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关的事情交接并未花费多少功夫,这也跟君长宁喜欢使用的吏治制度有关,整个燕朝他做不了什么,但秦关这个小地方还是被他收拾的井井有条的,保证即使他不在一两个月,也不会出大乱子,好歹也是后世来的人物,虽然后世的吏治也有许多弊病,但比起燕朝已经好上许多,他可是看过不少国家不同制度的人物。
君大人要离开的消息一传出去,秦关的老百姓如同雷击,一个个都回不过神来,在他们的心中,君大人的地位肯定是要比皇帝还要重要,如果没有君大人,哪里会有他们现在的好日子。谁知道接任的大人会不会还那么爱民如子。
只是百姓的意愿可不是皇帝会考虑的,有圣旨在,君长宁早晚都要离开,等坐着马车离开的时候,倒是享受了一番十里长街送总理,啊呸,是送大人的场面,就是来宣旨的大太监也看得惊奇,心中暗道莫非传言都是属实。当然他也是燕弘一派的人物,看在眼中嘀咕在心中,嘴上是断断不会多说一句话的。
比起君长宁,张大虎虽然也受到了一番褒奖,但到底还是留在了秦关,虽然张大虎现在自己个儿也不想回去,他家里头只有一个老母亲,早在四年前就派人接了过来,在这边娶妻生子,在当地也是个土皇帝的人物,要是回去京城的话,那还是得过着低人一等的日子,张大虎接过奖赏,对君长宁倒是不羡慕。
马车走在坦荡的路上,很快就把秦关抛在了身后,君长宁放下帘子有些感慨,毕竟是他待了六年,花费了无数心血的地方,不仅仅秦关的老百姓舍不得他的离开,他何尝不是有几分留恋。也是在这个地方,他与燕弘相伴度过了无数的岁月,感情随着六年的沉淀,将他整颗心都留在了那个人身上。
想到回去京城之后,自己免不得就要回宁邑君家,到时候对老父老母就要有一个交代,君长宁便觉得有些头疼,心中已经开始想着,几个姐姐里头,哪一个会愿意过继孩子给自己。考虑到张氏的心情,几个庶姐估计是不太可能,但大姐九姐嫁的都是官家,就是她们同意,她们的夫家也不能同意。二姐姐却只有一个儿子,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不看庶出的关系,其实三姐、五姐、八姐都非常合适,她们孕育的儿子都不止一个,夫家也需要借助君家的财势,过继给自己的话,好处比坏处多。只是这也不过是自己心中想想,到底要如何做还是大问题。
想到这些,原本要回去京城,能见到燕弘,能回去君家的喜悦便散了大半,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君长宁上辈子就明白这个道理,上辈子他为此宁愿孤独一生,而现在却要伤害别人。正想着,却听见外头唧唧咋咋的声音,一会儿就看见三个小萝卜头钻了进来,三个孩子长得都像齐家,一副憨厚的样子,性子却遗传了他们的母亲,带着几分活泼爽利,最大的那个已经五岁,小的一个四岁一个两岁,都结实的很,向来都是被放养的。
齐家的媳妇是秦关人,但家里头老母老父早前已经去了,只有一个哥哥,之前关系还不错,后来多了嫂子,自然就生疏起来。女人虽然性格泼辣,但好歹是土生土长的燕朝人,一听说君大人要回京城,自然是二话不说眼跟着一起回去的,三个小子平时野习惯了,让他们一直待在马车上还真的委屈了他们。
君长宁挺喜欢孩子,尤其这还是齐家的儿子,自然更加疼爱,见最小的齐乐差点没有摔进来,连忙一把扶住,笑着捏了捏小孩红彤彤的脸颊说道:“笨小子,要是摔疼了可别哭。”
齐乐才两岁,但看着比两个哥哥都要机灵,听了这话便奶声奶气的说道:“我才不会哭,爹爹说了,我可是男子汉。”
“哦,我倒是从未见过这么矮的男子汉。”君长宁笑着把人抱在怀中,又看了看另外两个小子,自然看见那两双闪闪发亮的眼睛,顿时觉得有些头疼,也只有这时候他会觉得,其实跟齐家似的憨厚好忽悠也是挺好的,这几个小子聪明着呢,最不好打发,“怎么不陪着你们娘亲,到处乱跑要是摔着了怎么办?”
