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决定先自救,拼命回忆前世的种种,而后赶在周安然离京前,软磨硬泡的也要跟她一起走。
周安歌知道自己不够聪明。若是聪明的话,前世也不会落得那般境地,重生一回。老天给她的只是重回人间的机会,并没有给她换个聪明的大脑。
对此,周安歌很郁闷,无奈之下选择了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法子,那就是站在胜利者(比如周安然)一边,抱紧大人物(比如谢向晚两口子)的大腿,只要她肯伏低做小,相信那些人应该会帮她吧。
毕竟对于她们而言,救她只是顺手的事儿,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当然,自己跟谢家没有半分关系,想让谢向晚出手相帮,她必须赶在事发前,多多与谢向晚或是她在意的人打好关系啊。
而眼前这个小豆丁便是最好的对象。
被周安歌盯上的小豆丁却不知道周安歌的心思,他咧着小嘴,很骄傲的说道:“那是自然,我阿姐是最厉害的姐姐。”没有之一!
周安歌嘴角抽了抽,旋即又道:“陆二公子也确实可怜…不过,妙善这么说,不知他能不能听进去呀。”
她虽然知道陆离将来会成为名垂青史的大人物,可重生以来,她听到的有关陆离的传闻真心不怎么美妙呀。
难道他少年的时候确实很纨绔,之所以能改过,全赖谢向晚的这通骂?
这么说来,她竟亲眼目睹了这么一个重要的历史时刻?
周安歌脑子里塞满各种奇怪的想头,以至于下人领她去客房休息的时候,她还呆愣愣的。
“小姐,那位周三小姐真奇怪呢,动不动就发呆,好像睁着眼睛睡觉一般。”
青罗奉命去安置周安歌带来的一群下人,安排妥当后,她照例去回禀周安歌一声,结果站在那位大小姐跟前好半天,她的腿都要发抖了,经身边的奴婢再三提醒,周家小姐才回过神儿来。
谢向晚挑了挑眉,道:“无妨,她许是初来扬州听说了咱们家的名号,觉得好奇,所以才来玩上几天。我已经命人给杜伯母写了信,相信很快就会有回复。”
周安歌小孩儿心性想在谢家小住,谢向晚不好推辞,但陈家夫人杜氏是她的长辈,应该不会任由周安歌任性胡来。
谢向晚只需把这件事告诉杜氏,到时候,周安歌是留还是走,陈府以及京城的周家都不会怪到谢家头上。
青罗点点头,想了想,还是诚实回禀道:“对了,周三小姐行止虽有些古怪,但脾气却很好,对奴婢等也非常和善。”
说到这里,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打赏也大方,奴婢不过是回了一回话,周三小姐便赏给了奴婢一对赤金丁香花的耳钉。”
青罗从袖带里取出一个小巧的荷包,她一边说着,一边抽开拉绳,将开口处展示给谢向晚看。
谢向晚瞟了一眼,大红的荷包底部正躺着一对小巧精致的金耳钉,个头约莫玉米粒大小,看分量、做工,应该值几两银子。
“既是赏你的,你收着就是了。”
谢向晚已经有钱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这种小玩意儿还真不放在眼里,直接吩咐道:“对了,晚上老祖宗要设宴款待周小姐,你让院子里的丫鬟注意些,切莫出了什么纰漏。”
周安歌来谢家,谢向晚并没有四处宣扬她是侯府千金的身份,杜氏那边还没有回信,她若是这般宣扬周安歌一介千金小姐却在谢家小住,让外人听了,不免有借机炫耀,或者更难听说就是‘狐假虎威’。
谢向晚不屑做这样的事儿,也不想让外人误会。
当初陆离赖在谢家的时候,谢向晚也提醒谢嘉树不要声张。
那些贵人原就看不起谢家,谢向晚不想再落人口实。
可这样一来,谢家的下人难免会疏忽了贵客。
为了防止下人出现这样的情况,谢向晚才特意点出‘老祖宗设宴’的事实,以提醒谢家的奴婢们,这位周小姐不管是什么来历,她都极受老祖宗重视。
大家伺候的时候,还是尽心些。
青罗是谢向晚身边最得用的人,当然听得出自家大小姐的暗示,忙点头,“小姐放心,婢子这就把话传下去。”
谢向晚点点头,而后便把周安歌暂时放下,她手头上还有一大推的事儿要忙呢,哪能时刻关注一个任性的侯府千金呀。
拿出出海人员的花名册以及下西洋所要运送的货品清单,谢向晚开始伏案忙碌起来。
忙活了一刻钟,谢向晚抬起头,正欲揉揉颈子,门口却传来小丫鬟的通传声——
“大少爷来了!”
