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娘娘的许可,宫女们便不得不壮着胆子陪杜青宁一道玩。
杜青宁毽子踢的普普通通,在这些人当中,算是中间水平。也就是如此,才能玩的更有意思,才更有拼劲。
杜青雨站在一旁看着玩的笑嘻嘻的杜青宁,暂且相信这丫头过得好。
无声无息中,裴延不知何时站在了杜青雨身后,他的目光落在玩的双眸亮晶晶,双颊通红的杜青宁身上。
现在的她笑的很纯粹,很好看。
他虽如愿看到她露出最真实的笑,却半点不觉得开心,因为这都不是为了他。他负在身后的手握了握拳,面上却不动声色,只紧盯着她。
杜青宁对他那锐利到仿若能直穿她身体的目光尤其的敏感,她踢毽子的兴致陡然没了,有些心不在焉。
裴延过去环住她的肩头,迫得她收了脚,任那毽子落了地。
他低头靠近她的脸:“该回去了。”
杜青宁:“嗯!”
她抬头看向杜青雨,面无异色道:“三姐,我们走了,下次来看你?”
杜青雨轻柔的笑:“好!”
杜青雨看着夫妻俩的背影越离越远,直到看不见时,她转身朝倾玉宫的方向去,半路上,她见到迎面走来的蔚元钧。
她朝蔚元钧福了个身,蔚元钧握住她的手,问道:“他们走了?”
杜青雨:“刚走。”
蔚元钧牵着她转身,缓缓前行。
因为去天华门的路长,也因为裴延不想与杜青宁分开来用轿辇,所以只行了一段路,他便直接用轻功带她离去。
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她可以猜得到理由。
或许她真的也开始不正常,竟是可以轻易的去揣测一个疯子的思想。
他越是不说话,她越是不由绷紧身子,终归还是怕他了。
直到上了马车,裴延便将她抱在腿上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尖,微微一笑:“不用如此慌张,我不仅要你的人,还要你的心。不仅你变乖了,我也在努力克制自己。”
她垂眸点头。
裴延:“别让我等太久,好不好?”
杜青宁:“好。”
皇宫离千百庄的距离不远,由西往东直走,便能到。路过的这条街很热闹,与来时一样,杜青宁只一直看着外头,似乎有生怕回去了便再难看到外面的架势。
马车的对面,有一位公子与一位姑娘缓缓走来。
这姑娘正是杜青宁许久未见的唐晓澜,她转眸见到不远处的一家武器铺,便道:“哥,那边有家武器铺子,我们进去看看?”
她嘴里所唤的哥正是唐夏钰,他顺着看去,道:“你要武器,我派人去给搜罗。”
“那再说,我们先进去看看。”唐晓澜拉着唐夏钰就朝那武器铺走去,与迎面来的马车擦过时,她见到窗牖里头的杜青宁,便立刻惊喜的喊道,“阿宁…”
其实杜青宁先看到他们兄妹俩,而她的目光不知何时已是落在了那瞧着又变得气质温润谦谦的唐夏钰身上。
她正是睁大着眼。
裴延掰过她的脸,未允许她再如此看别人。
随着马车离那对站在原地看着这头的兄妹越来越远,杜青宁抬头看向了神色淡淡的裴延。
第94章
杜青宁看着始终没什么神情的裴延,默了会,终是问道:“你没有杀唐世子?”
裴延低头看着她的眼睛,并不喜欢他提这个人,但他忍了,他淡道:“确实杀了,但他为何还活着,我也不知道。”他要的就是让她接受最真实的他,他不会借机洗白自己的作为。
杜青宁想着也是,不能对他这种人抱有希望的,这杀人的中间,或许是出了什么差错。
裴延一直看着她,又道:“我想杀的人,竟是还活着,那我会再杀。”
她闻言立刻又抬头看向他,她忍了忍,终是突然抬手搂着他的脖子,贴近他的唇瓣亲了下,轻声道:“别杀了,行不行?”