最大的齐安摸了摸脑袋,笑起来跟齐家似的那么憨厚,但瞧瞧那话显然就不同了:“娘亲不要我们陪,只要爹爹,我们要给爹爹腾地方啦。”
君长宁想到齐家哄着媳妇的样子,也是觉得好笑,捏了捏齐安的鼻子说道:“人小鬼大,小心我告诉你们娘亲。”
齐安一听这话就苦了脸,暗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可怜,爹爹喜欢揍人也就罢了,娘亲也喜欢,人家娘亲都是贼温柔贼温柔的,就跟君大人似的。想到这里,齐安小子偷看了一眼君大人,见他两眼含着笑容,显然不是真的生气,便扯着他的袖子撒娇道:“大人大人,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娘,不然娘要揍死我们的,揍了我们不要紧,要是伤到肚子里的妹妹就不好了。”
原来出发之后才发现,齐家婆娘似乎又怀上了,因为连续生了三个天怒人怨的小子,这次可着劲想要个乖巧懂事的闺女,以前还有人打趣说齐家跟他婆娘都长得魁梧,要是闺女也是这样可要嫁不出去了,为此齐家还真真担心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君长宁做主,要是生了个胖闺女,婚事以后自己给包办了。
几个孩子话多得很,又是从未离开过秦关的,一路走来唧唧咋咋问个不停,君长宁也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嫂夫人要把三小子打发出来,坐在一辆马车里头就别想要清静了。更别说她也是从未离开过秦关,哪里回答得了这三熊孩子奇奇怪怪的问题。
君长宁耐心好,说起两边的景物来也是头头是道,有时候还能做主停下车,让几个孩子去看一看当地的风俗,虽然皇帝下旨是即可进京,但也不能让他们真的快马加鞭不是。这又不是有什么重大军情,再说了,就是君长宁他们扛得住,那个养尊处优的大太监也是扛不住的。
一行人停停走走,花了两个多月的功夫才走完了以前半个月能走完的路,固然有马车跟骑马不同,走得不快的缘故,更多也是君长宁有些近乡情怯,想着立刻要面对君家的事情,自己跟燕弘的关系要是告诉两位老人的话,肯定是要让他们伤心一番了,他并不后悔,却十分愧疚。
齐家大概也察觉到了什么,这几日的眉头都是紧紧皱着,就是他媳妇也看出几分不对来,心中一想,君大人在家中是唯一的嫡子,肯定是十分受宠的,如今这般当然不可能是为了这些。再有一个,看看那大太监的表现就知道,皇帝对君大人肯定也是满意的,事实上在女人的心中,世界上恐怕再也没有比君大人更好的官儿了,心中便十分不明白。
这一日女人忍不住问了一句,齐家向来什么事情都跟她商量,但这次却只是抿着嘴巴不开口。女人知道丈夫的脾气,倒是没有逼问,心中便有几分猜测起来。而这一日离京城还有两三日路程的时候,见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女人便觉得自己大概是猜到究竟是为了什么。
站在马车前的燕弘风尘仆仆,君长宁心中却是微微一惊,他也是知道,燕弘现在地位尴尬,皇帝对他不放心,那几个郡王亲王也是警惕着他,虽然没有禁止出京的命令,但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注意之下,肯定是要分外小心的,而现在他特意出京只为了迎接心上人,可见是真把人放在了心上。
算起来前前后后他们已经有将近半年的时间未见,君长宁也是一番思念,当下居然忘记了反应,还是齐家向来注意保护自家少爷的名声,下意识的觉得两人这番对望持续下去可不好,笑着说道:“燕将军远道而来,肯定累了吧,不如进马车休息休息。”
君长宁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颊都红成了一片,三个小萝卜头被齐家拽了下去,那边燕弘微微一笑,跳上了马车,等车帘子放下已经紧紧握住他的手,嘴角带着快要溢出的笑容:“有没有想我?”
