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拿在手里摩挲了一会儿,褚年打开了微信。
“小玉,我家宝宝满月的那天,我看你跟莫北聊得挺开心,你有她微信么?”
透过自己同事要自己“老公”同事的联系方式,这事儿干起来真的怪怪的, 可褚年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一分钟后,他加上了莫北的微信。
“莫北,你知道褚年去哪里了么?一天了,他电话一直关机。”
莫北当然知道经理在赭阳参加毕业典礼, 发现自己也联系不上经理之后, 她连忙对褚年说:
“嫂子你别着急, 我联系一下我们在赭阳认识的朋友, 问一下, 可能经理就是一直睡觉但是手机没电了呢?”
莫北找的人是之前合作过的伙伴,甚至直接找到了马总和肉饼店女老板。
当她们确认褚经理是晚上九点多还在东林大市场出现过,但是当晚却没有回酒店,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马总直接让她在赭阳的员工报警了,然后让他们出去找人。
又过了一晚,第三天下午两点,有人在城中村外的停车场捡到了被摔坏的手机,至此,人们终于确信褚年确实出事了,这时距离“失联”已经过去了41个小时。
警方调查监控,褚年却是在监控之外的区域失去了踪影。
“嫂子,你别着急,我们董事长也已经知道了,已经让整个天池集团在赭阳周围的员工都暂停工作出去找人了,有消息肯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莫北没说的是,警方在距离手机附近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一根带血的合金窗框条,现场还有挣扎的痕迹,都不知道前天晚上褚经理到底经历了什么。
说话的时候,莫北用手掐着嗓子,挂了电话,她的眼泪也掉了下来。
窗外飘着大雨,闪电划破天际。
褚年抱着孩子,手机被他扔到了沙发上。
“要是那天我没耍小手段,是不是,出事的就不是余笑了?”
眼睛定定地盯着那个计分器,褚年猛地一跺脚。
“呵,我知道了,你他妈还是在整我,你还是在整我!”
他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整个胸腔都抖了一下,颤抖从躯干开始,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让他几乎抱不住手里的孩子了。
戚大姐抢上来一步抱紧了孩子。
“余笑,你可得撑住了。”
撑住了?怎么撑?他得撑什么?
“呵…”褚年笑了一下,“幸好,幸好去的不是我。”
在心里,他自问自答:
“我是不是该这么想?”
“是。”
“我得冷静下来,对我来说这不是最糟的。”
可他,还是慢慢地,抱紧了自己,蹲在了地上。
外面的闪电,像是把天要劈开了。
“余笑…”
轻声说着这个名字,褚年的嘴唇都在颤抖。
“戚大姐,得麻烦你照顾孩子,我要去赭阳,我不能在这儿等。”
戚大姐一听,也急了:“这打着雷呢,飞机都坐不了,你坐火车呀?”
“自己开车,我也得去。”
说着,褚年努力从地上站起来,打开了订票软件,飞机果然都是延误甚至取消的状态,看一眼火车,去往赭阳最后一班高铁在半小时之后发车。
“大姐,我得赶紧走了。”
“走什么呀,雨这么大,你开车怎么可能赶得上火车呀?余笑,你冷静一下!”
已经把小褚褚放回婴儿床的戚大姐一把抓住了褚年。
“我冷静不了。”
车钥匙抓在手里,褚年用手背挡住了眼睛。
“我想见她,我想知道她好不好,我找不着她,怎么所有人都找不着她?”
“你想想你爸妈,你想想褚年爸妈,褚年现在出事儿了,老人家们还不知道呢。孩子也还小,你要是垮了,他们怎么办?”
怎么办?
褚年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半长的头发从耳边垂下来,他靠着门站了两秒,又大步走回了房间里。
“你告诉我,她在哪儿?啊?你不是很能么?你不是厉害得不行么?你不是一直把我耍的团团转么?你告诉我,她去哪儿了?她怎么样了?啊!你告诉我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计分器上的分数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成了“99”,冰冷又嘲讽。
褚年拿起茶几上的花瓶就砸了上去,那个计分器还是毫发无损地挂在墙上。
“你倒是把这个本事使在别的地方啊!”
“疯了,你这是疯了。”旁边房间里孩子被吓得哭起来了,戚大姐去看孩子,还回头担心地看了一眼正在对着墙“发疯”的余笑。
就在褚年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掏出手机,现在去不了赭阳,他也可以找更多的人帮忙。
“锦颜,褚年在赭阳出事了,我想问一下…”
“余笑怎么了?!”