裴延瞧着这难得会再讨好他的她,心中并无喜意,反而眯起了眼。
她知道他的心思,知道他介意她压低身段是为了别人,便赶紧道:“我不是关心别人,我只是看不得杀人,若你要杀别人,我也一样看不得。”她绝对不敢再谈唐夏钰对她的恩情。
裴延未语。
她继续又道:“你可有想过,我为何唯独尤其计较你杀人?”
他看着她的眼睛,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杜青宁垂了下眼帘,只道:“别人杀人,又与我何干呢?我又怎需去在乎别人的品性如何?”她还是没法对已经被她嫌恶的他说出那些仿若对他情深义重的话,只能说的委婉些。
哪怕说的也是她曾经的心思,但终归不是她现在所想。
不知裴延有没有听进她的话,只突然搂紧了她,埋首蹭着她的耳根。
她不敢再多言,多说多错,反而会弄巧成拙。只能暗暗期盼,他能将她的话听进去,哪怕她再如何焦心。
他们一路沉默着,她任他不断轻啄着她的耳根脖颈。
因为近几个月,千百庄一直不允许陌生人踏入,他们下马车时,便见到裴老夫人派来的人,说是裴老夫人要他们回去一趟。
裴延不问原因,直接将人给打发了。
杜青宁不关心此事,只仍旧沉默着随裴延进了庄内,朝序月水渊的方向走去。直到路过他们原来的寝屋时,他牵着她突然停下脚步。
她抬眸一看,见到这周遭熟悉的一切,身子立刻僵了起来。
裴延感受到她的反应,没说什么,牵着她迈步继续朝东去。默了许久后,他才道:“我希望哪天我们能搬回来。”这里的记忆对她来说或许是噩梦,对他来说,却尤其的怀念。
杜青宁知道他的心思,忍下了拧眉的冲动。
回到他们的新房间,裴延便迫不及待压着她亲了起来,由墙边到床上。她知道摆脱不了她,便老老实实的由着他。最近的他本该一直是温柔的,但这一次,却莫名的又狠起来。
她被他折腾的没有神智考虑多少,只浑浑噩噩的累睡了过去。
已是夜深了,房里没有点灯,裴延只借着月光打量起在他怀里睡得很熟的她,左手一直在她脸上轻轻移动着,眸底泛着幽暗的色彩。
好一会儿过后,他才将她轻轻的放下,穿衣出了房间。
这时沈星走了过来,拱手待命。
他负手立于离房间不远处的地方,淡声道:“你确定杀了唐夏钰?”
沈星:“确实杀了。”
裴延信得过他,便又问:“你可是有了解过唐夏钰这个人的品行?”
沈星:“听说就是个游手好闲,总四处惹祸的纨绔子。”
裴延闻言想起他之前几次见到的唐夏钰,后来吩咐道:“将另外那活着的唐夏钰抓过来审问审问后,便杀掉。”
沈星只愣了会,便猜到事情是怎回事,他立刻应下:“是。”
次早。
因昨晚睡得早,杜青宁早早的就睁开了眼。她转头未见到裴延的身影,觉得松了口气。她起身给自己把衣服给穿上,就去到了铜镜前坐下为自己梳妆。
不由的,她又想起唐夏钰还活着的事。
她犹记得,之前她的生气,与裴延的爆发就是因为唐夏钰,最后让她越来越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裴延没有把她当人看,越来越厌恶他。
如今无论如何,她与裴延之间的距离是回不到从前了。就算之前没有唐夏钰,他的疯狂,也会因为别的事情一步步迅速展现。
他本身就是这种人。
这时,房门被推开,裴延端着早膳踏了起来。他将早膳搁到了桌子上,过去将双手搭在她的肩头,弯腰看着铜镜中的她,淡笑道:“阿宁起的很早,看来是身体被这些日子的活动给锻炼了起来。”
对于他的邪恶,她已是见怪不怪,她只突然道:“我想回侯府看看爹,可以吗?”
裴延闻言收起了脸上的笑,道:“你可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情?”
