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迟把她搂得紧紧的,低头在她气愤嘟起的唇瓣儿上咬了口,轻声:“不放。”
白珊珊气结,感到极其地费解,“你简直太可怕了……正常人哪有这样的。难道,”她脑子里莫名蹦出个猜测,“你背着我偷偷吃了药?”
“没有。”商迟亲亲她的脸颊。
他哪用吃什么药。看她一眼,足矣。
白珊珊挣了挣,发现挣不开,彻底无语。默了默,眼珠子一转,决定武的不行来文的,因此软下嗓子换上副“有话咱好好说,别一言不合就酱酱酿酿”的语气,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道:“商同学,大家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身体要紧。我们应该走出卧室,走出这片小天地,换些更有利于身心健康的恋爱方式——比如看看电影,打打球,踏踏青,拥抱新时代的阳光。而且你不是工作狂吗?你不是开不完的会吗?你不是……”
没等她话说完,商迟低头,鼻尖蹭蹭她的脸蛋儿,低声道:“白珊珊,我们错过太久了。”
他们已经蹉跎了十年光阴。因此,他迫切地想用最原始的方式来确认她的存在。余生的每一天,哪怕只是一分一秒,他都不想和她分开。
白珊珊原本还自顾自说得起劲,听了他这句话,她后面的话音却戛然而止。整个人突的微愣。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她怎么也不会相信,冷漠寡情心狠手辣如商迟,有朝一日,竟会用这样深情到令人心疼的语气说话。
她眸光微微闪动,下一瞬,双手轻轻抱住他的脖子,把脸贴近他胸膛上。没有说话。
屋子里很安静。
耳畔的心跳声沉稳有力,她感到一阵生命中前所未有的安定与宁静。
好半晌,白珊珊才轻轻抚着商迟的颊,道:“我们不会分开了。”
商迟静数秒,手指勾着姑娘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垂眸,视线笔直而沉静地落在她脸上。目光定定锁住她的。
姑娘有点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他忽然开口,语气很平静:“你对我是怎样的情感。”
“……”白珊珊脸一下更红了,干咳了声,微窘,“怎么忽然问这个?”
商迟:“回答。”
她静了静,好半晌才支吾着羞羞地说:“我……喜欢你啊。”顿了下,又觉得自己说出这句话有点吃亏,便又故作镇定地反问,“那你呢?你喜欢我么?”
商迟淡淡地说:“不是喜欢。”
白珊珊:“那你是爱我?”
商迟专注地盯着她,一时没有出声。
在向白珊珊彻底交出底牌之后,他专程去查了“爱”的定义。那些书页上的文字写道:爱是指喜欢达到最深程度,人为之付出的感情,是人类主动给予的或自觉期待的满足感和幸福感。
片刻,商迟吻住她的唇,最终也没有给出答案。
他对她,有深入骨血里的迷恋,也有偏执病态的独占欲,仿佛保护她,宠爱她,对她忠贞不二为她战死沙场,都是早已写进他基因的一个本能。
怎么会只是区区一个“爱”字。


第54章 蜜糖似瘾
次日,白珊珊要跟着商迟和江旭等人一道乘专机返回B市。
商迟下午一点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因此,江助理安排的专线航班是上午十点钟,这天早上八点半,白珊珊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闹钟就准点儿响了起来。
“叮铃铃——”
自幼形成的习惯延续至今,商迟的睡眠极浅。几乎是在闹钟刚响第一声的瞬间,他就睁开了眼睛。
“唔……”一阵迷糊轻软的睡音从怀里传出来。
