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外头吵嚷了几声,果然变的清静了。
沈奕昀回府来时,听人说起刘嗪是被云想容吩咐人给扔出去的,立刻哈哈大笑,好似朝堂之中一整日的疲惫都被缓解了,云想容时常彪悍的行为,总能给他生活带来调剂。
当晚,沈奕昀对云想容道:“今日恬王来找了我,想让我帮衬着劝解一下父亲,请父亲宽谅,若是父亲肯松口看,皇上或许会留刘清宇一条性命,毕竟刘清宇也是刘家的人。”
云想容挑眉:“那你怎么看呢?”
“皇上金口玉言,宽恕是不大可能了。不过我也应下了会帮着想法子,至于想得到想不到,那便不是我能控制的事儿了。”
云想容闻言推了他额头一下:“你这坏人。”
沈奕昀故作委屈抿唇,剑眉微蹙,凤眼含波,模样端的是俊美的动人心魄,无非是添增春闺含怨的一个祸害。
云想容看的心头动容,又捶了他胸膛一把,却被沈奕昀温暖手掌包裹住了小手,扯到怀中低声说了许多话。云想容先还是听着,随后就羞的红了脸,嗔怪他:“…得了便宜还在这里做可怜,你若再这么着,往后我可不理你了。你若喜欢去章台走马,我也不拦着你了。只不过我这人小气,你如何对我,我便如何对你,届时你看着瞧好了。”
沈奕昀原本只是与她玩笑,可谁知她对这事反应如此的大,竟半真半假说了这些话,难免又是泛酸又是好气,额头重重的撞了下云想容的,疼的她吸了口凉气才干休。
见她又与他说起别的,沈奕昀也笑着配合她的话题。心中有件烦难的事却断不会与她讲的,庆幸她怀着身孕,不大去在乎外头的事。且怀着身孕他也有理由将她送去田庄好生静养一段时日,也好避开京都里的烦乱。
思及此,沈奕昀趁她喜欢笑着哄她:“六儿,兴易县的田庄你还记得吧?那里原理喧嚣,景致天然,俯仰之间都是自然气息,你不如去那里小住些时日,等恬王家这件事儿的风头过了再回来不迟。你的身子重,若是镇日跟着烦心,许你不觉得什么,腹中的孩子是收不住的。”
沈奕昀说的理所当然,也是个道理。云想容又是即将为人母的人,也觉得沈奕昀说的有道理。
“田庄是好,可我一个人去,也没了意趣。而且我不在府中,你孤独的很,饮食起居也乱了规律,我还是不去了。”云想容是断然放不下心的,她若在沈奕昀身边,有什么烦难好歹两人有商有量,不至于让沈奕昀落单。更何况她如今对他也依恋的很,若是分开,她许会不习惯。
云想容这才发觉,现在的她与那时回门住对月时的心态又不同了。对沈奕昀的依恋又多了许多。
感情之事果然是在潜移默化中发生改变,到真正发现变化时,发现了也是惊讶而已。
她不是寻常深宅夫人,每日只知道研究穿什么料子戴什么头面,她的谋略从不输给他,又胆大心细,且有自己的势力圈子,短短的时间就发展起灵均楼这样的情报组织来,既能盈利,又能经营一个庞大的消息网。他相信,若是云想容留在京都,或许不出一日就会知道他如今的情况。
事实上,就算去了田庄,他也不确定能瞒着她多久。
好歹多让她安稳一日是一日。
思及此,沈奕昀又开始哄着她,说了一番小别胜新婚,且孩子要紧的话来,语气温柔又担忧,实则他也是真的在为她担忧。
云想容心细如发,却也瞧不出沈奕昀有任何不对劲儿的地方,只道他是怕她留在京都受人烦扰,就叹息道:“好吧,那我便去小住一阵子,左右京都与田庄距离不远,你逢休沐时也可以去看我。”既已经做了决定,云想容的语气也轻快了不少。
沈奕昀心内松了口气,笑道:“那是一定,你不放心我,我也同样惦念着你。”
云想容白他一眼,随后却憋不住笑了:“我有什么不放心你的,难不成你趁着我不在家,还要与野女人怎么样不成?”
