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得出来,解情日日似是若无其事,却是不可能无动于衷。她侧头看向身旁的秦洬,张了张嘴,仍是没勇气去问这事。
后来还是阿晨突然问道:“娘,阿晨好久没有见过爹了,爹他何时能回来啊?”这是他第一次问这个问题,想来也是实在憋不住了。
解情怔了下,掩下眸中异色,摸了摸阿晨的脑袋,柔声道:“你爹有正事要做,娘也没问太多,再等等,嗯?”
阿晨乖巧的点了点头。
吃了饭,宗绫擦了擦嘴,道:“我要去柳府看看蓝玉,你们要去吗?”
解情应道:“去,我想去看看她。”虽然解情是后来才认识宗绫她们的,但三个人当初是一起来耀都开医馆谋生活的,解情与宗绫她们亦是一家人。
宗绫:“好。”
解情带了面纱,吃饭的速度素来都是最慢的一个,待到她吃完了,就都动身出门了。才踏出医馆,她们就见到骑着马由北来的柳无风。
柳无风见到他们,笑了笑,从他们面前停下:“哟,这是要去哪儿呢?”
宗绫侧头看了看神色淡淡的秦洬,应道:“我们要去你家看蓝玉啊!蓝玉身体如何了?”
提到柳蓝玉,柳无风脸上的笑马上收了去,阴阳怪气道:“好,当然好的很。要不是她顶了个肚子,我这做兄长的,定是得把她揍一顿。我有事出趟远门,才回来就发现她给整出这种事。”
宗绫知道柳无风也就一张嘴说说,她笑问:“你这是要去哪里?”
柳无风瞥了眼秦洬,忍下想逗弄的冲动:“去一趟陆宅,怎么说也是蓝玉欠那陆公子的,我这做兄长的,也得去表表歉意,看看有什么可以弥补的。”
宗绫点头:“那你去吧!”
“好咧,待会柳府见。”柳无风一夹马身,骑着快马离去。
随着柳无风的离开,宗绫又看了看秦洬,她感觉自己现在与柳无风就像熟人打个招呼似的,也没再唤人家无风哥哥,与人家的距离保持的挺适中的。
秦洬看着她挑了下眉。
宗绫松了口气,与解情一起牵着阿晨朝马车的方向走去。他们没用车夫,由秦洬屈膝坐在前面亲自驾着马车。
马车前行间,秦洬抬头看了眼医馆对面的屋顶上。
高大挺拔的身影负手立于上头,一身玄色衣裳迎风微扬,一张素来都面无表情的俊脸。这个人赫然是许久未出现过的秦蒙湛,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一直未曾眨眼。
马车里头,宗绫将阿晨抱在自己怀里搁在腿上,低头把玩着阿晨那双白白软软的手。后来不由搁在嘴边亲了亲,喜欢极了。
阿晨被她亲的脸有点红,他总觉得叔祖母越来越喜欢他,喜欢的让他觉得不好意思了。他想抽出自己的手,可又不敢对长辈不敬,只能睁着漂亮的眼睛无辜的看着解情。
解情只觉得好笑,过去将儿子从宗绫怀里抱下,道:“你这丫头是想要孩子想疯魔了吧?”
宗绫不舍的看了看坐到解情身边去的阿晨,撇嘴道:“不是一直在疯魔么?”转眸漫不经心的看向窗外,无意间见到施府的马车与他们的马车擦过,透着窗牖,她看到施二夫人,似乎在马车里头哭。
她心中不由一动,想定眼好好看一看,施府的马车已经过去了。
施二夫人极度疼施明絮这唯一的小女儿,如今施明絮没了命,她定是日日以泪洗脸。思及此,宗绫也不知道施明絮在凊王府门口自杀这事,秦洬是如何派人与施府说的。
解情见宗绫突然出神,便问:“阿绫在想什么?”
