犬,看起来一副和蔼可亲、人畜无害的模样。
然而,杰克对他的回应却是:“不可以。”他用冷冰冰的语气说了这三个字,随即又补充道,“我希望和专业一点的人谈,而不是和你这种二流货色,当然了…如果你已经算是你们组织里最专业的人了,那我就只能屈就一下了。”
那老人闻言,神情微变,过了几秒,他挤出一个笑容:“呵…杀神的架子确是不小啊,但仅仅因为你看破了我的伪装,就说我是个二流货色,这未免过于武断了吧。”
两秒后,杰克从鼻子里出了股气,用略有些无奈的语气接道:“首先,作为盲人也好、老人也罢,你走路时的步幅和体态都错了。
“其次,这年头,失明后既不装电子义眼也不做视神经修复手术的人,无外乎两种原因:一,非常…非常穷;二,视神经被彻底破坏且坏死多年故而无法修复。
“而你,穿着价格不菲的衣服、拿着最新型号的电子导盲杖、眼窝里有着完好的眼球、还牵着条足以去参加威斯敏斯特比赛的纯种犬…
“这已经不是伪装得够不够到位的问题,而是你在暴露自己的智力了,所以…”
他没有把话说尽,只是又抖了抖报纸,翘起一条腿,那意思就是——“兄弟你还是走吧,别再自取其辱了。”
“哼…”不料,对方仍没有离开的意思,非但没有离开,还顺手摘下了脸上墨镜、美瞳以及假发,直接看着杰克冷笑道,“好吧,在假扮盲人这件事上,我的确不在行,让你显摆一把也没什么…但是,你要觉得自己比我聪明,我看也未必吧。”
“哦?你这份自信从何而来?”杰克还是没正眼瞧他,只是淡定地接道,“就凭周围那几十个连你都不如的三流货色?”
他这话,让那位假盲人的冷笑凝固在了脸上。
“少废话!”终于,对方恼羞成怒了,“就算你装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也无法掩饰你一开始并没有看破我们的事实!”
在他高声喝出这句话的同时,以杰克所坐的那张长椅为中心,四周目力可及的范围内的所有人…无论是晨跑的、卖冰淇淋的、喂鸽子的、散步的、推着婴儿车的…全都停下了手头的事,并转头望向了杰克。
很显然,这些“路人”,没有一个是真正的路人;他们都和那个假盲人一样,是同一个组织的成员伪装的,在得到了信号后,他们便纷纷从就近的地方(垃圾桶里、冰淇淋车里、路灯杆内部、婴儿车内等等)掏出了事先藏好的枪械,迅速向杰克围拢了过来。
“如果我一开始就看破了整个公园里都是你们的人,我就不会走进这个包围圈了…你是这么理解的对吧?”杰克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仍用平静的语气和对方交谈着。
“难道不是吗?”那假盲人颇为自信地反问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种可能…”这一秒,杰克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报纸,抬头看着对方道,“我的确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整个公园都已经被你们控制了,我还知道此时此刻在公园附近的几栋居民楼高层有你们事先安插的狙击手正在瞄准我…”
他说破狙击手的事时,那假盲人的心中又是一惊,但为了防止这话是在诈人,后者脸上的表情还是牢牢绷住了。
“…但是…”杰克的话语还在继续,“我根本没把你们当作威胁,所以我还是孤身一人、没带武器就走进来了。”
“呵…”假盲人又笑了,“你这话是在骗我还是骗自己呢?”
“你情绪一有波动就会假笑这个习惯我觉得最好改改,否则恐怕活不了太久。”杰克没有回应对方那个问题,而是接着说道,“另外,我可是由始至终都没有骗过你…
“根据之前的沟通,我们约定,今天由我,即‘逆十字的代表’,和你们‘杀手联盟的代表’,双方均‘不带武器’,到‘公共场所’,‘单独会面’…我遵守了这个约定中的每一条,而你们…几乎违反了每一条。
“谁才是骗子,这显而易见。
“不过,你们暂时还没有突破我容忍的限度,所以我现在问你两个问题,你最好想清楚了回答,如果你回答不了,就去找一个能答的人来回答我。
“其一,关于合作一事,你们到底有没有诚意跟我们谈下去?
