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想,君长宁现在的身份确实是尴尬,虽然从官已经快七年,但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子,并且背后没有靠山。从五品再要升一级的话,不管是去六部还是五寺,都得把人家挤下去,位置太过于明显,反倒是会引起那些人的注意,到时候反倒是成了弃子。
皇帝抿了抿嘴,忽然笑着说道:“听闻爱卿还未娶亲,不如由朕来做一个媒人,在京城给爱卿挑一个如花美眷,如何?”
君长宁心中更是惊恐,暗道皇帝不会又来一次天外神笔,直接给自己指婚吧,当下连忙说道:“启禀皇上,早年微臣离家的时候,家中已经给微臣定下了亲事,只是这些年一直在外,未能及时成亲,若是娶妻的话,还需要跟老父老母商量。”
君长宁一番话说的巧妙,只说当初是订了亲的,到时候回到家亲事已经退了,那也不是他的错不是,谁让皇帝把自己放在秦关,一放就是六年,总不能白白耽误了人家姑娘。只要先把眼前的指婚推脱过去,到时候他自有办法说得圆满,再说了,他跟皇帝两个人在房中所说的事情,旁人也不会知道,皇帝总不至于闲得整天盯着他成亲没有吧。
果然皇帝一听这话更是失望,如果君家早就已经定下了亲事,他指婚倒是不好说了。毕竟不管是让君长宁退婚,还是来一个平妻什么的,都是不好听的,到时候没有拉来一个大助力,反倒是容易结成了冤家。
一想到这些,皇帝的脸色也有些阴沉下来,心中暗暗觉得这个君长宁虽然个性秉直,却是个不知好歹的。自己给出了大好的机会也抓不住,如果他愿意一搏的话,将来少不得功成名就,但偏偏这个看着胆大,其实是个胆小的,这样即使没有被那几个拉拢过去,留下来又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皇帝想着便少了再交谈的兴致,摆了摆手让他先下去。君长宁走出大厅才有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看了一眼朱门转身毫不犹豫的走了。如果皇帝还是壮年,或者名下有一个能撑得起台面的皇子,他或许还会放手一搏,但现在这样的局面,他怎么会贸贸然的为了一个忠君的名声,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放进去搏,他现在可不是只有一人,背后还有整一个君家呢。
君长宁走出宫廷大门的时候,总算是松了口气,回头拱手告别了送他出来的大太监,便看见燕弘远远的站在宫门口,大概是从自己进去之后一直等在那儿,看见他出来脸色才微微一缓,上前几步看清他的模样,松了口气说道:“走吧,上车回家。”
君长宁嗯了一声,上了车也不松开那人握着自己的手,忽然笑着说道:“我看皇帝的动作,似乎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如果是六年前,他绝对不会想要将我硬塞进翰林院。”
燕弘微微挑眉,嘲讽的说道:“那是当然,六年前他还算健康,如今却已经是风蚀残年了。有些事情,他已经有心无力。”
君长宁也是微微皱眉,在他看来,如果真的让那几位郡王登上王位,对他们来说越是没有丝毫好处的,不管是贤郡王还是康郡王,对燕弘的态度可都不好。但要是其他人想要登上王位,估计这几位郡王爷都不可能善罢甘休,这也是早年的时候,皇帝自以为是,觉得可以掌控住这几个郡王,一直放任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燕弘笑着捏了捏怀中人的脸颊,笑着说道:“不用担心,即使我放手镇北军的军权,如今以我镇北大将军的职位,皇帝要让我放权势必要封一个侯爵,到时候便能圈养私兵,别的不说,自保肯定是能做到的。”
君长宁挑了挑眉,笑着说道:“听听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起兵造反呢。皇上似乎还有给我指婚的打算,虽然我当时推了,就怕他再起这样的念头。如果圣旨下来的话,恐怕到时候是要抗旨了。”
