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这帮领着高薪没事干的人,工作时间都干什么呢?如果你猜加拉斯和他的同事以及领导们每天都上网偷菜,那你就太小看文化人了。这世界上有很多本质上没什么料的学术骗子,靠着剽窃、背景、炒作等等混了个专家或者文化人的头衔,其实当这类人蛋疼到极点的时候,只会锤蛋自。
但加拉斯所处的那个圈子中,都是很有些水准的人,当这类人无聊至极时,就会干点儿惊世骇俗的事情了。比如用古罗马字体把整本圣经抄一遍;出于兴趣将一本喜欢的小说翻译成四种语言;用鼠标和电脑的画图程序临摹油画等等…
天一对加拉斯的期待还是比较高的,他觉得加拉斯应该有足够的水准可以破解那封信的秘密。但加拉斯还未将信里隐含的信息全部看破,就把证据交给了警方。
当然,受到恐吓的情况下,这也是合情合理的。
天一也清楚,从警方只派了两个便衣的情况来看,对方的信息发掘量明显还不够,对自己这假冒的三k党尚未引起足够的重视。他得继续火上浇把油,才能让警方真正入局。
“达旦先生。”一楼的一名门卫来到了达旦的办公桌前:“我看见门开着,所以就直接进来了。”
加拉斯正想事情,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听见有人叫他,才回过神来:“啊?哦,什么事?”
“快递送来一个给你的包裹,这不正好手头没什么事,我就给拿上来了。”
“包裹?”加拉斯心中立刻升腾起不祥的预感:“这个…你检查过了吗?”
“什么?”那门卫一愣,笑了笑:“通过外面的大门时,所有游客的随身物品,快递和外卖,还有我们的随身物品,不都是要扫描一遍的吗,要是有违禁品不早就被拦下来了吗?”
加拉斯想了想,也对,危险品根本带不进卢浮宫外围的围墙,所以至少这包裹里既不是金属装置,也不是液体的化学武器,不可能是活物。
他道了声:“哦,对对…那谢谢了。”加拉斯心想是不是自己太过疑神疑鬼了。
他望着眼前这个大概能装下篮球大小的盒子,待门卫离开后,小心翼翼地拆开,却看见了比恐吓信有冲击力的东西…

第二十章误入歧途的推理
“让我们来总结一下现的状况。
”狄克带头说道。
这是6月22日上午,警局中,狄克、赛泽尔、乔治、纸侠四人坐一起,讨论着关于恐吓案的进展。
一般这种状况下,狄克都会先发言,他的经验和办案能力巴黎警署首屈一指,由他引领推理,可以少走许多弯路,众人的思路也会清晰。
“前天早晨,达旦先生信箱里发现了恐吓者送来的信。这个恐吓者可能是一个人或者一个组织,目前尚不能确定,我们暂且就称其为‘犯人’好了。
信封上没有邮票和地址,这说明信不是通过邮寄送达,而是由犯人本人送来的,或者就是他差遣某些不相干的人将信放进去的情况。
据达旦先生的描述,19日他下班时检查过信箱,当时里面没有那封信,因此,恐吓信被送来的时间,应该可以锁定为19日晚上七时以后至第二天的早晨。
公寓底楼的大堂里有一个摄像头,但拍到的画面不是很清晰。根据对录像的初步调查,我刚才所说的那个时间段里,接触过达旦先生信箱的人只有三个。第一个家伙出现晚上九点左右,他跟着别的住户溜进那栋楼,每家每户的信箱都塞了广告传单,起初我怀疑这人是否是以赛广告作为掩护悄悄放入了恐吓信;但后来,第二个人出现,这家伙有重大的嫌疑…他凌晨出现,从监控录像来看,他进入了公寓大门用的是正常办法,就是用那种挂钥匙上的磁条挂饰。当然要搞到这东西也并不难,据我所知这类公寓楼的电子门,其磁条扫描锁都是非常简单的,甚至还不如传统的锁安全,街边找几个伪造电话卡的卡贩就能搞定那种门。