宗绫应道:“我刚才见到我二舅母了。”她终究还是有些惆怅。
解情伸手过去牵住她的手拍了拍,无声的安抚着。
宗绫仍是看着外头,无意中又看到一位女扮男装的小姑娘吃着糖葫芦步伐轻快的从对面走来。小姑娘看起来很有活力,从那轻快中透着稳健的步伐中可以看出,这姑娘的功夫极好。
小姑娘眸含稀奇的左看看,右看看,明显是在逛街玩。
宗绫赶紧示意解情看过去:“你看那小姑娘,漂亮不漂亮?”是个人都爱看美人,宗绫也不意外。
解情看过去时,小姑娘正与他们的马车擦肩而过。解情见了,点头:“确实很好看,不过不像是普通的姑娘。”
宗绫道:“她会武功,而且武功很高。小小年纪就一身武功,真是难得。”
解情是外门,倒是看不出小姑娘会武功,只是觉得看这小姑娘特别顺眼,就像当初看宗绫与柳蓝玉时。
“我有预感,那姑娘说不定会与我们有交好的一天。”宗绫的直觉向来都准,那姑娘是真的很合眼缘。
解情笑了笑:“那等着吧!”
姐妹俩随便聊着之际,马车从柳府大门口停下。宗绫他们先后下了马车,一起进了柳府大门,问了下得知柳蓝玉就在后花园,便一道去了后花园。
当下柳蓝玉正在亭中缓缓的散步,由柳太太亲自陪着她。
宗绫过去扶住柳蓝玉的胳膊:“为何不去亭下歇着?”
“你懂什么。”柳蓝玉倒是不奇怪宗绫他们会过来,只道,“在能力范围内多走走,好生。”
宗绫闻言颔首:“原来这样啊!”
解情牵着阿晨过去:“来,阿晨摸摸弟弟或妹妹。”
阿晨站在柳蓝玉面前,乖巧的问道:“堂叔母,阿晨可以摸摸弟弟或妹妹吗?”叔祖母告诉他,眼前的人是堂叔母,堂婶的肚子里是弟弟妹妹。
柳蓝玉压下因听到堂叔母三个字的不适,摸了摸阿晨的脑袋,难得温柔道:“当然可以啊!”
阿晨闻言伸手白白嫩嫩的手摸了摸柳蓝玉的肚子,觉得稀罕极了。正巧这时柳蓝玉腹中的孩子跳动了下,他立刻欢喜的看向解情:“娘,弟弟妹妹动了。”
“娘?”柳蓝玉怔怔的看向解情,“他喊你娘?”
解情闻言笑道:“阿绫大概还没与你说,他是我的亲生儿子。”
柳蓝玉愣是觉得反应不过来,她从没想到二皇子的儿子能与解情会有关系,还是母子。
柳蓝玉算是她们几个当中,最没用的,敏锐度与直觉不如宗绫,脑子又不如解情好使。所以得知这件事,她只觉得震惊。
解情道:“这事说来话长,改日再与你说说。”当下阿晨在,她也不好多言。
柳蓝玉性子急躁,她赶紧拉着解情往亭下走:“早说晚说都是说,来来来…你现在就说,否则我急得慌。”
解情扶着她:“你慢些,别太急。”
宗绫非常识趣的牵着阿晨去别处玩了,略莫觉得柳蓝玉该知道的都知道的差不多,才牵着阿晨回来,果然见到柳蓝玉还有些消化不来这事的模样。
宗绫过去拿了块点心递入嘴中,目光落在解情的脸上,企图看出点什么。
后来柳蓝玉问解情:“那如果那啥…那啥…姐姐可会原谅他?”
解情苦涩的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了。
还是宗绫故意对柳蓝玉道:“姐姐原不原谅都情有可原,倒是你,你在怪秦子蔺什么?就算没有他的介入,你与陆深予分明就走不远。你与他的家人不合,或者说我们整个医馆都与他的家人不合,谁能保证陆深予能向着一个与别人有孩子的你几日?何况孩子生了,再如何隐瞒也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没有不透风的墙。与陆深予晚散,不如早散,反正你们有名无实。”
柳蓝玉诧异:“你怎么知道我们有名无实?”
