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逆是诛九族的大罪。如果齐家没有分宗的话,大长公主这一支出了事,包括齐令先这一房在内的所有齐氏族人都要被问罪。
不止如此。就是远在洛阳的齐家人也难逃死罪!
偏偏大长公主在出事前来了这么一出,分宗?!真他娘的是个好主意啊,这年头,唯一能跟反贼划清界限的就是分宗另立了。
清河县主可以想象。此刻不知有多少族人在心里感激大长公主呢。
如果大长公主再趁机放出点风声,大谈自己如何不愿意连累族人、连累西齐。大谈自己委曲求全、宁肯背负薄情寡恩的名声也要保住齐氏一族的根基,哭诉自己如何不舍、但为了大局还是忍痛分宗出去…种种厚颜恶心的言论,旁人或许做不出来,但对于大长公主这样‘无敌’的人来说。绝对是小菜一碟啊。
到了那时,大长公主‘造反’的事或许会被淡化,人们反而会将注意的焦点放在西齐如何‘报答’大长公主这件事上来。
好吧。虽然这么说有些无耻,但事实如此。不管大长公主是存着怎样的心思,可她事前主动分宗,还是救了整个齐家,救了仕途正好的齐令先父子。
这一份救命之恩,西齐以及整个齐氏家族,就必须报答!
否则,呵呵,大长公主都能如此无耻的安排了,难道她就没有做好后续安排。
你且等着吧,如果齐令先不肯乖乖就范的去救东齐的嫡系血脉,用不了几天,各种关于齐令先忘恩负义、凉薄自私的流言就会充斥于京城的大街小巷。
如果齐令先还是黔国公,被人这么骂了也没什么,操作好了,他还能来个‘自污’。
可问题是,现在齐家刚刚走出困境,正欲积极向上的振兴家业呢,更不用说齐谨之还改走了文臣道路,一旦名声臭了,他的仕途也就毁了!
“…”齐令先没说话,因为妻子说的没错,这些事、这些话确实是大长公主的风格。
“搅家精,一窝子的搅家精,离了咱们还不忘害人,”
清河县主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自从她嫁入齐家,因着东齐一家人,不知受了多少最,孩子一个个的‘夭折’,好容易养下了两儿一女,想给孩子孙们留些保命的东西,隔壁的贱人还要算计。
呜呜,他们西齐都被连累的丢了爵位、丢了兵权,如今竟是连最后一道护身符也要丢掉了吗?
清河县主习惯性的拿帕子拭泪,抬手却发现帕子已经撕成了两截,看着破烂不堪的两截布,她愈发恼怒,直接将两截碎布丢到了地上,准备拿手直接擦泪。
齐令先瞧了,赶忙起身来到妻子近前,亲自拿帕子给她擦眼泪,动作无比轻柔。
“夫人别生气了,这回就当破财免灾吧,”
齐令先一边给自己拭泪,一边柔声劝慰:“左右是最后一次了,拿出了那道高祖爷圣旨,咱们家也没什么值得人算计了。”
齐令先是个武将,手上没什么分寸,哪怕他觉得再轻柔的动作,也会弄得清河县主不舒服。
她一手抢过齐令先的帕子,自己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这些道理我又何尝不知,可、可我就是心里堵得慌!”
他们夫妇说得隐晦,表面上是在说大长公主,但暗地里未尝没有抱怨皇家的意思。
圣人忌惮四大国公府,想法设法的想要削减他们的实力,齐家因为齐勤之,成了第一个被收拾的人家。爵位、兵权,一一被夺了去,而祠堂里供奉的那道圣旨,寻常人能忽略,圣人却不会忘记。
眼下时机到了,哪怕大长公主不跳出来搅风搅雨,圣人也不会轻易揭过此事。
“罢、罢、罢,经此一事,约莫咱们家也能太平了。”
连最后保命的东西都没了。圣人约莫不会再处处防着齐家了,不再压着齐令先了吧。
清河县主擦完泪水,随手将帕子丢还给齐令先,带着鼻音说道:“所幸咱们的谨哥儿是个上进的,希望他以后能好好在西南做官,重振祖上的荣光。”
齐谨之上进,齐谨之的娘子更是个有靠山的人。只要他们小夫妻好好的。齐家不愁没有复兴的机会!