原来你也早就知道,这个念头在褚年的脑海里飞速闪过,下一秒,他快步走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余笑在赭阳失踪了快两天了,你认识的人多,有没有什么办法跟那边的警察局联系上?我现在赶不过去。”
傅锦颜说:“我想办法。”
停了一下,傅锦颜又对褚年说:
“其实我前天白天,和余笑打了个电话,我还说有个办法可以试试让你们换回来,现在也没办法试了,褚年,要是余笑真有了三长两短,我一刀捅了你再自杀,大不了把钱都留给余笑的孩子,我也得让你一起死。”
傅锦颜的迁怒凶残又无礼,褚年听着,只是笑了一下。
“她是我老婆,我他妈比谁都更想她活着。”
“你想让她活着?那你敢现在换回来么?”
褚年的心里咯噔了一下,电话对面,傅锦颜自嘲地笑了一声:“我说了也是白说,你们现在也离不了婚,哪怕离婚真能让你们换回来,也没用啊。”
离婚?
褚年没有拿手机的那只手,张开又握紧。
电话挂了,傅锦颜忙着找人去了,只剩褚年站在卧室里,来来回回地走。
离婚就能换回来?
这样的想法,褚年从前也不是没有过,一个婚姻相爱指数的计算,如果婚姻不成立了,那自然就不需要什么计分了。
可是褚年最怕的就是离婚之后自己一无所有,即使有这样的猜测对他也毫无意义。
这个猜测,即使是现在,也毫无意义…不对。
褚年停下了脚步。
离婚…
他有离婚协议书!
他又之前余笑签了名字的离婚协议书!
之前余笑为了让他把孩子打了,给他写了离婚协议书!
跑出卧室到了书房,从余笑从前的日记里拿出那两张纸,褚年吞了一下口水。
离婚协议上写着,目前共同居住的房屋属于褚年婚前财产,离婚后归余笑所有,余笑作为嫁妆的车归余笑所有,全部家电和首饰、名表,归余笑所有,两人现金存款共计XX万元,全部归余笑所有…
两张内容一样的协议,一张签了“余笑”,一张签了“褚年”。
可褚年根本顾不上里面的内容,看着被签了字的地方,再看看纸头上写的“离婚协议书”几个字,他的手在抖。
“我图什么呀?我签了就是得替她送死了怎么办?我…我爱余笑到这个份儿上了么?我自己都刚活明白怎么就得去救人了。”
他嘴里不停地说着,手却把两张纸紧紧地捏住了。
拿着两张离婚协议走到客厅,褚年慢慢坐在沙发上,又打了个电话。
先是给了余笑妈妈。
“妈,等雨小一点儿,您来一趟吧…那什么,这些日子辛苦您了。”
褚年都不知道自己嘴里乱七八糟说着什么,说完就结束了通话,又播给了傅锦颜。
“赭阳那边有消息吗?”
“暂时还没,天池和几家公司都在到处找人,警察也抓得很近。”
“傅锦颜,我决定试试你说的办法,我手里有她签了名的离婚协议…要是,要是真成了,我没回来了,你得告诉她,我褚年是豁了命把她换回来的。”
傅锦颜的声音冰冷:“你要是死了,我就告诉她是我骗你把合同签了,骗了你去死的,我不会让她良心上受一点罪。”
“我就知道你一直恨不能我去死呢。”
说完这句话,褚年笑了一下。
“我不换了,什么比我自己好好过更重要啊?没有!我他妈死命往上爬,不是为了替别人去死的。”
再次通话结束。
褚年看了一眼那个计分器,低下头,颤动的笔尖儿就要往纸上落。
可他又猛地站了起来,冲进婴儿房抱紧了孩子。
再出来,褚年又坐回到了沙发上。
“我图什么呢?”
他又问自己。
写好了“褚年”的那协议上,他写下了“余笑”。
笔却没落在另一张“离婚协议书”上,而是落在了手背。
写了一行字:
“褚年永远爱余笑。”
“我就算真去死了,我也得让你知道我是为了你,你得记着我一辈子,你以为没了我你就能好好过日子了?想都别想!”