这第二个人穿着深色的连帽罩衫,用罩帽遮住了半张脸走进公寓大堂,由于光线昏暗,从摄像画面基本只能确定他的身高和性别。此人似乎也知道监控探头的位置,可能地用身体遮挡住信箱和自己的手,他画面里逗留的时间很短,不过他站的位置就达旦先生的那个信箱前,恐吓信是此人送来的可能九成以上。
至于第三个人,是清晨进来送信的邮递员了,基本可以排除。”
乔治这时补充道:“顺便说一下,从录像里来看,第二个人的身形和我前天傍晚警局对面遇上的男人十分接近。”
狄克接道:“我估计两者是同一人的可能性很大。通过街上的探头追踪上述三人来时的路线,唯有那第二个人无法追溯,从公寓门口的街往后倒推观看,可以看到那人是从一条小巷里走出来的,小巷里没有监控探头,但小巷另一头的街上有,却没有拍到他走进小巷的画面,故而无法继续倒推他的路线。”
“也许他又是上屋顶、爬消防梯、或者下水道,还有可能就是专挑镜头盲点和不设有监控探头的马路行走。”乔治说道。
狄克道:“总之,可以确定的是,这个送恐吓信的人,其反侦察能力非常强,很注意隐藏自己的行踪,一般犯人可能逃跑时才会注意的问题,他前往作案地点的路上就已经注意到了。哪怕你去找个警察来办这事儿,也未必会比他出色。”他顿了一下,又说道:“接着来说说那封信和那个‘头’。”
此处的“头”,并不是指真正意义上生物的头颅,而是指一个人头木雕,即昨天加拉斯刚上班不久便收到的那个包裹。打开的时候他就吓得不轻,这一回他已经没心情单位里做什么检验了,直接就请了假,抱着那个盒子赶来了警局。至此,案件才算上纲上线,狄克、乔治和纸侠也借机正式介入。恐吓信、橘核、木雕都被拿去证物科做了详细检验。
狄克的陈述还继续:“信封倒是很平常,不过那张泛黄的信纸…根据鉴定,居然是十九世纪末的纸张;而且恐吓者也没有用打印或是剪裁报纸杂质之类的方式来写信的内容,他选择了用笔来手写。
这个犯人喜欢用老办法,他的每一步都模仿那个两百多年前成立的组织——三k党,而且模仿的是古老的那一套东西。纸张、笔迹、橘核,都是他给我们的信息,仿佛他是从十九世纪直接穿越到二十二世纪来的一样。”
“但是这样做意义何呢?”乔治又点燃了一支烟。
“问得好。”狄克道:“我看来,本案中的这个‘恐吓者’并不是一个组织,他们也远没有过去三k党那样的规模,暗处,很可能只有一个人而已,多也不会超过五人。他们中或许有一个还算聪明的家伙,但也并不算太聪明。
这几个恐吓者八成只是一群生活过得不怎么样、满腹怨气、带有一定种族歧视倾向的普通人,根本不是什么三k党,只不过他们企图伪装成那样罢了,哼…做得画虎不成反类犬。
十九世纪时的三k党,并不是极端的种族主义屠杀者,那是经过演变后别人对他们产生的印象。以现的眼光来看,那是一帮战后不甘于失败的南方顽固派,用暴力的手段将政治观点强加于别人,他们想要限制被解放的黑人得到的公民权利,赶走南迁的北方人和共和党人,期待着可以通过流氓政治去恢复往日的生活。”
纸侠冷笑道:“听上去他们想当贵族。”
狄克也笑了:“这话就扯远了,我的意思是,这案子中的犯人,其模仿徒具其形而已,称不上有多高明,他以为某个旧书摊淘一本老书,撕一张十九世纪的白纸下来,笔迹上做些文章,放一些橘核信封里,就做得很像那么回事儿了。其实这根本是画蛇添足,从信的内容来看,这种种族主义的做法这像是二十世纪末到二十一世纪初的三k党会干的事情。他干脆用普通信纸,贴上一些从报纸上剪下的文字,做成普通的恐吓信,也别放什么橘核,署名三个k就行,那才真像是后期的三k党人。
嗯…我们还是回到乔治的问题上吧,他这样做的意义何?
