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三姐这温婉娇柔的模样,杜青宁想到皇上的拒绝,觉得心疼极了。她暗暗叹了口气,便对身后的裴延道了声:“我与三姐一块玩玩说说话。”
裴延闻言下意识的要去拉她,她却快一步牵着杜青雨快步往前去。
裴延的手仍旧保持着微抬的姿势,他抿嘴看着她的背影。
好一会儿,他才收回手,压下不悦跟在两姐妹身后。


第79章
杜青宁有意将杜青雨拉到了人不多的地方。
杜青雨是了解杜青宁的,见其脸上偶尔划过的沉色,她便知对方大概要与自己说什么。她低头扭着腰间帕子,默了会,才鼓起勇气问道:“阿宁给了糖,对么?”
她们从一处巷间停下,杜青宁看了杜青雨一会,才点头。
但随之她又道:“那元公子就是皇上。”她想,或许三姐先得知对方的身份,再得知对方的拒绝,难过会少一点。她希望,三姐并不是多愿意嫁给皇上。
果然,当杜青雨听到她的话,脸色变了。
杜青宁继续道:“皇上比你大十年,后宫是有妃嫔的。”她觉得除非是爱慕荣华富贵,否则谁也不会愿意入皇宫那个大牢笼与人共侍一夫,何况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三姐这般柔弱的姑娘,不适合做皇上的女人。
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些时候,她并不是了解三姐的。
当下杜青雨想到的却是另外一回事,她喜欢蔚元钧,她会在不知道对方身份的情况下示好,这就说明她根本不在乎他是谁,只要他原意要她。她选择相信他不是皇上,为的不过只是给自己一个努力的勇气。
可如今得知对方确实是皇上,她的勇气却是大打折扣。
不是因为她介意他的身份,她介意的而是自己的卑微。当今圣上,要什么的贵女佳丽没有,她一个靖阳侯府的庶女,又怎能入得了他的眼。
也难怪他看不上她。
“三姐。”杜青宁将她的两只手都拉住,老实道,“何况他拒绝你了,既如此,就收了这心思,嗯?”
杜青雨低着头,忍了忍,终是没有忍住泪意,啪嗒的泪不断滴落。
杜青宁见她还是哭了,忙心疼的把她抱住,轻拍着她的背部:“好了好了,不过只是老男人,还是个有女人的老男人,哪里值得你这般难过?三姐还年轻,长得又美,一定能嫁给对自己一心一意的青年才俊。”
杜青雨未语,仍旧是默默地流着眼泪。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裴延沉脸看着巷内抱在一起的两人,负在身后的拳头紧握。
看着迟迟不分开的二人,他眸中色彩越来越黑,仿若随时化成浓墨滴出,实在瘆人,惹得从他跟前路过的百姓本能的离他远了些。
这时的不远处,在灵珊陪伴下的庄映儿,因为有心事,闲逛间明显心不在焉。因她长得好,路上自然不乏男子频频侧目看她,这让她心里舒服了些,更自信了些。抬眸无意间看到前方的裴延,她愣了下,下意识要过去,但想起之前他对自己的冷漠,她又胆怯了。
犹豫了好一会儿,她才鼓起勇气,走过去唤了声:“二表哥。”
裴延没理她,只仍旧看着还没有放开杜青雨的杜青宁。仿若在当下的杜青宁看来,心里眼里就只有自己的三姐,哄着劝着,似乎对方是个宝贝。
他的忽视让庄映儿觉得难受极了,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到那边巷内靠口处抱在一起的杜青宁与杜青雨。
她想了下,便道:“二表哥为何不高兴?阿宁又为何对二表哥不闻不问?”他紧绷的脸色,自然让她不难看出他的不悦。
见他仍是不说话,她又道:“阿宁也太不懂事了。”
她突然又说到杜青宁头上,裴延难得有了反应,他侧眸看着她,那双眼睛黑漆漆的,看不出半点情绪。
在这样的目光下,庄映儿不由打了个激灵,轻唤了声:“二表哥?”
裴延突然出声:“你喜欢我?”
