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谢向晚的人都知道,每当她想事情的时候,便会有这个小动作。
谢向晚摩挲的那镯子都有些温热了,她才抬起头,勾了勾唇角,扯出一抹冷笑,“父亲,李家拿住了咱们的把柄,咱们为何不如法炮制,也寻一个李家或是他背后主子的错处?哼,我就不信了,这天底下会有十全十美的人。”
而混官场的人,更不可能是无缝的鸡蛋。就算李文成真的德行好的堪比圣人,谢家也要想办法给他制造点儿“错处”。
还是那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谢家舍得下本钱,就没有查不到的*。
谢嘉树眼睛一亮,用力点头,“没错,旁的不说,单说他能以一介新科进士的身份直接来扬州做官,这中间就有问题。哼,看我不把他的老底查个底朝天。”
谢家的那些人脉与谢家有约定,某些事不能帮谢家做,但查个八品县丞的底细这种小事,他们还是愿意帮忙的。
周氏想得比较多,她略带担忧的问道:“就怕时间来不及。父亲,那李文成可有说具体的日期?”
日久生变,李文成狡猾成性,自是明白这个道理。再说,他好容易抓住了谢家的把柄,应该不会让谢家有翻盘的机会。
听了这话,谢嘉树面色一沉,是呀,就怕时间来不及啊。京中的那些贵人能力再高,也需要时间去调查,一来一回的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的,李文成傻了才会给谢家留这么长的时间去想办法呢。
谢向晚却神秘一笑,道:“父亲,哥哥,大嫂,你们放心,他不得不给咱们这个时间!”
周氏想到了什么,有些激动的问道:“妹妹的意思是说,你、你在李家——”
谢向晚点头,“没错,正如大嫂猜测的那般,李家在谢家安插了眼线,礼尚往来,我也往李家送了些人过去。只是这些人是外头买进去的,李家人暂时不信任,只让她们在二门处待着,暂时打听不了什么要紧的消息,但悄悄潜入大厨房,给李家人下点儿药什么的,却是没什么问题!”
不用李家上下都死绝,单一两个要紧的主子得了重病,也够李文成忙活几天了。
而如果李家的眼线再能干些,可以查到小洪氏被李文成关到了什么地方,那么,一包药直接干掉小洪氏,没了原告,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谢嘉树也想到了这一层,用力一拍书案,“好,就这么办。妙善,李家的事你去安排。自清,大奶奶,你们也出去打听一下,看看能从‘故交’那儿打听到什么情况。”
至于他,则会立刻派人去京城,火速调查李文成和程阁老的底细。
“父亲放心,女儿省得。”谢向晚浅浅一笑,答应得很是爽快。
“是!儿子/儿媳明白。”
尤其是那个“故交”,谢向荣和周安然都明白谢嘉树指的是什么,夫妻两个对视一眼,周安然缓缓点头,表示会找父亲的同窗、好友打探消息,必不让李家的阴谋得逞。
不过在这之前,谢家还有件事要做,那就是会亲。
一家四口深深吸了口气,将所有的心思暂时放下,扯出标准的笑容,一起来宴客厅会亲。
而他们没想到的是,在这里,还有一波不请自来的“恶客”,正处心积虑的谋算谢家,企图从谢家割下一块肉来…
第030章 古籍古籍
“…这是堂姑母,这是姑丈,你也认得的!”
谢向荣引着妻子,站在宴客厅里,逐一向周氏介绍着前来会亲的亲戚。
周安然仍是一身红衣,落落大方的紧跟丈夫,他每每介绍一个人,她便恭敬而优雅的行礼,“儿见过姑母,姑丈!”
行完礼,周安然又奉上自己亲手做的荷包,东西不值什么,重在情谊,也是让夫家的长辈、亲戚看看她的针线活儿。
针凿女红什么的,在大周,还是衡量一个女子是否贤惠的标准之一。
谢穆青和王承高坐在上座,笑着伸手虚扶,“哎呀,又不是外人,无需恁般多礼。快起来,都快起来!”