齐令先见妻子总算不哭了,暗暗松了口气,拿起半湿的帕子坐回椅子上。昂然道:“放心吧,咱们西齐的儿郎都不是辱没祖宗的孬货,武襄公能做到的,谨哥儿也能做到!”
爵位丢了还能挣。保命符没了还能赚,只要他们家根基不断。一切都还有机会!
清河县主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但心里到底不平,喃喃的说了句:“只盼孩子们能理解咱们。”
他们能分清事实、懂得取舍,齐谨之夫妇(尤其是顾伽罗)到底年轻。清河县主怕他们心里有意见。
就在老夫妻说话的当儿,顾伽罗的信刚好通过齐家密道送递京城。
顾伽罗的信不长,只寥寥几个字:“不得不救。却也不能如了‘旁人’的心意!”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齐令先看了顾伽罗的信,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笑道:“好好好,好个不能如了旁人的心意。这话说得极好!”
清河县主也含笑点头,“可不是嘛,既是如此,老爷即可便进宫吧。”
大长公主可是有一个宝贝儿子和两个金孙呢。
只是不知,她老人家愿意保住哪一个。
按理说,大长公主该保嫡长孙,一来是齐勤之身份合适,二来也是他年轻,三来嘛,这厮的脾气不咋地,但能力确实不错的。
保住他的性命,东齐便有复兴的可能。
问题是,相较于金孙而言,独子更是大长公主的命根子,且论血缘,更亲近一些。
大长公主宁肯自己死,也不愿让齐令源有什么不测。
还有齐勉之,也是大长公主的心头肉,相较于出色的长孙,齐勉之这个小孙子生来就是被宠爱的,且这小子嘴甜、会来事儿,每每都能哄得老人家心花怒放,一时一刻都不愿离了他。
现在好了,三选一。
如果选择权在旁人手中也就罢了,大长公主心痛的同时,还能埋怨一下做出选择的人。
可如果大长公主握有选择权的时候…呵呵,那画面不要太美哦!
齐令先捧着圣旨,一路招摇的进了宫,身边的小厮恨不得敲锣打鼓的宣传:嘿,京城的老少爷们瞧见了没,俺们家老爷顾念手足、以德报怨,虽然东齐分宗了,可到底曾是一脉所出的血亲,不忍见东齐绝嗣,特意请出了先祖武襄公拿丹书铁劵换来的保命符,进宫请圣人开恩,饶东齐嫡出子孙的一条性命。
最近因着圣人的大肆清洗,京城从官宦人家到寻常百姓,个个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往日繁华的大街也变得萧索起来。
然而齐令先一行人还是引起了许多人家的侧目,半开的门缝和深宅的墙头上人影晃动,无数只眼睛都关注着这一幕。
或者说,许多人都等着齐令先行动——大长公主是首逆,阖家都该被诛,如果齐令先能捞出一个人,那么是不是表明,大家也能将从逆的亲人救出那么一两个?!
还有事先跟人做好交易的人也等着结果,一旦齐令先成功救出了东齐的侄子,他们就出面履行诺言。
外人都不知道齐令先和圣人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圣人做出了何等判决,但当齐令先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双手高高捧起的那道圣旨已然不见了,而他的眉眼间却带着一骨子里怅然和释然。
…他成功了?!
许多人不动声色的打探着消息,一时间,京城的权贵圈都骚动起来。
而这些,大牢里的人们却并不知道。
大长公主盘膝坐在潮湿、污浊的牢房里,目光一一掠过周遭的人,最后落在了姚希若身上。
“四奶奶,你过来。”
大长公主目光灼灼的盯着姚希若,声音却无比轻柔、慈爱。
姚希若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乖乖的爬起来,缓缓走到了大长公主身边,“老祖宗,您有什么吩咐?”
大长公主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伸手拍拍身侧的空地,“坐下说!”