宗绫:“现在知道了。”
柳蓝玉:“…”
解情无奈的摇头,笑了笑,道:“蓝玉不该是一个会庸人自扰的人,与陆公子结束了便结束了,你们本就不合适。”
“谁庸人自扰了?”柳蓝玉撇嘴道,“我就是感觉这心里不得味,没有底气欢欢喜喜的接纳秦子蔺。”
宗绫看着柳蓝玉的肚子,心中的向往让她不由随意的给自己把起了脉,没有说话。
解情覆住柳蓝玉的手背:“慢慢的就好了。”
柳蓝玉点头,转而问宗绫:“对了,我刚才从丫鬟嘴里无意中听到施明絮死了,是怎么回事?”施明絮明明是宗绫的情敌,却是没搅和到宗绫与秦洬,倒是搅和到了她与秦子蔺,真是神奇。
宗绫仍是没有说话,只是细细的给自己把脉,眉头微拧着,似是发现了什么,又待确认。
柳蓝玉疑惑:“你这半担子水,是把出什么了?”


第127章
宗绫屏住了呼吸, 歪着脑袋细细感应着,生怕自己是感觉错了。
“哎呀!”柳蓝玉一把扯过她的手搁在解情面前, “这里有个大夫呢!你自己浪费时间琢磨个什么劲?”
最近宗绫总是习惯性的给自己把脉, 倒是忘记了这茬事, 便连忙对解情道:“对对对…姐姐给我把脉。”她愣是不敢说什么自己是否怀孕,真怕自己的欢喜是一场空。期望越大, 失望就来的越大。
解情看了看宗绫那眼巴巴的神色, 心中也不由怕自己得出她不想要的结果, 虽然这种结果已经得出过许多次,这次尤其不想让她失望。
解情抬手缓慢的移过去搭上宗绫的脉搏处, 在宗绫与柳蓝玉齐齐的注视下, 为宗绫号脉。
这时柳蓝玉不由看向宗绫, 问道:“你这是紧张什么?我坐你对边, 都听到你如鼓般的心跳声。”
宗绫嗔了柳蓝玉一眼之际, 解情收回了自己的手,笑着摇了摇头。
解情这一笑,宗绫的心就跟开了花似的, 压抑不住心中的期待, 试探着:“姐姐, 我…我…”
“你什么你?怀了呗!”解情本想捉弄捉弄这丫头,却不忍心,还是笑着干脆的说了。
宗绫闻言呆了,好半响才颤着手抓住解情的手再次搁在自己的手腕上,压抑住想跳起来的冲动道:“你, 你还是再给我看看,我怕白高兴了。”
柳蓝玉见到她因怀个孩子能紧张到如斯地步,不由揶揄道:“你这是多想生孩子啊?也不嫌臊。”
解情握住宗绫的手,温柔的笑道:“不会有错的,不过是刚怀上,孕相不太明显,才不到二十天。”解情知道宗绫的月事是什么时候,再结合其脉象推测,她不会弄错。
在得知自己终于有孕,宗绫心中的欢喜是不言而喻的。她本以为自己会跳起来,却反而只是捂着因狂喜而狂跳不止的胸口,嘴角含笑,没笑出声,也没说话。她的另外一只手紧紧的捂着仍旧平坦的肚子。
她终于有了与秦洬的孩子。
柳蓝玉见宗绫这副痴呆样,不由推了推对方:“你不会是傻了吧?”她记得自己当初得知有孕时,满身心都弥漫着恐慌,还真有些不能理解宗绫的感受。
解情道:“刚怀上,要多加小心些,尤其是阿绫这身子多少仍旧不比其他人,就更得小心了。”
宗绫立刻站起身,颤着声音兴奋道:“我去告诉秦洬。”不出声则已,一出声则吓了柳蓝玉他们皆是心肝儿一颤。
宗绫本是欢快跑离的,后来意识到得小心,才变成了缓缓而行。
柳蓝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呼出一口气:“说话这么大声,吓死人。”她看着宗绫渐渐离去的背影,拧了拧眉。
解情摸了摸阿晨的小耳朵,倒是没有说什么。
柳蓝玉的目光落在阿晨身上,得知这孩子竟然是解情的孩子,柳蓝玉这心里就更喜欢了,她对阿晨张开怀抱:“来来来…阿晨给弟弟妹妹玩玩。”
阿晨咧嘴笑了下,过去就趴在柳蓝玉圆鼓鼓的肚子上,抬头问她:“叔祖母,阿晨可以听听弟弟妹妹的声音吗?”
