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存在的话那我又如何反过来去衡量自己的记忆呢?”猎霸又问道,“我又怎么确认我们的此番对话是存在的?”
“那我反过来问你。”黑洞女王道,“以人类的角度来看,当他们所能触及的物质世界中的全部空间、空间中的全部物质,都进入绝对静止状态时,作为他们的意识在物质世界的容器——他们的身体,也就静止了。继而,他们的思维也会随着大脑一起停止,于是…他们的‘错觉’也将在那时不复存在,这即是你们认为的‘时间停止’。”她顿了顿,接道,“但当这种情况真的发生时,你们中的绝大部分人,并不能感知到这个过程,那么,这个过程所包含的‘时间’,又算不算是时间呢?”
“所以你的理论是…在人类的维度,空间的变化才是时间和意识存在的基础和依据?”猎霸现在如果还在“容器”里,那他肯定会觉得脑仁儿疼。
“你概括得还不够准确,但确实已经尽力了。”黑洞女王评价道。
“看来我在你这儿也不算什么好学生。”猎霸吐槽道。
很显然,史三问也不止一次把猎霸拿来和“别人家的孩子”做过比较。
“无妨,每个灵魂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纵然你无法像某些疯狂的异才那样轻松的触及真理,但你一样有属于你的独到之处。”黑洞女王接道。
“虽然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安慰我,不过我猜你根本没有做那种事的动机,我姑且就当客观事实听了…”猎霸接道。
“那我们继续说下去吧,你已开始接近你要学习的内容了。”黑洞女王顺势就把话题带了回去。
“嗯,你说。”猎霸道。
“和‘死亡’一样,‘空间’也是多元宇宙重要的基础和组成。”黑洞女王随即便娓娓言道,“你很幸运,你的‘死亡之适’在帮你逃避‘死亡’时候没有把你推到‘虚无’或是‘精神’的面前,而是来到了我的面前…”
“你…”猎霸好似听出了对方这话还有下文。
黑洞女王也没让他失望:“…我,即是‘空间’。”
……
大洋城中,还是那千钧一发的时刻。
眼见黑色的能量球已在暗水的手中凝成,N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用手上那个一共只能发射两炮的塌缩炮再次轰出了一击,想要抢在暗水的攻击放出前改变“未来”。
而古萨也在看到暗水的动作和N那比自己快半拍的应对后,想好了下一步的对策。
这一瞬,古萨和N虽没有交流,但心里已经达成了共识;两人和方圆几公里内所有生物的性命,都赌在了这一发塌缩炮上…
假如这一炮没能阻止暗水,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大家一起完蛋;但假如这一击能够阻碍暗水的施为,那他们接下来就会立刻联手抢攻而上,不再让暗水有释放这种大规模无差别攻击的机会。
谁料,和上一次塌缩炮发射时一样,这回…意外,又出现了。
而且这次发生的状况,比上一次还要离奇。
那一瞬,但见一道人影突兀地出现在了暗水身前,刚好挡在了塌缩炮轰来的轨道上。
那人影不是别人,正是猎霸。
他现身后二话不说,一手握住了暗水手掌上的能量球,另一手五指张开,来了个徒手怒接塌缩炮。
一秒过后,那两股黑色的能量便皆像是泥牛入海般消失在了猎霸的掌心,而后者不但面不改色,还长舒了一口气。
“前辈,过了吧?”猎霸喘上那一口气后,便转头看着暗水道,“你这样很可能把某些需要回收的尸体毁掉的。”
暗水闻言,盯着猎霸看了几秒,期间,其眼中的青芒先是越来越亮,但马上又暗淡下去。
也不知道暗水看出了什么,数秒后,他开口来了一句:“那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说罢,他也不等猎霸回应,整个人唰一下就化为了液体,紧接着就快速涌入了地面上裂开的一条缝隙中,不知所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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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再次进化(下)
暗水的离开并未让猎霸陷入慌乱,相反,他的从容,以及他刚才的表现,反倒让古萨和N有了一定程度的动摇。
“不对劲儿…”N在第一时间对古萨言道,“我看不到他的‘未来’。”
古萨笑了一声:“呵…我现在倒是更想知道一下他的‘过去’。”
“你是想问我刚才为什么没有死于塌缩炮吧?”猎霸听到他们的对话,顺势就接过了话头,对古萨道,“虽然我并不介意把原理解释给你听,但要让你彻底理解我所经历的事恐怕会很费劲,所以…你不妨就这么认为——此刻,我在生理上,已经进化了成了可以‘适应’塌缩这种现象的形态。”
“有点荒谬。”古萨听完,只是稍稍思索了两秒,便应道,“不过…眼前的事实,让我不得不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而在一旁冷眼旁观着的N,虽然没有对这两人的话做任何评价,但其心中也基本确定了猎霸所言非虚;因为在N的认知中,能够在其“数学世界”的能力领域中免疫“预测”的存在,理论上来说就三种:其一,量子操控者;其二,实力接近神级的神速者;其三,便是可以做到“在同一时间点上,既在此处,又不在此处”的特殊空间能力者。
“行了,多说无益…”一息过后,猎霸开始迈步向前,并言道,“如今的我已经没有兴趣和你们或者任何人再战斗了,就让我用比较体面的方式…送二位上路吧。”
“你这话…”下一秒,古萨的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猎霸身前,“…就有点儿狂了吧?”