庄映儿:“我…”她愣了阵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红着脸低头,毕竟他已经有妻子。
裴延知道她这是默认,忽地笑了起来:“然后呢?处处阴她?”这所说的她,就是杜青宁。他想,要不了多久,这庄映儿也会与之前那几位一样,处处坑害他的阿宁。
庄映儿不知道他为何笑,也不知道他这话的意思。她便心怀疑惑的抬眸看他,却在看到他那看似意味不明的笑后,僵住了身子。
裴延向她递出了一颗药,声音仍旧清润好听:“若是喜欢我,就把这药吃了,如何?”
他的笑虽好看极了,她却感觉到说不出诡异感,似乎透着幽幽的森寒,仿若他身后有一个张牙舞爪的魔鬼正看着她。
吃药?
出于一种对危险的直觉,她睁大着眼睛突然后退了多步。
她旁边的灵珊不解:“姑娘?”
但庄映儿突然转身跑了,仿若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灵珊忙追了过去:“姑娘…”
早已放开杜青雨,正在与之说话的杜青宁转眸看了过来,见到这一幕,她面露疑惑之色。暂时她也没多想,只拉着杜青雨就走:“我们去玩玩吧!别再想那些事。”
“嗯!”杜青雨垂下红红的眼睛应下。
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裴延仍旧不紧不慢的跟在她们身后。
直到路过一处舞剑台,杜青宁才拉着杜青雨停下,稀罕的走了过去。所谓舞剑台,上头自然有人在进行舞剑比试。照那规矩是,谁都可以过去付钱报名比试,若赢了,奖品便是舞剑台上的剑架上高高悬起的那把宝剑。
杜青宁不懂剑,但光是如此远远的看着,她都感觉到那把剑的不一样,让人莫名心生敬畏之意。那剑柄工艺精良,剑刃在华灯之下透着幽幽寒光,隐约可见到上头精细流畅,透着神秘的暗纹,仿若每一处都昭示着打造者的精心。
当下舞剑台下围观的人不少,甚为壮观。
杜青宁拉了拉杜青雨的手,道:“别发愣,咱们看看舞剑比试,看起来怪精彩的。”
杜青雨回神,怔怔的点了下头。
杜青宁踮了踮脚,觉得这里人多,有些不方便她们看向台上,便拉着杜青雨移动起来,不想却踩到了一个人的脚。
杜青宁一惊,忙后退道歉:“抱歉。”
抬眸间,见到竟是有一段时间未见的唐夏钰,她惊讶:“唐世子…”
眼前的唐夏钰,见到杜青宁明显眼睛一亮,后又见她竟认识自己,他面露惊讶与疑惑之色,但只是稍稍一琢磨,想不出所以然后便就不想,只语有轻佻之意道:“两位姑娘这是要看舞剑比试?”
杜青宁总觉得眼前的唐夏钰有点怪怪的,脸还是那张清秀的脸,却莫名给她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横看竖看都像是个纨绔子,哪里有之前的那股子正直味。她愣愣的点头:“嗯!”
“来,我知道有一个好位置方便小个子的姑娘看比试。”话语间,他莫名朝杜青宁靠去,正欲再说什么,却突然被人一脚踢倒在地,惨叫一声。
这突然的变故瞬间便吸引了周遭所有人的目光,只见裴延正单脚踩着地上唐夏钰的手掌碾压着,他低头冰冷的看着唐夏钰:“哪只眼睛看到她是姑娘?嗯?”
唐夏钰疼的冷汗淋淋,只感觉自己的掌骨仿佛要碎了,嘴唇颤抖着,根本说不出话。
杜青宁终于回神,马上过去拉住裴延,斥道:“你在做什么?”
裴延转头看她:“你看不出他在调戏你?”