说着,谢穆青冲着周氏招招手,周氏乖巧的行至近前,谢穆青亲手接了荷包,细细的端详一番,赞道:“好鲜亮的活计,咱们大奶奶不止人长得漂亮,这女工也是定好的呢。”
周氏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两颊微红的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姑母谬赞了!”
谢穆青直接将荷包收好,而后从腕子上褪下一个嵌红宝石的赤金镯子,“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嫁妆,是西边儿进贡的上品,你皮子白,戴着更好看,拿去戴着玩儿吧。”
周氏扭头看了看谢向荣,似是在征询夫君的意见。
谢向荣笑着点点头。
周氏赶忙收下,诚挚的道谢,“多谢姑母,儿定会好好珍惜此物。”
谢穆青直接将镯子给周氏戴上,将身子往后挪了挪,打量了一番,笑道:“我料得不差,你戴这镯子最合适。”
周氏也低头看了一眼,果然,红如滴血的红宝石套在雪白的腕子上。映衬的肌肤更加雪白,红宝石更加红艳,不过她还是谦虚的说道:“姑姑说笑了,说到底。还是姑姑的镯子好!”
谢穆青笑着拍拍她的手背,没再说什么,其实她们原就相识,再加上周氏的父亲与王承是同窗,根本不用说太多的客套话。而且王承在某种意义上,是作为女家长辈前来会亲的呢。
果然,周氏行完礼,谢向荣又冲着王承行礼。
王承笑眯眯的看着这对金童玉女,满意的点头,“很好。很好,至忠兄贤伉俪在天有灵,看到你们如此和美,也定会安心的。谢小子,你且记住。妻者,齐也,周氏是你的结发妻子,你要好好尊敬、爱护…还有,外头的狐媚子少招惹,若是让我知道你欺负了她,看我怎么收拾你!”
名士就是名士。向来是随性而为,这种当着人家亲爹的面儿放言教训人家儿子的事儿,一般人真心做不出来呀。
谢家人都知道王承的脾气,也知道他素来疼爱谢向荣这个弟子,对于他的话,谁也没有放在心上。
谢向荣更不会相信。不过,这是在人前,该有的姿态还是要有的,只见他恭敬的行礼,朗声应道:“姑丈请放心。安然是我的妻子,我自会敬之爱之,再说我谢家有祖训,四十无子方可纳妾,我有贤妻如斯,又岂会胡来?”
言下之意,就算哪天他头脑发晕想要学曾祖父“宠妾灭妻”,谢家的家法都饶不了他呢。
这话说得有些唐突,实不想会亲时该说的话,但王承很满意,觉得把同窗的独女嫁给了谢向荣,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好友呢。
玩笑了几句,谢向荣继续领着妻子跟亲戚们见礼。
“这是大姑祖母,这是大姑祖母家的表叔,表婶…”
夫妻两个行至李家人面前,两口子依然恭敬的行礼,仿佛在书房里连声咒骂李文成是“贱人”的不是他们。
谢元娘和李文成的妻子邱氏也不是一般人,两人明明知道自家老爷掐死了谢家的脖子,正狮子大张口的勒索人家,她们的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反而笑眯眯的如同一般长辈,接了周氏奉上的荷包,赞了几句。而后各自给了见面礼。
谢元娘给的是一个翠玉雕西番莲的花头簪,邱氏给的是一对小巧精致的赤金镶贝壳玉兰花的耳坠儿。
东西算不上多名贵,用来做会亲的见面礼也不寒酸。
周氏欢喜的收了,再三道谢。
从这里就能看出亲疏来了,谢穆青给的见面礼要比谢元娘婆媳两个的都名贵,可得到的“谢谢”却远不如李家婆媳多。这才是一家人呀,东西什么的只是个物件儿,彼此看重的是对方的情谊呢。
而周氏对李家婆媳,却只是疏离的客气。
疏离就疏离,两方都不在乎,反正用不了几日,两家表面上的关系也将彻底破裂。到那时,彼此见面能笑脸问个好,就算是有涵养了。
谢元娘手里捻着佛珠,含笑看着周氏迈着小碎步紧跟谢向荣,一个一个的跟谢家的亲戚见礼,心说话:真不愧是侯府出来的千金小姐呀,规矩、礼仪什么的就是比寒门窄户的姑娘强。只可惜,好好的女儿家却嫁错了人,生生被谢家给拖累了。
只是不知道,谢家每年所赚的银子都“上缴”了,谢家还能保有这样的奢侈生活嘛?
