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脸,我看着魏凌辞,我喃喃地说,“你,你能把他找回来吗?”
纪远跺脚,“殿下是说,他会对您好的!”
我知道,我知道。魏凌辞一直都对我很好的。只是,只是不用了。我朝他看了一眼,我很艰难地咧了咧嘴巴,我说,“我,我挺好的。”
我挺好的。我扶着魏凌辞的手臂,强撑着,从地上站直了身子,我虚弱不堪地看着他,眼神中全是哀求,我万分坚定地说,“魏凌辞,拜托你了,把我,把我送回皇宫吧…”
我不知道,魏凌辞经过了多么艰难的挣扎,我知道的是,他带着我一起上了一匹马的时候,一双手,都是微微颤抖的。
他将我安放在马背上,眉眼深沉地望着我,他眼神哀伤地说,“我真不甘心。”
我闭了闭干涸的眼睛,我哀哀地说,“求你了…”
求你了。让我一个人,让我躲一躲。
我如今这副样子,怎么能,怎么能跟在你身边,让你为我平白分心呢…
我不想伤害你。魏凌辞。
我也不可能,一辈子,都依赖着你。
让我自己疗伤吧。
*********
那一日,魏凌辞直接将我送进了我父皇的御书房里。
经过宫门口的时候,果不其然,遭到了祁清殇安置的人的阻拦。万幸,我求了魏国的太子殿下,否则,恐怕我连回到皇宫,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我的归来,惊动了我的母妃,她从媚华宫匆匆赶来,一见到我这副样子,当场就扑了过来抱住我,眼泪簌簌落下。
祁清殇把我藏得多么隐秘,直到他们班师回来,他给出的复命结果,都是宁城被踏平了,而青柠公主没有找到。我母妃绝望地以为,我已经死了。
我父皇见到我,眉眼震惊,他大约是没料到,我会落魄成这么一副样子。魏凌辞一脸担忧地看着我,然后朝着我父皇就跪了下去,他恳请我父皇,能命人好生照顾我。
他看向我的眼神在说,我不肯跟他一起走,那么,这恐怕是他,唯一能为我做的事了。
魏凌辞的请求,我父皇答应了,他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御书房,出了皇宫,留给我的,是一个寂寞,而又萧瑟的背影。
我蜷在我母妃的怀抱里,我脸色惨白,心底却是在默默地说,对不起,对不起了…
此后,我缠绵床榻。足足半月之久,我都窝在跫音殿里,吃完药就睡觉,睡醒了就发呆,我像是一个断了线的木偶似的,我一句话都不说。
听乐乐说,就宁城一事,陛下论功行赏,赏及靖王爷时,绯色官袍的男子沉默了好久好久,最终仰起脸来,面色阴晴不定地说了句,“多谢陛下恩典,清殇希望…能见一个人一面。”
他想见我。
可我不想见他。
小雨柔声细语地问我可愿意见殿外那人的时候,我没说话。
她哑了声音求我,“公主,您若是愿意见,就眨一下眼睛好吗?”