话音未落,掌风已至。
在远处将对方“引爆”这种做法,无疑只是古萨那能力的外放形式之一,而且并不算什么高阶运用;他要是认真起来的话,也是可以拿出一些足以瞬间灭城的招式的。
这一瞬,古萨便是把足以毁掉一座城市的能量,以一种限定攻击范围的形式,轰在了猎霸的身上。
晃眼间,猎霸整个人被笼罩到了一个和老式电话亭差不多大的“光茧”之中。
那光茧一经生成,便发出了极其耀眼的光辉,就算是戴着墨镜的N都无法直视,只能暂且移开视线;而那茧中溢出来的热能,更是直接将周围丈许之地的建筑和沥青路面都给熔成了液态,就连古萨自己也在这招式出手后立刻退后了十几米,以防被“外溢”到茧外的能量灼伤。
按常理来说,古萨的这一“杀招”,只要正中,绝大多数狂级能力者也无法从中幸存,然而…
“你究竟是没听懂我说的话呢?还是抱着侥幸心理非要试一试才肯死心呢?”
仅仅两秒后,猎霸的声音就从光茧中传出,同时,那茧的光芒也极速衰退,还没等猎霸把整句话说完,就已消逝不见。
“你这攻击的杀伤力还及不上太阳风暴。”毫发无伤的猎霸很快就再次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中,“而我可是连‘黑洞’都不惧的…你的尝试怎么可能会奏效呢?”
突突突突——
古萨还没回应,另一边,N当即就抄起了右手的“手炮”,切换成了加特林模式,开始朝猎霸倾泻净合金子弹。
N这是抱着“也许这家伙只是对能量攻击完全免疫,但物理攻击却意外会有效”的想法而行动的,反正试试又不花钱,眼下的情势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可接下来,他便亲眼看到…那些子弹尽数“没入”了猎霸的身体,然后便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
猎霸的身上没有留下弹孔、也没有伤口、更没有流血,什么都没有。
那些子弹就像是击中了一个没有实体的幽灵,但却没有“穿过”它出现在另一端,只是不见了——好似雨点,落入了汪洋。
看到这一幕,古萨居然又笑了,苦笑:“呵…看来凭我们是没有办法杀死他的了。”
“喂…你这就放弃了吗?”N这时又唤出了Z的人格,他们两兄弟可是完全没有坐以待毙的意思,仍在思考着如何应敌,“你可是联邦的脸面,应该还有一两手连我都不知道的压箱底招式没用吧?”