沈奕昀噗嗤笑了,搂紧她的腰身贴着自己,落下热烈的吻在她淡粉的唇畔,直到将她香唇蹂躏的鲜艳嫣红,这才放开她,略喘息道:“旁人早已引不起我的兴趣了。”
云想容撇嘴瞪他,美目中却含着笑。
次日清早,云想容就启程了。她身边的带着英姿、柳妈妈、玉簪、玉壶和玉钗,又带了些沈奕昀派给她的侍卫。因着是去田庄养身子,是以也带了韩妈妈,其余一应的穿戴用品也满满的装了两大车一并带去。
卫二家的则是带着阿圆留在了府中。
出门时候沈奕昀已上朝去了,是以云想容也没见到她,只管自己启程,反正也只不过住一段日子就回来了。
因照顾她的身子,直到第二日的晌午一行人才进了兴易县城。田庄位于城东郊,沈奕昀早已派人先行来安排过,云想容到了田庄,就安顿在上房正当中的三间正房内。
田庄背山临水,空气中带着淡淡的青草香气和不知名的野花香,天似乎都比京都的要高远一些。
云想容吩咐英姿将窗关上,挡住了秋日里的冷风,笑着道:“你先带着帖子去孟家,告诉我外公一声,就说我今儿到了,暂且歇在伯爷的田庄里,明儿起身了就家去探望他,请他莫要怪罪。”
英姿笑吟吟的领命,拿着云想容的帖子去了孟家。
柳妈妈和玉簪等人则是说笑着将云想容的行礼都安放好。
云想容靠着带来的柔软缎面迎枕,心思却仍旧在京都城里。沈奕昀这会子不知正在忙什么呢,若是他也能一起来就好了。
第三百五十章 御史 粉红150+
沈奕昀此时刚刚回到伯府外院的书房,疲惫的揉着眉心靠着临窗的圈椅坐下。
小猴恭敬的端上一盏蜂蜜红茶,卫昆仑则是道:“四少爷,夫人一行人已经顺利到达田庄了。”
“嗯。”沈奕昀只应了一声。
小猴骂道:“算皇帝老儿还没愚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还知道夫人动不得。”
沈奕昀摇头道:“他是不会让自己卷进是非里的,若非有完全的把握,自然不会动作。免得将人的目光引到他身上去。”言下之意若是有合适的时间和地点,皇帝会好不吝惜对他的厌恶,会将对他的恨也转嫁给他最至关重要的家人。
小猴和卫昆仑对视了一眼,都是沉默。
许久卫昆仑才笨拙的安危沈奕昀:“四少爷不必多想了,您如今一跃成了四品官,叫那些同科的羡慕都来不及,也好歹该想想好处啊。”
沈奕昀无奈的道:“你当御史言官是什么好官?我如今虽与夫人的父亲从前在都察院时一样官职。可你也不看看皇上到底给我安排了什么好差事…罢了,不提也罢。在我解决此事之前,夫人暂且不要回来跟着操心,你们也将田庄多加派人手,好生保护好夫人的安全。”
沈奕昀没说的是,云想容去了田庄,不但离开了刘嗪和恬王家的骚扰,还能离开白莫离的视线。
自知道了白莫离其心有异,沈奕昀就整日担忧着。偏他现在寻不到合适的机会解决掉他,心中有不忍,还想看看皇上到底想做什么,这一拖,就将他留了下来。
然他不在府中时,云想容怕会有危险。
所以让她离开这圈子远一些,那些他担心会对云想容不利的人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她也安全一些。
沈奕昀端起白瓷青花的茶盏。看着其中红玉一般诱人的茶汤,最终仍旧叹息一声,将茶盏放下了。
小猴和卫昆仑都担忧起来,连最喜欢的蜂蜜红茶也吃不下了。看来爷是真的遇上了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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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方和曹氏一大早就亲自去田庄,将云想容亲自迎回了孟府。
多年过去。从前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如今已嫁作人妇。两方自然都颇多感慨。
言谈之间,云想容小心翼翼避开一切有可能提起孟玉静的话题。因此脸楚晏的事也没有问。
虽然已过去那么多年,孟玉静之死一直是孟家的忌讳。只要提起,孟方与曹氏就会心疼许久。
“好容易回一趟兴易,不如别住在田庄,就家来住吧,你如今怀着身孕,田庄里那些奴才们笨手笨脚,怕伺候的不周到,你跟着你外婆,我放心一些。也好给你好生进步。你看看你,怎么还是瘦伶伶的。”
“是啊。”曹氏也拉着云想容劝:“你母亲难得回来一趟,如今晏哥儿也常年在外头,府里头太过冷清了。你好容易回来了,就多陪陪我们。”
面对孟方与曹氏如此恳切的要求,云想容哪里能拒绝的了?当下吩咐英姿回田庄去安排。将她惯用的一些东西送来,还要将随行的侍卫一并带来。
英姿低声问:“夫人,要不要去信儿告诉伯爷一声?”