君长宁下意识的瞪了他一眼,燕弘这次却有些不依不饶的,硬要让他说出羞人的话,君长宁见他两只眼睛都带着红丝,可见是日夜赶路过来的,说不定为了赶时间,快马加鞭才能赶到这里迎接。便按捺住心中的恼意,回头说道:“自然是想的。”
没等君长宁再说什么,禽兽燕弘却已经忍不住心中的思念,直接把人抓过来拥在怀中,吻上了那朝思暮想的地方。
76、约定
虽然是奉旨进京,但皇帝并没有立刻召见君长宁,从燕弘带来的消息看,皇帝这段时间的身体越发不好了,但储君之位却一直没能定下来,几个备选人逗得眼红脖子粗的,互相使绊子,倒是给皇帝不少空挡排除异己。只可惜那几个王爷也不是蠢人,损失的都是不轻不重的人物罢了。
皇帝身体不好,自然不会急着见君长宁,这一等却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君长宁倒是也不着急,当初他在京城的宅子是送给了冷自远,但这位三年前就被放了外任,临走的时候却将宅子还了回来,特意写信去秦关说到这件事,这些年两人倒是偶尔通信。
君长宁知道冷自远的骨气,也就将那个宅子收了回来。在知道他要回来的消息时候,君家早就派人打扫干净,只要人过去就能入住。燕弘倒是想让他入住自己的将军府,但一想到家里头那些烦心事儿,也就作罢了。将军府看起来是他的地方,但到处都是别人的眼线,长宁去了反倒是不自在。
那个两进的院子照旧还是显得清幽,君长宁住的那个房间,冷自远却是一直放着没动,即使后来他接了老母亲跟妻子过来也是这般,为此他那妻子没少说起闲话,倒是老母亲对此颇为看重,觉得虽然君家状元郎是好心好意,但他们不能做人没良心,坚决同意儿子的决定,不把媳妇似真似假的抱怨放在心上。
君长宁走进屋子没有看见老掌柜的,这才想到两年前君家来信的时候提到过,老掌柜因为年纪实在大了,做不了掌柜的活计,已经别家里头的子侄接回去养老。君长宁抿了抿嘴,暗暗想着这几天皇帝要是不召见的话,便趁着这时候去探望老爷子一番,当初也是多亏了他的照料。
收拾院子的时候,燕弘也是出了大把力气的,不然君家是有钱,也不能处处摆置都那般精致。倒是君长宁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估摸着不会在这里常住,收拾的这样整齐倒是浪费了。”
燕弘挑了挑眉,在他看来自家心上人那是什么贵重精致都有资格收用的,这样的地方他还觉得寒碜呢。只是就像长宁说的,他们都不会在京城常住,所以这才只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罢了:“又不费什么力气,你看看还有哪里不好的,现在就让人去改了。”
君长宁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于燕弘喜欢给自己用最好的,住最好的,吃最好的习惯他已经十分了解了,就是在秦关的时候,几年的功夫,如果不是他执意反对的话,州衙都能变成大观园了。每每有时候他随口一句话,这个人就放在心上了,想尽办法给他弄来,有时候君长宁自己都忘记了,这个人却还死死记着。
即使有时候觉得这家伙实在是多事,但更多时候是觉得感动,一个人全心全意的把你放在心上,这种滋味领略过之后,便再也放不下了,君长宁觉得比起燕弘来,自己做得却是玩玩不够的,至少绝对没有这般的用心细心。
看见君长宁的神色,燕弘便知道他心中是满意了,当下露出几分得意的笑容,自从回京之后一直抑郁的心情也舒缓起来,他无比的庆幸当时走出了那一步,如果没有长宁存在的话,不知道自己过着的又该是多么无趣的日子,得到再多的东西,也没有人会真正的为了他这个人心疼。
久久未见,两人自然是有许多话说,如果不是怕皇帝不照常理出牌,不知何时就召见君长宁的话,燕弘甚至还想要深入交流一番,但即使这样,除了最后一步两人该做的也都做了一遍,等完事的时候君长宁脸颊有些发烫,这么多年他还是有些不习惯这般的亲密,水□融这句话果然是有道理的。
燕弘脸上带着几分餍足,伸手将人抱在怀中,拉好了被子,亲了亲他的额头说道:“放心吧,一切有我,等过段时间我们便离开京城,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你当你的好官,我做我的逍遥大将军,总有一天爹娘会同意的。”
君长宁捏了捏手边的肉,只可惜燕弘浑身上下都是发硬的,想要揪住也不容易。他明白燕弘的意思,等自己放外任之后,他便放下镇北军的军权,只为了跟自己在一起,为此他做出的牺牲是巨大的。只是:“爹娘倒是叫的痛快,怎么不叫公公婆婆?”