设计并布下巧局,做许多隐晦的细节工作,给警方主动提供证据的犯人,一般有两种。第一种无非是为了出名,很显然我们眼前的这桩案子,就是第一种人干的。
我们已经分析过,也看到了,这个人的行动能力、反侦察能力都很强,细节上几乎可以做到滴水不漏,将他想传达的信息和证据全部摆到我们警方的面前,即便意外情况下被警方发现,他也能成功逃走。
这样的人,要杀加拉斯会很难吗?答案肯定是否定的。他根本不用送什么恐吓信去,那封信也很滑稽,真正的三k党,我是说他极力去模仿的那种十九世纪三k党,应该会信里提要求,让对方改变观点或者离开,但这名犯人没有说类似的话,他只是说‘你这黑鬼已经触犯了我们容忍的底线,这封信就意味着死亡’,这不是恐吓,这是死亡宣告,按照信的内容,他并没有什么想从达旦先生那儿得到的东西…除了性命以外。
但他为什么不直接动手呢?他为什么还要警局对面亲自确认达旦先生来我们这儿报案了?
很简单,他想让我们介入,想跟警方玩游戏,想和历史上那些知名罪犯一样,被媒体报导,追逐,乃至很多年后还被人提起,甚至写到教科书上。”
“等等等等…”赛泽尔终于忍不住插嘴道:“我只有一个问题,假设这人就是为了出名好了,但一般这种为了出名和警方玩游戏的家伙,难道不都是从杀人开始干的吗?
可他现根本还没有杀过人,只是恐吓而已。这个犯人就算明天就被捕入狱,恐吓又算得了什么?法庭就是指派个菜鸟律师给他,也不可能让案件升级成谋杀未遂什么的吧?恐吓这种罪名能判他几年?三年?五年?要是犯人没有犯罪记录,说不定还能缓刑假释。”
“很矛盾啊,感觉我们要是重视了案子,反而合了他的心意。”乔治吐着烟圈,半开玩笑地道:“但用常规手段来应对,又显得我们太不把加拉斯达旦夫妇的性命当回事儿了。”
纸侠这时说道:“调查行动上重视,对外保持低调,和我们连环凶杀案上的态度一样就行,我也没见到媒体把那件案子炒得有多火热吧。”
狄克道:“没错,保证市民安全才是首要的,为了不让犯人称心如意就牺牲平民的做法肯定不对。”
乔治耸耸肩,不置可否地问道:“我很好奇,你刚才说的第二种人又是什么情况?”