“我…”杜青宁也觉得今日的唐夏钰怪怪的,可她又总觉得他不该是这样的人。而且无论如何,他们夫妇俩已经欠他够多了,怎可再折腾他,不管他是怎么回事,离远些便是。
她想了下,还是道:“你放开他,反正我又没有打算接近他。”
裴延抿着薄唇,看着她默了会,终于在脚下最后再使力碾过唐夏钰的手掌,惹得其惨叫连连后,拉着她就走。
杜青雨忙跟了上去。
裴延握着杜青宁的手,力道尤其的重,仿若是在发泄一般,脚下步伐一直未停,速度也很快。
直到杜青宁忍不住拧眉挣扎了起来:“行了,你慢点,我累死了。”话语间,她看了看身后的杜青雨,见其跟了上来,才安心些。
裴延停下脚步,见她如此关心杜青雨,便不由又加重了手下的力道,眯眼道:“你心里就不能多放一放我的位置?”
“你轻点。”杜青宁感觉手腕挺疼的,“我心里哪里没有你的位置?”
裴延:“你觉得呢?”
杜青宁看着他那黑沉沉的脸,仔细想了下,思起这厮的小气,便意识到他的意思,她嘟囔道:“胡说八道,刚才我还注意到你与庄映儿说话呢!我也有吃醋。”
就这么一句话,让裴延浑身的戾气消散了不少:“那好,我不会再让她出现。”
杜青宁闻言觉得这话隐隐有些不对味,她还没说什么,这时他又霸道命令她:“以后不许与唐夏钰有瓜葛。”
她点头:“我知道,你不在我也会离他远点的。”她可没忘记裴延的醋劲大到什么地步,她可不想再害了人家。想到人家又被裴延揍了,她这心里的滋味不大好受,想训裴延一顿,却又怕反而惹得他多想。
她抽出被他握疼的手腕摸了摸,道:“我继续与三姐一起玩?”
裴延眸中又露出不悦之色。
她便过去挽住他的胳膊摇了摇,眸含期待道:“三姐被伤心了,我总得关心人家。”
裴延低头看着她,过了会才道:“说喜欢我。”
杜青宁闻言无奈:“这还用说吗?这么残戾又专.制,我不喜欢你,干嘛嫁你?还不是因为足够喜欢你。”
这话中听,裴延牵起她的手,众目睽睽之下从她的手背上亲了口,在她忙收回手后,柔声道:“别再让我发现你心里没我,否则马上回去。”
杜青宁看了看周围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有些脸红的点头:“好。”
看到她这粉如桃花般的脸蛋,他很想低头吃一口,终是忍了下去,只目光深深的看着她,任她转身去到了杜青雨面前。
杜青雨一直关注着他们的,见杜青宁朝自己走来,便问道:“你们吵架了?但很快又和好了?”
“嗯!”杜青宁现在心情不错,因为她发现裴延很吃甜言蜜语这一套,如此,她与他便能处的轻松些。
但想到那被裴延揍了的唐夏钰,她的脸色就又沉了些,便将杜青雨拉远了些,小声对其道:“待回去了,你想法子帮我向唐世子道歉,我不方便,裴延太小气了。”
杜青雨理解,便应下:“好。”
正是裴延望着杜青宁与杜青雨再次渐行渐远时,沈星走了过来,拱手待命。
裴延淡声吩咐:“去废了庄映儿的腿。”
沈星:“是。”
裴延迈步朝杜青宁跟了上去。
庄映儿在被裴延吓跑后,便已没了继续逛的兴致,正是满心失落与恐慌的朝武平王府的方向走去,直到转向上了一条人不多,较黑的道,她便吩咐灵珊:“将马车唤过来吧!”
灵珊:“是。”
不想随着灵珊的转身朝后去,一身黑色劲装的沈星突地降落到庄映儿面前。沈星本不该是一个可怕的人,但现在她在看到他之后莫名感觉到害怕。
当她见到沈星突然抽出左手剑鞘中的剑,脸色陡然白了,下意识转身就跑。但她哪里跑得过沈星,只在跑开的瞬间就被沈星踢倒趴在了地上。
她赶紧翻身无措的往后退着,惊恐道:“你想做什么?”