谢元娘一想到谢家被自己儿子勒索,继而失去大把大把的银钱,心中就无限快慰,她甚至开始想象谢家衰败,老虔婆祖孙两个穷困潦倒的凄惨模样。
啧啧,那场景一定很好看,谢元娘忍不住勾起了唇角,露出愉悦的笑容。
还别说,她这表情很符合现在的情况,会亲嘛,不笑难道还要哭?
谢嘉树高坐在主位上,不经意间正好看到了谢元娘得意的笑容,不禁暗暗发狠:好,让你笑,你且等着,总有你哭的时候。
谢家的亲戚不多,可也花费了不少时间,待谢向荣夫妇行礼完毕,时间已经接近正午。
谢嘉树热情的邀请一干亲戚赴宴,这时。男宾女眷分开入席。
宴席上,谢家的两个太太都没有出现,这让所有的女眷都有些奇怪。
不过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做不出探问主家*的事。只将此事暗暗记下,等回家后再细细查问。
没准儿,这又是一个新鲜的大八卦呢。
盛家和袁家的女眷就没有这么轻松了,她们频频看向谢向意,似乎在询问:你娘呢?
尤其是盛夫人,她的眼中已经带了几分凌厉,仿佛在逼问:她是不是又做什么蠢事了?
接收到两拨炽烈的目光,谢向意却无心解释,因为她的母亲病了,病得很严重。只一天的功夫,人就虚弱得不成样子。
慢说是来待客了,就是起床都困难。
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提醒着,谢向意也不想来参加这个会亲宴。经过母亲那一闹,东苑和西苑算是彻底撕破了脸。虽然她一心想跟大哥好好相处,可有了这个过节,她再难跟对方恢复往日的关系。
彼此有了心结,她再努力也没用了,而且有了昨天的事儿,她对大嫂也有些意见——母亲好歹是大嫂的长辈,她怎能那般无礼的对待母亲?!
唉。真心不想看到他们与谢家亲戚和乐融融的场景啊。谢向意低着头,只一味用饭,根本不在意身边人或询问、或诧异、或轻嘲的眼神。
主母不在,周氏这个未来主母又是个新嫁娘,出面招待客人的只能是谢向晚了。
只见她笑语盈盈的招呼女宾们入席,又细心周到的吩咐奴婢们好好伺候众贵妇。一场宴席下来,在场的女眷们,无一不对能干、伶俐的谢向晚竖起大拇指。
家中有适龄未婚男子的太太们,更是上了心,暗暗盘算着。如果可以,是不是将这个能干且有钱的儿媳妇娶回家?!
谢向晚自是不知道那些年长妇人的心思,她只想尽快结束这宴席,而后回去好好布置。
但等宴会结束,谢向晚和周氏将所有宾客一一送走后,谢嘉树又派人来寻她们了。
“妹妹,难道那事有变?还是又出了什么意外?”
周氏忽然一阵心慌,有种不好的预感。
谢向晚抿了抿唇,淡淡的说道:“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凡事都有解决的法子。走吧,大嫂,父亲和大哥还等着咱们呢。”
周氏应了一声,顾不得疲惫,姑嫂两个齐齐朝中路书房走去。
进了书房,果然看到谢嘉树、谢向荣一脸便秘的样子。
“父亲,怎么了?难道席间有人为难?”
谢向晚是女儿,说话自由些,直接问了出来。
谢嘉树叹了口气,道:“你们姑丈的家里人来了,这事你们还记得吧?”
谢向晚讶然,她真没想到是王家人出幺蛾子,忙回道:“记得。来人是姑丈的堂兄和堂侄,他们不是来参加婚礼的嘛?”