“抱歉。”古萨道,“因为他重新现身后我感觉到了十分危险的气息,所以我刚才直接就用上了自己最强的杀招,但结果…你已经看到了。”
“什么?”N和Z同口同声地惊道,“你是说刚刚那个发光的…”
他还没把话说完,古萨就打断道:“N,你可别搞错了,我可是天才啊…”话至此处,他的语速不知为何越来越慢了,“什么时候可以有所保留、什么时候必须认真…这点战斗直觉,我还是有的。”
他说完这句话,忽然又陷入了沉默,然后慢慢低下头,一动不动。
N和Z并不需要上前确认就知道,此刻,古萨的双瞳已然涣散,呼吸和脉搏也都已停止。
这位联邦第一猛将,就这么站着…死去了。
“你做了什么?”N和Z甚至没看见猎霸是如何杀死古萨的,也无法做出任何的分析,所以他只能怀着愤恨和恐惧,自己去问这个问题。
“他攻击我的时候,我也攻击了他。”猎霸直言不讳,并无隐瞒之意,“只不过…我的攻击所造成的效果,没有他的那么显眼。”
他这回答,其实依然没有解答N和Z的疑惑;假如他说得更明白些,比如“在古萨对我使出杀招的同时,我就把他的心脏弄没了”,可能还更好理解一些,但那也都无所谓了。
应完这句后,猎霸便以一种肉眼无法捕捉到的移动方式,突然出现在了N所站的地方;此时的猎霸的确像是个“幽灵”,他的身体和对方的重叠在了一起,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那景象就好似你在PS软件里把两个不同图层的人物叠放到同一个位置那样。
接着,在N和Z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情况下,他们身体的90%就消失了…
他们身上所有被猎霸的身体“覆盖”到的地方,都在刹那间消失不见了,余下的只有些许不完整的小腿、胳膊、头皮、皮肤等等;而这些皮肉和血也有部分在落地之前因碰到了猎霸的身体而消失的。
“嗯…”猎霸结束了这场实力悬殊的战斗,转过头去,随手用手刀就把古萨的项上人头取了下来,提在了手里,“…该去找‘引导者’谈谈了啊。”
……
同一时刻,大洋城上空,逆十字的空中堡垒内。
在自己的房间里闭目打坐的孟夆寒,此时忽将双眼一睁。
但见他急忙忙扬起右手,在空气中一抓,无中生有般将一件法宝变到了手中。
“双极本同根,化冥归同源…收!”只听得他口中急念一诀,同时,左手并作剑指,朝着右手上托着的法宝一点。
不消片刻,他手里那形似普通石块的法宝就缓缓“绽开”,犹如铁器开花,石中生莲;转眼间,变幻成了一朵有着玉器质感的双蕊奇花。
“呼…”这番施为过后,孟夆寒舒了口气,随即就小心翼翼地将这法宝收了起来。
又过了几秒,一个女人的声音突兀从孟夆寒的识海中响起:“孟掌门,你又偷偷纳了什么好东西啊?”
孟夆寒一听就知道,这是帝慝(即混沌)又在给自己千里传音了:“你一口一个掌门这么叫着,但明里暗里老这么监视着我,不太好吧?”
帝慝轻笑一声,回道:“掌门若不喜欢,我不看就是了…”她话锋一转,“但我天生性子好奇,难免今后还会有忍不住的时候,要不…到时你就罚我?让我也涨涨记性?”
“不敢不敢。”别看孟夆寒平日里吊儿郎当,但其道心还是颇为的坚定,可不会轻易受这妖孽蛊惑,“你们四凶乃我门中护教神兽,可谓坐上之宾,我岂敢在你们面前拿什么掌门架子。”他顿了顿,将话题又带回了对方的问题上,“我刚才收的东西呢…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只是一对相生相克的双子异魂罢了;我看这对魂魄根骨清奇、天资不俗,流落冥海后天各一方那就可惜了,所以我就先收起来。将来我帮他们重投阳世,纳入我门下,当一对护法童子,岂不美哉?”
“切…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帝慝听到这儿,立马就失了兴致,“行了,你接着打坐吧,当我没找过你。”
说罢,她与孟夆寒的神识连接也中断了。
孟夆寒不禁撇了撇嘴,既已被打扰,他也无心再打坐了,干脆就拿出了一件镜状法器,开始观看下方的战局。
而他第一个看的,就是富兰克林博士…
此时,博士正驾驶着一台高四米、重四吨,外着红色涂装的人形战甲,与一个同样身高接近四米、三分像人七分像浩克的男人战斗着。
虽然那个男人变了身,和常态时的样子差距很大,但孟夆寒自然识得,他便是联邦组织EF的“厂长”,阿历克斯·伯吉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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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富兰克林(上)