姚希若恭顺的跪坐下来,姿态很是优雅。
大长公主见状,眸光闪烁了下,都到了这般田地,姚氏还想着什么仪态、形象,显然是‘有恃无恐’啊。
看来,她猜得没错,姚氏必定有脱身的法子。
大长公主心里想着,伸手拉住姚希若的手,凑近她的耳朵,低声问道:“希若,你跟祖母说句实话,你是不是有法子逃出去?”
姚希若眼皮一跳,事到如今,她也没必要在大长公主面前做戏,微微颔首,“太后最是个仁慈的人!”
确切来说,太后离不开姚希若的医术和药丸。
况在此次燕王谋逆事件中,姚希若卖了太后两个大大的人情,单靠这两份人情,她也能换得两条人命。
“太后确实仁慈,”大长公主眼底闪过一抹喜色,愈发亲昵的拍着她的手,欣慰的说:“不过你也是个好孩子,勉哥儿能有你这么一个妻子,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哪。“
姚希若但笑不语,根本不接大长公主的话茬儿。
大长公主微微眯了眯眼睛,继续道:“前些日子亲家来大牢想要接你回家,却被你婉拒了,那时我便知道我给齐家娶了个好媳妇,你也确实是个有情有义的贤德女子。正好我那儿还有些旧物,白放着也是可惜了,呵呵,我旁的心愿也没有,只希望太后娘娘能再仁慈一回!”
姚希若见目的已经达成,赶忙笑着说了句:“我是齐家的媳妇,自然要为齐家考量,老祖宗放心,我定会竭尽全力的把人救出去。”
大长公主舒了口气,太好了,勉哥儿保住了!
…
京中风起云涌,权贵们暗中忙碌着。
顾琼带着丫鬟、婆子和下人等十几个人,浩浩荡荡的从京郊静月庵回来。
如今她已经换做妇人的装扮,原本娇怯的面庞上带着一股发次内心的幸福与恬静,身上虽没有太多华美的首饰,但看她的气色和身边下人恭敬的态度,显见她婚后的生活过得非常好。
她轻轻撩起车窗帘子,随意的看着窗外的景致。
忽然,她轻‘咦’了一声,喃喃的嘀咕了一句:“陶祺怎么和齐王前侧妃林氏凑到一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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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7章 为母
上辈子,因着顾伽罗的缘故,顾琼去了几次铁槛庵,最后还拿出全副身家来帮顾伽罗‘越狱’,可惜还是失败了。但在这个过程中,顾琼认识了顾伽罗的两个‘邻居’:前齐王侧妃林氏,以及翰林家的大奶奶贺氏。
重生一回,顾琼带着满腔的怨恨——
她怨顾伽罗太任性,自己把自己作死还不够,又拉着旁人一起跟着受苦受罪。
她怨娘亲太偏心,明明她才是娘的亲生女儿,娘的心里眼里只有顾伽罗这个‘小主人’,为了顾伽罗,让她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最后还因着她而惨死山间。
其实她最怨的还是自己,上辈子的悲剧,更多还是因为她的软弱。如果她能坚强一些,如果她懂得拒绝、懂得保护自己,定然不会落得那般田地。
只是,刚重生那会儿,她只记得对别人的怨恨,忽略了心底最深处的想法。
她甚至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做了许多违背本性的事。
疏远生母,利用顾伽罗,利用身边所有能利用的人,在她看来,那些人已经不是她的亲人或是朋友了,唯一的作用就是帮她。
哦不,确切来说是‘补偿’她。
知道她利用顾伽罗成功混入静月庵,不顾脸面的以‘学徒’身份赖在妙真大师身边,整日潜移默化的感受着大师的言传身教,她心中的执念才渐渐散去。