她立刻转头抬眸看着他:“我当然记得,可你也说过,零零碎碎的小事,可以依着我。我只是想回一趟娘家,就像普通的人妇一般。”
他未语,只低头直直的看入她的眼底。
她还真是彻底放弃自己了,她暗暗一咬牙,干脆顺势搂住他遒劲精瘦的腰,趴在他的身子上,柔声道:“你若想我真的全心全意对你,就该迁就迁就我。”
裴延抚摸着她的脑袋,不得不说,就算他明知她如此哄着他,根本是不带感情的,他也仍旧喜欢这种被她哄得感觉。
他坚信,她哄着哄着,就会变成真心的了。
但是,他在突然抱起她去到桌边,低头亲了下她的嘴角后,仍是道:“对我来说,这不是小事,在你全心全意对待我之前,我不会放你自由。”
杜青宁呼了口气,便垂眸不再言语。
直到他喂她喝粥时,她接过勺子,道:“我自己来。”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有什么异色,与最近几天一样。
裴延搂着她,静静地看着她吃。
直到用完了早膳,她又对裴延道:“我去你姐那里坐坐?”
“好。”这一次,他答应的挺爽快,想来是想弥补对她前一个要求的拒绝。
他看着杜青宁走出房间,直到确定她走远后,他的眼里陡然浮现出阴郁至极的颜色。他紧握着拳头,告诉自己要忍耐,要不了多久,她一定会心甘情愿只想他。
砰地一声,他那青筋暴起的拳头还是不由落下,一张本是完整的桌子瞬间便四分五裂。
他隐忍的闭上眼睛。
许久过后,再重新睁开眼时,他眸底色彩清明了不少。他唤了声:“来人。”
随着一名护卫走进来待命后,他吩咐下去:“换一张一模一样的桌子。”
护卫:“是。”
另一头,朝西面裴迎华那去的杜青宁倒是挺平静,因为已经习惯了。她还未到裴迎华的房间,远远的就听到孩子越来越洪亮的哭声。
她便加快步伐进了房间,将孩子接入怀中抱着,孩子的哭声便渐渐止住。
正是杜青宁欲问奶娘孩子怎么了时,裴迎华突然淡淡出声:“以后孩子放偏房去吧!”
奶娘闻言怔住。
杜青宁便问裴迎华:“为什么?”
裴迎华:“太吵。”
杜青宁:“…”
她低头看着这长得一点都不像裴家人的孩子,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因为这孩子长得像爹,才如此遭亲娘的嫌弃。
她知道这对姐弟的固执,不是她几句话就能劝说的,便没多言。
她想干脆将孩子抱到她自己那去,可想到裴延,只能打消这个念头。她对奶娘道:“好好照顾他,疼着他。”
奶娘眼眶泛红,她知道二奶奶的意思,是想让她将小公子在亲娘那里缺失的母爱给尽力补过来。她点头:“二奶奶放心,奴婢一定会尽心。”
杜青宁坐在桌旁继续哄孩子玩。
当下在离千百庄不远的街上,一辆奢华的马车正朝千百庄的方向前行,马车里,坐着一身嫣红色绣折枝华裳的新丽长公主,与她的女儿邓香香。新丽长公主怀里抱着邓香香,邓香香怀里抱着一个很大的保温食盒。
新丽长公主见到女儿仿若生怕食盒里的点心凉下来的模样,便笑道:“娘不是第一次这样送点心给你表舅舅,不会冷的。”
邓香香眨了下黑亮的眼睛:“可是这样会更热啊!娘做的点心,越热越好吃。”
新丽长公主闻言轻柔的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她这女儿教的真好,她不由低头亲了下女儿的额头。
抬眸之际,她转头看向了窗外,恰巧这时,身形高大魁梧的裴永骁骑马越过他们的马车。
目光触及裴永骁那面无表情的侧脸,她垂了眼帘,摸着女儿的脑袋,轻柔道:“娘想起有些事,今日就不去见你表舅舅那了。待会马车到了千百庄,香香自己去,可好?”
邓香香向来就乖,她点头:“好。”
本就离千百庄不远,不一会儿马车便从千百庄的大门前停下,邓香香提着手里的保温食盒,跳下了马车,自己独自进了千百庄。
在前头,裴永骁先一步进入序月水渊,恰好遇到裴延将杜青宁从裴迎华那接了出来,当下正往东面他们的寝屋走去。
裴延见到裴永骁,停下脚步问:“有事?”