谢向晚一怔,大哥马上要考试了,现在基本上都只呆在朝晖院,即便有什么事儿,也是命人传个话,她或者小弟便会去朝晖院看望他。
这次怎么猛不丁的自己跑来了?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谢向晚忙扬声道:“大哥,快请进来!”
说罢,她放下笔,从书桌后的椅子上跳下来,直接迎了出去。
谢向晚赶到正间的时候,谢向荣已经坐在正中的椅子上坐定,见谢向晚快步走进来,便笑着说:“妙善不要担心,没发生什么大事,我也没有什么要事,就是想来寻你说说话。”
谢向荣与谢向晚兄妹感情极好,所以只看她的表情,便猜出了她此刻的心情。
谢向晚一听没事,这才松了口气,笑道:“哥哥怎么想起寻我说话了?呵呵,若是有什么话要吩咐,大可寻人唤我过去,又何必亲自走这一遭?”
太浪费时间了呀。
至少在谢嘉树、谢向荣等人看来,在考试前,谢向荣就该一点儿时间都不能浪费的。
而似寻妹妹说话这种小事,更无须此时来做。
谢向荣笑得温文,配上他俊秀的五官和恬淡的气质,愈发显得小小少年卓尔不群、超凡脱俗。
单瞧他这幅模样,谁能想到他是扬州第一盐商的嫡长子?
谢向晚很自豪,哥哥如此出色,又知道努力上进,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成为整个谢家的骄傲。
“文武之道,贵在一张一弛,总在书房里苦读,并不是绝佳的学习法子,”
谢向荣温柔的回道,心里却嘀咕:陆表哥说的没错,越是关键时刻,却不能这般紧张,不过是个小小的府试,家里却因为他弄得小心翼翼,而他也是傻了一样关在书房里,这样闭门读书,未必能有什么效果呢!
第091章 误会大了
“今日上香可还顺利吗?”
谢向荣接过小丫鬟奉上的茶水,轻啜两口,柔声细气的与妹妹闲聊。
没错,就是闲聊。
谢向荣说是来寻妹妹说说话,还真就是纯聊天。
先是问问谢向晚一行人在山光寺的行程如何,又问了问老祖宗和太太的身子情况,接着又仔细询问了下谢向晚这些日子都在忙什么。
说到最后,谢向荣有些歉疚的看着妹妹,“都是我之前疏忽了,竟忘了朝廷出使西洋的船队这个月底就要出发了,妙善为了这事儿,定是忙坏了吧。”
谢向晚组织商队下西洋的事儿,谢向荣自是知道的,因为第一次出海,谢向晚便是以他的名义进行的。
而且给外祖父写信求支援等一系列活动,也是谢向荣帮妹妹来做的。
只是这些日子,为了准备府试,他整日关在书房里苦读,除了半个月前谢向安出事后谢向荣出来了一日,其它绝大多数的时间里,他几乎连朝晖院的大门都没有踏出过。
他‘一心只读圣贤书’,书房窗外的那些俗事便全都由谢向晚接手了。
比如谢嘉树分配到谢向荣手里的几家铺子,谢向荣直接交给了妹妹打理。
在谢向荣看来,妹妹比他更会做生意,那些铺子在妹妹手里定能发展得极好。
而他呢,相较于做生意,还是跟喜欢读书。
左右是自家妹妹,谢向荣非常信任,若不是谢向晚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不好来外院,他甚至连朝晖院的庶务也想交给妹妹打理。
能者多劳嘛,再说了,都是自家兄妹,彼此间也无需客气。
但今日听了陆离的一番话,谢向荣才发现自己竟险些误入歧途。
“…考科举不单单是考得书本上的学问。还有时政、杂物都会有所涉猎…我听说,扬州知府陈大人是个极务实的官——”
陆离的话不断回响在谢向荣的耳边,谢向荣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陆离走后,他一个人坐在书房里静坐片刻,便起身来寻谢向晚了。
谢向荣这般听陆离的话,除了那些话本身就有些道理外,陆离十岁秀才的身份也占了相当大的作用。
那可是前辈的宝贵经验呀,作为后学,他怎能不信?