尤其是大师给她选了门极好的婚事,家里帮她准备了极丰厚的嫁妆,就连与她心生隔阂的顾伽罗,忙着随夫君赴任前还不忘给她留下添妆,翠姨娘更是掏出全部的私房塞给顾琼。让她好生过日子…这一切的一切,终于融化了顾琼心中的寒冰,她不再像个刺猬般戒备的看着每一位亲人,至少能用正常的心态来看待他们。
婆家是妙真大师用心帮她挑选的,门第不高也不低,乃萧氏宗室,父亲是个镇国将军。与卫国公是堂兄弟。
夫君萧如琏。家中的嫡次子,门荫入了禁卫军,做了个八品小武官。
表面上看。萧如琏的条件不是特别好,次子,没有爵位,将来家产也分不到太多。
然而事实上。顾琼非常满意这桩婚事,因为萧如琏这一支。受卫国公府影响颇深,家里颇讲规矩,男丁上进,女眷和睦。不似那些显赫的宗室般体面,可也没有那些人家骄奢淫逸、醉生梦死的臭毛病。
萧如琏今年十九岁,生得五官俊朗、仪表堂堂。虽是武官,却没有丝毫粗鄙之气。反而带着一股子贵气和儒雅。
虽然爱读书,平日里也会舞文弄墨的附庸一下风雅,却不酸腐,没有某些读书人的呆气。
顾琼在顾伽罗的帮助下,偷偷的去瞧了萧如琏一眼,一下子便相中了这个疏朗、坦荡的年轻男子。
至于萧如琏不能承爵,不能承袭大部分家产,顾琼却没那么在意了。
有了上辈子的经历,她觉得,只要夫君上进,比什么爵位都强。
家产什么的,顾琼也不担心,她虽然是个庶女,可到底是世子爷的女儿,又有嫡姐(也就是顾伽罗啦)照拂,嫁妆定然少不了。
靠着她的嫁妆,哪怕日后分了家,她和萧如琏也能过得很好。
当然啦,前生的经历太惨烈,在没有确定萧如琏的品性和对她的情谊前,她不会轻易拿出自己的嫁妆贴补家用。
顾琼虽受妙真大师熏陶,淡忘了仇恨,但有些东西却刻入了她的骨髓,让她无论如何都忘不了。
幸运的是,重活一世,让她明白了许多事,那就是决不能跟娘家生分,决不能为了所谓的‘面子’而损了‘里子’。
所以,顾琼在家备嫁的时候,努力拉近与祖母、母亲和弟弟们的关系,时常给远在西南的顾伽罗写信。
因为心结已生,顾琼无法像‘过去’那般与顾伽罗亲密无间,不过像正常亲姐妹那般交往却是没有问题。
顾伽罗感觉到顾琼的变化,虽然不知这个妹子过去经历了什么,但看在往日的情分和翠姨娘的面子上,她还是大方的给了添妆,并且准备来年大力发展乌撒经济的时候,拉妹子入一股。
顾伽罗是个大财主,临走前又狠狠的坑了顾琳一把,手中的产业不是一般的多。
是以,她的添妆,不是小打小闹的一套首饰或是几匹布料,而是绝对称得上‘丰厚’:西大街临街二层铺面一间,京郊小田庄一栋,各种贵重药材、金银小玩意一大箱。
可以说,就这么一份‘添妆’,放在普通官宦人家都能嫁个嫡出的小姐了。
收到礼单和房契、田契,顾琼顿时落下泪来,不管怎样,姐姐还是她的嫡亲姐姐啊!
还有妙真大师,看在顾伽罗的面子上,又见顾琼确实本分老实,也给她添了一份丰厚的嫁妆:一栋内城的二进小院,京郊一百亩良田,并各种内造的首饰和进贡的锦罗绸缎若干。
有了这两位的添妆,再加上顾家公中给的和宋氏私底下填补的,顾琼竟凑齐了六十四抬的嫁妆,十里红妆的嫁入了萧家。
过门后,公婆慈爱,妯娌亲厚,丈夫萧如琏更是个知冷知热的好人儿,顾琼每日醒来都是满满的幸福与甜蜜,上一世的种种早已被她丢到了爪哇国。
“**奶,怎么了?可是看到了熟人?”
车厢里服侍的丫鬟见顾琼望着窗外发呆,不由得关切的问了一句。
“哦,没什么,咱们进城吧。”
顾琼收回视线,装着无事的吃茶吃点心,心中却在暗暗想着:听说林氏被宗人府除了玉牒,离开铁槛庵后就出了京,再也没有她的音讯。
如今怎么忽然跑回京城来了?
还跟陶祺搅合到了一起?