狄克回道:“就是那种把犯罪当做人生目标或者艺术形式执行的人,为了完成他理想中的案件,就算死也无所谓,这种人就是疯子了。当然,这第二种人一般都是以杀人案开始,连环杀人为过程,展开与警方的博弈,后有自杀的、自首的、被击毙的、逍遥法外的,基本每一个都成了遗臭万年的人物。反正我们手头这位恐吓者应该不属于这第二类。”
纸侠道:“还是接着说关于证据的事情吧。”
狄克点头,收了收思绪:“橘核上查不出犯人的残留唾液,信上也没有指纹,目前来讲,对方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证据。
至于那个头…我看了卢浮宫门口到达旦先生办公室所那栋楼之间的所有监控录像,基本可以确认,冒充快递员的男人,和前天凌晨送信的人,以及乔治前天傍晚警局对面遇到的人,都是同一个家伙。这也佐证了我的推断,对方八成就只有一个人而已。
他很胆大,敢白天出现卢浮宫那种监控探头众多的地方。另外我得说,冒充快递员或许是容易的伪装之一了,现大多数人都有一种思维定势,仿佛一个人只要穿着深色的套装,戴一顶颜色和衣服相近的鸭舌帽,衣服上随便是什么logo都无所谓,手上拿个贴了单子的邮包配以这种打扮的就肯定送快递的,没人会问快递员讨要证件去看。即使卢浮宫的门卫也不例外,潦草的单子上随便签个字就收了邮包。
于是我们的这位恐吓者大摇大摆地亲自去达旦先生的工作地点送了这个邮包,还成功了。
他应该是简单化了妆,压低帽檐,戴上手套,依然没给我们留下面部特征或指纹。”他说到此处,拿起了手边的一叠档案,看着照片和文字说道:“包裹里的头颅是木头雕刻而成,纯手工制品,雕成了和达旦差不多的面孔,涂上了黑色的油漆,木雕的双目被凿烂,还被套上了一个白色的尖顶头罩,就是过去三k党套头上的那种,三角形、眼睛的位置有两个窟窿,这木雕上的头罩正好露出了木雕烂掉的眼睛。”
放下资料,狄克接着道:“看来我们的这位犯人还会一门雕刻手艺,以现的状况来看,这也算是个查明他身份的重要线了。”
赛泽尔道:“犯人会不会是街头艺人,或者怀才不遇的那种落魄艺术家,看不惯达旦这种领着高薪的学术派?”
乔治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昨天扭伤的那条腿:“那就需要我们去调查了,橘核的出处、信纸的出处、犯人的行踪,全都是断掉的线。”他掐灭烟头:“我看沿着雕刻的线去查吧…木头、油漆、还有他冒充快递员时的服装,什么东西都得有个来源,可以入手的地方还是有的。”
纸侠道:“对了,加拉斯达旦现人哪儿?”
“他已经请了长假,现应该正开车送妻子回娘家的路上吧,他妻子的父母住城外,达旦先生执意要亲自送妻子,看着她进了家门才放心。”赛泽尔道:“别担心,我派了一名警官开车跟着他们,有情况他会向我汇报的。送完妻子,达旦先生就会回来配合我们的一切行动。”
话音未落,赛泽尔的手机就响了,他拿起来,还没接,只是看到那个号码,神色就起了变化…

第二十一章伪装作案
6月23日,午后。
天一坐一家咖啡馆外的露天桌位,破天荒地点了一壶红茶。
一个高挑美丽的长发女子步态婀娜地行到他的身旁,大约盯着他看了三秒。
月妖的神情变得非常复杂,交织着疑惑、费解、震惊…
天一搁下了正看的报纸,抬头瞟了月妖一眼,叹了口气,把报纸朝桌上随意一扔,站起身来,饶桌走到对面的座位,为女士搬动椅子。
月妖走到那儿坐下,但过程中,她依然用那种古怪的眼神斜视着天一。
待女士坐定,天一走回了自己的座位,重抖开报纸,翘起二郎腿道:“从你的表情上看,你对我今天的造型想发表些意见。”
月妖此刻其实已经有点忍不住想笑了,但她不想给天一看笑脸,至少不想让他看到发自内心的笑容。
“请问要点儿什么?”服务员问道。
“咖啡,谢谢。”月妖回道。
“你这是假发吧?”服务员离开后,她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不,这是真的,我把头发染成了橘红色,并且烫成了卷发。”天一道:“我讨厌戴假发,这种一整天都得保持的伪装,还是染了方便。”
“你出门有没有照过镜子?”
“我当然知道自己现是个什么德行,不过,男人对发型有一种非常独特的见解——我们无视它。”
“不止是发型的问题吧…你这种肤色又是怎么回事,粉底?”
“用了些女性的美白产品而已,说起来,你知道现有些‘增白’效果非常显著的化妆品里搀了类似白化素的东西吗?”