沈星面无表情道:“公子嫌你碍眼,让属下废了你的腿,免得再没事出现影响了二奶奶的心情。”
庄映儿闻言脸色更是煞白,裴延对她的绝情,让她瞬间崩溃,眼泪如弦崩,她不断摇头:“二表哥不会这样对我…不要…不要…”
她转过身就欲爬起,却突地感觉到腿上刺骨钻心的剧痛袭来,她惨叫出声:“啊…”脸上更是没有半点血色,惨白一片。
她的嘴唇颤了颤,疼得直接昏了过去。
沈星的脸上仍旧毫无波动,他抽出插在庄映儿腿上的剑,转身便走。
而这一幕都被不远处的灵珊与车夫收入眼底,车夫吓得拉住马缰绳,灵珊吓得当即软了腿,直接跪倒在地。
好一会儿,灵珊才起身跑到了庄映儿面前,哭着喊道:“姑娘,姑娘…”
后来正是骑着马,打算去武平王府找裴律的汪承泓路过,见到庄映儿昏倒在地,裙摆上尽是血,触目惊心。他忙下马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灵珊哭道:“有人用剑刺姑娘。”
汪承泓拧眉:“谁?”
灵珊只不断摇头:“奴婢不知道,这条路太黑,奴婢没看清。”
汪承泓默了会,没再耽搁,俯身抱起昏迷不醒的庄映儿搁在马背上,翻身上马带着她快步往武平王府去了。
这个小年,杜青宁玩的还行,就是可惜了三姐,一直心不在焉的,如何哄也只是强颜欢笑。后来夜深了,也确实都累了,她才与三姐告别,并嘱咐三姐别忘了替她向唐世子道歉后,与裴延一道上了回武平王府的马车。
一上马车,裴延就迫不及待将她抱入怀中低头亲上她,如狼似虎,仿若想死了她,久久不曾放开。
直到感觉她快缺气,他才抵着她的额头,道:“说喜欢我。”声音轻柔暗哑,极具诱.惑的味道。
她无奈,乖乖道:“喜欢你,当然喜欢你,但这哪能老放嘴上的。”总感觉肉麻兮兮的,说这话的她怪不自在的。
但他爱听,他勾唇满足的更是搂紧了她。
马车到武平王府时,更是夜深人静,武平王府门前仍旧华灯高挂,亮如白昼,大门也是大敞着。
夫妇俩踏入时,再次有人来报,说是裴老夫人招见。
杜青宁闻言不解,看着裴延道:“今日不是小年?莫不是也不让出去玩?”如此倒是管的太严了。
裴延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你先回去,我自己过去。”
“这…”她想了下,点头,“也好。”
裴老夫人在后院,在北面,皈寻院在前院,在西面,夫妇俩同行了一段距离后,便分了道。
随着分道,杜青宁却莫名松了口气,仿若裴延离自己远了些,身上就少了一颗压着她的石头一般,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他的性子,他的情意,给她的压力太大了。
去皈寻院会路过一个湖,而恰恰去裴律的独院也是得经过这个湖,过了这湖往北去便是裴律那,往西去便是皈寻院。
很不凑巧,她轻易遇到了裴律。
当她看到她的正面,负手站在湖边上,看着湖面似乎在出神的裴律时,只直接无视他沿着湖继续往西去,不想他却忽然道:“我想与说回话。”话语间,他转过身看着她。
武平王府四处都点着灯,他看她时,那专注认真的眸色尤其的清晰可见。
她没理他就继续往前走。
但这时他又拉大了声音道:“不必避我如蛇蝎,我会离开武平王府,离开雍都,绝不会再出现,我只是想与你说回话而已。”
但她仍旧不理他。
他干脆过去强制拉住她的手,就往北去。
“你…”杜青宁未想到在她与裴延婚后,裴律还会如此多事,她挣扎着怒道,“你放手。”
裴律并没有将她拉太远,只从湖对面回廊底下的暗处停住,他放开她的手,紧盯着她,又道:“我会走。”他没有自虐的倾向,继续留在这里折磨自己。
杜青宁只冷道:“你有病?你走不走与我何干?”言罢她转身就要离去。
但这时他却突然道:“映儿的腿废了,裴延派沈星去废的。”
她闻言停下脚步。
裴律继续道:“就因为他觉得映儿碍了你们夫妇的眼,就在今晚,他派沈星废了映儿的腿,直接用剑刺穿她的腿,挑断她腿上的筋脉,不让她再有能力出门。”
杜青宁呆住,脑中浮现今日在夜市上,裴延所说的话。
——那好,我不会再让她出现。
裴律看着她的后脑,默了会,又道:“你可知你嫁给了一个疯子?映儿犯了什么大错,他要那么对她?”