想到陶祺,顾琼忍不住冷笑两声。这个女人还真是被宠坏了,不过是被大师养了几年,就真当自己金枝玉叶、豪门贵女了。
居然还仗着大师对她的愧疚,狮子大开口的要求嫁给大表兄冯明伯。
我呸!
她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她一个无才无貌又没家世的破落户,哪里配得上芝兰玉树、丰神俊朗的冯家大少爷?!
所以,妙真大师毫不客气的拒绝了陶祺的要求。直言要么陶祺像顾琼这般。嫁给一个表面看着不光鲜,但内里却很实惠的人家,要么就干脆不管陶祺了。任由她自己去挑选,最后给她一份嫁妆,算是全了她们几年的情分。
妙真大师从来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决定要放手。那就肯定不会犹豫。
直接命人将陶祺送回陶家,关上静月庵的山门。除非有她的召唤,陶祺再难随意出入庵堂。
算起来,顾琼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过陶祺了,今天忽然看到她。不知为何,她竟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去找个人盯着陶祺,且看看她最近在忙些什么!”
回到萧家。临下马车前,顾琼对身边的贴身大丫鬟吩咐道。
最近京里风云突变的。连萧如琏这样的宗室们都关紧门户,唯恐被牵连到谋逆的大案中,顾琼担心陶祺会趁机兴风作浪。
与她做了一年多的‘师姐妹’,顾琼还是了解几分这死丫头的狂妄性情的。
“是,婢子省得。”
大丫鬟是顾家的家生子,一家都被陪送到萧家做了陪房,她的兄弟正好也到了当差的年纪,帮三小姐在外面跑跑腿儿正合适。
…
诏狱里,光线晦暗,周遭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血腥、腐臭的味道,耳边更是不是的想起凄厉的惨叫,让置身其间的人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下了地狱。
靠里的一间牢房里,关押着兄弟、父子、叔侄等一大家子男丁,加吧起来足足十来人。
他们一个一个都蔫头耷脑,满脸的绝望,仿佛羊圈里待宰的羔羊,唯恐下一刻就会被人拖到菜市口问斩。
尤其是齐令清父子几个,除了绝望,还有满心的愤恨。他们明明可以分家的,分了家,他们就不用跟着一起死了。
结果,死老太婆怎么都不肯,硬是拘着他们一家在东齐住着。嘴上说什么都是一家子血脉,不忍心分他们出去受苦。
齐令清当然不会相信,不过那时他只当老虔婆是记着当年的恩怨,想要继续折磨他们才不肯分他们出去单过。
但现在看来,那老婆子分明就是想拖他们一起去死啊!
真真是老而不死是为贼,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这般恶毒!
齐令清恨得牙齿咯吱咯吱想,在诏狱待了几日,他整个人都处于极度的恐惧中,几欲到了崩溃的边缘。
“啊~~我招,我全招——”
不远处的刑讯室发出的惨叫声直冲云霄,也扯断了齐令清的最后一根神经。
只见他嗷的一声跳起来,直扑到齐令源跟前,用力踢打这盘膝而坐的兄长,嘴里近乎疯狂的骂着:“你个逆子,想死就自己去死啊,作甚要拉上我们一家?我早就说要分家单过,可你们母子抵死不同意。嘴上说得好听,暗地里却是早就打定主意要害我们啊。我打死你个黑心烂肺的混蛋,打死你,打死你!”
齐令源年逾四旬,却因着常年习武而身体康健,就在齐令清的脚落下的那一刹,他依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了起来,一个转身,躲开了齐令清的拳脚。
冷喝一声,“放肆,齐令清,你竟敢辱骂殴打嫡母长兄?你疯了不成?”
“疯了?没错,我确实疯了,我是让你们这对恶毒的母子给硬生生逼疯的,这些年,老虔婆处处打压我,硬生生将我养废,真当我什么都不懂吗?”
齐令清双目赤红,头发蓬乱,两只手不停的追打着齐令源,嘴里骂着:“我也是父亲的儿子,我也是武襄公的子孙,怎会天生就是废物?都怪你,怕我出息了抢了你的风头,就不遗余力的打压我。家中的奴才都能去大营历练,唯恐不许我去。你们磋磨我也就罢了,连我的儿子都不放过,呜呜,如今更是恶毒到家,竟是连我们的性命都要拿去。”
“齐令源,我真想看看你的心到底是怎么做的,怎么就如此狠毒?”