我没眨。我古井无波地,就把眼睛闭上了。
而祁清殇,他终归没敢硬闯进来。
因为我的殿外,有我父皇派的数百御林军驻守着,这是魏凌辞走之前,请求我父皇答应他的。
这世间,他果真最是懂我。他知道我,不会跟他一起走,就更不希望任何别的人,来打扰我。
我那一病,等到恢复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这一个月之间,我父皇对宁城那些官吏进行了罪行不等的惩罚,我听说,罪臣之女萧如烟,是被废了武功,囚禁起来了。
哦,还有萧靖墨。他死了。
我父皇恼恨萧安,看来是恼恨得厉害,听说他把萧靖墨的尸体,悬在城楼上足足五日,说是要以儆效尤,震慑所有心怀不轨的地方城池。
乐乐说,萧靖墨那张脸上的面具,终于被弄了下来,他那张脸上有一道又一道可怖的刀疤,恐怖极了。
她不知道,这是她真正主子赐给他的。
而萧安其他那些家眷,杀的杀,斩的斩,还有几个姿色挺不错的女人,被拉去充当营妓了。
这些话,乐乐她们自然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她们都觉得,我恨死宁城了。
其实,我对宁城,谈不上恨或不恨的。
因为我总觉得…他还活着。
即便他没有来见我,即便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可是,我的心底总是在隐隐地笃定着,他还活着。
所以,我就也要活着了。
除了惩罚宁城罪臣之外,我父皇大刀阔斧地做的另一件事情,是迅速地启用了一大批他很是信任的官员。那些官员疾奔宁城,展开了新的统治。
他们明明是刚刚上任,却对宁城的各种事情驾轻就熟,显然是早就做过不知道多少准备,所以才能确保宁城的稳定了。
由此看来,我父皇想要灭掉宁城萧家的心思,根本就是早已有之的了。
这么看来,在我为萧安祝寿之时,他居然还能拟了那么一份圣旨,实在是…太沉得住气了。
关于宁城的战事,自然也要回馈一下那些派兵前来支援的邻邦们的。听说我父皇的感激形式很独特,不给土地,不给美人,送的干脆就是…从宁城所收敛的那些财富中几分之一。
那些援军们,多数都是为了利益而来的,如今得到了,自然心满意足,此事按下不提。
我病了一个月之后,去见了我父皇,长久不发一言,让我几乎有些失语了,我对我父皇说,“我想习武。”
不是小打小闹地习武,是真真正正的、严苛之极地、拿一个杀手的标准来要求自己的,习武。
我的这个要求,令我父皇顿时微微眯了眯眼睛,他问我,“柠儿为何想要习武呢?”
我回答得漠然而又坚定,“为了我想保护的人。”
我父皇抚掌,朗声大笑,“父皇是柠儿想保护的人吗?”
我想说不是,可我点了点头。我明白,我必须为他所用,他才能真正地培养我,教我东西。
果不其然,他龙颜大悦,他看向我的眼神,简直像是看向了一把能为自己所用的利剑,他非常爽快地说,“好,父皇给你找最顶级的高手来教!”
于是,我开始了艰苦的习武历程。
足足半年,风雨无阻,日夜不息。
不错,我不怎么睡。我怕我会做梦。
那半年间,习武的同时,我开始遍览各种书籍,医药的看,用毒的看,兵法的看,谋略的也要看。
我越来越瘦,脸孔越来越苍白,也越来越小巧。梳头发的时候我会匆匆扫一眼镜子,镜子里面那个人,依旧是过往美丽的眉眼,却染上了浓郁的锐气。
我再也不穿女儿衣。
就连媚妃都说,我越来越不像是以前那个柠柠了,虽然是一样的脸,却能让人一眼就感觉得出。
我从我父皇那里接到的第一个任务,是杀掉京城中最大赌坊的背后主使崔大人。那一晚,下了很大的雨,我的武艺是承蒙高人教的,自然无可挑剔,可我输在经验不足,虽然杀了崔大人,手臂却被伤了,被人直直追到一条巷子里。
我扫了一眼那个巷子,是死巷,于是我顿住脚步,不再跑了,准备迎敌。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修长而又微凉的手,从黑暗中探出,扯住了我的手臂。
【205】小别胜新婚(上)
想要做杀手,确实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的。
我一袭黑衣混入夜色,潜伏在崔大人的房檐下面,我眼睁睁地看着,屋内春/色无边,已过中年的男人,正挥汗如雨,浑身光/裸地伏在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身上,驰/骋/肆/虐。
那样的场景,我其实不想看的。可是教我武艺的师父曾经说过,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杀手,就必须有一击致命的能力,和何时出手的眼色。