得意的笑容挂在脸上,笔尖毫不停滞地在那张协议上签下了“褚年”。
贴的特别近,恨不能把“余笑”揉进骨血里那么近。
两张协议书摆在面前,褚年眼前突然一黑,就睡了过去。
在黑暗来临之前,他没有看见计分器上的分数跳了一下。
闪电的光无比猛烈,笼罩着房间,墙上那一点微光的散去就像是人的眼前花了一下似的。
轰鸣的雷声仿佛近在咫尺。
小褚褚张了张嘴,哭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哄好了孩子的戚大姐从婴儿房出来,就看见仰躺在沙发上的女人慢慢睁开了眼睛。
第101章寻找
昏昏沉沉,头痛欲裂, 好像脑袋深处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 黑暗里, 褚年发现自己连眼睛都睁不开。
之后, 感知慢慢恢复, 痛觉也是一点点蔓延,从头上到身上,四肢被捆绑了很久,从麻木到了一种幻觉上的疼痛, 好像都已经断掉了似的。
肋间也疼, 呼吸间都是酷刑。
偏偏嘴还是被什么东西封住的,想要辅助呼吸都做不到。
褚年想动,又忍住了。
没什么不能忍的,宫口开了八指我不也忍过去了么?
“别怕,顺转剖都经历过的男人,无所畏惧。”
“哦对, 我现在是男人。”
黑暗和寂静里,他在心里自言自语。
虽然还是被绑着的,褚年还默默地夹了一下腿。
呼,舒服, 还是原装的配件好。
确认了最重要的, 褚年才开始思考起了余笑的处境, 身上虽然到处疼, 但是好像没有致命伤, 这是被绑架了?还是…
也不知道余笑回去了之后有没有吓一跳。
发现自己又想偏了,褚年又赶紧把心思顺了过来。
就看这包着的样子,也不知道余笑知不知道他是被绑在了哪儿,能不能快点把他给救了。
余笑现在干嘛呢?看着那行字哭了没?
不对,怎么又想那儿去了…
时间点点滴滴地过,可能是过了几分钟,也可能是过了一年,褚年觉得整个人都快要被掏空了,一无所知的处境里,他终于放任自己就去想余笑和孩子。
明年过年的时候小褚褚一岁了,得给她穿个小红包似的棉袄看她哒哒哒地跑…一岁应该能会走了吧?没事儿,一岁不行,那两岁她也得穿。
脚步声传来的时候,褚年的神经猛地绷紧了。
“褚经理,渴了吧?我给你带了点儿水。”
褚年一动不动。
“褚经理?”
嘴上的东西被拿了下来,眼睛上的布条也被解开了,褚年眯着眼睛,看见面前一个蒙着脸的男人半躬着腰,手里还有一瓶矿泉水。
见褚年还有气儿,那个男人的语气松快了很多。
“褚经理,他们几个都买了票,明天早上就要跑了,等他们走了,我就放了您,您再等等啊。”
褚年没说话,他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
“您可说过的,要是我放了您,您就说是我把您找到的,还有那个钱…”
那个钱?
什么钱?
褚年神色不变,接话道:“就按之前说的来。”
男人的脸上闪过喜色,又说:“那、那房子?您说开发区帮我申请一个铺面?”
“你放了我,什么都有。”

余笑在看表,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半,赭阳还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看来那个人是临时改了主意,不肯下午就放人了。”
低下头,看着纸上密密麻麻写的东西,再看一眼窗外倾盆的大雨,余笑叹了口气。
她不知道绑了“自己”的人具体是谁,也不知道褚年现在究竟在哪里。
手上这些“线索”细碎得像是噩梦的片段一样,别说警察了,就连她都不知道能有什么用。
戚大姐看着坐在书房的余笑,从她醒过来,她就在写写画画,也不扔东西了,也不打电话了,也不非说自己要去了。
虽然沉默也让人心里不安心,可到底不会吓到孩子啊。
就在戚大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余笑又拿起了手机。
“大姐,我要去一趟赭阳。”
刚刚好了不到俩小时,怎么又疯了?
“飞机都飞不了,火车也没了,余笑啊…”
“省城没有下雨,我买了晚上十点的机票,我坐高铁去省城,票也买好了。”
戚大姐瞪大了眼睛:
“余笑?你…”
“我得去赭阳。”余笑又重复了一边,然后她进了卧室,换了一套便于行动的衣服,半长的头发被她扎成了利落的辫子。
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余笑愣了一下,纤白的手指点了点镜面,她对里面说: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这个真实又完整的,我。
路上有积水,有些小车像是船一样从水里淌过,余笑没有选择自己开车,而是上了公交,在去火车站的这段路上,她给自己留的时间还算充裕。
这样的雨天,没几个人愿意出门,坐在空荡荡的车上,鞋都是湿的,余笑还在写写画画。
公交车在靠近高铁站的路口停下了,再过七站,它才能真正到了高铁站,余笑下了车,一边往高铁站的方向走,一边伸出手拦车。
雨夜里清瘦的女人像是会被雨水埋掉的一抹影子,有人为她停下了车。
恰好也是要去坐高铁的。
车上,坐在后座的小孩子对余笑说:“阿姨,你的嘴唇颜色好白啊。”
余笑对他笑着说:“新唇膏的颜色是不是特别帅?”