云想容笑道:“不用,他那个性子,怕是我晚餐吃了几口饭他都要清楚的。我搬来外公家他也自然会知道。我们是出来散心的,就姑且逍遥自在一阵子。”
英姿一想也是,笑着行礼退下了。
云想容就搬到了上房相邻的西厢房。
东厢自喻博经死后,就被拆掉翻建了,如今已改成了小书房,平日里孟方若不去外院的书房,也会在此处逗留一阵子。
云想容看着与记忆中相差无几的地方,心中沧桑又欢喜。
她便拉着曹氏一同散步说话儿。
“…你表哥的婚事现如今是我的一个大难题。你瞧瞧,咱们虽然是商贾之家,可是银钱上不缺,不求取那些官宦千金,寻常还是娶得起的。可你表哥呢,一个都瞧不上…上次我逼急了,他竟然跟我说他有龙阳之好。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儿。”说起外孙的荒唐,曹氏气的直摇头。
云想容闻言惊愕的眨眼,龙阳?亏楚晏想得出。不过也只有他这般潇洒性情的人才会找这种借口。其实她也该学学他的洒脱,只要有真正的实力,名声如何谁又在乎?
“外婆不必担忧,表哥的缘分还没到呢,焦急也于事无补啊。表哥走南闯北,见识的多,寻常女子自然入不得他的眼,且等等看就是了。”
曹氏摇着头,祖母绿的步摇晃动,散发着奢华的光泽:“你与你表哥素来要好,寻个机会你也说说他。瞧你,如今都有了身孕,他却连个小妾都不愿纳,真是急死个人了。”
祖孙二人这会子已经绕着院中的花坛走了四五圈儿,也都有些乏累了,就一同回了上房。
云想容去西边厢房卧房休息,曹氏则是去吩咐人备饭。
玉簪这时上千行礼,双手持呈给云想容一封信,道:“是龚掌柜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说是夫人要的消息已经有了。”
云想容心头一跳,接过信封拆开,里头是简短的一段话:“承平伯沈默存,贞佑十四年九月二十封为右佥都御史,自任职后,每日打小朝会,解参奏圈地乱国之弊端,谏帝削藩。”
手中的信纸飘飘落地,云想容修长的柳眉紧紧蹙起,喃喃道:“怎么会是这样…”
怪不得他怂恿他离开京都。原来他让她避开的不只是刘嗪的烦扰,还有更要紧的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他到底怎么了?为何升官这等事不告诉她?
为何升官后就一直在触皇上的逆鳞?他遇到什么难解的题了?
沈奕昀不是那种鲁莽的人,对于皇帝来说也并非什么大忠臣,可现在他却做不符合他性子的事…
云想容站起身,向前踱了几步。
“夫人?”玉簪担忧的扶着云想容的手臂。
云想容心下却有了些怒意,气那些为难了沈奕昀的人,更气沈奕昀在有困难时候不是与她商议,而是将她送走。
“你回一趟京都,亲口问伯爷一句话,‘你是打算亲自告诉我,还是让我自己去查’。”
玉簪不大明白,只往男女之事上想,想要劝说云想容,却又不好开口,只得应是去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 嫣凰
玉簪快马加鞭,两日后才回了伯爵府,此时正是傍晚,十月初的天气已有了些寒意,她紧了紧身上的小袄,快步登上丹墀。
门房都知玉簪是云想容身边贴身伺候的中很得脸的,人人客气的招呼:“是玉簪姑娘回来了啊。”
“几日不见,玉簪姑娘愈发的水灵了。”
…
玉簪白了油嘴滑舌的门子一眼,正色问:“伯爷可在府中?”