杜青宁朝裴永骁福了个身。
裴永骁先后瞧了瞧许久未见的裴延与杜青宁,淡道:“无事,只过来坐坐。”其实就是裴老夫人让他过来劝裴延回去一趟,可他知道裴延的固执,所以做做样子来坐坐就罢了。
裴延:“嗯!”
裴延牵着杜青宁继续朝东去,裴永骁不紧不慢的伴着。
“表舅舅。”这时邓香香提着食盒蹦蹦跳跳的过来了,她拦在裴延与杜青宁面前,又朝杜青宁甜甜的喊了声,“表舅母。”
杜青宁对其暖暖的笑了笑。
“喏。”邓香香将食盒递到了杜青宁手里,“这是我娘给表舅舅与表舅母做的点心,不知道表舅母可是有吃过,很好吃。”
杜青宁提着食盒,笑道:“谢了,我们现在便过去吃。”
邓香香:“好。”
于是同行的人中便加了个邓香香,后来发现他们换了地方住,邓香香难免会多问什么,只被随便敷衍了过去。
他们都坐在了亭下,由邓香香打开食盒拿出里面的点心,递到了杜青宁面前,她仿若讨好一般眨着亮晶晶的眼睛:“表舅母尝尝。”
杜青宁拿起一块咬了口,点头:“确实好吃,长公主的手艺真好。”
裴延的目光落在杜青宁那张柔和的脸上,若非知道她在面对别人时,大部分时候也是在强颜欢笑,他兴许忍不了几次又要发疯。
感觉到他的目光,杜青宁朝他看了眼,这是她最近养成的习惯,无论何时,只要他在,她便不能忽视他。
裴延也执起一块糕点递入嘴中,对她道:“表姐做的点心,味道与我娘的一样。”或许不是完全一样,只是他的记忆模糊了。反正现在的他,感觉就是一样。
杜青宁闻言,这才想起来,他其实也有在乎的亲人,只是那亲人不在了。
裴永骁听到裴延说的话,目光落在那点心上,顿了会,他便执起一块,搁在手里瞧着,瞧了会后,他便也将点心搁入了嘴里。
裴延见裴永骁竟也会尝这点心,只看了眼,就收回了目光,并未注意到对方在轻嚼过那点心后,陡然僵起来的身子。
裴永骁不动声色的掩下心中的撼动,又拿了块细细品尝着。
正是三人都在吃着新丽长公主所做的点心,几乎是邓香香独自一人说不停时,有一名婢女快步走了过来。
杜青宁抬眸看去,这名婢女是裴迎华屋里的。
婢女脸上有明显的焦急之色,她正欲说什么,见到有其他人在场,便只能在犹豫过后,去到了杜青宁身旁,贴着其耳朵悄悄说了些什么。
杜青宁闻言脸色微变,她看了看他身侧的裴延,问他:“你可是听到了?”他武功那么好,一定可以听到。
不想他却无辜摇头:“没听到。”
事情紧急,杜青宁不想琢磨他的意图,只也贴在他的耳边,悄悄道了些什么。
感受到她温热湿润的气息落在自己的耳根,裴延有些如愿以偿的笑了笑,他低头亲了她一下,便起身与婢女一道走了。
他并没有走多远,只去了原来的书房药阁中,拿了粒药给婢女带走。
看着很快就回来的裴延,裴永骁未多问什么。离得近的悄悄话,他自然也能听到,但悄悄话中并没有多少内容,他只知道这序月水渊有位小公子,当下正在发高热。
坐的差不多,他再看了看桌上的点心后,便起身告辞了。
往南去的路上,他似有些出神,直到武艺高听力好的他,突然听到的从西面传来的婴儿啼哭声,他停下了脚步。
小公子…
也只是稍稍想了想,他便迈步继续前行。
后来他出了序月水渊时,恰遇不知道从哪里回来的裴迎华朝这边走来,两人同时抬眸。
四目相对间,裴永骁眸色微动了下,目光一直落在裴迎华身上,看着她这张颇有些像文玉大长公主的脸,直到擦肩而过,他转身看着她的背影,似有所思。
裴迎华自始至终都没有多看他,但本是对小时候的事情没什么记忆的她,却在刚才看到裴永骁的脸后,莫名忆起她被亲生父亲百般冷落的一幕。
所以这人就是她的父亲?