话语间,素来沉静的他,语中不由有了激动之意:“与一个疯子,是没有道理可言的。当初我就告诉你,他监视你,可你似乎仍旧执迷不悟,他到底有什么好?若我猜的没错,他的占有欲控制欲该是极强,强到不可理喻吧?”同是男人,同是有心爱之人,他自然不难猜到裴延那种人会如何对待杜青宁。若是他娶了她,他也会想,但他不至于疯。
占有欲…控制欲…
杜青宁脑中浮现这嫁过来不到十天的日子所经历的。
裴律:“他不仅心狠手辣,偏执成性,说是入了魔,完全没人性也不为过。他能因为这么微不足道的理由如此对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说不定哪天发起疯来,连你伤害,除非你变成一个傀儡,连自己的思维都没有,别企图与他讲道理。”
这一切只是他顺藤摸瓜,估量出来的,毕竟有哪个正常的男人,能做到如此麻木不仁,又监视自己心上人的举动?见到杜青宁一直没动,他便知道自己说的估计都挺对。
他立刻过去拉住她的手:“跟我走,我再如何不好,也比一个疯子要好。”
杜青宁拧眉,下意识就要挣脱他的手,却是突然打了激灵。
她立刻抬眸望去。
夜华之下,一身白衣的裴延不知何时站在了不远处,他身姿修长,俊美绝伦,该是极养眼的,却是莫名让人看了一阵胆寒,给人一股黑雾缭绕于他周身的感觉。


第80章
杜青宁赶紧甩开裴律的手,下意识朝裴延跑过去,却在看到他那张明明面无表情,莫名让她感觉阴戾非常,不寒而栗的脸时停了下。
她本该习惯了他的阴晴不定,但此刻她却有点怕他。
但只是犹豫了会,她又快步朝他去了。
却在这时,他陡的以如影般的速度朝裴律移去,在她惊诧间转身时,他瞬间与裴律打了起来。
裴延朝裴律下手的每一招都狠戾异常,仿若带着阴风。裴律起初还能应付自如,但很快便被裴延这咄咄逼人,不留余地的气势压到了下风。
杜青宁转身看到打起来的兄弟俩,突然觉得很慌,她怕以裴延的性子会与裴律打的你死我活,便喊道:“裴延,你别打了,我们回去,别打了。”
奈何他视她的话如耳边风,只一心一意全力攻击裴律,仿若真想弄死对方。
他一掌朝裴律的胸口劈去,裴律抬手挡住他,被他推着后退,二人移动间,华灯之下尘土飞扬,足见二人的移动速度究竟有多快。
当裴延将裴律逼到了墙根,退无可退时,他看着脸色仍旧冷漠如初的裴律,陡然笑了,笑的依旧极好看,却也阴森,他勾唇道:“我记得我说过,我不是个大方的人。”
裴律未语,只陡的朝他出手,在他躲开时,脱离了这被压在墙根的处境。
杜青宁看着只停了一瞬,不知说了什么,又重新交战在一起的二人。她算是明白了,裴律打不过裴延,所以这意味着裴延会伤裴律。
以裴延的脾气,她真怕会出大事。
慌乱的她想了会,终于想到兄弟俩的父亲武平王也住在附近,她便没做停顿,欲转身就去找武平王。却在这时,她看到裴延突地跃起踢断了旁边树上的一根粗壮的枯树枝,他执起粗树枝直接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与力度朝裴律的右胳膊抽去。
类似于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裴律闷哼出声,后退了一大截。
杜青宁呆住,清清楚楚的看到裴律的右胳膊已经软软的不能再动,而是在用左手继续接招,偏偏裴延仍旧穷追不舍。
她心里咯噔了下,觉得情况不妙,便欲大喊:“裴…”
只一个字吐出,便又有肉体穿刺的声音响起。只见裴延手里的粗树枝直接精准的生生刺入裴律那只已经不能动了的胳膊。
她眼睛陡睁,这树枝几乎有她的手腕那么粗,如此生生刺入对方的胳膊,足见伤害力究竟有多大。