“那些都不重要。现在哥哥的事才是重中之重。”
谢向晚甜甜一笑。看向兄长的目光充满期待。心中却暗暗纳闷:哥哥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忽然跑来跟她闲话家常?还主动询问生意上的事儿?
谢向荣虽不是酸腐文人,但却有着读书人固有的清高,对商贾之事谈不上厌弃。却也不甚喜欢,更说不上在行。
就是谢嘉树交给他的那些铺子,除了最初一两年,他还偶尔寻来掌柜、管事询问一二外,之后发现了妹妹的经商天分后,他便直接推给了妹妹。
平日里,兄妹见面也多是谈一些家中事务,对于铺子、生意什么的,谢向荣根本提都不会提。
哥哥今天有些反常呀!
谢向晚不动声色。继续跟兄长闲扯,两人说了两刻钟,见天色不早了,谢向荣才起身告辞。
望着哥哥愈发挺拔的小身影,谢向晚唤过暖罗。“去,找个人打听打听,看看大哥今天都做什么了?是不是有人拜访大哥?或是有人跟他说了什么?”
府试在即,谢家上下对谢向荣的期望非常大,就是谢向荣自己也非常在意,谢向晚可不想有人作乱,趁机毁了兄长的仕途。
虽然谢向晚自己对科举什么的并不在意,但谢嘉树和谢向荣在意呀,她也只能跟着大家一起关注了。
“是,小姐!”
暖罗是天香院的小八婆,府内的大小八卦鲜少能有躲过她的耳目,所以让她去探听消息,绝对是人尽其才。
这不,还不到两个时辰,谢向晚刚去延寿堂参加完招待周安歌的宴请,暖罗就拿到了确凿的消息。
“什么?你说是陆二少爷?”
谢向晚将周安歌送到客房,回到天香院,顾不得梳洗便唤来暖罗一问究竟,可听了暖罗的汇报,她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据暖罗打探来的消息说,谢向荣一整天都在书房待着,除了近身服侍的小厮和奴婢,并没有什么人来访。
唯一的访客便是被谢向晚一通冷嘲热讽刺激得甩袖离去的陆离。
“没错,奴婢听朝晖院的赵小哥说,陆二少爷足足在大少爷的书房待了一刻钟,与大少爷说了不少话,”
暖罗用力点点头,继续回禀道:“陆二少爷走了没多久,大少爷便来寻您来了!”
如此明显,就是暖罗也猜出陆二少爷是‘撺掇’大少爷出门的罪魁祸首呀。
谢向晚揉了揉下巴,道:“好,知道了,待会儿你去朝晖院给冯妈妈递个话,就说我说的,让他们加倍小心,多多留意大少爷的情况,一有什么不对,立刻来回我。”
谢向晚不在乎谢向荣能不能少年考中科举,却在乎哥哥的身心健康。
她可不想自己好好的兄长被个死中二带坏了。
次日清晨,谢向晚起来后继续在院中锻炼身体。
“妙善妹妹,早呀~~”,刚刚拿起鞭子,周安歌便笑盈盈的走了进来,见谢向晚一身干练的胡服,道:“哎呀,早就听姨母说妙善妹妹多才多艺,没想到,妹妹还擅长使鞭啊!”
心里却暗暗点头,原来坊间的传言是真的呀,这位谢家大小姐确实是个文武全才,‘上马能杀敌,下马变贤妻’,说得就是谢氏呀。
“周姐姐早,昨夜歇息的可还好?”