她难得冷笑了下。
序月水渊里头,邓香香告辞后,杜青宁便与裴延一道快步去了裴迎华那里,他们直接进了偏房。
杜青宁抱起孩子就碰了碰他的额头,发现仍旧挺烫后,便问奶娘:“他娘没过来看她?”她也听说过小孩发热是非同小可的事,何况是不足月的婴儿。
奶娘拭了拭泪,应道:“夫人当下并不在屋里。”
杜青宁叹了口气,便看向裴延那张因不喜她关心孩子,而明显冷了不少的脸,无声的询问他孩子的情况,因为他是大夫。
他看着她,突然问道:“你很喜欢孩子?”他记得这个问题,在他们刚成亲的时候,他问过。
杜青宁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
这时,裴迎华终于回来,看到从偏房门前路过的裴迎华,奶娘立刻喊道:“夫人,小公子病了。”
裴延将杜青宁怀里的孩子接过递给了奶娘,牵着杜青宁去到门外已经停下脚步的裴迎华跟前。
他上下打量了裴迎华这满不在乎的模样一番,冷笑了下,道:“自己的孩子,照顾好,别只管生,不管养。”言罢他便牵着杜青宁又走了。
杜青宁看着裴延那冷硬的侧脸,倒没说什么。
后来他突然低头看着她,又问道:“你很喜欢孩子?”
杜青宁:“不知道。”或许她是真的喜欢孩子,也或许仅仅只是与他这小外甥很投缘。
裴延仍旧盯着她的眼睛:“我不会跟你生孩子,一辈子都不生。”
杜青宁闻言便也看向了他,似是有些惊讶。但稍一想,又不觉得惊讶了。
这时有护卫拿了张帖子快步过来递到他们面前。
裴延接过打开来看了眼,便又递给了她。她打开一看,发现是杜青南与曹新阳的大婚喜帖。她看着杜青南的大名,眸露厌恶之色。
裴延问她:“不想去?”
杜青宁只反问他:“你想让我去吗?”她并不想喝杜青南的喜酒,可为了见见爹,她自然是想去的。
裴延大概是知道她的想法,摸着她的脑袋,温柔道:“看这段时间,你的表现。”有的时候,他真想杜栩去死。
杜青宁:“好。”
随着他们夫妻俩渐行渐远后,一直站在偏房前的裴迎华立了一会儿,难得迈步踏进了房间,她神色淡淡的看着奶娘怀里的孩子。
奶娘见她难得看孩子,便小心翼翼的问道:“夫人可是要抱抱小公子?”
裴迎华未语,只是在奶娘抱着孩子靠近她后,低头瞧起了他的脸,她眸中色彩冷了冷。
果然是长得像他爹。
她未语,只从桌旁坐了下来,单手托腮看向了窗外,幽幽的发起了呆。
倒是难得,她这一坐,便坐到了两日后,在这里吃,在这里发呆,偶尔看看孩子的脸,直到奶娘说孩子已经不再起烧后,她才面无表情的站起身离去。
奶娘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在序月水渊梅林深处,再沿着一直往里去,能直达紫华山,而紫华山底,便是千百庄地牢。当下的地牢中,满身血的唐夏钰被用铁链铐在架上。
沈星正抱胸站在他面前:“倒是铁骨铮铮。”如此日夜审问,什么刑都用了,却是从对方嘴里套不出半句话。
唐夏钰吐了口血,舔了下唇内壁,虚弱的眯眼勾唇道:“不是说了,我的出现只是为了解决你们公子与他那宝贝妻子的矛盾。”
沈星未语,只缓缓的抽出手中剑,用尖剑在对方赤.裸的胸膛上勾画着,鲜红的新血沿着其身体滴落在地。
唐夏钰如今真是半死不活,他闷哼了声,仍旧不怕死的笑了笑:“是我高估了自己的位置,不管用?”