“我不用那些…”
“那我就祝贺你天生丽质吧,黄种人像你这么白的我只认识两个。反正我本人要伪装成白种人,除了改变发色和戴有色的隐形眼镜以外,还是得肤色上修饰一下的。”
“你这个样子…是模仿某个超级英雄漫画里的反派吗…”
“当然不是,joke
可没有我这一脸的雀斑。”
月妖低头扶额:“是啊,我正想问呢,你那一脸雀斑真的有必要吗?”
“当然了,这是完美伪装的一部分。”天一回道。
“请问你到底伪装什么?”
“ginge
kid。”天一指了指两人面前穿过桌心的遮阳大伞:“红发、白肤、雀斑、对紫外线敏感。”
“女士,您的咖啡。
”服务员回来了。
“谢谢。”月妖端起咖啡先喝了一口压惊,随即道:“你不觉得自己的用词有歧视特定人群的嫌疑吗?”
“当然不,如果我无法通过对这个群体的特定称呼产生任何负罪感或者优越感,就不算是歧视,至少我个人的意识形态上不存歧视观念,旁人怎么看是他们的事。”天一回道:“不然你要为怎么称呼这些人?16号染色体变异人群?”
“好吧,想伪装成什么样子随你的便。叫我出来是有需要当面交代的任务了?”月妖还是把话题从天一身上转移了。
“你先看看这个。”天一把手上的报纸放到月妖的面前,用手指点了点第二版。
月妖接过报纸,粗略地看了一下,这是巴黎当地的报刊,第二版上是一篇凶杀案的报导:昨日早晨,一具尸体第五区的植物园中被发现,死者身份已确认,是名为加拉斯达旦的男性,生前卢浮宫担任文职工作。警方尚未公布死亡时间和死因。但从现场拍摄到的照片和目击者的证词可以确认,尸体的双眼被挖去,身体被一根木桩从尾椎骨向上刺穿,整个人悬空挂直立的木桩上,全身衣物都被剥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套白色长袍,其头部还被套上了一个双眼位置开了洞的头套。此系历史上一知名种族主义组织的古老装束,警方目前并未公开任何案情进展,不能排除种族仇杀的可能。
“这件事和你有关系吗?”月妖读了个大概,放下报纸抬头问道。
“有啊,就是我干的。”天一端起红茶抿了口,然后放下茶杯,用失望的语气地道了句:“茶这东西…果然还是喝不惯啊…”
“所以,你是个三k党?”月妖问道。
“怎么可能,那种党派我看来和邪教差不多,黑手党都比他们高几个档次。我只不过是伪装成种族主义者作案而已。”
月妖又道:“怎么特意挑了个博物馆的文员?”
“当然是因为我的计划需要他去死。”天一说这话的语气理所当然。
月妖道:“听上去,你为了达到目的,经常滥杀无辜。”她说这句话时,已是神色不善。
天一笑道:“哦…居然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你觉得自己半夜三打扮得花枝招展,去勾引几个见色起意的醉鬼混混然后杀掉,就比我高尚了是吗?呵呵…”他面带笑意,眼神却是冰冷的:“没错,加拉斯是无辜的,他对妻子很好,遵纪守法,待人和善,按时交税,邻里关系也不错,或许其一生中,都很少伤害到别人。”他往前凑了凑:“但你是不是觉得…这种‘好人’,就一定会有好报?”
月妖的目光毫不退缩地与天一对视:“至少他不该死你这种人的手上。”
“我这种人?”天一重复了一遍,笑意盛,他越凑越近,用悄悄话一般的音量道:“你知道每年,每月,每天,每小时,每分钟,有多少像加拉斯这样的‘好人’正被‘我这种人’剥削、折磨、凌辱、虐杀吗?”天一忽然提高声音喝了一句:“你瞎了吗?!”
周围的客人都回过头朝这儿张望,也不知这俩怎么就突然吵起来了。
“二位,请问…”服务员走了过来。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天一和月妖同时朝他吼了两声:“边儿去!”“走开!”
服务员翻了翻白眼,知道自讨没趣,识相地离开了。
月妖冷笑:“你想说,自己的做法没什么不对是吗?”