燕弘眼神微微发冷,自从他们俩个心意相通之后,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长宁一直坚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话,想到爱人身边会出现别的女人,他几乎要嫉妒的发疯,哪里还能维持平常心,看着他娶妻生子的。有时候燕弘也会庆幸,当初长宁提出了这件事,否则的话将来的岁月,估计他要一直泡在酸醋里头,他们之间的情谊即使再坚固,也挡不住陈年累月的折腾不是。
想到这里,燕弘把怀里的人拥的更紧了一些,自从母妃离世之后,身边能有一心人陪伴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君长宁也是明白他的心意,并不抗拒反倒是显露出难得的顺从,燕弘看得更加心喜,亲了亲他的手指,笑着说道:“放心吧,最近他可没有心思给你指婚,用不了一个月,我们必能离开京城。”
君长宁点了点头,对此倒是并不怀疑。燕弘虽然离京多年,但在这边的眼线人手显然不少,不然的话北疆的事情不会那么顺利。他说得这般肯定,估计这段时间皇帝没少烦心事儿。
燕弘想了想,又说道:“明日我想带你去祭拜母妃。”
君长宁微微一怔,虽然燕弘的母妃早逝,但这种丑媳妇终于要见公婆的滋味是怎么回事,但见家长这样的事情,不管哪个时代都代表着非凡的意义,君长宁耳朵微微发红,但还是说道:“好,不知道王妃喜欢什么东西。”
燕弘却叹了口气,母妃再世的时候,为了保全自己跟那个良妃斗智斗勇,哪有时间花费在其他地方,她娘家早年败落,根本没有援手,如果不是太后赐婚,估计醇亲王都能做出停妻再娶的事情来:“若是见到你,母亲肯定会很欢喜。”
燕弘这话倒是真的,即使自己带去的媳妇是个男人,但若是知道自己找到了终身相依的人,母妃想必也是会开心的。君长宁抿了抿嘴,也就没有再说。燕弘跟醇亲王父子亲情十分疏淡,即使没到反目成仇的地步,但形同陌路却是现实,所以才有这些年燕弘不是在外求学,就是远赴边疆。
燕弘想到自己这些年常年在外,母妃墓前都无人拜祭,虽然陵墓自有下人看着,但也是一派凄凉。他的那位王爷父亲心中只有良妃,恐怕早就忘了早年陪着他共甘共苦的母亲,哪里会每年过去扫墓。而这次回京,他势必要再次离开,在此之前便要去拜祭一下母亲,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要带着母亲离开,只可惜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注意到燕弘的失落,君长宁也是想到,自己一走就是六年,君老太太的坟前都没有去过几回,当初老太太活着的时候那般疼爱自己,如今想想也是十分不孝。想着便开口说道:“以后还能回来,每年我们都抽时间来拜祭母亲吧。”
燕弘听了这话,心情倒是好了许多,毕竟一开始的时候,君长宁脸皮薄,称呼醇亲王妃都是用尊号,而现在叫了一声母亲,显然也是将自己当做了燕弘的另一半。两人相视一眼,相濡以沫尽在无言中。
君长宁刚才顺其自然的叫出口,这会儿倒是不觉得怎么难堪,似乎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们相识二十年,相伴也快七年,友情爱情亲情都有,早就融合在一起成了不可分割的彼此的一部分,如今只是一句称呼罢了,又值当什么呢。
78、陵园秘辛
醇亲王妃的陵墓离京城并不远,骑马的话不过是半日的路程。按道理她活着的时候是太后赐婚的王妃,死了之后也是唯一嫡长子的母亲,陵墓即使没有皇后的富丽堂皇,也该是有皇家风范才是,但走进之后就会发现,这座陵墓不过是草草了事。
偶尔有匠人经过,那是燕弘回京之后才派来修缮母亲陵墓的。事实上醇亲王妃死的时候,如果不是为了面子好看,那个男人巴不得直接把人拖到外头埋了了事,省的碍着那对母子的眼睛。有时候燕弘也会怨恨,明明他跟母亲也是醇亲王的家人,但在那个男人的心中,恐怕从来都没有他们的存在。
察觉到燕弘身上的冷气,君长宁伸手握住他的手,燕弘原本冷厉的煞气才缓和下来,君长宁看了看略显寂寥的皇陵,淡淡说道:“你不是曾经说过,王妃活着的时候,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过的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如今她若是看到你为了自己的身后事伤心难过,恐怕也不会如意。”