柳蓝玉点头:“当然能。”她发觉阿晨长得真好看,粉嫩又俊俏,心中希望自己生出的孩子也能这么好看。
思此,她不由想起秦子蔺那张祸国殃民的俊脸,心中滋味着实复杂。
当下秦洬正在柳府后花园前头的花厅坐着,慢啜着茶水,也不知是在想什么。老远他就听到他最熟悉的宗绫的脚步声,便站起身走了出去,站在门口看到宗绫双手捂着肚子缓缓走过来。
宗绫感觉到他的目光,便下意识立刻将手从肚子上放下,满脸笑容的跑过去拉住他的手,抬头笑盈盈的看着他:“阿洬。”
秦洬喜欢看她这么欢喜的模样,不由勾起了嘴角,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问:“有什么让你开心的事?”
她将他拉到厅里坐下,站在他面前环住他的脖子,近在咫尺的看着他的眼睛:“你猜。”她语中的欢喜实在太浓,让人想忽视都难。
秦洬顺势搂住她的腰,啄了啄她的小嘴:“猜不到。”看她这么欢喜的模样,他就装一装蠢。
宗绫侧头看了看外面,见没有人,便跨腿坐在他的腿上,摇了摇身子,撒娇道:“你猜,猜不到也要猜。”
秦洬实在受不住她如此的诱.惑,她向来知道自己对他来说,只是随便一个举动,便能让他起异样。这次大概是因心中那想要他猜的事,而忘记了这些。
她仍是道:“你快猜啊!”
秦洬噙住她的嘴,先是来了一个攻城略地,弄得她趴在他怀里气喘吁吁,他才轻啄着她的耳朵,声音低沉暗哑道:“我猜,我的宝贝,有小宝贝了?”
这种时候说着这种胜于一切甜言蜜语的话,实在是能要人命。
“你怎么猜到的?”她看着她,迷雾蒙蒙的眼中,可看到其间正渐渐拨开云雾的精亮,昭示着她的欢喜究竟有多浓,浓到连秦洬对她的诱惑,都能一点点被抛开。
秦洬莫名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眸色微动间,他捏了捏她的鼻子:“误打误撞的。”
宗绫却是不满的拧眉:“你怎么看起来不惊喜?”她以为他得知这件事,会和她一样高兴。
秦洬搂着她:“我最大的惊喜就是你。”任何事情与她比,都是微不足道的,哪怕是他们的孩子。
宗绫知道他的意思,却仍是有些不高兴,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嘟囔道:“我不准你不重视我们的孩子。”
秦洬:“好。”
宗绫晃了晃他的胳膊:“你别敷衍我。”
秦洬哄道:“没有敷衍,除了你,他就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们现在就回去,让人炖些合适的补品给你吃?”
宗绫立刻点头:“好。”
他们让人过去通知柳蓝玉与解情后,就一起离开了柳府。秦洬一路牵着她前行间,她几次忍不住因为心中的欢喜而跳起来,都被秦洬给压制住。
有了孩子,面对周遭百姓的目光,她更是多了一股自信,嘴角的笑如何也敛不下去。一路上她总是与秦洬说与孩子有关的一切,由小说到大,甚至说到娶媳妇嫁人的事,仿若如何都说不够,也考虑不够,秦洬不厌其烦的听着。
直到后来她无意中听到有人说施明雀已经与施二夫人的娘家,右丞相府的小公子白玉定亲的事,她才停止了话语,停下细细的听着人家嘴里所说。
“施家出了施明絮那种人,足见施家的教养如何,谁知道剩下那个本来娇蛮无礼的三姑娘会是什么德性,这白家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据说白家小公子少时就心许于那三姑娘,说不得老早就了解了人家的性情。所谓表里不一,那看起来好的,不见得好。那看起来不好的,不见得真不好。”
“白家?”宗绫嘀咕着,“她能嫁到白家去,也不错。”
施明雀是施家最小的姑娘,也是除施明絮外唯一未嫁,最无辜被牵连的姑娘。如今能嫁到白家,算是没受什么影响了。剩下的就是施佩倾了,也不知道有谁愿意嫁过去。
柳府中。
宗绫与秦洬离开后,解情带着儿子阿晨在这里陪了柳蓝玉许久,日头西斜,已是没什么太阳的时候,方离去。
将解情与阿晨送出了门后,柳蓝玉走回时,不由摸着肚子幻想起自己的孩子生出来是何模样。
若是能生出与阿晨那般好看的孩子…
她一路想着,缓缓朝回走。
这时柳太太迎了过来,问道:“他们都走了?”