“其二,你们是不是没把我们逆十字当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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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赌徒之约
同样是四月下旬,北美,拉斯维加斯。
这座城市就像一个从事不正当行业的时髦女郎,她总是在晚上才醒来,人们往往会和她约会一个周末,然后就匆匆离去,或许此生再不相见。
从二十世纪开始,这里就是一个和“赌”字分不开的地方,赌城这一“印象”,以及与赌博捆绑在一起的种种烙印都已深深植入了这片土地之中;这里的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酒精,这里的所有光线仿佛都是霓虹,而你在这里的所见、所闻、所感…或多或少,都会带着几分虚实难测的味道。
是夜,两个男人,走进了拉斯维加斯最大的赌场——“高天原”的大门。
其中之一,是在赌坛人称“祸榊”的榊无幻,而另一位,则是“老兵”,索利德·威尔森。
在拉斯维加斯,就算你在街上打扮成猫王也不会有人大惊小怪,所以穿着比较普通的两人起初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是,在他们换完筹码后的第二十分钟,赌场的监控室里,就有人注意到了他们。
“博西迪先生,您最好过来看看这个。”一名四十多岁,经验十分丰富的赌场监控人员一边说着,一边已十分娴熟地将某个摄像头拍摄到的实时画面切到了监控室的主屏幕上。
而名为博西迪的那个男人,也在听到他的话之后迅速地放下了手中的巧克力、从后方的沙发上站起,走上前来。
博西迪是“高天原”的现场负责人,也是这个赌场的实际运作者;年近五十的他看起来身材偏胖、相貌平平,那张圆脸看久了还挺有亲切感。然而…在他那身有意堆积起来的脂肪盔甲之下,其实尽是精实的肌肉,他本人也是一名战斗经验极为丰富的能力者,因他那外表而掉以轻心的人,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是那个在玩骰子的小子?”博西迪只盯着画面看了两秒,就在数人之中锁定了榊。
“Craps(双骰子),二十分钟左右,连续的‘傻瓜注’,没下过台(即还没有掷出过‘下台点’,也没主动弃权),他身边那位看着像保镖的也和他一样全部压中。”下一秒,那名监控人员没有半句废话,十分娴熟、高效地报出了上司可能需要的一些信息。
“箱长(boxman,骰子游戏的主持人,负责监视庄家及整个游戏的进行)和执棒(stickman,手执一根软棒,负责骰子的回收、分配,以及检查骰子是否有损坏、被替换、或被留下记号)有什么反馈吗?”博西迪接着问道。
“没有。”监控人员微微摇头,“我也看不出哪里出千了,但他们就是一直赢。”
“查过黑名单了吗?”博西迪又道。
“检索过了,那两人都不在名单上。”监控人员回道,“和他们同一桌的所有人,我也都通过各个角度的摄像机做了面部识别对比,没有问题。”
此言一出,博西迪便微微抬头,深呼吸了一次。
“呼…”吐出那口气后,他转身朝着门口走去,并在出去之前留下一句,“我走一趟。”
…
十分钟后,赌场地下,某房间。
方才,博西迪亲自来到大堂,客客气气地将榊和索利德“请”离了赌桌,并带到了这里。
几乎所有的大型赌场里都会有数个像这样的“暗室”,同样的,几乎所有的大型赌场里都会有一个像博西迪这样的“负责人”。
博西迪的工作就是从人群中分辨出那些“不良赌客”,然后把他们“请”到这种暗室里,揍到他们招认出千、归还赌金、并承诺再也不来这个赌场了为止。
这是行规,没有人会管,联邦的执法部门也不会;就算有人在这个房间里被打成残废,甚至是被活活打死,事情也完全可以摆平,只是稍有些麻烦而已。
不管那些博彩业的巨头如何动用资本给自己的行业洗白和宣传,赌博的本质是不会变的,与之相随的黑暗也永远无法洗净。
当然了,博西迪也不是那种毫无原则、滥杀无辜的施虐狂,他们这些赌场的“负责人”也是有自己的规矩的,只有切实地识破了老千的伎俩,才可以动用武力,并不是说谁赢了赌场的钱就干掉谁…
事实上,这种赌博世界中的“规矩”,有时有着比法律更强的约束力。
吱——哐。
这暗室用的一扇金属质地、颇为厚实的传统平开门,而非电子门;当博西迪将其关起时,那老旧的门轴发出了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动静。
“二位…”关上门后,博西迪转身看向了榊和索利德,沉声说道,“请你们到这儿来的原因,我想不用我再多做解释了吧?”
“你还是解释一下好了,反正我们很闲。”榊耸肩回道。
这会儿,榊又摆出了他那副“痞相”,这也是他惯用的障眼法。
博西迪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并用一个好像是要掏枪的动作,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巧克力,还剥开包装纸咬了一口:“说实话,我很佩服你…”他顿了顿,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再道,“我在这行干了很多年,除了‘星郡赌王’霍普金斯之外,你还是头一个能在我面前出千且不露任何马脚的人。”
“诶~注意用词。”榊抬起右手,摆了摆食指,“既然你看不出马脚,那就不存在‘出千’,你只能认为我是运气好,或者承认自己是个傻瓜。”
“个人而言,我可以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博西迪没有受到挑唆,他很冷静地回应道,“但我也有我的职责,所以…不如大家各退一步…”他没打算跟他俩耗太久,故而很干脆地开出了条件,“你们目前为止赢了多少,就是多少,你们可以拿着这些钱离开,我不会为难你们,但你们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哦?”榊笑了,“呵…这算什么?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规矩’啊?”