燕弘紧了紧手掌,是啊,母亲何尝重视过那些名利,即使她还是王妃的时候,对自身的享受也是不贪恋的。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如果不是自己的存在,母亲早就撑不住去了,她对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并无多少眷恋。
两人相携走进陵园,自有守陵的人过来迎接,燕弘扫了一眼那个老太监,挥手倒是给了不少的赏赐。这些年来唯有这个太监陪伴在母亲的陵墓中,他过来的时候,还能看见一个干净的陵园,实在是难得,对于这样的人,燕弘自然不会吝啬。那太监接过赏赐满脸都是笑容,一段路几乎就没有直起腰来。
燕弘挥退了那太监,带着君长宁在墓碑前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醇亲王妃的墓碑也是刚刚刷新过的,上头的朱红显得分外的鲜艳,带着一种触目惊心的悲痛。君长宁跪在燕弘身边,脸上也是一派庄重,对于这个生养了燕弘,在燕弘生命中占据了最重要地位的女人,他也是十分尊敬的。
燕弘伸手握住君长宁的手,对着墓碑说道:“娘亲,儿子今天带来的这个人,便是以后要相随一生的至亲,以后您不需要再担心儿子孤苦无依,无论到什么地方,是什么处境,儿子身边总有他陪伴。”
君长宁脸颊微微发烫,抬头却坚定的说道:“王妃…母亲,我与燕弘真心相知,定要一辈子不离不弃。虽然我是男子,但他们之间的情谊,不逊于任何的亲人。请母亲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燕弘。”
燕弘微微一怔,随即又觉得有些好笑,这话倒像是女婿在丈母娘面前会说的。他心中倒是并不介意,只觉得温暖罢了,两人又是扣了扣头,才再一次开始祭拜。等祭拜完毕,君长宁想着燕弘总有些私房话与王妃说道,便起身说道:“我去外面等你,你去母亲好好说一会儿话。”
燕弘点了点头并未阻止,君长宁最后看了一眼陵园,抬脚走了出去。却见外头的太监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套茶具,见他出来十分殷勤的上前招待。君长宁知道以后还要靠他照顾陵园,自然也是十分和善,心中却有些嘀咕,这个太监看起来可不是多么忠厚老实的人,没想到倒是能几十年如一日照顾好醇亲王妃的陵园。
里面的燕弘却难得的絮絮叨叨起来,对着墓碑说起自己跟君长宁的点点滴滴,又说起那个人的好习惯坏习惯,临了看着清冷的墓碑,带着几分伤痛说道:“母妃若是还在的话,或许会生气,但最后也该会喜欢十郎,他那个人,有着一颗稚子之心,总是保存着最美好的东西。说自己不是个好官,但心中从来都是装着百姓。娘亲,你放心吧,我们会相依相伴,共度一生,再也不负孤独。”
燕弘微微闭了闭眼,将那种酸涩的情绪压了下去,如果母亲还在的话,说不定会为了自己跟长宁的事情大发雷霆一番,但最后看明白十郎之后,肯定也会喜欢,只可惜,他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这个清冷而温柔的女子。
“谁在那儿!”蓦地,燕弘睁开双眼,眼神锐利的看向陵园后头,心中带着几分愤怒,毕竟他们刚才的动作不小,若是那人一直都在的话,岂不是一直在偷听。
那边微微闪出一片衣角,却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走了出来,猛地抬起头来就是燕弘也吃了一惊,原来那妇人脸上一片灼伤的痕迹,整张脸扭曲的如同鬼夜叉一般。
妇人一双眼睛却是红彤彤的,看见燕弘猛地跪了下来,压着声音哭道:“弘少爷,奴婢是烟岚啊,以前王妃身边的大丫鬟烟岚,以前少爷最喜欢吃奴婢做的胭脂糕。”
燕弘眼神变幻莫测,脸色却微微变冷,烟岚他确实是记得的,当初母妃身边的大丫鬟,还是陪嫁过来的大丫鬟,从来都是母妃的左右手,是个长相清丽的姑娘,对他母妃也是忠心耿耿,但是有一次王府走水,烟岚就是在那次中葬身火海。
妇人见他眼神莫测,爬着上前了几步,连声说道:“少爷,你可要为王妃报仇啊,王妃去的好冤!”
燕弘脸色蓦地一变,冷声喝道:“你说什么?”