“老虔婆,你老而不死,整日里搅风搅雨,将好好一个齐家都败坏光了,祖宗留下来的基业更是被你们一家短的干干净净。我真想问问,你若死了,有何面目去见武襄公和父亲?”
“齐令源,你个混蛋,你去跟圣人说,跟指挥使说,你们谋逆的事,我是真真不知情啊,呜呜,我们一家都是被冤枉的啊!”
齐令清一边声嘶力竭的哭喊着,一边疯了一样的追打齐令源。
还是齐勤之和齐勉之兄弟,一个踢翻了拦阻他的齐慎之,一个扑到前头,用力推开齐令清,将齐令源护在了身后。
“叔父,都什么时候了,您还闹腾?”
齐勤之皱眉,冷声喝问道。
“哈哈,哈哈哈,勤哥儿、勉哥儿,你们还真是对孝顺的兄弟,可惜你们很快就要被自己的亲爹给害死了。”
齐令清被齐勉之推搡到地上,他也不起身,直接躺在了铺着潮湿稻草的地上,盯着齐勤之兄弟放声大笑,如癫似狂的喊道:“你们怕是不知道吧,咱们齐家还有一道保命的护身符,只可惜在西边的齐令先手里。不过,依着老贼婆的恶毒心思,她定会想方设法的逼齐令先拿拿到圣旨来救人。只是不知道,她会救你们父子三个中的哪一个?”
齐令清仿佛发现了什么好玩儿的东西,眼中闪着恶意,一一滑过齐令源父子三人的面庞,阴测测的说道:“啧啧,一个是宝贝儿子,一个嫡长孙,一个是宝贝小孙子,三人中却只能有一个存活,老贼婆这会儿定是无比心痛、纠结吧。哈哈、哈哈哈!”
齐令清笑得声音都走调了,只听得在场的几人都觉得瘆的慌。
然而,他的话到底入了某些人的心,齐勤之和齐勉之兄弟两个眼中都闪过了一抹晦暗的光。
另一边的女监中,大长公主确实在纠结,她跟姚希若做了交易,保下了齐勤之。
可齐令源和齐勉之父子呢,又该救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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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8章 则强
“**奶回来了,大师那边可安好?”
萧如琏正在书房里看书,听到外头通报的声音,放下书卷,笑吟吟的迎了出来,伸手扶住顾琼的手臂,柔声问道。
“师傅那边都好,二爷今个儿不是出去会友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顾琼解下披风交给身侧的丫鬟,夫妻一边聊天一边进了内室。
“也没什么,就是几个同僚凑在一起吃了碗茶,唉,外头的情况你也知道,幸好我前些日子着了凉,请了几天病假,否则这会儿就要跟那几位一起停职接受审查了。”
萧如琏心有余悸的说道。
他在禁卫军当了个小官儿,品级不高,却胜在与圣人亲近,在宗室中,也算是有出息的子弟了。
原本万寿节的时候,他该在宫里轮值,不想那几日却得了风寒,无奈之下只得请假,在家里静养了些日子。
谁曾料想,他这一病,竟躲过了一场祸事。
如果他没病而是在继续当差的话,定会在万寿节那天与鞑子短兵相接,幸运些受点子皮肉伤,倒霉些的话就可能把性命都给葬送了。
即便能躲过鞑子的毒手,事后圣人清算起来,萧如琏少不得也要经受一遭审查——鞑子莫名其妙出现在禁宫,禁卫军首先就有个失察的罪名。再严重些,没准儿还能落个通敌、谋逆的死罪咧。
萧如琏却幸运的躲过了这一劫,事后萧家人谈起此事的时候都无比庆幸。
风寒?
顾琼的眸光闪烁了下,上辈子留给她的记忆也不全然都是坏的,对吧?!
她不动声色,笑着说道:“二爷这正应了那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幸而外头的风波渐渐平息了,二爷的病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约莫过两日就能回衙门当差了。”
萧如琏点点头,“没错,早起的时候父亲还这般跟我说,让我尽快养好身子回去当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