小孩儿愣了一下,瞪大眼睛说:“哇!帅!”
谢过车主,坚持留下了车费,余笑下车后还有空余时间去吃点东西,她买了一杯热饮和一个汉堡。
本来想加两对鸡翅一包薯条,想起来自己现在不是那个有点能吃的男人了,余笑挑了一下眉头。
六月的阴雨和凉风,她还是有些撑不住。
“回来就得去撸铁啊,要是一开始受不了,先坚持半个月的椭圆机有氧吧。”
顺便给自己做了一个健身规划,余笑坐在火车上,看着自己写下的笔记,凌乱的细节里裹着痛和血,她要从里面找点儿有用的东西出来。
那些人袭击和绑架的手段很粗糙,一开始甚至没给她蒙眼睛,只拿个黑色塑料袋套在她的头上,后来怕她闷死,又简单粗暴地把塑料袋上扯了个口子。
绑架自然是要勒索赎金的,可是那些人很快就发现他们弄丢了“褚年”的手机,连个勒索赎金的途径都没有。
这些就是余笑两天发现的主要线索,因为没办法要赎金,那些人很快就发生了分歧,余笑忍着痛跟其中的一个人达成了放人协议。
哪怕一个人是在极端的困境里,也不能完全退让到让对方觉得自己占尽优势的地步。
余笑现在深谙这点,所以,哪怕很艰难,她还是咬紧了条件,让对方今天下午就趁机放了自己。
然后她就换回来了。
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可见事情确实出了变化,褚年不清楚情况,可能把她之前掌握的那点主动权又让出去了。
“我得找到人帮我。”
余笑先联系了牛姐,请牛姐送她去机场。
然后,余笑对莫北提出了语音通话的要求。
“小莫,我有个事情想让你帮忙。”
余笑给莫北发过去了一个账号和密码。
“你用这个账号登陆公司的内部通讯软件,然后给池董事长发一条消息,说我是褚年的妻子,正在赶往赭阳,需要他的帮助。”
莫北照做了。
“嫂子,您…”莫北想安慰余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经理遭遇不测的概率越来越高,莫北自己都已经觉得快要精神崩溃了。
五分钟后,莫北告诉余笑:
“嫂子,董事长那边目前是离线状态,他现在应该在赭阳,我联系了他的秘书。”
联系秘书还是隔了一层,能得到确切回复的时间就更不确定了。
余笑揉了揉额头,还有谁呢?
突然,余笑的手指僵住了。
她没有记住董事长的电话,可她记住了另一个人的电话。
通过她联系董事长,应该比这样快多了。
“喂?”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了起来,女人的声音一如大半年前那么轻快悦耳。
“您好。我…”余笑极快地组织着自己的语言,“可能您不记得了,之前您给天池集团的一个小员工打过电话,我是…”
对面的女人愣了一下。
“您好,我还记得。”
“我现在有急事想要联系池董事长,可是…”
再一次,没有等余笑把话说完,电话另一边的年轻女人就说:“好啊,我马上发给你,我也会马上打电话给他,让他留意你的电话,不用担心,会好的。”
火车驶入了省城,有年轻人说:“好几天了,总算看见月亮了。”
余笑的脸上挂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笑容,只能说:
“谢谢您。”
挂了电话,她忍不住也抬起头,看了一眼月亮。
月亮?!
余笑低下头,看向自己手里写的东西,她被人抬着的时候,透过塑料袋,依稀看见前面那个人的头顶正是月亮
前天是…查了一下农历时间,余笑确定了前天正是农历十九。
农历十九,月亮是晚上九点升起,九点半到十点,月亮的方向是哪里?
所以,那些人是先往月亮所在的方向走了。
然后呢?然后她彻底晕了过去,可她确定,那些人是走出了停车场,并没有上车。
按照逻辑,如果他们绑架了她之后有车的话应该直接上车才对,而不是抬着她。
如此推断,他们现在关押褚年的地方应该是距离停车场不远但是又足够隐蔽的地方。
停车场往南是东林城中村,往北是大市场,而月亮的方向是东偏南…东…
拿起电话,余笑深吸了一口气。
“喂,您好,池董事长,我是…褚年应该提过,我是常山赵子龙,褚年现在应该是被关在了东林城中村以东那片拆迁后废村的地下菜窖里。”
“此外,有个绑匪的肚子上被褚年踹伤了,我怀疑他是城中村里姓黄且有长期外出打工经验的一个四十岁左右男性,身高一米七五,上臂粗壮,之前参与过东林大市场分配时候的闹事。这样的人如果划定范围应该是在十五六个人之中,您可以从莫北的手里拿到名单。”
电话里安静了两秒。
“你是赵子龙?”