妇人猛地抬起头来,脸上因为仇恨和愤怒变得更加的扭曲,声音更是狠戾的让人心惊:“王妃是被良妃那个贱人害死的。”
燕弘阴沉着脸,在他记事开始,母妃的身体便一直不太好,常年都是在吃药的,所以在他十五岁的时候,母妃离世并没有让任何人意外,难道这件事里头还有隐情不成。
烟岚双眼落下豆大的泪珠来,咬牙切齿的说道:“如果不是那次意外,王妃的病恐怕就没有人知道内情。”
妇人开始说起醇亲王府多年前的秘辛,醇亲王王妃向来不受王爷的喜欢,那是谁都知道的事情,但一来有太后的偏爱,而来皇帝也不允许弟弟做出将妾氏扶正的事情,良妃既然进门的时候是妾,那即使现在的王妃死了,继妃也不会是她。
良妃是个能忍的,看当初醇亲王为了稳固皇帝的位置,不得已娶了王妃,她这个青梅竹马的表妹却宁愿待字闺中,等待多年就可见一斑。良妃这般的举动,确实是获得了醇亲王所有的怜惜,等政局稳定之后便将她娶为侧妃,甚至还一直觉得自己委屈了这个表妹,对她向来是予取予求的。
刚开始那些年还好,王妃毕竟已经有了嫡长子,良妃再受宠也是个妾氏,还有太后看着,再受宠也是有限的。但后来太后离世,皇帝毕竟是个男人,虽然对王妃有所亏欠,但也就是偶尔的赏赐,让他照顾内眷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幸好王妃也是有些心计,这么多年来在王府扎根已久,良妃想要对她动手,一时之间也是不可能的。
等良妃生下第四子的时候,却愈发容忍不了王氏占着王妃的位置,只要她在一天,燕弘就是嫡长子,而她亲生的儿子只能是庶子,再受到王爷的偏爱又能怎么样,最后醇亲王府都是燕弘的。于是这个狠毒的女人便开始对王妃母子俩动手,王妃刚开始还能挡着,但熬不过醇亲王偏心,每次遇上良妃,错的永远都是他们母子。
燕弘也是记得,小时候因为良妃的眼泪和燕祚的胡闹,自己没少挨训,甚至有一次被打得奄奄一息,还是母妃豁出脸面,去宫中哭诉,才换来太医的治疗,让他能活了下来。自此之后母妃对那个女人只能避其锋芒,跟他一起关起院门来过日子。
“那贱人把持着王府,王爷将所有的管家权利都放在她手上,有皇上的话在,她不敢明面上动手,便在王妃和世子爷的饭菜里面下毒。”说道这里,妇人声音如泣,“王妃生了世子之后身体一直不好,所以一开始大家都未能发现,但世子小时候身体却健康的很,怎么会平白无故日渐虚弱起来,偏偏那些太医都收了那贱人的好处,开口闭口都是风寒,王妃照顾世子那般精心,怎么会得了风寒。”
“王妃娘家早已败落,又被王爷禁足在府中,根本见不到皇上的面。最后只得假装一心向佛,让人去大悲寺求了当时的方丈大人来,智能大师擅长药理,一下子便看出不对来。那慢性毒药端得厉害,不知不觉便能败坏人的身体,世子年幼,身体又是康健,所以能调理回来,王妃却中毒已深,只能活过一日是一日。”
“那贱人知道真相大白,王妃肯定不能轻饶了她,居然丧心病狂放火想要烧死了两位主子,幸好上天保佑,那一日世子闹着要去游园,王妃便只能带着你在院子里玩耍,才能逃过了那一劫。只可惜那些证据也被一把火毁了,没有证据,即使智能大师愿意出面作证,王爷也只会偏心那个贱人,而我因为知道的太多,被那贱人陷害,王妃不得不将我远送他乡,这才留得一条命来。”
燕弘脸色愈发阴冷,妇人的话与他记忆中的那些事情一一重合,那时候他尚且年幼,母妃并未告诉他这些事情背后的真相,现在却知那时的惊险。现在想想,似乎是从那场火灾开始,母妃带着他住到了陪嫁的庄子,从那以后即使是逢年过节,也从未回去醇亲王府一次。
“王妃那样尊贵的人物,如果不是那贱人下的手,怎么可能红颜早逝。”烟岚想到那场火灾之中,良妃的人准备杀人灭口,将她打晕了扔进了着了火的房中,如果不是王妃及时归来,而她也是命大留了一口气,如今只怕早就是一捧黄土,连着王妃被害的真相一起带到了地下,“少爷,世子爷,你一定要为王妃报仇啊,那个贱人如今还在醇亲王府作威作福,王妃就是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