商迟低眸,只见正在他臂弯里呼呼大睡的姑娘也被她自个儿的闹钟吵醒了。她一张小脸儿皱巴成了一个包子,小身子拱了拱,下意识地裹紧小被子往他怀里钻,从头发丝儿到脚指头都在非常严肃地传达着一个信息——珍爱睡眠,拒绝起床。
商迟侧目,那只吵着他宝贝儿睡觉的手机还在左侧床头柜上欢天喜地地叫嚷着,屏幕朝下,朝上的手机壳上闪闪亮亮几个大字儿:跪下,叫爸爸。
商迟长臂一伸,抓起那只手机面无表情地摁了两下屏幕,把闹钟关了,又随手扔回一边儿。
空气里那阵扰人清梦的不明声响陡然消失。
关完闹钟,商迟一手抱住怀里姑娘不盈一握的细腰,另一只手在她背上安抚式地拍着,贴近她浅粉色的小耳朵边上,轻声哄着:“乖,继续睡。”
昨天狠狠疼她到下半夜,直到她羞愤交加,红着脸儿怒冲冲地又是撒泼耍无赖又是威胁警告,他才勉为其难放她睡觉。
姑娘早累得不行,闭眼就沉沉地睡过去。
商迟知道她身子娇,初尝云雨哪儿经得住他这么折腾。
其实,瞧着她一身红红紫紫的草莓印儿和连睡着了都挂在睫毛上的小泪珠,他心疼她进骨子里。
但,就是忍不住。
过去那十年,他每晚躺在床上,都不用看那些照片,就只是在脑子里回想起白珊珊的样子,他都恨不得把她抓过来,关进商府,囚禁在只属于他的黑白世界里,任他为所欲为。
更别说和她躺在一张床上的现在了。
此时此刻,小家伙乖乖地任由他诓着哄着,不多时,那双紧皱的小眉毛终于缓缓舒展开。毛茸茸的小脑瓜在他怀里亲昵地蹭了蹭,像只撒娇求宠爱的小猫。
商迟勾了勾嘴角,奖励式地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儿。
这边儿,察觉到世界重归一片清净,白珊珊满意地露出了一个小甜笑,闭着眼,重新安详地回到梦乡。
一秒钟的安静过去,两秒钟的安静过去……
宁静祥和的状态就这样持续了近二十分钟。
突的,
原本已经重新入睡的小姑娘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唰的睁开眼,一双惺忪迷糊的大眼睛刚好对上男人清明沉黑的眸。
茫然地眨巴了两下。
商迟垂着眸,安安静静地盯着她。
大眼瞪小眼地瞪了三秒钟后,白珊珊惺忪的睡眼逐渐不那么迷茫了。她看着商迟,忽然问:“现在几点了?”
商迟指尖习惯性地沿着她滑腻腻的脸颊来回抚摸,爱不释手,淡淡地说:“八点五十。”
短短四个字,一下把白珊珊给吓清醒了。
八点五十?
专机起飞的时间是十点整,从酒店到机场,路上的车程需要四十分钟,除开安检值机所需的最短时间,那不是意味着她起床收拾的时间只剩下十分钟左右了?
啊啊啊!死了。
脑子里一番胡七八糟翻江倒海地思索着,下一瞬,白珊珊“嗖”的一下从商迟怀里弹了起来,裹着被子跳下床,捡起睡袍,连鞋也来不及穿,直接光着一双小脚丫子就冲进浴室洗脸刷牙去了。
一丝阳光从没拉严实的窗帘外倾泻进来。
浴室里乒乒乓乓,乓乓乒乒,跟打仗似的。
商迟安静地听着里头传出来的响动,脸色淡淡的,素来冷黑的眸子里却染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忽的,
浴室方向传来一声闷闷的“砰”,紧随而来的是姑娘惨兮兮的一声“嗷”。
“……”商迟脸色瞬间一变,下了床,迈开长腿大踏步地朝浴室走去,边走边沉声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浴室里传出的嗓音夹杂着一丝压抑的痛哼和哭腔,听着可怜兮兮又委屈巴巴。
商迟人高腿长,没几秒人就已经到了浴室门口。只见穿着件白色睡袍的小姑娘坐在地上,低着头,左手捂着膝盖,整张脸蛋儿苍白苍白,五官都疼得皱巴到了一起。她似乎想站起来,右手撑着墙面借力几次都没有成功。
商迟蹙眉,上前几步,弯腰一把把人给抱出了浴室,放客厅里的沙发上。