【档案编号:R.F-0053】
【绝密】
【该文档限EF内部A级以上人员调取及浏览,文档的编辑权归(已屏蔽)所有】
……
——伊萨哈博士的备忘录(语音转文字)——
一周前,当他们把那个二流大学的实验室助教留下的研究资料拿来时,我根本没当回事儿。
过了好几天,我才在一个闲暇的午后怀着看笑话的心态把它打开了。
然后,我就惊呆了。
那天下午我差点尿了裤子,只因看资料看得太入神完全忘记了时间、甚至忘了上厕所。
后来我就召集了整个部门一起看,接着…不出意外的,我和我的团队都在心理上受到了非常严重的打击。
毫无疑问,我们这些人,向来是自诩为精英的,其中也不乏十四五岁就被大学破格录取的所谓高智商神童。
被EF所征召,更是让我们确认了自己即是人中龙凤,是这个时代最好的科学家。
但在看了那位“变态的罪犯先生”留下的研究资料后,我明白了,自己只是个凡人,一个可悲的、自大的凡人。
如果说他是那种在山洞里用些破铜烂铁就能造出方舟反应炉的家伙,那我们就是一群待在实验室里燃烧着大量经费却只会生产垃圾的废物。
认清了这点后,我也就释然了,我决定从今天起,每天用烧杯烤章鱼,用试管做调味料,了此残生。
……
——普朗克上校的日记(注:由于普朗克上校坚持把日记写在纸上而不使用电子文档,在那场火灾后,我们只抢救出了一些不完整的内容)——
(日期和开头已被烧毁)
伊萨哈已经疯了,他刚开始烤章鱼的时候我以为他只是在开玩笑,但后来他竟然去把…(此处纸张焦黑无法辨认)号实验体悄悄偷了出来,打算做成菜。
我们没办法,只能把他关了起来。
他的心理评估报告会决定他的命运,我想四十八小时内就会有结果了。
(此处被火烧断,空缺一段)
…那帮实验室里的家伙最近都不太正常。
我跟他们不熟,因为我讨厌那些书呆子,但近来他们有很多人都做出了一些奇怪的举动,让人很难不当回事儿。
就在今天早上,还有个穿白大褂的秃子拿着把手术刀摸到了我的背后,我发誓,如果不是我及时听到了脚步声并立即回头,这货八成就要抬手抹我脖子了;虽然他当时还没抬手,但那杀气可逃不过我这久经杀阵之人的眼睛。
我必须尽快查出实验室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尽管被调来以后我一直觉得EF这地方让人毛骨悚然,不过这次的情况…(底部已烧毁)。
……
——伯吉斯上校的内部通报——
之前的事件报告已归档至B级档案【Accident21890904】,此处不做重复赘述。
个人对普朗克上校的殉职表示遗憾。
因前厂长李嘉现已引咎辞职,所以我现在已接管EF的安保权限,并兼任临时厂长。
由此刻起,所有部门的事务、流程,都需向我报告,由我统一指挥协调。
非常时期,非常规则,请大家务必配合。
……
——Accident21890904(以一号设施所有智能探头实时传送至云端的影像为基础,由系统自行生成的文字报告)——
09:35,主实验室,B级科研人员2455,B级科研人员1713,B级科研人员0923使用实验室设备调配不明合剂。
09:48,B级科研人员0923开始用罐装染发剂喷涂主实验室的各个监控探头,期间,监控系统自动向主实验室内发出语音警告,并向安保处发出通报。
09:50,两名安保人员赶到,但已无法开启主实验室大门,亦无法与内部的人员进行沟通。
09:53,普朗克上校来到主实验室门外的走廊,与先后赶来的六名安保人员一起对门内的三名人员发出了最后警告。
09:54,普朗克上校以A级人员权限启动紧急流程,系统强制开启实验室大门。门开启后,三只身高在三米左右的类人形不明生物从实验室中冲出,与安保人员发生肢体冲突,冲突过程中六名安保人员和两只不明生物当场死亡,普朗克上校轻微负伤,并对剩下的一只不明生物展开追击。
09:59,不明生物以最短路线接近实验体仓库,并在途中又造成了十一名安保人员的伤亡。
10:07,不明生物闯入实验体仓库,通过了B级人员DNA权限验证,解锁了该级别可解锁的所有培养皿、封闭仓、牢房等囚禁设备。
10:08,系统向一号设施地下及地面全单位发出撤退警报。
10:09,普朗克上校与基地内剩余的所有安保人员会合,封锁实验体仓库出口。
10:12,部分实验体开始破坏A级囚禁设备,另一部分开始冲击出口。
10:15,检测到基地内部多处装甲板受损,以及多处结构性损坏,系统推定有96%的可能是实验体(已屏蔽)的能力导致。
10:17,实体仓库内部探头全部被破坏,出口亦被突破,大量高危险级实验体涌出。
10:20,普朗克上校及所有安保人员阵亡,该区域走廊内最后一个探头被破坏。
10:22,基地损伤率激增,多处消防系统被触发、或被破坏。
10:28,失去所有信号。
……
——伯吉斯长官的备忘录(语音转文字)——