所以,我不得不看着。
那个中年男人频临爆发的时候,我眼神如刀地出手了,我直接是从窗口扑进去的,柳叶刀刮破他的喉咙那一霎,他身下的那个女人,还在欢/愉灭/顶一般地吟叫着。
我嗤了一声,准确无误地结果了崔大人的性命,然后身形一闪,就跃到了房梁上面。
刺杀完美而又迅速,绝对没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我溜着房檐闪出身去的时候,那个女人撕心裂肺地喊叫了起来,这个时候,他们府上的下人才被惊动了起来。
眼看房下一片张皇失措,我站在房顶上朝下望了几眼,我在心底默默地想着,这是我第一次杀人。
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的。
我看了看自己磨了薄茧的一双手,上面隐隐有几丝血迹,我攥了一下拳,暗暗地对自己说,没关系,没关系的,沾了血,也没有关系的。
只要从今以后,能够保护自己喜欢的人,不让他再受伤害,这样就足够了。
我以为,自己做的是滴水不漏的,可是我在房顶上的那片刻失神,给了房下人发现我的机会,一支利箭朝我射过来,我这才从初次刻意杀人的恍惚当中回过神来,我偏了一偏,利箭没能射到我胸口,但是射伤了我的胳膊。
我也是到这个时候才明白,想要做刺杀这种事情,光有武功是不行的,还要有一颗冷定漠然的心。
我捂着手臂一路狂奔,身后有举着火把的人一直在追追追,我在房子上面,他们在地上,手里扯着弓箭,不时会朝我射过来一发。
我能灵巧地避开他们的攻击,可是我扛不过,脑袋一阵又一阵的发晕。
咬牙狠心从血肉中拔出箭簇的时候,我就嗅到了,那支箭上淬了毒。我这半年来看过不少医书,也学过用毒,我当然知道,被毒素侵蚀了的时候,为了避免它蔓延扩大,最理智的办法,是尽可能地避免大幅度的动作。
可是,此情此景,这么危急,我哪有闲情逸致找一个地方悠闲地坐下盘腿打坐。
我只能跑。我必须跑。我不跑的话,还没毒发身亡呢,就被射成刺猬了。
我一路狂奔,脑子越来越迷糊的同时,两条腿也越来越沉,拐过一条街角的时候,我脚下一个不留神踩空,就从房顶上跌下去了。
万幸我的武功见长了,所以没摔个嘴啃地,我两只手强撑着墙头,这才没有摔得太过狼狈。
可是,身后的追兵,却是已经追上来了。
我跑到了一条死巷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下一秒,我冷静了,扯了扯蒙着脸的黑布,我将脸彻底给掩住了,只露出一双眼,横了剑,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攻击。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臂从黑暗中猛然探出,准确无误地抓住了我的。
我脊背一绷的同时,心底在想,有人这么靠近我,我居然都没有发现?!
我这一个念头刚在脑海中转了转,就听到了一抹低醇好听的嗓音,那抹声音说。
“是我。”
我脑袋有点儿懵,我居然觉得,那抹声音…那么那么熟悉。
********
我被那抹声音的主人抱起来的那一霎,他的身后闪出了少说二十个紫色衣衫的蒙面人,他们手中刀光亮眼,直直就朝追赶我的那些人迎上去了。
我当时就想,完蛋,我这一中毒,听力居然差成这样了。
下一秒,我才反应过来,我应该看看抱着我的这个男人长什么样的。
他站在光晕之外的黑暗里,我看不清,我的身子微微扬起,想要凑近他的脸去看一眼,可他像是不想被我看到似的,步子一退,连带着将我也给裹进黑暗里面去了。
我费劲巴拉地睁大眼,可是更看不清了,我再睁睁眼,脑子就更糊涂了。
那个男人抱着我利落地起身时,我撑不住了,一只手扒拉着他的胳膊,昏了过去。
等到我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座陌生的小屋里,我躺在床榻上面,被褥洁净,空气清新,隐约有轻淼的药香在鼻端浮动。
我在榻子上睁着眼睛,出了片刻的神,然后转脸,就发现自己受了伤的那条手臂,已经被包扎好了。
我有些困惑地起了身,下了榻子,刚刚将这个陌生而又洁净的小屋扫视了一遍,一转脸,就看到门口立着一个身影。
一个熟稔无比、阔别许久的身影。
是景阳神医。
看到景阳的那一霎,我的喉咙就像是被什么给哽住了,可是这半年来,我早就学会不那么轻易哭了。我看着他,看着他依着门框,看着他微微笑着,看着我,看着他不朝我走近,却也没有离去。
我的神色几经变幻,尤其是心境,几番起伏之后,我终于开了口,嗓音有些哑地出声。
“他,他在哪儿呢?”