他当然懂行规,懂得很。
的确,按照“规矩”来说,输的那方只要是看不穿对方的出千手法,那就只能愿赌服输;若是用武力胁迫对方让步并传出去了,那是会被同行耻笑的,且这个行业不会再有人承认你或跟你再讲规矩了。
但这也只是“一般而言”,实际上违反规矩的人自是存在的;“颠倒黑白”、“杀人灭口”…这在赌博的世界中都是常事儿,因此,“确保自己能活着把赌资带走的能力”也很重要。
眼下,榊有索利德当武力方面的后盾,并不怕对方玩黑的那套,咬着规矩不放对他肯定是有利的。
“年轻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博西迪明白对面也是行家,所以他没有轻举妄动,且表现得很有耐心,“说到底,大家都是求财,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究竟想要多少…开个价嘛。”
博西迪是一个思路非常清晰的人,讨价还价的核心就在于试探对方的需求和底线,既然对方来赌场里搞事,那无非就是要钱而已,这个价格,是可以谈的…如果在可接受的范围(对他这种人来说,1亿RMB也在可接受的范围)内,他作为现场负责人完全有权限在不请示任何人的前提下把钱给了、把事儿平了。
哪怕博西迪今天真花了1亿来请走这两位瘟神,赌场的老板在事后也绝对不会追究他的责任,因为“用人不疑”也是这行的基本原则,要不然你一会儿怀疑荷官、一会儿怀疑监控员…看谁都像内应,那这赌场也就没法儿开了。
“我们要和你的老板见一面,谈一谈。”不料,紧接着,榊就提出了一个和钱无关的要求。
一听到这句话,博西迪就眼角一跳,心中一紧;为了让自己镇定下来、并且争取几秒钟的思考时间,他又吃了口巧克力来压惊。
“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又吃下一口巧克力后,博西迪回道,“中村先生在全世界范围内拥有诸多的产业,这个赌场只是其中之一,他本人已经很久没来过这里了,也很少过问这里的工作;你们要见他的话,先打‘出云集团’的商务合作电话,然后预约找…”
“这种废话到此为止就可以了。”此时,一直没开口的索利德忽然插嘴,打断了博西迪,“你心里明白…我们要见的不是那个挂名的傀儡,而是你‘真正的老板’。”
随着那五个字落地,博西迪的神色渐渐变冷。
这回,他没再多想,只是默默后退了几步,并抬头看了眼天花板角落里的监控探头。
短短五秒过去,这暗室的门又一次被打开,随即就有十几名魁梧的西装大汉鱼贯而入,并顺势排成一个扇形队列展开,隐隐围住了榊和索利德。
“我只问一遍…”待那些西装男都就位了,博西迪又一次开口,对榊他们道,“…你们是谁?谁让你们来的?你们到底要干嘛?”
见状,榊三步并作两步地退到了墙边,而索利德则是迎上前去,展开应战之姿,冷冷接道:“逆十字,找你们那位‘公主’大人有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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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四凶之宴
四月下旬,龙郡,鹰潭市郊某地。
傍晚,方相奇带着孟夆寒走进了一处不起眼的农家小院。
过院儿之后,方相奇连门也不敲,推门就进了屋,孟夆寒则紧随其后。
他俩来到屋内时,屋里已经有两个人在了;那两人坐在一张四方的桌子边上,桌上铺了大量的饭菜,装菜的盘子一层叠一层,堆得跟金字塔似的,且这两人已经吃了起来。
“哟,来啦。”正对着门口的那位,壮得像座小山,目测他站起来得有两米出头,两条胳膊比一般人的大腿还粗;看到穷奇的刹那,他只是稍稍抬眼、随口打了声招呼,然后就继续开吃。
而他旁边那个体型瘦长的男人,连招呼都懒得打,仅朝着方相奇瞥了一眼,便转过了头。
对此,方相奇好像不是很在意,只是默默地上前,也来到那张桌边坐下,拿起了筷子…
反倒是全程都被他们无视的孟夆寒脸上变颜变色,看起来很是紧张。
一种诡异、尴尬的气氛在屋内悄然弥散开…
不多时,房间另一端,通往厨房的那扇门开了,一个女人端着两盘菜走了出来。
这是个让人一眼难忘的女人,并不是因为她有多漂亮,只因她的气质与众不同。
她有着一头火红的、略显凌乱的长发,和一对红色的眸子;额下一双剑眉配上挺立的鼻梁,让她的脸看起来英气逼人,而那姣好的容貌和白皙的皮肤又给她添了一丝女性的柔美。
虽然从长相来看她无疑是个黄种人,但她的身材骨架却更接近于欧美女性,一米八左右的个头儿和凹凸有致的身体曲线无论走到哪儿都是很抓眼的。
然而,当这样一位大美人从后厨现身时,孟夆寒愣是露出一脸有些畏惧的表情,往大门那儿又退了好几步…俨然是一副随时准备转身跑路的架势。
“三哥啊,这就是你做得不地道了。”红发女子把菜叠到桌上、并坐下时,用颇为“市井”的语气对方相奇道,“你说要聚聚,兄弟们二话没说就天南海北的过来了,本以为大家好久不见、可以好好喝一顿叙叙旧,没想到你却带了个外人来…”她顿了顿,“…而且还是个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