天一恢复了平常的语气:“你们这些人,就是太纠结于对错了,你觉得自己呼吸空气是对还是错?你长得漂亮是对还是错?你天生就是变种人,是对,还是错?
扶盲人过马路是对,占残疾人车位是错;修桥补路就对,杀人放火就错。为别人着想就对,图一己私欲就错。
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你从你的父母,抚养着,教育者,所有的主流媒体,接触到的一切媒介,都获取这种信息,让你感到仿佛这些就是人的本性。
我现告诉你,这些约定俗成的道德准则,并不是真理,真理是神制定的规则,日升日落,物换星移,人无法干涉这些。
而道德上的对与错,是人制定的。是维护人类这个群体稳定生存繁衍的基础,法律只是这套规则的衍生品。
当这个社会需要用法律才能维持所谓的“和谐”时,那么它已经堕落了,它早就堕落了。
你之所以不做那些‘错’的事,是因为那触碰了你的底线,让你感到难受,伤害别人的时候,也伤害自己。但事实上,这点是可以克服的,如果你理解我,你就会明白,如果把道德揉成一团抛脑后,用任何残忍的手段对待任何人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对杀死加拉斯并不感到愧疚或厌恶,当然也感受不到快乐或愉悦。我的某个计划,需要他先去死,所以我就杀了他,就像我要吃香蕉之前,先得剥去香蕉皮一样。抛开道德来讲,就是这么件简单的事情。
假设有一种强大的生物,它们的世界中,我只是一种切掉头就可以食用的食物,那它们就会像你现喝咖啡一样,随口把我当零食给吞了,我又能说什么呢?难道我要以道德标准来衡量一下,自己该不该有此下场?”
月妖依旧是冷笑:“你好像把自己比喻成了一种不可抗的自然灾害,而不是人类。但问题是,你就是个人,难道因为你没有道德观念,就该让全世界正常的、有道德观念的人,全都接受并认可你那一套反社会的言论?”
“你说到点子上了。”天一笑着道;“我思考过这个问题,显然我根本无法和三观正常的人达成共识。因此,我得出了一个结论——如果某人可以像自然灾害一样,毫不乎地承担自己所造成的一切破坏责任,而全人类又根本没有能力让他付出任何代价,那干脆还是把这人当成灾害算了。
人们无法让地震、海啸、火山喷发、台风赔偿它们造成的经济和人员损失,没法儿把上述这些玩意儿关进牢里或者处以死刑,也没什么人去诅咒和唾骂灾难,他们多地指责当局没有及时作出应对措施。
你完全可以把我当作自然灾害般的存,你说服不了一场龙卷风只卷走恶人,龙卷风也不会因为卷走了好人觉得有什么不妥的,你得试着面对现实,以你的能力面对龙卷风什么都做不了。”
“我开始理解你的逻辑了…”月妖斜视着天一,边点头边道:“不管我怎么看你,你都毫不乎,试图说服你就是浪费口水,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除非我有能力阻止你,否则你根本没有底线,绝不会停手,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很好,充分领会了领导要传达的精神,值得表扬。”天一道。
“我很好奇,逆十字的成员每个都和你一样草菅人命吗?还是说,他们都理解并认可了你的这套逻辑,还对此没有任何意见?”月妖问道。
“啊…我想想,有一个不是人,还有一个意识方面比我像自然灾害…其他人吧,基本都能理解我刚才那番话。倒确实有个白痴不太懂,不过无所谓,我偷换了一下概念,用他曾经杀过的几个人举了一下例子,忽悠了几分钟,他就跑回房间哭去了。”
“哼…听着就不像是一群正常人。”月妖觉得再讨论这个问题也没什么意思了,她心里自然没有被这套歪理说服,但她也放弃了矫正这个疯子的想法。反正加入逆十字也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就算这帮人真的个个凶残嗜血,和她也没关系:“那说说吧,你要我做什么?模仿你的套路和手法去多杀些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