景阳先前是笑着看着我呢,一听我这话,那张俊脸刹那间,就彻底黑了下去。
他不在门口倚着了,他朝我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团纱布,嘴里很不满地说,“我还以为,你这么久没见我,少说也得扑过来抱我一下子…”
我扑了过去,我抱了他一下,我又焦急又欣喜地说,“他,他在哪儿呢?”
景阳瞥了一眼我既激动又忐忑的脸,他撇撇嘴,没好气地说,“他?昨晚我正施针呢,探子说你出宫了,他不管不顾地非要冲出去找你,这下好了,前段时间的诊治啊,都算白——”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就冲出去了,萧惜遇在这里,萧惜遇在这里,他就在这里不知道哪一间房间里。
有句话叫做关心则乱,这句话是真的没有错的,明明刚刚景阳就在我身边,我却忘了问他,反倒自己心慌意乱地就冲出来,没头苍蝇似的瞎找了起来。
和我暂住的那间小屋一样,这里有好多间清雅别致的小屋,我一个一个推开门冲进去,没有,没有,都没有。
我急得几乎要哭了的时候,景阳从身后一把拽住我胳膊,有些无奈地说,“阿遇和你的病不同,岂能也住在这种房子里?”
我愣了愣,他放开我的手,率先举步朝前走,“你随我来。”
我跟着景阳,走过了一条很细很细的窄道,走过了一条小桥,还翻过了一座不算高可也不算矮的小山坡,最终,走到了一座山洞前面。
我有些呆愣。
景阳指着眼前的山洞,对我说,“你别看这是山洞啊,里面暖和着呢,还有温泉,璎珞全都用绸缎给阿遇铺的地。”
他说璎珞。
我原本激动难耐的心情,突然就滞了一滞。
景阳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他当头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絮絮地说着,“你是不知道啊,阿遇他脾气大着呢,这一段时间,我和璎珞两个人都没能——”
他的话没有说完,脸转了过来,发现我还在原地站着,不由地愣了一下,“怎么不走了?”
我抿着嘴巴。
景阳狐疑地看了看我,快步过来,抬手就要摸我额头,“发烧了?马上就要见到阿遇了啊。”
我撇了撇脸,将他的手从我额头上面甩了下去,我一开腔,嗓子有些闷声闷气的,“璎珞她…一直都和你们一起?”
景阳理所当然地回答,“对啊,她好容易从…从家里跑出来,又是专门找阿遇玩的,当然会多和我们一起呆些时——”
他的话没有说完,我已经别过脸,气哼哼地瞪了他一下,我不仅瞪了他这一下,还一屁股就在我身边的那块石头上坐下来了。
景阳不解地皱眉,“你怎么——”话没彻底说出来,他自己就霍然开朗了,“噢噢噢,你又吃醋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用的是疑问的句式,却是标标准准的陈述的、笃定的语气。我的一张脸瞬间腾地爆红,气哄哄地瞪他一眼,就将脸埋到膝盖里面去了。
景阳不知道,甚至就连我自己,都分不太清的。我其实,我其实并不是吃醋,我是害怕。
我害怕见到萧惜遇,我害怕见到他不好,那样我会心疼,很心疼,可…可我也害怕见到他很好,见到他身边偎着貌美如花的璎珞妹妹,见到他眉眼静谧地朝着她笑,朝着她抿唇。
我的心情很矛盾。
我希望他好,我当然希望他好,可是,可是我又不希望他太好了,他的身边没有我,却依旧过得很好的话…我会很难过。
我不知道,该怎么定位自己这种奇怪到令我恼火的心情,也许是近情情怯,也许是吃醋拈酸,我知道的是,我走不动了。
我那么想见他,分别的这足足七八个月之间,我没有一天,不想见他,可是,真到可以见到他的时候了,我却走不动了。
景阳推搡我的身子,“诶,起来,快起来,马上就到了啊——”
我埋着头,不肯动。靓.靓^女^生~小说-网Book.LLw2.CoM最.好*看.的女*生.小*说
他就叹气,“璎珞,璎珞她也没和阿遇做什么啊,她,她不过是照顾照顾他的日常起居来着——”
我还是埋着头,还是不肯动。
景阳又劝了我几句,没有丝毫的用处,他无奈极了地表示无语,转头往山洞里面走的同时,还扬声喊着,“阿遇阿遇阿遇,你家小醋坛子不肯来见你!”