“我是,我叫余笑,”
第102章你来了
“你不要担心,现在监控到处都是, 警察可厉害着呢, 最重要的是你要兼顾自己的身体, 上了飞机之后无论如何得睡上一觉, 知道么?”
开着车, 牛姐叮嘱坐在后座上的余笑。
“好的牛姐,我知道的。”
余笑透过后视镜看着牛姐,都已经是深夜了,“余笑”一个电话她就出来了…这一场交换, 褚年其实也是遇到了很好的人, 跟她一样。
车子停在了省城机场的进站口,余笑下车,对牛姐弯腰鞠了一躬:
“辛苦您了。”
牛姐看着她,笑了一下也下了车:“看出来你是急慌了,要是以前啊,一路上不知道得娇气多少次, 给,包里是给你准备的东西,好好吃好好睡,有需要帮忙的就尽管开口。”
牛姐递过来的包儿是个中号的女士包, 拿在手里颇沉。
拎着包, 还没来得及道谢, 余笑就看见牛姐以与身材不符的敏捷钻回了车里, 转眼就只留下了一缕尾气。
她心有所悟地打开包, 看见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十沓现金。
余笑揉了揉鼻子,又把包关上了。
她找到牛姐的时候已经是晚上,银行早就关门了,ATM机一张卡限额两万,也不知道牛姐跑了多少银行才凑了这十万块钱。
“褚年啊褚年,你也是走了狗屎运。”
挎起包,余笑去办登机手续了。

又被关了很久很久,除了朽烂的气味儿之外,身边什么都没有,再次听见动静的时候,褚年的神经无意思地跳了一下。
饥饿,疲惫,干渴…幸好没有想上厕所,因为之前那个人在的时候,就用他喝完了的矿泉水瓶帮着解决了一下。
褚年觉得自己的意志快被消磨干净了,余笑和孩子能让他暂时忘了痛苦,可痛苦还是真实存在的。
余笑啊余笑,如果再来一次,我可真做不到这个份儿上了!
“褚经理?褚经理?你能听见么?”
是那个要放了自己的人?
褚年有些不敢确定,被关在这儿这么久,他想明白了一件事儿,除了那个人之外,没有人来看自己,并不只是因为那些人要不到钱,而是因为这些人…就像让自己在这里被活活困死。
他们是想杀了他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褚年就后悔自己之前没有逼着那个男人直接放了他,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到了晚上,他的危险系数比之前高了太多。
就像现在这个人,他到底是要放了自己,还是要杀了自己?
褚年一动不动,只等着那个人缓缓靠近。
“哥,他没动静,饿了渴了两天了,又被这么绑着八成是晕乎了。”
那个人说完这句话,隔着墙又传来了一个人的脚步声。
褚年心里一惊,是两个人,这两个人都不是要放他走的人。
那两个人都进了这里之后,开始小声地交谈起来。
“那些警察也不知道查到哪儿了,怎么老六他们都还没回来?”
“他们刚刚问你买车票的事儿了?”
“问了,哥,怎么办?咱们现在就走吧,去火车站,看能扒一辆车就赶紧走,要不咱们就去大西边儿的矿上,秀娟婶儿的弟弟老洪在那儿开车,咱们跟着车走。”
“走之前先给这小子来两刀,妈了个蛋的,太晦气了,钱没赚到,咱们还得跑了。”
来两刀?
褚年的心里一凉。
“不能慌。”他对自己说,“还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
“呜呜呜——”他像个虾子一样,身体猛地弹了一下,嘴里被塞着东西,可还是发出了可怕的怪叫声。
两个人被他吓了一跳,一个人连忙按住他,另一个人卡着他的脖子。
“这小子什么时候醒了?”
褚年极力表达自己想要说话的意思,有个人把他嘴上封着的东西拿了下来。
“我、我有一笔钱,就藏在赭阳,你们别杀我,我把钱给你们。”
一个人给了褚年一个耳光:“放屁,我们都问了,银行都有监控,我们去拿你的钱,警察直接就能把我们给抓了!”
“不是,那笔钱我也不敢放在银行,我是换了金条,藏起来了,你们拿着那笔钱,放了我,好不好?”
眼睛被死死地蒙着,褚年用干涩的嘴编了一个“贪污了赃款藏在某个地方墙里”的故事。
至于藏钱的地方,褚年对赭阳的建筑一无所知,唯一知道的,就是余笑心心念念的培训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