“欸诶,我脸还没洗完……”白珊珊慌道。
商迟没说话,在她身前屈起一只膝盖半跪下来,目光落在她左边膝盖骨上。雪白的皮肤不知撞哪儿了,红肿微青,中间部位的皮肤有轻微的擦破。
商迟眉头皱得更紧。
他视线格外专注,白珊珊被瞧得莫名心慌,支吾着解释,“刚才太着急,一不留神撞了一下。这点皮肉小伤,你别担心。”
商迟脸色不好看,还是没说什么,拉开壁灯旁矮柜的第三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瓶消毒用的医用碘酒、棉签。然后捏住白珊珊雪白纤细的脚踝,力道轻柔,把她的脚抬起来放到自己膝盖上。
“……消毒什么的等上了车再来吧。”白珊珊计算着时间,一面又感到苦恼,丧丧又困惑,自言自语似的道,“奇怪。我昨天晚上明明就定了八点半的闹钟啊,为什么闹钟会没有响呢……”
商迟自顾自替她上药,动作轻柔仔细,眼也没抬,淡淡地说,“响了。”
白珊珊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商迟说:“我给你关了。”
白珊珊:“……”
白珊珊一脸懵逼,“你明知道十点钟的飞机,你关我闹钟干什么?”
消毒完,商迟把沾了碘酒的棉签随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俯身贴近她擦破皮的小膝盖,调子低柔,“现在还疼不疼?”
“……好多了。”白珊珊说。这个姿势,她坐在沙发上,他半跪在地上,自己一只光秃秃的沾着水迹的脏脚丫还踩着他的膝盖……好尴尬啊。
她脸上更热,无意识地把脚往回缩,却被商迟手上下力给制住。他捏住她的脚踝不让她躲,像要为她减轻疼痛,低头,往她的破皮的伤口轻轻地吹了吹气。
这个举动,商迟做起来随意自如,仿佛只是一件理所当然再自然不过的事。白珊珊却被他撩得整个人都要着火,连忙清清嗓子看向别处,继续之前的话题。
她问:“你为什么要关我的闹钟?”
商迟眉眼如常,答道:“你昨晚太累,应该好好休息。”
听见“昨晚太累”四个字,之前种种令人脸红心跳不敢回忆的记忆瞬间如潮水般涌入白珊珊的脑海。
白珊珊脸红得要滴血,很快把脑子里那些回忆pia回脑海深处,无语又不解:“但是你下午一点钟不是还要开会么?江助理说那个会非常重要,你不能缺……”
话还没说完,便瞧见商迟拿起手机面无表情地拨出去一个电话。
瞬间接通。
商迟:“通知合作方,下午一点的会议取消。”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席的……”白珊珊不可控制地抽了抽嘴角。
他把手机丢一边儿,说:“在我这里,永远不可能有任何事比‘白珊珊’重要。”
听听,这是什么欠扁的语气,什么莫名其妙的歪理。
啧,多么真实的“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大佬您心里还有您的锦绣江山和子民吗?
白珊珊微嘟嘴,两只小胳膊勾住他的脖子,眨眨眼睛,嗓音轻软娇糯,故意嗲着嗓子跟他开玩笑:“商总,我是不是你的妲己,会毁了你的江山,也毁了你?”
商迟勾起她的下巴,在她的唇瓣上吻了下,又吻了下。他道:“你喜欢,我就都给你。”
——
十分钟后,商氏集团中国总部财务部。
彼时,江旭江总助正在视频会议里和财务部经理核对着本月的中高层管理人员工资表,突的,江旭看见视频另一端出现了一个穿职业套裙的小职员。
那小职员手里拿着一份文件,递到财务经理面前,说:“经理,商总最新发到您信箱里的紧急邮件。”
一听“紧急邮件”四个字,别说财务经理,就连江旭的神色都是微微一变。
财务经理低头快速浏览了一下这封来自大BOSS的紧急邮件。
江旭微皱眉,神色凝重几分,道:“先生说什么?”