燕弘嘿嘿一笑,再一次站立起来的兄弟来势汹汹,成功的让君长宁明白为何叫爹娘而不是公公婆婆,当然,他其实更想要叫一声老丈人丈母娘,只是怕十郎恼羞成怒罢了。为了这般幸福的生活,放弃一些手头的东西也是值当的,其实为了自己,十郎甚至放弃了孕育自己的孩子,他的牺牲岂不是更大。
正因为两人都觉得对方付出的更多一些,相处起来的时候才会更加融洽,用相濡以沫来形容两人的关系再好不过。都把对方放到了心坎儿里头,生怕对方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爱情才能长久起来,燕弘已经开始打算着去到君家之后,自己要怎么样讨好未来的丈人丈母娘,如果十郎是个女娃,他绝对有把握让对方上赶着嫁女儿的,但偏偏是个男人,估计君家父母看见自己会恨不得上来咬一口。
或者可以用一下苦肉计什么的,燕弘心里头打算着。只是长宁的身体弱,要挨打的话也得自己上才是,反正他皮糙肉厚的,君家夫妻俩的力气,男女双打估计也不能真的把他怎么了。
君长宁还不知道燕弘已经立下了雄心壮志,事实上他也打算被父母狠狠揍一顿出气的。这段时间他倒是颇为悠闲,平时除了在家看看书,就是在京城到处转悠,倒是知道了不少小道消息,其中居然有京城不少官员看中了燕弘,想要把女儿嫁给他的消息。
君长宁一听倒是有些发闷,燕弘年纪不算大,正值壮年,虽然身份尴尬,但出生不能不算高贵。那些人并不知道燕弘准备卸甲归田,以现在的处境看,燕弘手握重兵,就是那个急蹦跶的厉害的郡王爷不敢拿他如何,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死过两个未婚妻,但那都是未过门的,女儿嫁过去还是有分量的原配。
幸好燕弘一口回绝,想要走醇亲王曲线救国的也不靠谱,那位满心眼都是宠妾生的儿子,怎么可能给大儿子又来一大助力,如果不是皇帝有话摆在那儿,说不准他还打算给儿子娶一个小户人家出来的,免得有丈人当靠山呢。
君长宁听在耳中,又是有些感动,又是十分心疼,他也明白,为了顶住这些压力,燕弘肯定是付出了许多。再想到自己的年纪又是头疼,倒是没有什么官员上赶着嫁女儿,但挡不住家里头有两个急着抱孙子的,娘亲信中能不直接提出来已经难得了。
除此之外,听到最多的无非是几个储君备选人的消息。燕恪因为端郡王的消息,在皇帝下手处置端郡王的时候被一锅端了,虽然没有跟端郡王似的直接赐了一丈白绫,但也贬为平民,从族谱除名,再也没有了上位的可能。
燕弘这些年征战边疆,百姓们说起来倒是不会想到这是醇亲王府的世子,而是觉得那是镇北军威武大将军。反倒是他的庶弟燕祚向来高调,向来备受宠爱,之前因为皇二子的事情受到了责骂,但几年过去,俨然又是一副醇亲王府世子的架势,醇亲王也频频带着他出现在人前,几乎把自己的嫡长子给抛在了脑后。如果不是醇亲王世子的位置是要皇帝承认的,估计他早就自己封了四子。
另一头,贤郡王之子燕定跟康郡王之子燕翔倒是闹得热闹,今天这个礼贤下士,明天那个求贤若渴,要么是平易近人,要么是风姿无二,走出门该装样子的装样子,该得名声的时候得名声,在百姓之中的口碑居然比六年前好上许多,可见这几年这两位也是学乖了,甚至之前的时候,还有朝廷推举太子,燕定推辞不就的闹剧。
皇帝绝对不甘心将自己的位置留给这两个人,他心中恨不得生死了这两位郡王爷,怎么可能选择他们的儿子当皇帝。但偏偏醇亲王名下的燕弘早早逃离了政权中心,每次表现似乎也是无心皇位。而燕祚的话,说实话皇帝有些看不上眼,学了那个良妃一样口蜜腹剑,对自己的亲哥哥尚且心狠手辣,更别说自己这个叔叔了。
而最后剩下的那个敏亲王之子燕祺却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性格说的好听是憨厚老实,说的难听就是懦弱没主见,前几年娶妻之后,被那世子妃拿捏的死死的,连小妾都不敢多宠幸,偏偏那世子妃是个不生蛋的母鸡,站着茅坑不拉屎!