这话说得,谢向晚自己都不信。她虽然不知道王家人是什么德行,但当年王承和谢穆青成亲,王家也只命下人送来了贺礼和一封信,半个主人都没有露面,谢向晚就知道了王家对王承根本不在意。
连师父都看不上眼了,王家人又怎么会看重谢向荣这个弟子?
“参加婚礼?”
谢嘉树从鼻子里冷哼一声,道:“他们哪里是来参加婚礼?分明就是来打劫、来勒索!”
谢向晚愣了下,不解的问道:“难道他们也想要银子?”没办法,谢家穷得只剩下钱了,除了钱,她真心想不出谢家还有什么值得觊觎的东西。
等等,谢向晚想到了什么,睁大眼睛,“或者,他们想要藏书楼里的宝贝?!”
第031章 人不要脸
谢嘉树揉了揉睛明穴,语气中充满疲惫,“他们没有明说,但我和王先生都瞧出来了,他们就是冲着自清书坊和藏书楼来的。王先生说了,让咱们多多留心,没得被他们拐到坑里去。”
谢向荣也有些倦怠,昨日成亲忙了一日,今日又接二连三的闹出状况,饶是他心理强大,此刻也不禁生出了疲惫感。
无力的点点头,道:“父亲,儿明白。左右咱们家的喜事还没有过去,他们就算是要找茬,也不会急于一时。等咱们了结了李家的事,再应对王家的来人也不迟啊。”
周氏想了想,点头道:“相公说的是,父亲,这两日您也累坏了吧,须得多多休息,这些事暂且不要想了,待后日我们回来了,再作商议也不迟。”
谢嘉树见儿子媳妇并没有被这一出又一出的“意外”而乱了阵脚,还能抽出精神来关心他这个父亲,心下很是满意。
不管家里出了怎样的变故,他有自清这样出色的儿子,有周氏这样能干、周到的儿媳妇,谢嘉树也能安心不少。
更不用说,他还有妙善呢。
谢向晚没有让父亲失望:“是呀,爹爹,大哥、大嫂说得有理。左右王家还没有出手,咱们也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手段,就算一家人坐在这里空想,也想不出什么对策。既然这样,不如索性暂时放开,平日里多派人去盯着些,看他们有什么动向,而后才好推断他们的具体法子。”
他们只是推测王家想要藏书楼的古籍,可人家并没有动手,他们也不好接招。
所以,还是不要大惊小怪,且将已经发生的“麻烦”处理一下,然后再应对其他的。
当然谢向晚也不是说什么都不准备的坐以待毙,盯梢、调查以及探听这些事儿。谢家人还是要做的。
谢嘉树觉得孩子们说得都有道理,是他有些草木皆兵了,白天的时候,王承也跟他保证过。说绝不会让王家的人算计谢家。
那时谢嘉树忙得头脑发晕,一时没有留意,现在想想,他确实不必这般担心。
“好,就按你们说的办,”谢嘉树一摆手,道:“明日自清和大奶奶照常回周家,家里的事,妙善多费些心,京里那边。我已经飞鸽传书过去,最快三日内就有回信。”
谢向晚点头,“是,父亲,李家那边我已经传话过去。最快今晚,最迟明天中午,她们便会动手。”
谢向荣忙叮嘱:“今日我和李文成小谈了一会儿,发现此人心思缜密、防心很重,妹妹定要吩咐那边的人小心行事呀。”
周氏笑了笑:“他们算计咱们成功,又见父亲和相公面有倦色,心中还不定怎么快意呢。得意容易忘形啊。”
谢向晚弯了弯腰。先冲着谢向荣行了一礼,表示对哥哥提醒的感谢,而后笑着说道:“是呀,我们就等着他‘忘形’呢。”
周氏似是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妹妹的意思是,咱们也该适当的表现出一些惊慌。好让李家的人觉得咱们被这件事弄得方寸大乱?”