他这话说得真够贱,我脸颊涨红地抄起一块石头,就往他屁股上面砸过去。
景阳“哎哟”一声呼痛,脚步加快,瞬间就没影儿了。
天地恢复静寂,我这才觉得,自己心跳的声音,居然那么大。它“怦怦怦怦”的,每一声,都像是在叫嚣着“去见他,去见他,不要躲在这里。”
我捂着自己的胸口,我喃喃地说,“我不敢…”
我的话音刚刚落定,头顶忽然传来一抹低低的笑声,我身子一绷的同时,就听那抹嗓音轻轻地说,“不敢见我,是怕我…当真被毁了脸么?”
那一刹,我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停流了。我连想都没有想,霍地一下子就抬起了头。
然后,我就跌入了一双清澈幽黑的眸子里。那双眸子里,裹着笑意,裹着怜惜,更裹着丝毫不加掩饰的,浓郁至极的,思念之意。
我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张完好无缺的脸,看着他那张俊美无双的脸,看着他光滑而又精美的颈子,看着他眼角那只展翅欲飞的红蝶。我就像是被什么附了身似的,第一反应不是扑进他的怀里,不是同他说话,而是魔怔了一般地抬起手,缓缓地,近乎畏惧一般地,抚上了他的脖子。
我的指尖触碰到萧惜遇的脖子时,他的身子绷了一绷,喉结滚了一下。
我的身子也是一颤。
下一秒,我的指尖缓缓下移,下移,再下移,我将他的脖子从上到下都抚摸了一遍了,这才喃喃地说,“没有,没有伤口…”
没有被割掉。
我的一句近乎呓语的低喃,让萧惜遇眸中一痛,他不再笑了,他展开手,想要抱我,却被我抢先一步,疯了似的扑进了他的怀里。
我的动作太大,再加上萧惜遇不防,我那一扑之力,一下子就将他压到了地上去。萧惜遇被我压得直咳,萧惜遇被我压得直笑,我根本就无暇顾及,我的脑袋不管不顾地往他的怀里拱,我一边拱,一边歇斯底里地哭着,“你吓死我了,你,你是坏蛋!你明明好好儿的,你明明就在这里,为什么不去找我…”
我哭得好凶好凶,像是把这半年来一直努力忍着的眼泪,全部都哭出来了。我把萧惜遇的衣襟哭湿了,我把萧惜遇哭得手足无措了,还觉得不够解气。
是景阳很是尴尬地咳嗽了两声,然后走上了前来,他对我说,“祁公主,地上凉,阿遇他,他受不了寒气…”
这一句,总算把我无休无止的眼泪,给止了住。
我睁开哭得红肿的眼睛,朝一脸宠溺地望着我的那个男人看了过去,他在笑,他一直都在笑。
我觉得恼,可我又觉得,他笑得真好看,他全天下最好看了。
我红肿着眼睛,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不管跟前儿还有别的男人在了,连丝毫的犹豫都没有,身子再往前一扑,直接就扣住了萧惜遇的后脑勺,嘴巴既凶狠又哆嗦地,朝他吻了过去。
景阳一僵,下一秒俊脸猛地喷火。他抬头,望天,望地,再望天,挠一挠后脑勺,身子简直像是机器人似的喀拉拉朝后一转。
“啊,天气不错…”
*********
天气是不错。比天气还要不错的,是我和萧惜遇的心情。
我随着他进了那个山洞,这才发现,果然如景阳所说那样,这个山洞里面,温暖得很。
而地上,石桌上,石凳上,当然包括萧惜遇所躺的那张白玉石床上面,统统都被上好的绫罗绸缎所装饰。
这里温暖得,简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温室。
温室里面,有各种时令的瓜果,我蜷在萧惜遇的怀里,他伸手要喂我吃葡萄,我抿着嘴巴,我不想分神,我就想好好儿看看他的脸。
看多久都不会厌。