皇帝为此没少生气,当初他也是想给燕祺多一些的助力,才给他聘了内阁大臣的嫡长女为妻。又想着他性格憨实,得找一个厉害的帮寸着,谁知道最后厉害是厉害了,那也是厉害过了头,如今膝下也就是一个女儿,这要是登上皇位的话,那不是直接把把柄送到两个郡王的手上,反倒是造成大乱。
君长宁听着分析着却觉得有些怪异,皇帝是什么人他可是无比的清楚,当年喜欢自己的时候,那就明摆着喜欢,弄得他成了枪把子,直接被人排挤到了边疆。而如今他似乎并不喜欢哪个世子,对燕祺却多有扶住,显然不符合他一贯的准则。
按照皇帝的做法,这时候不是该把燕祺当做靶子,万千的宠爱下去,就是燕祺是块烂泥巴,也会有人相信皇帝就是要把位置让给他。到时候两个郡王一着急就会出手,这样一来皇帝肯定能抓住他们的把柄,但偏偏他并未这般做,反倒是渐渐的露出似乎十分喜欢燕祚的样子,倒是发人深省,莫非他还真的打算将位置给燕祺不成。
不管是君长宁还是燕弘,都认为燕祺实在不是当皇帝的料子,连一个女人都处理不好,这样的人物当了皇帝,说不定会弄一个外戚当家,后宫干政的混乱朝代出来。皇帝相比心中也是清楚,却为什么一直没有将燕祺废物利用?亲情,别傻了,醇亲王还是人胞弟呢,该怎么还不是照样来。
君长宁甩了甩脑袋,哪个皇帝当家并不是他说了算,等他们离开政权中心,燕弘手中不会完全放开军权,新皇一时半会儿肯定腾不出手折腾他们,等能腾出手的时候,他们还找不到保全自己的办法的话,那也是活该倒霉了。
没等君长宁想出一个究竟来,来到京城半个月之后,皇帝终于召见了他。燕弘有些不放心的一路相送,一送就送到了宫门口,君长宁见他紧锁着眉头,有些好笑的说道:“皇上又不是老虎,不会吃了我的。”
燕弘握了握他的手,没有说因为年老,或者是权利的流失,皇帝比起当年更是暴虐,前段时间甚至发怒打死了颇为受宠的小才人。虽然也是那才人胆大包天,居然为了燕定说话,但皇帝的脾气可见一斑,早年的时候,他绝对会先隐忍下来,随便找一个借口发作了那小才人,都比当场把人打死了的好。
君长宁见他有些依依不舍的,忍不住探过头去亲了一口,等他要回亲过来又把人推开了一些,笑着说道:“乖乖等我出来,皇上想要留我在京城,也要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位置。如今我是从五品的官职,除非是降职,不然那些位置,郡王爷们肯定不愿意我一个外来者插手,相比最后还是放一个外任。”
燕弘也是明白这个道理,如今京城并没有什么空缺君长宁的,他伸手握了握那人的手,又说道:“你自己小心,我等你出来,到时候放了外任,可别嫌弃我跟着白吃白喝。”
君长宁瞧了他一眼,笑着说道:“反正养得起你。”
说完君长宁还是得撩开帘子走下马车,宫门照旧是鲜红的颜色,让人觉得有些压抑,身边来宣旨的照旧是那个大太监,应该是燕弘的人,对他有些磨磨蹭蹭的动作并没有不耐烦,反倒是有些殷勤的笑道:“君大人请跟我来,皇上在里面等着呢。”
77、抉择
君长宁对皇帝的印象并不深刻,毕竟按照这时代的规矩,即使是他们面圣的时候,也是得低着脑袋,不能直接看向皇帝的。印象最深刻的,估计还是殿试的那一次,皇帝毫无收敛的夸奖,虽然传言这位君主的身体一直不好,但那时候听起来倒是中气十足的,尤其是责骂不顺眼的大臣的时候更是如此。
而这一次,君长宁却觉得变化极大,皇帝还是那个皇帝,却已经没有了六年前的精神气,不知道是那些糟心的兄弟,还是他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即使龙袍在身,常年在高位依旧有一股威严之气,但却露出几分难以掩饰的憔悴来,甚至说话的时候也有一种不能忽略的有气无力。