谢向晚将鞭子缠在手臂上,先跟周安歌寒暄两句,而后说:“杜夫人谬赞了,我不过是好奇,学着玩儿的,并不当真。”
“妹妹太谦虚了,我就过来看看。妹妹只管照常练习,若是因为我耽误了正事,可就是我的不是了,”
周安歌见谢向晚收了架势,忙摆摆手,还学着青罗等人的模样,快走几步退到一旁,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只是来围观的。
谢向晚见状,也没有继续客套,而是微微点了点头。便摆开架势。一抖胳膊。一条乌金皮鞭仿佛被注入了生机,像一条灵活的乌蛇,随着谢向晚的手上下左右的飞舞着。
练习了一刻钟,谢向晚的额上已经冒出了汗珠。她渐渐收住招式,将鞭子收回,长长吐了口气,今日的晨练便结束了。
“啪啪啪!”
周安歌用力鼓掌,嘴里赞个不停,“我就说妙善妹妹谦虚吧,啧啧,这鞭子舞得真好,既能健体还能防身呢。妹妹。你若是不嫌弃姐姐愚笨,可否收我为徒,多少教我两招。以后我若是遇到了什么坏人,也好能应对一二呀。”
这话不全是恭维,周安歌想着。若是上辈子她的武力值彪悍一些,或许也不至于混得那么惨。
她说想学点儿功夫,也是真心的。
但谢向晚却不这么想,她将鞭子递给一旁的丫鬟,又从青罗手里接过一方湿帕子,擦了擦额上、脖子上的汗珠,道:“周姐姐说笑了,我这两下子不过是小孩子的玩意儿,自己玩儿还差不多,哪谈得上收徒呀。”
说罢,觉得直接拒绝不太好,谢向晚又道:“姐姐若是真的想学,我倒是认识几个拳脚师傅,不妨选个人品佳、性子好的来教授姐姐。周姐姐意下如何?”
周安歌被如此拒绝,并没有感到什么不自在,反而点头道:“也好,若是便宜的话,还请妹妹帮我寻两个功夫好的拳脚师傅。”
说完又想起昨夜贴身大丫鬟提醒她的话,斟酌了下词句,她凑上前,低声说:“对了,还有一事,我昨夜已经命人给京城送信,详细回禀了我与妹妹交好,欲在妹妹家里小住几日的事儿。”
谢向晚挑眉,她还以为周安歌大小姐脾气发作,连起码的人情世故都不懂呢。
今日看来,周三小姐倒也不是那等不明事理的人啊。
谢向晚对周安歌的观感倒是好了一些,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真诚。
周安歌见状,愈发觉得大丫鬟说得有理,继续说:“说起来是我任性了,昨日我就是看着妹妹喜欢…妹妹,你相信缘分吗?不知为何,我第一眼看到妹妹就觉得亲,仿佛上辈子就认识一般!”
许是说了‘实话’,周安歌的语气无比真挚,“我只想着与妹妹好生亲近,却忘了礼数,让妹妹和谢家诸位看笑话了吧?!”
昨天周安歌只想着抱紧谢向晚的大腿,却忽略了其它的事,更没有深思自己堂堂侯府千金死乞白赖的赖上谢向晚是一种怎样丢脸的事儿。
还有不请自来什么的,更是失礼。
昨夜丫鬟一提醒,周安歌才猛然发觉,她真是太鲁莽了,万一亲近不成、反惹得谢向晚生气,岂不是太冤枉了。
想了半夜,周安歌才想出这么个说辞,虽然听着不怎么靠谱,可眼缘这种事儿原本就不是用理智能解释得通的。
而且吧,谢向晚信不信这个说辞不是重点,重点是周安歌必须有个态度,另外也要表明自己是真心想与谢向晚交好,而不是给人家家里找麻烦。
谢向晚听了这话,眉头微蹙,不过很快又展开,点头道:“我自是相信缘分,否则也不会邀请姐姐来家里做客。呵呵,姐姐既然来了,就不要客气,就当在自家一样…”
周安歌连连点头,表示她肯定不会客气,然后便拉着谢向晚的手一起朝延寿堂走去。
周安歌身后的丫鬟苦着脸,心说,三小姐哎,奴婢真心不是这个意思。
她提醒周安歌是想让她别忘了自己尊贵的身份,进而让人误会襄阳侯府‘门槛低’,而不是像周安歌这般,忙着跟个盐商之女解释什么。
唉…
第092章 算你一股
周安歌误会了自家丫鬟的话,错把暗示当成了提醒。
而谢向晚也误会了陆离,她以为兄长的异常是受了陆离的不良影响——这厮一定记恨自己对他的冷嘲热讽,他寻上阿兄是要报复她呢。
哼,好个陆离,你且等着,若是你真的胆敢在阿兄面前胡说八道,带坏了阿兄,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谢向晚心里的小人已经开始咬牙切齿了。
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貌似误会人家陆离了——
“什么?你说大哥今晨起来练功了?”