“……”财务经理的目光从邮件上收回来,干咳了几声,抬头,冲视频里的江总助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干笑,说:“没什么,没什么。就是这张工资表要调整一下。”
江旭闻言有点狐疑,“难不成BOSS要扣谁的工资?”
财务经理看江总助的眼神有点复杂,点头:“是啊。”
“唉。”江旭摇头感叹,“BOSS心,海底针,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把他老人家给得罪了。所以啊,人要会察言观色。”
财务经理看江总助的眼神更复杂了,点头,“是啊。”
江旭感叹完,又怀抱着一颗探听八卦的心暗搓搓地凑近视频几分,压低嗓子说:“欸,张经理,是哪个倒了八辈子血霉的倒霉蛋儿又被商总扣工资了啊?”
财务经理沉默了好半天,说:“江总助……实不相瞒,那个倒了八辈子血霉的倒霉蛋儿,就是你。”
江旭:“……”
江旭:???
江旭着实震惊了,一脸的难以置信,“我?”Are you kidding me?
财务经理见他不相信,叹了口气,索性把手里的邮件举到电脑摄像头面前。江旭定睛一看,只见他家高贵冷艳的BOSS发给财务部的高贵冷艳的紧急邮件只有高贵冷艳的几个字:江旭下月工资减半。
江旭:“……”
被自家心爱的BOSS扣了整整半个月的工资,整个上午,江总助的心情都丧到变形。他感到费解,绞尽脑汁冥思苦想,怎么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惹了自家BOSS不高兴。直到下午的时候,他重新协调好了航线,和BOSS与准夫人一道重新出发前往机场。
路上,
小夫人叹了口气,无意道:“唉,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上午起床的时候因为太赶时间,膝盖撞破了皮,商迟也不会取消一点钟的会议了。”
江旭:“……”
江旭欲哭无泪,跪地:连夫人擦破了膝盖都怪我吗BOSS……
——
回到B市,刚下飞机,白珊珊的手机一开机就弹出了多达七条的未接来电。她点进去一看,这些电话都是同一个人打的:白继洲。
白珊珊微皱眉,沉吟几秒后滑动回拨键,给白继洲打了过去。
嘟嘟嘟几声,通了。
白珊珊把手机拉远十公分,紧接着就听见一阵暴躁的男声从听筒里传了出来,河东狮吼般:“你个死丫头片子终于知道接电话了?还活着啊?还健在啊?哎哟喂我可太感动啦!还以为您老人家嫁入豪门之后就不记得自己还有个哥了呢!”
听着听筒里的音波功,白珊珊不由在心里为极其有先见之明的机智自己点了个赞。几秒后,她把手机拉近了点,清了清嗓子,说:“你不是去日本考察了么?”
“提前回来了。”那话那头的白继洲说起这个就是一肚子气,没好气道,“得亏老子那边儿的工作结束得早,否则,只怕回来就有个小屁孩儿管我叫舅舅了呢!”
白珊珊:“……”
白珊珊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道:“事情比较复杂,我也没故意想隐瞒你什么。”
“行了行了,你二十七的人了,爱跟谁谈恋爱跟谁结婚都是你的自由,我才没那么无聊专程给你打电话打探你和商家大佬的恋情。”白继洲顿了下,忽然又沉沉地叹了口气,这才终于切入主题,道:“不过你和商迟在A城的事已经在整个B市传开了,闹得满城风雨。我爸和你妈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听哥一句劝,最好还是回白家一趟,和解也好,断绝关系也罢,一直拖着不是办法,总得有个了结。”
白珊珊闻言,眼中的神色瞬间微黯,静默几秒,忽然一声冷笑,淡淡地说:“从不把我当回事,现在有利可图了就要我记住自己是个‘女儿’。他们配么。”
白继洲叹气,“这些年,他们对不起你,整个白家上下都看在眼里。我让你回白家说清楚,不是要让你低头的意思。事情总要得到解决。”
“我知道了。”白珊珊不太耐烦地皱了下眉,道,“还有别的事么?”
“没了。”白继洲说,“之后他们有什么动静我会跟你联系。你在外面照顾好自个儿,知道不?”