到昨天为止,调查和扫尾工作都进行得差不多了。
FCPS也已将“药剂师”提到了较高的通缉级别…是的,现在那小子有绰号了…不过那已不是重点。
这个药剂师着实很聪明,可说是狠狠摆了我们一道,哦不…那时候我还没来EF,所以他只是摆了别人一道,和我无关。
简而言之,经过技术部门的检查,事件的起因已经明了:原来,那小子在自己的研究资料里藏了一手“防盗措施”。
那是一个简单的小程序,并不是什么计算机病毒,而且还被封装在了一个非常常见的山寨办公软件里,作为存储和打开资料的媒介,所以防火墙根本不会对其有任何反应。
至于那个小程序的效果…就是类似“催眠”或者说“心理暗示”的把戏。
当有人观看那份研究资料时,那个小程序会以一定的频率,将一些带有“暗示信息”的图像投射到屏幕上;这些图像都是半透明的,而且每次只出现几毫秒,正常人用肉眼看时根本意识不到这些图像有闪现过。
但是,看的时间一长,这一帧一帧的图像慢慢累积起来,就会对人产生影响,往观看者的脑海里植入各种疯狂的念头。
而我们都知道,实验室的那帮人,基本都在日以继夜地研究药剂师留下的资料,于是…他们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表现也是各异。
说实话,如果他们每个都像伊萨哈博士那样反倒没事儿了,可惜,有那么三位在精神失常的情况下调制出了一些“新东西”,从而引发了那次“事故”。
好消息是,那份合剂他们是在探头的监视下调配出来的,新的团队已经在还原并寻找实验体进行实验了…能得到这个配方,也算因祸得福吧。
眼下,虽然技术部门已经把药剂师留在那份资料里的“防盗措施”剔除了,但实验室的研究人员却是疯的疯、死的死,我必须得重新找个人、拉支队伍,重建EF的科研部门。
而据我所知,这个时代、这个星球上最好的科学家,是个和药剂师一样“疯狂”的家伙。
也就是我的老同学…维克托·富兰克林博士。
一个身为“无能力者”,却仍被囚禁在九狱的“凕泉考焚”那层的男人。
我想,以他的智商,肯定能猜到…当年害他入狱、并因此升官发财的人正是我;现在的问题是,他会不会为了我开给他的条件,再出来帮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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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富兰克林(下)
维克托·富兰克林是个不幸的人。
有多不幸?大约就是每八百万人中才会有一个赶上的那种不幸吧。
和大部分早衰症患儿一样,富兰克林在出生时还是很正常的,这也是他能活下来的重要原因。
但是,一年过后,当他的病症开始显现并被确诊后,他就被遗弃了。
直到今天,富兰克林也没有尝试过去寻找自己的父母,更没有动过让他们“付出代价”之类的念头,因为他相信…当人们选择去丢弃一些重要的东西时,同时也会失去一些别的东西,这本身已是一种代价了。
或许上天就是这么喜欢开玩笑,在富兰克林被遗弃后不久,伴随着早衰症的症状一同开始加剧的,还有他的智力发育。
绝大多数早衰症患儿的心智与同龄儿童并无差异,但富兰克林的基因变异却不止于此。
两岁时,富兰克林就有了相当于十岁儿童的认知和学习能力;三岁时,他已在孤儿院中将联邦标准全日制高中教材学完…到了五岁,他的智商和学术能力就已超过了绝大多数二十五岁的成年人。
也正是在五岁那年,他被联邦某知名大学“录取”,成为了那里的学生兼研究对象。
富兰克林自己也很清楚,早衰症患者的平均寿命只有十三岁,哪怕是活得最长的也很难超过二十;所以他一直有个很简单的目标——在自己寿命用尽之前,找到让自己活下去的方法,如果可以更进一步的话…他想像个正常人一样长大。
这,是他唯一的愿望。
一件在我们普通人看来理所当然的事,但在他看来却是需要用有限的一生去攻克的难关。
然而,几年后,富兰克林的想法就有了变化…因为他的身体状况比预想中崩得更快。
九岁那年,他的头骨便已经鼓得和ET一样,其眼窝凹陷、皮肤松褶、牙齿尽落、关节僵硬…当然这些还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他心肺功能已经不行了。
好在联邦的医疗科技还是很发达的,而且他所在的大学也愿意为他买单,所以,靠着一台全自动护理轮椅的辅助,他依然能勉强做到生活自理。
但是,这些生理上与日俱增的痛苦,终究是给他的精神带来了不可逆转的影响。
“为什么像你们这样的蠢货,个个儿都可以四肢健全,即使每天浑浑噩噩,也还能再活几十年;而像我这样卓越的天才,却连最基本的行走、说话、呼吸都需要仪器的辅助…你们这种人,到底有什么资格活着?”