用罢早饭,谢向晚与周安歌说了会儿话,又四处查看了下客房的安置情况,见下人没有什么怠慢的地方,这才告辞离去。
回到天香院,暖罗一脸八卦的凑了上来,附在她耳边嘀嘀咕咕的汇报起来。
谢向晚听完她的回禀,微微发怔,有些不相信的问道:“他还劝兄长多多活动身子?”
大洪氏出身漕帮,后嫁入谢家,算是半个江湖女子,大刀虽没有段氏耍得好,但也会些拳脚功夫。
是以,她教养儿女的时候,自然而然的给他们教习武功。
谢向荣是长子,亦是大洪氏真正意义上教养长大的孩子,现在看是文雅读书郎,实则身手不弱。比不上真正跑江湖的武林高手,可对付三五个普通男子却是没有问题。
每日清晨练功,并不是谢向晚的独创,早在几年前,谢向荣四五岁的时候,便由大洪氏亲自督促着早起练功。
谢嘉树常年在外行商,也明白男子会些拳脚功夫的重要性,所以对于妻子、长子的‘粗鄙’行径并没有加以制止,反而变相的鼓励长子好好锻炼身体。
就算以后考科举,也要有个强壮的身体不是?
母亲督促、父亲鼓励,几年来谢向荣一直坚持练功。直到今年初春,谢向荣要去参加县试,为了节省出时间去读书,谢向荣便渐渐停了一切活动,包括晨练。
对此,谢向晚很不支持,正如谢嘉树所言‘考科举也是需要好身体’的,虽然谢向荣的身体底子不坏,可乍然停止练功,一头埋在书房里。一天十二个时辰倒有十个时辰在读书。再好的身子也撑不住。
在谢向晚想来。如此高强度的读书,非但未必有用,反而有可能会有反效果。
但谢向荣却似是中了魔,谢嘉树也被‘十岁考中秀才’的美好幻想砸晕了头。一时忘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竟全力支持谢向荣闭门读书。
父兄都坚持,谢向晚再劝说也无益,只能反复叮嘱小厨房多给谢向荣做些有营养的膳食,以免大哥还没进考场,身子就先垮掉了。
可眼下,谢向荣竟被陆离‘劝’出了书房,还复又开始了晨练,这、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难道是她误会陆离了?
这人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蠢’。听明白了她嘲讽中暗藏的善意,想要投桃报李,所以才会特意提点兄长。
想到这里,谢向晚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最后她只能略带愧疚的说一句‘性本善’。
谢向晚虽是个女子。却也是坦荡之人,既然人家陆二少没有出损招,还好心的帮忙,那么她就该心怀感激的予以报答。
坐在正间里拧眉想了想,入睡前,谢向晚终于有了主意。
第二天下午,陆离照常领着谢向安在暖房里读书。
“陆大哥,你、你没事吧?”
读完了一篇孟子,趁着陆离端起茶盏的空当儿,谢向安扭着手指不安的问道。
陆离扬起一边的眉毛,眼中闪过一抹玩味,那日他与谢向晚的暖房吵得天昏地暗,回到卧房后还心气难平,实在气不过被个六岁的毛丫头‘训诫’了,脑中灵光一闪,他便奔谢向荣的书房去了。
陆离找谢向荣的动机很简单,并没有谢向晚想得那么高尚,只是觉得他被谢向晚骂了,本着好男不跟女斗的原则(实则是吵不过毛丫头),陆离决定妹债兄偿。
是,世情他不行,可做学问、考科举却是强项。
到了谢向荣的书房,不过三两句话,便把读书读得险些走火入魔的谢向荣忽悠得双眼放光,最后变成了应声虫,一句一个‘表兄说的是’、‘就听表兄的’。
被陆离连说带训的折腾了好一会儿,谢向荣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一脸感激的将陆离送了出来,看他的目光更像是看一个高深莫测的前辈。
这种感觉让陆离很是喜欢,与谢向晚吵架时的怒气也消散一空,开开心心的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睡醒后才发现不对劲,他明明是借机训诫谢向荣一通呀,怎么变成帮他了。
要知道陆二少爷可没有这么善良,他喜欢谢向安,也只是单纯的喜欢这个孩子,并不是变成他的脑残粉,对于谢向安的一切都能接受并喜欢。
谢向荣能不能顺利通过府试,与自己何干!