燕弘脸上满是冷意,他似乎有些明白母妃为什么不讲这些事告诉自己,比起她自己的性命来,恐怕自己这个儿子的未来更加重要。那时候母妃放手不追究,也许也是跟醇亲王达成了什么协议,那样子自己才能活到了成年,而现在,听着妇人泣血的话语,燕弘心中也是悲痛交加。
君长宁在门口等了许久,心中觉得有些好笑,原来燕弘有这么多的话要对王妃说道。只是等他出来的时候心中却咯噔了一下,进去的时候,燕弘是有几分悲意,但大部分都是冷静自持的,而现在,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煞气几乎快要成型,就是在他身边也没有丝毫的收敛,难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见君长宁担心的眼神,燕弘深深吸了口气,勉强勾了勾嘴角说道:“我们先回京城吧。”说完便不再开口。君长宁心中担忧,只是这次不管他如何询问,或者是柔情相依,燕弘只是紧紧搂着他,身上的杀意却更加的明显。
君长宁不会知道这一刻燕弘心中的愤怒悲痛,在他的心中,母妃占据的地位可见一斑,而父王向来都是可有可无的人物,要说对醇亲王的怨恨那是有的,毕竟就是因为他的不管不问,自己母子俩没少在良妃手下吃苦,但这种情绪却并不深刻。毕竟在他懂事之后,醇亲王王妃就带着他避居山庄,跟良妃的交手并不多。
而等母妃离世之后,燕弘不得不投奔青山书院,跟醇亲王府的交集也很少。即使是后来他回到京城,心中虽然知道醇亲王的偏心,那也是带着几分不屑一顾的,如今等他成名归来,更是觉得醇亲王喜爱不喜爱他这个儿子并不那么重要。
但一下子知道母妃的离世是因为良妃那个女人,而他的父亲很可能知道真相却无动于衷,燕弘心中的愤怒怨恨却汹涌而来,没有人能忍受杀母仇人活得荣华富贵,甚至他与长宁一起离开的话,醇亲王的一切都成了那对母子俩的!如果是以前,因为母妃临终前的话他不屑去争,而现在,他怎么能看着害死他亲生母亲的仇人一生安顺!
79、复仇
燕弘不对劲,非常的不对劲,从离开陵园之后就开始不对劲,君长宁百思不得其解,如果亲王妃还活着,他说不定会猜测那是王妃极力反对的缘故,就像他自己,即使心中坚持,要是父母都坚定反对的话,心里头也会有些不好受,但偏偏亲王妃早就入土,压根不可能跳出来反对,燕弘之前的态度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君长宁即使学了心理学,也不代表他就是能读心了,所以固然担心,燕弘不肯开口他也毫无办法,只是隐隐的觉得棘手。回到京城之后,第一次在猛烈的情/欲中,燕弘弄痛了他,那一刻赤红了眼睛的燕弘几乎像是从地狱地里爬出来的,以往即使再激烈,再疯狂,他也是照顾着君长宁的身体。
如果能发泄出来那是最好的,君长宁只是咬牙挺着,等燕弘清醒过来的时候,只看见身下人一片狼藉,当下又是后悔又是内疚,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别的事情迁怒于人,这个人还是他视作珍宝的爱人。
原本沸腾的仇恨似乎平息了一些,燕弘伸手抚着爱人的身体,君长宁紧咬着牙关,唇上都是牙印子,燕弘看得心疼不已,拿出伤药帮他一点点处理着,带着点点的懊悔:“刚才怎么不推开我?”
君长宁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被人粗鲁一些对待罢了,反倒是伸手握住那人,笑着问道:“你心情不好,究竟是为了什么?”
燕弘微微一顿,却还是没有回话,他不知道要怎么样开口,说他的母妃被那个女人害死,而他的父亲却袖手旁观吗?