他被我双目痴痴的神情逗得忍不住莞尔,嘴唇微微往上翘的同时,微凉的指尖点了点我的鼻子,“还没看够吗?”“没有。”我连摇头都嫌耽误事儿,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萧惜遇笑,他的黑眼睛亮得简直像是黑色的宝石,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看了好一会儿之后,喃喃地说,“你变瘦了。”
我没理他。
他继续说,“变英气了。”
我还是没理他。
他接着说,“更漂亮了。”
我依旧不理他。
他微微俯低身子,鼻尖与我的鼻尖相触,喃喃低吟,“我好想你。”
我不再看他了,我伸出了舌尖,主动去卷他的唇齿。
我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一边近乎贪婪地吮/吸着他清新绵软的唇瓣,一边意/乱/情/迷地说,“我也是。”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阔别数月之后再相见,我为何一见到他,就这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欲。
我简直像是一个色/女,几乎每一次的吻,都是我主动勾起的,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看着他那张漂亮的脸孔,我就想亲他,看着他那双幽黑的眸子,我就想亲他,看着他那光滑精美的脖子,我就想勾上去,看着他朝我露出思念的眼神,我直接就把他压到了我的身子下面去。
我吻着他,我急切地,慌乱地吻着他,他渐渐扳回了自己的主动权,提起我的身子,让我坐在他的腿上。他开始唇舌主动出击,加深加重这个吻,并渐渐地,将这个吻,由单纯的唇齿交/缠,变成了更进一步的层次。
他的吻渐渐向下,吮上我的脖子的同时,他的手,抚上了我胸/口的柔软。我低吟一声,他的气息明显地变/重变/粗。他的唇啃/咬着,他的手揉/搓着,他一边根本不舍得放开我的唇,一边喑哑地说,“你的伤口…”
明明已经是情/欲/迷/离的当口了,他却还顾及着我的手臂。
眼看着他是在强忍,在强迫着自己保持理智,我眸子一黯,手臂一抬,直接就勾上了他的脖子。我摁着他的身子,将他摁得离我近一些,再近一些,我的另一只手,开始主动万分地去解他的衣衫了。
他摁住我的手,幽黑的眸子里,是残存的,那一丝丝的理智,他迟疑地,为难地,看着我裹了纱布的手臂。
我觉得不耐,我觉得浑身上下的所有毛孔,呼啸,叫/嚣着,需要他的抚/慰,我死死地勾着他的脖子,我的眼睛,对上他的。我喑哑地低喃,“我想你…我好想你…”
他身子一绷,眸瞳里面的那一丝神智,终于彻底被情/欲吞噬。
【206】小别胜新婚(下)
等到彼此衣衫尽褪了,我的喘气儿声愈发地急促,而萧惜遇那双黑色的眼睛,已经完完全全地被情/欲给笼罩住了。
亲吻了太久,我觉得呼吸都有些不畅了,就放开了他的嘴巴,伏在他的胸/口,低低地喘着气儿。
也正是这一低头的工夫,我才终于注意到,萧惜遇原本应该白璧无瑕的胸口,竟莫名其妙地被一团诡异的黑色笼罩着。
那团黑色颜色偏浅,不是太过明显,倘若不是此时此刻我们赤/裸相对,我绝对看不出的。可是,可是它确实存在,而且是以一个十分奇异的六芒星的形状,在萧惜遇光滑莹润的胸口静静地蛰伏。
此情此景,让我有些困惑地拧了拧眉毛,我绯红着一张脸颊,抬起手去摸了摸它。我的指尖,我的动作,惹得萧惜遇身子一绷,下一秒,他瞬间顿住了吮/吸我脖子的动作,低低地呻/吟了一下,修长的手稍微动了动,想也没想地就将我上他下的姿势给调转了过来。
猛然间被他压在身下,他温度偏低的身子紧紧贴着我的,再加上这个山洞里如春天一般和煦的温暖,我只觉得脸颊的温度在升高升高,持续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