越想越觉得自己办了件蠢事,脑中更是无数次的浮现出谢向晚撇着双唇、满是讥诮的骂他‘蠢蛋’…娘的,他还真是个蠢蛋呢。
情绪无比纠结,昨日也就没兴致陪谢向安读书,命个小厮过去传话,“表少爷昨日睡得迟了,精神有些不好,今儿就不能与二少爷一起做功课了,还请二少爷见谅。”
谢向安呢,亲眼目睹了自家阿姐教训陆大哥的场景,当时觉得姐姐好厉害,内心骄傲不已。
但回到房中,静下来一想,他也发现不对劲了——卧槽,这样一来,陆大哥岂不是知道我泄露他的秘密给第三个人了吗?!
谢向晚是他挚亲之人,可与陆大哥并无太深的交情呀。陆大哥信任自己,才把家中的污糟事儿告诉他,结果他…
“唉、唉、唉…”
谢向安的包子脸瞬间皱成了包子褶儿,嘟着小嘴儿不停的唉声叹气,之前他只想着让姐姐帮帮陆大哥,却忘了陆大哥要他‘保密’的事儿。
自己对最好的朋友失言了,他真是对不起陆大哥,呜呜,这要让他怎么再有脸去见陆大哥啊啊啊啊!
一听小厮说陆离不能来了。谢向安先是松了口气,接着又是担心,若不是小厮再三保证‘表少爷无甚大碍’,他都要哭着去寻姐姐请大夫了。
做了一天一夜的心理建设,今天谢向安终于敢面对陆离了,见面前,他原想着陆大哥会骂他、或是质问他,可令他想不到的是,陆大哥竟什么都没说。
仿佛前日的事儿根本就没发生一样,对他还是像过去一样好。
陆离可以当那事不存在。谢向安却不成。忍了又忍。他还是没能忍住,到底问出了这句话。
殊不知,陆离等得就是谢向安主动道歉,今日见他愧疚得不敢直视。陆离长长舒了口气。
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谢向安,这孩子,确实是个天真纯良的好孩子呀。
勾了勾唇角,陆离故意问道:“哦?我很好呀,并没有什么事儿呢。”
谢向安抿了抿唇,似是下定了决心,“陆大哥,对不起,我、我失言了…”
哽咽着将自己的过错叙述了一遍。最后再三道歉,“陆大哥,我真不是有意的,我、我只是想让姐姐帮帮你。呜呜,陆大哥。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嗤~”
陆离轻笑一声,很不以为然的说:“你姐姐?那个毛丫头?哼,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如何帮我?”
话音方落,暖房门口便想起一记软糯糯的童音,“不好意思,陆表兄,我这个毛丫头还真想到了帮你的法子!”
“毛丫头?!”
“阿姐?”
一大一小两个男孩齐齐抬头。
在两人或惊或喜的目光注视中,谢向晚推门走进暖房,她身后还跟着青罗、暖罗两个贴身侍婢。
进了暖房,谢向晚也没有客气,直接坐在陆离对面的交椅上。
“哦?”
陆离故作好奇的长长哦了一声,而后凉凉的问道:“只是不知谢大小姐想出了什么好法子?可否当面指教啊?!”
嘲讽意味十足,隔着一张小几,谢向晚都能清晰的感觉到。
她也不恼,依然笑得灿烂,忽转移话题道:“你有多少钱?”
“啥?”钱?什么钱?
难道是问他的私房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