君长宁抿了抿嘴,见他还是不肯开口,只是从后面慢慢搂住他,扶着男人的脊背让他一点点放松下来:“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总有我在你身边,不管是多大的困难,我们都能共同承担,燕大哥,你不需要一个人撑着。”
燕弘拉过被子裹住两人,将脑袋埋在他的颈间,一想到烟岚的话他就无法安心,但他更加的明白,要对付良妃就要越过他的亲生父亲,不然的话以醇亲王对良妃的偏袒程度,心里头根本没有他们母子,就算是知道了真相又如何,燕弘其实隐隐有些猜测得到,醇亲王一定是不知道的。
虽然他如今是镇北大将军,但不可能拉着军队直接去对良妃动手,或者说,如果真的那样做的话,良妃固然身死,他自己的一辈子也就毁了,说不定还会背上各种各样的骂名,反倒是成全了那女人的好名声。那样一来,醇亲王的位子直接白白送给了燕祚。燕弘愤怒的想要杀死那对母子,却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求而不得,失去所有的一切。
君长宁被他靠着心中却更加不安起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让燕弘这般的失态。只是燕弘不开口他也不能紧追着逼问,只好一遍遍抚摸着男人的后背,让他能放松一些。燕弘感受到他的安慰,心中却更加的难过起来,他不想让长宁跟自己一起背负这样的伤痛,虽然醇亲王看似在朝中并无极大影响,但他几十年的王爷可不是白当的,真的要对上那个人的话,他尚且有几分自保的能力,但长宁呢?
第二天起身的时候,燕弘却已经不在身边。君长宁微微皱眉,因为他们两人的关系,宅子里头向来没有多余的仆人,问了一下门房,却只知道天刚亮的时候燕弘就离开了,只是留下口信让他不用担心。
君长宁怎么可能不担心,心中隐隐的预感让他觉得有些不妙,能让燕弘失态的事情,究竟是多么的严重。君长宁深思了一番,燕弘并不是割舍不下权利,不然也不会提出那样的建议,而他对醇亲王的感情也并不深厚,难道还是因为醇亲王妃,但亲王妃已经去世十多年,又会有什么事情!
百思不得其解,君长宁只能等着那人出现再询问,谁知道这一等却是好多天,燕弘从消失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只是偶尔有人会过来报平安让他放下心来。
而那一头,燕弘却在回京之后,第一次主动去了醇亲王府,算起来虽然醇亲王偏爱良妃和燕祚,但他毕竟还是嫡长子,良妃也毕竟只是侧妃,但如今这两人却堂堂然的住着正房,醇亲王府内压根就没有给他准备院子。
燕弘去的时候尚早,醇亲王前一日歇在良妃院中,现在还未起身。煞气腾腾的嫡长子站在门口等着,小丫鬟们也不敢上前说话。燕弘眼睛看向院子中间的花园子,那里如今种着娇艳万分的牡丹花,那是良妃的喜好。在他母妃还在的时候,一贯都喜欢干净爽快的,院子里头多是一些绿色的树丛。
醇亲王府对燕弘来说并不是一个愉快的地方,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所以在醇亲王妃死后,燕弘来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会儿细细看去才发现,原来王妃内他跟母亲留下的痕迹,早就已经被一点点的拔除,想来用不了多久,良妃就会成为真真正正的女主人,燕祚就是醇亲王的世子。
心中的愤怒怨恨几乎要沸腾出来,燕弘脸上依旧是毫无表情,只是身上的冷气更甚,好一会儿功夫,里头才有了悉悉索索的动静。首先走出来的却是良妃,即使已经四十好几,但保养良好的女人显得才三十出头,大概是昨天春露,这会儿显得分外的妩媚,瞧着燕弘的时候眼中带着几分不屑和傲慢:“呦,这不是我们的镇北大将军吗,大将军今日如何有空回王府来了?”
燕弘定定的看着那个女人,曾经让他们母子吃尽了苦头,最后竟然还害死了母妃的女人,她依旧过的这般的光鲜亮丽!大概是燕弘的眼神太过于冷厉,良妃的脸色微微一变,这时候醇亲王走了出来,她便露出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柔声说道:“王爷,你瞧瞧燕弘,我不过担心他这些年过得不好问候了几句,他那眼神就跟要吃了我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