裴延这根本就是要废了裴律的胳膊。
正是她惊愣时,裴延又将那树枝迅速给抽出,带出血流如注,撒在空中落下,触目惊心,吓得她腿软的差点跪倒在地。
裴律再闷哼了声,脸色变白,鲜血瞬间弥漫他的衣服,绕是玄色,也难掩那血流的厚度。
杜青宁的目光又落在他的手上,看到不断有血顺着他的手流下,落在地上,砸出越来越大的鲜红血坑,她不由颤了颤身子。
寒风之下,裴延手握不断滴血的树枝,仍旧面不改色,仿若对他来说,他用如此残戾的方法戳的并不是一个人。他脸上已没了笑意,只一字一句阴冷道:“废你胳膊,这是你碰她的代价。”
言罢他便将手中血枝扔下,过去就拉住呆愣在那里白了脸色的杜青宁就走。
杜青宁久久不能回神。
他真的废了裴律的胳膊?
任血不断的流,裴律只站在原地像个木头人一样紧盯着裴延拉着杜青宁离去,脸色越来越白。右胳膊那疼到的麻木的剧痛让他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他这只胳膊已经废了。
他的左手紧紧的握起,从小他便是武平王府才貌双绝的世子,养尊处优,踏着万丈光芒长大,其实他也与祖母一样,从没瞧得起过裴延。
可是今日,裴延却轻易废了他右胳膊,让他瞬间成为了半个废人。
他无法形容现在的感觉,只仍旧死盯着杜青宁的背影,他没有忽视她被拉走时,那失了魂的模样。
映儿的腿,与他的胳膊,能让她彻底认清裴延的面目也好。
或许,他还能有机会。
阿柒走过来看到浑身是血,脸色惨白,仿若随时要倒下的世子,眸露惊色,赶紧跑了过来:“世子…”
低头看到那仍在顺着裴律的手不断流的鲜血,他更是也白了脸:“世子,这是怎么回事?”
或许裴延也存了让裴律失血过多,若是救治不及时,便会死去的心思,所以最终他还是支撑不住,眼皮子动了动,倒了下去。
阿柒:“世子!”
裴延将杜青宁拉回皈寻院进入房间后,便将她按在墙上,眼眸猩红的死死盯着她,半天没有说一句话。
在他的目光下,杜青宁不由低下了头。
“看着我。”他命令她。
他一出声,她便不由打了个颤,虽然明知道他是个残戾的人,可她从来都觉得他不是无药可救的,但今日听到裴律的一番话后,再看到他那毫无阻拦余地,残忍到极致的作为,她忽然觉得,她或许太天真了。
这一颤让他的脸色更沉,手指几乎掐入她胳膊上的肉中:“你在怕我?”
“疼…”杜青宁小脸不由皱起,痛呼了起来。
裴延极努力才能克制住自己收起手下的力道,他又问她:“你为何要见他?为何要与他去一边讲话?”
她怎么敢说是裴律将她拉过去的,只能什么都不说。
这时,裴延的手忽然缓缓沿着她的胳膊下移,落在她那只被裴律握过的手腕上。
他低头轻抚着她的手腕,一直轻轻的抚着。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隐约觉得他似乎要卸了她的这只手,她下意识赶紧把这只手藏到了身后,终于鼓起勇气大胆的看着他,问他:“你废了庄映儿的腿?”
他直直的迎视着她,直接承认:“对。”
她闻言,便大声控诉了起来:“究竟多大的屁事,你能废了她的腿,又废了裴律的胳膊?”
他眯眼:“你在关心别人?”
杜青宁不由想起裴律的话。
——你可知你嫁给了一个疯子?
——与一个疯子,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认认真真道:“我这不是关心别人,是你有问题,你为何要如此残忍?他们都没有犯让你非如此不可的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