谢向荣也反应过来,沉吟片刻,道:“其实,我们也可以把想要调查李家*的消息透出去一些,李文成是个狡诈之人。如果咱们什么都不做,他反而要起疑心呢。”
谢向晚见兄嫂反应如此之快,唇边的笑纹加深,抚掌:“还是大哥、大嫂想得周到。没错,咱们就要制造一种假象,告诉李文成,咱们被他胁迫了,却又不甘心,正在做困兽状——”
谢嘉树接过女儿的话头,笑眯眯的说:“而谢元娘母子深恨我们谢家,见到我们如此狼狈、如此可怜的模样,定是满心欢喜。或许,为了能更多的享受这种快感,她会主动延长时间呢。”
一家四口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说到最后,四人相视而笑,原本凝重郁闷的气氛顿时消弭一空。
次日清晨,谢向荣和周氏穿着一新,前往中路主院给谢嘉树请安,而后又有谢嘉树引着他们去延寿堂向老祖宗问安。
老祖宗依然口不能语,见到一对如金童玉女般的新婚夫妻,也没有露出长辈该有的欣慰与慈爱。
相反的,她目光幽幽的看着谢向荣夫妇,五官扭曲的厉害,唇角的口水更是恣意的流着。
谢嘉树见老祖宗这般也不意外,淡淡的说道:“好了,老祖宗身子不好,不能劳神,时辰也不早了,你们行了礼,也该赶紧出门了。亲家那边,还等着你们呢。”
“是!”
谢向荣看到老祖宗如此模样,心里多少有些难过,毕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是老祖宗最疼爱的曾孙子,老祖宗对他也极好。
尤其是母亲亡故后,老祖宗对他们兄妹三人很是照顾,点点滴滴,谢向荣全都记在了心里。
可自从五年前,老祖宗忽然得了重病,她老人家的性情就变得喜怒无常,几乎仇视家中的所有人,包括谢向荣。
这让他非常不能理解,更不能适应。
不过,再不能理解,事实摆在眼前,他也只能无奈认下。
“老祖宗,我和周氏去了,待回来了,再来给您请安!”
不管老祖宗怎样对他,谢向荣对老人家的尊敬还是一如既往。
见此情况,谢嘉树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当初自己被祖母的人下毒毒害,他警觉之下命人悄悄调查了下老祖宗,结果让他调查出许多“秘密”。那时他才猛然发现,他印象中顾全大局的慈爱祖母,其实是个控制欲极强的女暴君。
甚至,当年他母亲的早亡,也有老祖宗的影子。
那一刻,谢嘉树心中的信仰瞬间倒塌,他忽然明白过来,在老祖宗的心目中,什么亲人、什么情谊,统统都比不上握在手中的切实利益。
为了利益,她可以除掉任何人。包括对她毕恭毕敬的儿媳妇,以及将她视作偶像的孙子。
谢嘉树是个快意恩仇的人,有人想要他的命,他绝不会客气。定会全力反击回来。
所以,老祖宗被软禁了,随后更是被气得中了风,半死不活的熬着。
做这些,谢嘉树并不后悔,但他不想让儿女知道,不想让他们认为自己是个为了钱财而可以伤害亲人的“恶人”。
只是谢嘉树并不知道,在谢家,除了谢向荣和谢向安这两个“单纯”的孩纸,很多人。比如谢向晚,甚至是周氏,都猜到了老祖宗的病是他的手笔。
不过,谢向晚也好、周氏也罢,她们都有志一同的将此事瞒了下来。家里有她们这些复杂的人就够了。谢向荣、谢向安兄弟两个还是继续保有他们的“纯真”、“善良”吧。
“…呜呜”老祖宗呜呜叫了两声,表情依然凶狠,偏偏想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谢向荣夫妇离去。
“好了,这段时日家里的事儿多,老祖宗着实受累了,自今日起。老祖宗还是安心养病吧。”
谢嘉树目送儿子儿媳离去,脸上的笑容冷了下来,淡淡的说道:“妙善、蓁蓁、阿安,你们记得,平日没事就别来打扰老祖宗。其他人也一样,都听见了吗?”
谢向晚、谢向意和谢向安三个纷纷起身。恭敬的应了一声。
而榻上的老祖宗以及榻边的谢贞娘母女,却齐齐变了脸色,谢嘉树这是什么意思,他、他又要软禁老祖宗吗?
这怎么行,老祖宗手里的东西才掏出来四分之一。还有更珍贵的东西没弄到手呢?