这种念头一旦萌发,便不可收拾。
富兰克林开始走向极端,他为了续命,不惜去触及各种道德或法律限制人们去染指的领域。
而他的这些行动,很快就被他的一名同学洞悉了。
他那个同学的名字就是…阿历克斯·伯吉斯。
智商不等于智慧,这句话套用在富兰克林和伯吉斯的身上恰到好处。
和富兰克林这种智商很高、在学术领域有着非凡作为的人不同,尽管伯吉斯在学术上无法突破普通人的界限,但他却是一个天生的政治投机分子、冷血的阴谋家、玩弄权术的高手…他不需要自己去做什么学术研究,他可以直接去利用富兰克林这种人,并将后者吃干抹净。
一年后,24岁的研究生伯吉斯窃取了富兰克林在“人体机能强化”这个课题上的大量研究成果,并因此被联邦军的科研部门破格吸纳,直接就成了中层管理人员,开始负责项目了。
而富兰克林则因为非法进行动物实验、人体实验、挪用经费、威胁公众安全等多项罪名被捕…
很显然,这些罪名绝不可能是富兰克林这个坐轮椅的病人独自犯下的;事实上,其中的大部分罪行都是伯吉斯在执行,也是伯吉斯主动在劝诱富兰克林不断越界。
可结果,却是富兰克林背了所有的锅,而伯吉斯“清清白白”地拿走了全部的好处。
这是为什么呢?其实以富兰克林的智商,事后想想,立刻就明白了…因为从伯吉斯打定主意要利用富兰克林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想好了全盘的计划;在过去的一年中,伯吉斯每做一件违法的事,都会故意留下些经过他处理的“痕迹”,这样,等到最后他盗走研究成果并抽身时,警方从那烂摊子里找到的所有证据都只会指向富兰克林。
于是,十岁那年,富兰克林就成了名罪犯。
值得庆幸的是,考虑到他的特殊情况,他最终没有被关入监狱,而是被囚禁在了一个看守并不怎么严密的医疗机构里,和一群精神病人关在一起。
那段日子,富兰克林的性格变得越发扭曲,伯吉斯的背叛让他体会到了成年人的歹毒,让他看到了人性复杂的一面;而“疯人院”里的日子,又戏剧性的,让他看到了人性最“纯粹”的一面。
他开始认识到,像他这样的“怪胎”,终究不会被这个社会所接纳,也不会被平等地当作正常人来看待。
所以,他认为自己也没有必要,再去被这个社会的规则或者道德所约束…
十三岁那年,被囚禁了三年的富兰克林成功越狱了。
他逃跑的过程非常轻松,因为所有守卫都以为他离开轮椅根本不能走路,但其实…他能走。
早在他被捕之前,也就是在大学里做研究的最后一年,他曾经在自己的身上也做过一次“强化实验”,而那实验的效果,过了整整两年才开始显现。
然后他又花了一年的时间,在没有人、也没有监控看到自己的时候,悄悄地给身体做康复训练,让久坐不动的身体重新恢复活动的能力。
万事俱备后,富兰克林就跑了出去,并在不久后做下了几件大案,成了被联邦视为极度危险份子的通缉要犯——“博士”。
可惜,好景不长,十六岁那年他又被抓了,而这次,他被丢进了九狱的“凕泉考焚”之中,恐怕到死都不会出来了。
又是四年过去。
二十岁的富兰克林,还是只有十岁左右孩童的身高和体重,但其体貌看起来却像是个九十岁的老人。
他能活到今天,究竟是他本来就有着这么长的寿命,还是拜十年前那次“强化实验”所赐,他也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自己每天都过得非常痛苦。
作为一个年仅二十岁、思维和感觉比正常人还要敏锐许多的人,他每天都承受着高龄老人才能体验到的病痛;从消化系统、到呼吸系统、再到肌肉、关节…每天他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如同植物般走向枯萎,却又对此无能为力,因为“衰老”…是无药可医的。
然,就在富兰克林已决定认命,数着日子、心如死灰地等待着自己的死期时。
某天,一位故人,竟来拜访了他。
那个阴险的男人伯吉斯,居然再度出现在了富兰克林的面前,并给了他重获自由、或者说重获部分自由的承诺,当然,那是有条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