见她如此,门子也不在与她玩笑,忙点头道:“伯爷才回来不多时。”
玉簪颔首,快步进门赶去外院书房,待侍从进去通传时,正瞧见小猴和卫昆仑二人站在廊下低声说话。
小猴和卫昆仑想不到玉簪会突然回来,都有些紧张的迎上来:““玉簪,你怎么回来了?”
“是啊,莫不是夫人有什么事儿?”
玉簪摇头,“伯爷呢?”她心下有些打鼓,男人们不都是好面子的么?夫人那样强硬,打发她回来只要问一句话,伯爷会不会动气?
“伯爷在与褚先生议要紧的事。”见玉簪如此神态,卫昆仑断定了有事,想问问英姿怎么样了,又有些不合时宜,只得道:“我去帮你传伯爷一声?”
玉簪忐忑犹豫,本就是拈酸吃醋的事儿,若又打断了伯爷与褚先生谈论正事,伯爷怕更不高兴了,夫人从来都识大体的很,这一次怎么就小性儿起来了呢。
她纠结的绞着帕子。
卫昆仑和小猴见她这般,更急了,又不好催…
这厢僵持时,却听屋里传来沈奕昀悦耳又清冷淡漠的声音。
“谁在外面?”
小猴忙到门前回话:“回爷,是夫人身边的玉簪。”
屋内只安静一下,门就被敞开了,沈奕昀身着淡青色竹节纹对襟长衫,俊美面庞表情冷淡,修长剑眉微拧,凤眸漆黑幽深,似眨眼就能将人吸入进去,他此刻的气势如入鞘的宝剑,冰冷又强势,仿若一个不高兴,就能将人斩作两半。
是同一个人,却是不同的气质。
玉簪跟着云想容久了,见到的都是那个温柔又幽默的男主人,几时见过沈奕昀这模样?好似那双波光潋滟的眸子里都淬了寒冰,只看她一眼她都浑身冷透一般。
玉簪忙紧张的行大礼:“给伯爷请安。”
沈奕昀睨她一眼,“怎么回来了?夫人怎么了?”
云想容让她说的那句话,越发的堵在喉咙里说不出了。
伯爷对夫人太好太温柔,以至于夫人根本想不到伯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若说了,会不会对夫人不好?
犹豫之时,身子已经被阴影遮挡,面前是绣了竹节纹的淡青色袍摆和皂靴。
“怎么回事?”
他声音冷淡又强势,加之他身上的压迫力,玉簪当下禁不住开了口:“夫人让奴婢问您一句,您是打算自己与夫人说,还是让夫人自己去查。”
说罢玉簪垂眸,她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至于主子的关系,她也管不得了。
停在她身前的人一直伫立着,她也一直没有起身,心已凉了半截。
就在她以为沈奕昀会勃然大怒时,却听头顶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到底还是叫她知道了。”
楮天青和卫昆仑也都轻叹了一声。
玉簪倏然抬头,看向满目了然的楮天青、卫昆仑和小猴三人。难不成这事儿他们都知道?只瞒着夫人一个?!