君长宁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皇帝的脸色在金色龙袍的映衬下更加难看,甚至让人觉得好似面色泛金,只那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让人没由来的泛起一股寒气。君长宁不敢放肆,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之后,才听见皇帝开了口:“起吧。算起来朕与君爱卿也已经快七年未见,爱卿倒是依旧是那个誉满京城的状元郎啊。”
听着皇帝的心情似乎还不错,君长宁微微一笑,拱手说道:“皇上谬赞,微臣汗颜。”
皇帝哈哈一笑,其实他对君长宁倒是真的有几分喜欢的,一来是君长宁的人才容貌确实能讨人欢喜,二来也是这个人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是个人才还忠君爱国,一直没有被那些郡王拉拢了去。
君长宁刚开始被发配到秦关的时候,皇帝还想着将他提拔回来,只可惜后来他忙着跟那几个勾心斗角,虽然有才但没有权的君长宁自然就被他抛到了脑后。如果不是秦关的税收从每年的减免,慢慢变成了超越青禾州的大头,他也不会再一次注意到。
所以这次燕弘开口的时候,皇帝毫不犹豫就把人召回京来,只是又觉得这个人跟燕弘的关系似乎太过于亲近了一些,虽然燕弘向来不插手皇位之争,但到底是燕家的人,手中又掌握着镇北军的军权,皇帝还是有些忌惮的。故而才有了这段时间的冷遇,这时候见君长宁照旧是不卑不亢的模样,倒是安心了一些,毕竟比起那几个,燕弘可让他放心许多。
皇帝想要干什么,下臣都得陪着,君长宁嘴角带着微微的笑容,陪着皇帝忆苦思甜了一番,又把秦关的发展仔仔细细讲了一遍,听得皇帝又是满口称赞,点头投来赞赏的目光:“长宁不愧是肱骨之臣,秦关这样的地方,在你的手下也焕发出生机,当年那几个倒是弄巧成拙,又给朕的国库添了一笔。”
皇帝在自己面前毫无忌惮的提到那几位,一来是试探,二来也可能是表达自己的信任,君长宁更是恭敬,他可不想自己这把小骨头在储君之争之力被啃得骨头都不剩,状元郎、知州从五品,在老百姓看来已经是了不得的官员,但在皇帝的面前,那就是屁都不是,他知道自己根基浅,所以为人处世更是小心。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皇帝的精神眼看着越发萎靡起来,看了眼下头的君长宁,又觉得这个当年自己钦点的状元郎不是一般的俊秀,满京城的世家子弟估计都是比不上的,皇帝看着倒是有些惆怅,为什么有才有貌的都是别人,他那…要是有这一般出色的话,自己也不用操心到这般。
“爱卿原本是科举出身,才学可见不一般,这次回来,不如再走一趟翰林院,让那些老家伙看看年轻人的朝气,如何?”皇帝看似无意的询问,却让君长宁整一个脊背紧绷起来,翰林院最高的官员也就是正五品的翰林院学士,一般都是德高望重的文坛前辈担任,他现在已经是从五品的官职,即使是平调过去,那也至少得是侍读学士或者侍讲学士,一下子钻进一群文人里头,不被排挤才怪了。
君长宁组织了一下语言,只是笑着说道:“谢皇上错爱,只是微臣自问才学只是寻常,比不得几位老师,倒是喜爱民生更多一些,能看着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自己心中也觉得欢喜不已。”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如果君长宁愿意进翰林院的话,说不定也能给自己几分助力,毕竟翰林院在文人的心中,向来都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只是转念一想也知道,君长宁现在的身份资历,真要是空降下去当了学士,估计买账的人也不多。而且翰林院那几人向来一副中立的样子,自己犯不着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