柳蓝玉点头:“嗯!都走了。”
柳太太扶着她:“你也别老只顾着活动,现在去屋里躺会,别乱动。睡不着就倚着床头看看书,学学将来如何教养孩子。”
柳蓝玉也确实累了,便没拒绝,在柳太太的陪伴下去了自己屋里,躺在床上。柳太太关了房门后,她闭上了眼。
后来发现睡不着,就起身捧着肚子去到小书架旁拿了本书走回来。
却在这时,有人从后面抱住了她。她睁大眼,吓得下意识就要尖叫,只是声音刚发出,就被捂住了嘴。
她仍是怕的不行,以为遇到了什么坏人。要知道,她平时虽大大咧咧的,但其实真是最没用的一个。
直到她听到一声叹息,透着她熟悉的声音,她才怔住。
是秦子蔺。
秦子蔺知道她终于知道是自己,才将手掌从她的嘴上拿开,搂紧她,无奈道:“我们都有孩子了,却对彼此这般不熟悉,看来我们是得多亲昵亲昵,熟悉彼此的一切气息。”说着他就埋入她的脖颈间,闻着附属于她的阵阵清香。
柳蓝玉僵住身子。
如此被他抱着轻薄,她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还是该羞臊,心里那滋味复杂的真是说不出。毕竟对她来说,他曾是仰望不可及的存在,如今却越来越亲密了。
而且他们之间还隔了些东西。
她试着挣扎:“你别这样。”她心里堵得慌。
秦子蔺仍是紧紧的抱住她:“我想你。”曾经他想也没用,可如今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去想,因为她是他的。
柳蓝玉挣脱不了他,便低着头不说话了。
秦子蔺突然抱起她,在她的惊呼中,他将她搁在了床上,自己坐在床边倚着床头,侧身目光如水的看着她,嘴角含笑:“你要看书?我在这里陪你一起看。”
他的眼神虽温柔,却透着烫人的火热,柳蓝玉拿着手里的书背过身不去看他:“你走吧!”
对于她的排斥,秦子蔺心里并不是无动于衷,可他除了让自己厚起脸皮来,别无他法。他已经忍了这么多天未见她,如今实在是忍不住。
他看了她的背影半响,突然趋近她,将她抱在自己腿上坐着:“我们这样看。”
她想下来不得,拧眉道:“你放开我。”
不想她的话音才落下,他就低头覆住了她的嘴,嘴唇相贴,不过只是一瞬,他就移开,就像蜻蜓点水一般。
他看着呆了起来的她,舔了舔下唇,挑眉道:“你若再不老实,我便再亲你。”
柳蓝玉抬头看他,见到他那双深邃中透着温柔,也透着渴望的眼睛,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毕竟他们曾有过彻彻底底的一次房事,又怎会不熟悉这种目光。
秦子蔺怕她被自己吓到,便柔声道:“我只是陪你看书。”他将柳蓝玉手里的书翻开了一页,搁回她的手里。
柳蓝玉怔怔的接过,心不在焉的看了起来。
她看书,他看她,本就心神不宁的她,更是没法投入,却仍是做出看书的姿势,看书的模样。
秦子蔺看着怎么也无法投入到书中内容的她,并没有点破。
如此也是他们一家三口,一种宁静的相处方法。
只是渐渐地久了,他终是忍不住问她:“你喜欢过我吗?”这是自知道与他有过那一次的人是她后,他最想知道的事情。
柳蓝玉的身体僵了下,清晰的听到他清冽温润的声音中透着期待。
她没法一而三再而三看到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却也没法在现在就与他说这些,只道:“待以后再说吧!”