玉簪心疼云想容,已是十分生气,虽惧怕沈奕昀,却依旧道:“夫人怀着身孕,受不得打击,伯爷即便不为了夫人着想,好歹顾念着腹中的孩子,少让夫人动怒才是。夫人行事素来稳重,若不是气急了,也不会人住在孟家,就打发我回来问伯爷话。夫人不是不明理的人,伯爷最好与夫人好生说清楚才好。”说这话时,她满心只想着自己必须终于云想容的本分,就算沈奕昀要罚她她也认了。
谁承想沈奕昀却是轻快的笑了,笑声与方才的冷漠完全不同,还打趣的说了句:“又一个英姿。”
卫昆仑也笑着点头。
手肘一轻,玉簪已被搀起来。她诧异的对上沈奕昀温和了不少的面庞。
“你回去告诉夫人,就说我过两日休沐就去,让她好生照顾自己,不必为我担忧,也不必多想。见了外祖父和外祖母,只管好生陪着老人承欢膝下就是了。”
玉簪只觉得云里雾里,眨了眨眼才道了句“知道了”,行礼退了下去,先去用饭休息,次日就快马加鞭赶回了兴易县。
云想容等了这三天,因为担心沈奕昀,话也不如前两日多,除了陪着曹氏和孟方说话,大多数时间都是闷在房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做针线,扎了两次手指,索性直接丢了尺头坐在临窗的暖炕上发呆。
天气渐冷了,怕她夜里冻着,曹氏已吩咐人将她屋里的暖炕每日早晚都烧一把火。
玉簪将沈奕昀的反应与云想容说了,云想容就明白其中定然有沈奕昀解决不了的大问题。查不出所以然来,沈奕昀也要等些日子才休沐,她也自己将前因后果分析了七七八八。
过了两日,沈奕昀还没在休沐时告假前来,楚晏却是先回来了,人才到前厅,就已经有小丫头来给云想容报讯:“…楚少爷回来了,还带回个姑娘来。”
姑娘?
楚晏抗拒婚姻大事,连自己有断袖之癖的借口都找了。这会子却能带回个姑娘来?
云想容放下绣绷,揉了揉酸痛的脖颈,缓缓起身由英姿和玉簪陪着去了前厅。
还没进门,就听见屋里传来愤怒的吼声。
“…不准!你若是还认我这个外公,就听我的话,否则你这辈子都不要进孟家的门!”
“外公,你不能如此霸道,嫣凰是个好女子,她只是出身不好,却不代表她的人也不好。”
“好女子?好,那你问问她,肯不肯给你做妾做侍婢?真这样对你喜欢的山盟海誓,哪里能不考虑你的身份?!一个青楼艳妓为正妻,你以后如何见你那些朋友?人会说你迷恋美色!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咱们虽是商贾,可也不必要娶下九流的那些为正妻,你楚晏的才貌家室,莫说是好人家的闺女,就是京都城中的名门闺秀也趋之若鹜,你这个不孝子,到底怎么想的啊!”
孟方一连串的大吼之后,已是气喘吁吁。
随即有女子轻生的啜泣传来,娇滴滴的道:“既然如此,我告辞了。载文,你往后多保重。”
紧接着便有一红衣女子急匆匆迎面而来,险些撞上云想容。
那女子十**岁的模样,一身玫瑰红色的褙子长裙,云髻高叠,不施脂粉,巴掌大的芙蓉面上五官精致美艳,修长柳眉却透着些英气,端的是绝代无双的美人,虽在落泪,却是倔强的抿着淡粉的菱唇,就像是凝露的玫瑰,连身为女子的云想容都禁不住看的痴了。
不过痴然之后,云想容的眼神好奇中有了些复杂。
青楼艳妓,嫣凰…
她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沈四前世的红颜知己,似乎就叫嫣凰,是苏杭一带的名妓。据说她性子刚烈,一心痴爱沈四,沈四却一直都没有给他一个名分,她不计较正室身份愿意为奴为婢,沈四也并未曾收了她。她几次三番的求婚不成,最终投湖自尽了。那一段风流史,被人传出许多版本来,人言可畏,一些事也是不可全信的。
不过嫣凰这个人与前世的沈奕昀有关系,却是可以确定的。
云想容蹙眉沉思时,嫣凰也在惊艳的望着她,有些呆愣。
还是楚晏追出来拉住她手臂时,嫣凰才回过神来。
“嫣凰,你不必难过,也不用走。”楚晏正在气头上,只对云想容点了下头,就拉着她手臂往外走:“我就不信楚载文自己喜欢的女子还护不了!”
“混账!”孟方也到了门前,气的浑身发抖:“你是要气死外公是不是!”
“是外公不讲道理!”楚晏回身瞪眼。
一老一小就如此这般对峙。
云想容看的无奈,柔声道:“外公,您与表哥都在气头上,如今情绪激动的很,不如等平静了一些在谈此事不迟。”
孟方明白云想容的意思。如今孟家的产业已渐渐交给楚晏打理,没有他,孟家无以为继。
他强压着火气,才哼了一声甩袖子进屋了。
楚晏则是拉着嫣凰的手往外走:“你放心,我说过的话一定做得到。大不了我抛开这身价,与你闲云野鹤泛舟游湖去,更是逍遥自在呢!”