这时,沈星突然停下了手中动作,他立刻转身,待看到沿梯下来的裴延,拱手喊了声:“公子。”
裴延负手缓缓靠近已是伤成一滩烂泥,眸中却仍是不乏讽色的唐夏钰。
他伸出玉笛,勾起唐夏钰那满是血,几乎看不清原样的脸。默了会,便递给了沈星一个药瓶:“将里面的药给喂了。”
沈星接过立刻倒出里面的一粒药,迫着唐夏钰吃下。
裴延转头从桌旁坐下,抬起单脚懒懒搭在长凳上,一双没什么情绪的目光仍落在唐夏钰身上。
沈星见到唐夏钰渐渐变得迷离无神的眼睛,便想到什么,立刻便抓住问道:“你是谁?”
唐夏钰抬了抬眼皮,无力的应道:“攸雀。”
这时裴延出声:“接近杜青宁的目的是什么。”
攸雀:“殿下…派我找阿芜姑娘…的线索。”
裴延:“殿下?是谁?”
这时,攸雀却艰难的挣扎着回了神,他抬眸看着裴延,似乎是意识到什么,不知是用了何方法,突地自尽断了气。
沈星立刻过去掐开了对方的嘴,对裴延道:“公子,未有毒。”
裴延似乎并不意外这个结果,只沉默着转身缓缓步离。
殿下…阿芜姑娘…
第95章
没有裴延的许可,杜青宁不与裴延在一起的时候,除了偶尔在庄内逛逛,就是在小裴安那里。
裴安,裴迎华儿子的姓与名。
这些日子因没有一个人给他取名,她便做主给他取了名,裴迎华也同意了,姓裴,名安。安字虽通俗,但要的就是那种简单,与她的名字合一起便是安宁,其寓意不言而喻。
这日杜青宁随便在千百庄内逛了圈,活动活动筋骨后,便又去了裴安那里。以前她还不觉得,如今她是越发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喜欢孩子。尤其是看到小裴安一日一个样,一日比一日粉嫩好看,她感觉心都要跟着化了。
她在千百庄待的不开心,但小裴安能让她觉得轻松不少。
她抱着小裴安,用手指拨弄着他小小嫩嫩的唇瓣,笑盈盈的喊着:“小安安…小安安…”
裴延踏进门就见到这尤其美好的一幕,仿若她就是孩子的娘,眸中透着亲和慈爱,他下意识冷了脸。
但在他不太愉悦的心情中,突然浮现了一个想法。若她这么喜欢孩子,那他给她一个孩子,她是否就能对他这个孩子爹更加全心全意些?
但只是稍稍一想,他便果断否定了。
他不会生个孩子与他抢夺在她心里的地位,何况他要的是她心甘情愿,毫无条件的全心全意待他,而不是为了个孩子。
突然覆来的阴影让杜青宁知道他的到来,她的心情瞬间被影响。
裴延感觉到因他的到来,她浑身散发出的不悦。他发现,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他对她太放松了,她渐渐地似乎有些不乖了起来,这让他尤其的愤怒。偏偏他却不得不压抑,心想着,她有点生气也好。待她渐渐忘了之前的痛苦,或许更容易再接纳他,接纳完完整整的他。
她再一次的接受,一定是全心全意,就和他对她一样。
因为之前的经验,奶娘很自觉的过去将孩子从杜青宁怀里接过,将因为离开杜青宁的怀抱而突然哭起来的他抱到里间去哄了。
杜青宁的目光落在小裴安身上,由着裴延将她拉走。
裴延将她牵出后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去了裴迎华的房间。当下的裴迎华正站在窗边发呆,意识到有人进来,也没有反应。
裴延看着裴迎华,突然问了声:“你叫阿芜?”
裴迎华闻言身形微顿,她转眸看向了裴延,面无表情道:“别查我的事。”
裴延冷笑了下:“我没兴趣查你的事,但你的事别牵扯到阿宁。”
对于这对姐弟不冷不热的关系,杜青宁习以为常,她只是在听到裴延的话后,略有些不解。
裴迎华亦是不解,但也没多问。
裴延直接又将杜青宁给牵走了,杜青宁抬头看着他,问他:“你刚才的话是何意?”其实也不是非知道不可,随便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