秦子蔺尽量不逼她,又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侧脸。恍惚中,他不由想到了过去,那个三番两次被他相救,每次见到他总是笑的纯真耀目,又总是傻呵呵的她。
细一想,他隐约发现了什么,一双桃花眼不由笑弯了起来,盛着潋滟的波光,透着最感染人的欢喜。
他不由收紧臂力,更是搂紧了怀中的人。
傍晚红火的夕阳笼罩下,颐明医馆的马车转了个方向驶入南康街,不紧不慢的继续前行着。
解情抱着在她怀里睡过去的阿晨,静静地听着街上的喧闹声,与车轱辘的声音。她轻抚着阿晨娇嫩的脸,垂下的眼帘底下,一片恍惚之色。
直到马车从颐明医馆门口停下,她才回神。
她没忍心将睡得正熟的阿晨叫醒,而是吃力的抱着他移出马车,正是欲下去时,一双宽大的手伸了过来。
“让我抱他吧!”
熟悉的玄色衣裳,熟悉的声音,让解情僵在那里,忘记了动。
秦蒙湛紧盯着她,靠近了些,将阿晨从她怀里接过,转身朝医馆里头走。之后跨进后院,直接将阿晨抱入解情的房间,将阿晨搁在床上,轻轻的给其盖好了被子。
他看着阿晨那张明显瘦了些的脸,顿了下,转身离去。
走进医馆时,他看到解情正在择药材,他过去从她对面坐下,有模有样的学着她将药材挑拣去须,除杂质,搁入旁边的小竹匾里。
她低着头没说话,由着他。
他亦是没有说话。
碧红从后院走进来,见到相处的安安静静的二人,很识趣的又退了回去,打算先去灶房将晚饭给做了。
二人相处无言的将药材择好,解情就去到看诊椅上拿起自己的医书看着,秦蒙湛靠墙坐着,一双眼睛一直看着她。
天色渐黑时,睡醒的阿晨揉着眼睛踏进了医馆,抬眸看到秦蒙湛,他的眼睛一亮,马上跑了过去:“爹!”清脆软嚅的呼唤,透着惊喜。
阿晨扑入秦蒙湛的怀中,紧紧的抱住他:“爹,我好想你。”
秦蒙湛将儿子抱到自己腿上坐好,摸了摸他的脸,深邃的目光却是落在解情的脸上,他道:“阿晨瘦了。”这么久过去,他终于与她说话了。
解情握着医书的手顿了顿,道:“是我没照顾好他。”
阿晨以为爹是在责备娘,便赶紧道:“是阿晨太想爹了,才会瘦了些的。”实则是因为不安,他虽年纪小,却懂很多事。
但秦蒙湛却是松了口气,只要她能与自己说话就好。
当他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不仅得不到她的探望,甚至从小皇叔那里得知,她连问都没问过他的事情一次。他的心里自然是难受极了的,就算如此,他也做不到放手,所以一能走动,他便就过来了。
他知道她很倔,所以他想尽力去给她台阶试试,看她会不会走他给的台阶,看看她的内心是否真的无动于衷。
结果让他不由燃起了许多的希望。
这时碧红端了菜过来,便都坐到屏风后的饭桌边吃起了饭。碧红仍是很识趣的走开,让他们一家三口待在一起。
虽然除了阿晨之外,都不怎么说话,看起来倒也和谐。
所有人的生活,恍若都定型了。秦蒙湛日日在医馆中陪着解情母子,宗绫日复一日的在凊王府中小心翼翼的养胎,柳蓝玉在柳府中静静地待产。
转瞬便到了八月初十的这日,这是柳蓝玉预估的产期。
颐明医馆的锦丽庄中,陆深予魂不守舍的缓缓朝门外走,右脚抬起时,高度不够,撞到门槛之上。正是他认命的要摔到门槛外之时,一只纤细的胳膊揽住他的肚子,让他免于难。
他深呼了一口气,转眸看去,就见到上次救他的小姑娘环胸看着他,笑眯眯道:“原来是你啊!这次你打算给我多少钱。”
在她的目光下,陆深予觉得自己不像个人,像是钱。
他真不知道一个小姑娘怎会这么爱钱,无奈的对身后的掌柜吩咐了一声:“给这位姑娘一些银子吧!多给些。”
掌柜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听话的去到柜台后头拿了一大钉银子过来,递给了小姑娘。
小姑娘开心的接过:“原来你是这锦丽庄的老板啊!难怪这么有钱。”她虽只是跑江湖的,以接武活为生。但因她本事高,赚的钱不少,平时吃的穿的都要最好的,一打听这锦丽庄的名头,便就过来了。
她想了下,看着他眨眼道:“你送我一套衣服吧!男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