“嗯,你也是。挂了。”说完,白珊珊挂了电话。
脑子里乱糟糟的,她捏了捏眉心,只觉烦躁不堪。
商迟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上了车,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粉嘟嘟的脸蛋儿,轻轻一挑眉:“有人惹我家公主不高兴了?”
小姑娘皱巴着小脸儿神色懊恼,默了默,腻腻歪歪地爬到他腿上,整个人小宠物似的窝进他怀里,趴好,两只细胳膊环住他的腰。
西装笔挺的男人把她抱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脑袋顶,不言声。
片刻,
白珊珊软声,自言自语似的吐槽:“糟心的事和人好多。”
商迟挑起她的下巴吻她的唇,柔声:“那就让它们消失。”
“……”白珊珊有点诧异地看着他。
这时,
司机沉声恭恭敬敬地问:“先生,回公司还是商府?”
“去白宅。”商迟说,语调如常,眸色却冷进骨子里。


第55章 宠溺入骨
白珊珊有些诧异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商迟道:“白宅?无端端的,你去白宅做什么?”
商迟嘴角勾着一丝笑,那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他指尖捏住她软白可爱的小耳垂,捻在掌心里揉着玩儿,漫不经心地说:“要娶白家的掌上明珠过门,我这个做女婿的,当然得有所表示才是。”
白珊珊心思何等剔透,只略琢磨几秒便已大概猜出这人想干什么。耳朵被他揉得发痒,丝丝入骨,她忍不住缩着脖子往旁边躲了躲,小脸儿红扑扑的,一把抓住那只欺负她耳朵的大手,静默几秒,轻声道:“我知道你想给我出气。但是,这是我的家务事,我自己可以处理的,不用麻烦……”
话音未落,商迟忽然捏住了她的下巴,抬起来。
白珊珊眸光突的跳了下,视线对上那双漆黑冷沉的眸。
商迟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片刻,没什么语气道:“我不喜欢你对我说‘麻烦’或是‘谢谢’。”
白珊珊微怔,“但是……”
商迟低头在她下巴上落下一个吻,微闭眼,语气低柔而平静:“珊珊,学会习惯我的存在,学会依赖我,学会把所有的困难交给我处理。你要知道,我是你的男人,也是你背后的千军万马。”
“……”
“在这个尔虞我诈黑白模糊的世界上,你需要时刻警醒,防备所有人,但是不用防备我。你不能完全地信任任何人,但是可以信任我。我绝不会背叛你。”
他说这些话时,眉眼冷静平和,调子低而稳,莫名令白珊珊联想到了中世纪电影里骑士对公主的宣誓。
不知为什么,白珊珊鼻子忽然一阵发酸。她抱住他,脸颊软软地贴进他温热的颈窝,轻声说:“我也不会背叛你。”顿了下,补充,“至死不渝。”
曾几何时,幼时的白珊珊,为了余莉的一个微笑,一句赞美,甚至一个肯定的眼神,就能不顾一切地付出所有。勤奋再勤奋,努力再努力。
她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足够优秀足够听话,妈妈就会给自己多一分关心和爱护。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白珊珊长大一天,清醒一点。少年时代,正处于三观形成这一关键过程中的白珊珊逐渐明白了一件事——“爱”是世上最奢侈也最缥缈的一样东西,就连自己的亲生母亲也吝于施舍哪怕一丁点的“爱”给她,遑论其余世人。
在太早的年纪看透了太多不该看透的事,白珊珊骨子里的淡定和漠然根深蒂固。逐渐的,她习惯了白岩山“慈爱继父”面具下对自己的厌恶,习惯了余莉对自己的冷漠,也习惯了那些所谓的名流们看她时那种鄙夷的眼神。
麻木了,因而事事都觉得毫无所谓。
爱这玩意儿,虚无缥缈,有时奢侈得连它是否真正存在于世,都是个问号。
高中时代,白珊珊时常和顾千与感叹:要上辈子拯救了地球,这辈子才有可能遇到一个自己爱的人。要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这辈子你爱的人,才能够刚好也爱你。
而今,此时此刻,白珊珊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自己也是被上天眷顾的。
她甚至觉得,自己前二十多年所有的坏运气,也许都是在为这个人,这一刻,埋下伏笔。
脑子里正乱糟糟地思索着,商迟察觉到什么,低眸,在她俏丽微红的脸蛋儿上审度。须臾,他微皱眉,手指轻轻刮了下她眼角处的皮肤,沉声:“眼睛怎么红了。”
“没。”白珊珊微窘,下意识别过头躲开他的目光,抬起手,若无其事地在脸上胡乱地抹了两下。
然后重新整个人都腻进他怀里。
商迟抱她的姿势就像在抱一只小宠物,又像在抱一个小孩儿,大掌在她背上轻轻地拍着,规律而缓慢,跟在哄幼儿园里不肯睡觉的小朋友似的。他没有再说话。
白珊珊坐在他腿上,小脸儿紧贴他胸膛,也静默。
半晌,她忽然仰起脖子看他,脸红红的,一双乌黑分明的眼儿也亮晶晶的。
商迟啄吻她的羞红的脸颊,“怎么?”