万华年心中暗暗着急,悄悄拉了拉谢贞娘的袖子。
谢贞娘正欲开口,不想谢嘉树已经发话了,“为了照顾老祖宗,姑母和表妹受累了。姑母也不是小年纪的人了,家里还有一大摊子的事儿要操心,表弟要成亲、要科举,表妹也到了说亲事的年纪…哎呀,想想这些,我实不好意思再劳烦姑母。所以,姑母,老祖宗这儿有我和袁氏伺候,您不必担心,还是回去处理家里的事儿要紧。您说呢?”
最后三个字,仿若重锤一样敲在谢贞娘的心头,她偷眼瞄了下侄子的眼神,见他目光冰冷,不似开玩笑的模样。
而且谢嘉树的话说得明白,如果谢贞娘再往老祖宗跟前凑,那么万华堂、万华年的前途、甚至是安全问题,都要受到损害呢。
谢贞娘性格懦弱,可她真心不笨,当下便听出了谢嘉树的威胁,吞了吞口水,扭头看了看满脸愤恨的老祖宗,最后还是屈服了,伸手拉起万华年的手,道:“大郎说的是,我、我们也确实该回去了。母、母亲,女儿先回去了,等、等您的身体好些了,女儿再来看你!”
说罢,谢贞娘拽着不甘不愿的万华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延寿堂。
…
隔壁王家,王承正满心不耐烦的应酬堂兄和堂侄。
“你们来扬州到底所为何事?别说那些鬼都不信的借口。”王承斜倚在罗汉床上,凉凉的说道。
王承的堂兄名叫王乾,四十来岁的模样,人长得很清瘦,颌下留着几缕长须,配上一身道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但他说出来的话,却跟超脱世俗的神仙没有半分关系,“家里丢了些藏书,这是书单,你瞧瞧!”
王承挑了挑眉毛,伸手接过那张纸,只看了几行,他的脸色就变了,一指戳向王乾,“你、你们——”也太他娘的不要脸了!
第032章 天下无敌
一直以来,王承只是觉得自家人冷血、自私、且急功近利,但今天他才猛然发现,他还是低估了王家的人。如果说,冷漠什么的是性格上的“特点”,那么无耻便是道德上的缺失了。
没错,就是无耻!
王承只觉得胸中堵得厉害,深深的吐了口气,他扬了扬手里的纸张,“你说家里丢了些藏书,而这上面罗列的便是丢失书籍的详单?”
王乾端着茶盏,轻轻吹着上面的茶叶梗,并不抬头看他,淡淡的应了一声,“没错,我方才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嘛!”这堂弟,也真是的,年纪轻轻的耳朵就出了问题。
王承当然听得出堂兄的言下之意,一口老血梗在喉间…用力吞咽了下,他再次确认的问道:“你,哦不,是家里人有没有搞错?!”
王乾轻啜两口,细细品味了下,而后微微颔首,赞了句:“茶叶不错,这烹茶的山泉水也不错。”
“王三郎?”王承的脾气原就不怎么好,对上前来找麻烦的堂兄更是满肚子的火气,见王乾还在那里伪名士的装十三,口气愈发不善。
缓缓放下茶盏,王乾终于给了王承一个眼神,只是那目光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说话的语气更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倨傲,“阿承,你好歹也是个誉满天下的名士,怎么这般耐不住性子?还有,我方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怎么还一问再问?难不成你耳朵出了问题?如果身体不舒服,就早些去看病!”
“呼~~”
王承长长呼了口气,原来他没有听错,更没有看错,王家的人果然做了件无耻至极的事。
更让王承无法接受的是,对面的王乾竟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做了这样的事儿,人家非但没有丝毫羞赧。反而、反而还有些趾高气昂的姿态。
刹那间,王承终于顿悟了,难怪他在王家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除了父母的原因外,最重要的是。他和家里的那群人有着本质的区别。跟“出色”的王家人相比,他真是图样图森破啊。
王承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就算自己修炼一辈子,也达不到家里人的水准,旁人不说,单是面前的堂兄,他也无法追赶、更不用说超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