“载文…”嫣凰已是泪流满面。
云想容一直蹙眉冷眼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那样柔弱的恰到好处的引起男人的怜惜之情。这样分毫不差,计算精准,有些太…刻意。
许是感觉到云想容的注视,嫣凰回过头来看了云想容一眼。
二人眼神不过稍微交汇便已移开。
云想容已笑着到了跟前,劝说楚晏:“表哥,外公和外婆已经上了年纪,有什么话等心情好了好好商议就是,也不必急于这一时啊。”又笑着道:“你倒是可以,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的美人,竟然不告诉我!枉我还未你终身大事唠叨你几次,你也没跟我松过口透露一二。”
第三百五十二~三百五十三章 火光 含160+
楚晏闻言,也知云想容是在缓和他与孟方的关系,更知与孟方决裂并无好处,感激她的苦心,强压怒气,配合笑道:“缘分来了,也不是你我能预测的。我也曾觉得自己会孤独一生,可上回出门,在苏州就遇到了嫣凰。”拉着美人儿的手为二人引荐了一番。
嫣凰温婉的给云想容行礼,道:“见过沈夫人。”
“嫣凰姑娘不必多礼,你是我表哥的知己,将来还少不得要称呼你一声表嫂呢,都是自家人,实在无须如此客气。”
见云想容说的客气,楚晏心情好了许多。
嫣凰更是受宠若惊,泪盈于睫,娇娇弱弱委委屈屈的又给云想容行了礼,感激的道:“沈夫人是侯门千金,身份尊贵,能不嫌弃嫣凰身份微贱,嫣凰感激不尽。”
她那委屈中透着倔强,温和知礼的模样,完全不似风尘女子,倒比京中一些大家闺秀更让人瞧起来赏心悦目,云想容都觉着若是真惹得美人伤怀是极不地道的事,更何况楚晏心系于她?
不等云想容开口,楚晏已扶起了她,开怀的道:“我表妹不是那种顽固不化狗眼看人低的人,往后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了。”言语中透着些引以为荣之意。
嫣凰便温柔的点点头,长睫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强颜欢笑让人看着心疼。
云想容见已打过招呼,楚晏与嫣凰又似有许多话要说,便托词疲倦,先行回卧房去了。楚晏则是与嫣凰离开了孟家,出门时嫣凰已停止哭泣,与楚晏一派你侬我侬的模样。
卧房里,云想容吩咐英姿:“安排人盯着这个嫣凰。还有,让龚掌柜帮我查查嫣凰的底细。”
“夫人信不过嫣凰姑娘?”英姿有些诧异的道:“我倒是挺喜欢她的,她身上有一股子夫人的刚强劲儿。
云想容摇头,道:“我倒并非信不过她,只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到底还是谨慎一些才好。晏表哥难得喜欢上一个女子,若是受了情殇岂不是不好?”
“夫人说的是。若是嫣凰姑娘自个儿没问题,也不怕咱们怎么查去。”英姿笑着退下去安排了。
如此又过了四五日,天气已是寒冷许多,云想容已换上了轻便又保暖的夹袄。因她身子单薄。近四个月的身孕并未显怀,可她精神却是十分疲惫,依旧是被孕吐折腾的吃不下,但觉却比从前多了,整日里十二个时辰她倒是能睡去七八个时辰。关心她身子。更是每日亲自去吩咐厨房,调剂着给她进补。只是她吃着不恶心的依旧是不多。
这一日沈奕昀终于快马加鞭来了。进府里先去拜见了孟方与曹氏。就来了云想容的卧房。
她这会子才刚午歇醒了,正盘膝靠着大引枕看话本,听见门前玉簪和英姿给他行礼的动静儿还呆愣了一下。
“六儿。”沈奕昀披了件艾绿色的大氅,领口处趁了些白色的风毛,面如冠玉,凤眸点漆。容颜鲜亮似从画中走出,风尘仆仆的透着关切:“…好容易没那么忙,皇上知你在外养胎,体恤你我新婚。额外又准了我五日的假期,我就快马加鞭的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