紧接着,她没答话,只倾身吻住他的下巴,低声甜甜地说:“商同学,辛苦您了。”
商迟轻轻一挑眉,“辛苦什么。”
姑娘笑容促狭甜软,大眼睛弯成两道月牙,看着就像一只小狐狸。她抱紧他脖子,贴上去,“吧唧”一口又亲在他脸颊上,眼眶湿湿的,甜声:“一路马不停蹄风尘仆仆地赶来和我相遇,辛苦你了。”
在茫茫人海中千辛万苦找到并不起眼的我,辛苦你了。
在我敏感多疑惧怕伤害,于是一次次把你推开之后,仍然这么坚定地抓着我的手,辛苦你了。
如果一切都是为了拥有这么好的你,那么曾经那些来自全世界的敌意和孤寂,我都愿意虔诚拥抱,甚至心怀感激。
——
数分钟后,黑色宾利在B市东郊的宽阔大道上转了个弯,进了一条林荫道。两旁树木葱郁,满目的翠绿色尽头矗立着一座独栋别墅,大铁门锁着。
宾利车停下。
白珊珊静默几秒,掏出手机给白继洲打了一个电话,说:“哥,你在家么?”
电话那头的白继洲有点儿狐疑,“在啊。怎么了?”
“我到门口了……。”说着顿住,侧目,飞快看了眼头顶上方那位正在把玩自己头发丝儿的大佬的冷漠俊脸,默了默,补充:“商迟也到门口了。麻烦你让周婶过来开下门。”
一听这话,听筒另一端的白继洲眼底迅速掠过了一丝惊讶,动了动唇想问什么,又咽回来,沉吟几秒,最后只说了一个“好”字便挂断了电话。
不多时,一个中年妇人从别墅里走了出来。
周婶脸上的神色不太好看,走到大铁门前一瞧,只见一辆纯黑色的商务车稳稳地停在门外。那辆车的车身没有丁点灰尘,干净得可以说是纤尘不染,就连在底下滚的四个车轮子都透出一股子难以言说的尊贵调调。
它安安静静地停在那儿,像头处于蛰伏状态的猛兽。
周婶在白宅当了几十年的佣人,自身虽不富贵,但也见过不少豪门子弟,却没有一个像这样,连车轮子都拾掇得这么精细的。她心里毛毛的,有点儿发怵,抬眸下意识地往车里瞧。几扇车窗却都关得严严实实,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周婶定定神,把门开了。
黑色宾利开了进去。
那一头,白岩山和余莉原本还在白宅客厅里商量着怎么把白珊珊拎回来兴师问罪,白继洲却忽然从楼上下来了,没什么语气地说:“得了,您二位省省心吧。”
白岩山和余莉都是一愣。
白继洲看两人一眼,冷笑着道:“你们真的太不了解白珊珊了。她性格天不怕地不怕,从小到大躲过什么事儿?”
余莉微皱眉,“继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