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呢,他就抬起眼睫看向我,他说,“你昨晚蹲在地上等了一个男人一整夜大清早还跟他抱一起了,你还敢骂我?”
我还没来得及表达震惊呢,他就抬起眼睫看向我,他说,“你整天迷迷糊糊疯疯癫癫的把自己弄成这样,你还敢骂我?”
我张了张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本来就是伤员啊,还被骂,我当场就被骂懵了啊。
我扁了扁嘴巴,我又要哭,他抬起手,那只手刚好捂住了我的脸。
他很执拗、很愤愤、很闷声闷气地说,“你哭也没用…你求我。”
我被他捂着脸,鼻间嗅到的,全是他手掌上的清香,我心想,这小伙子今天是要和我作对啊?这么一想,我就威武不能屈了,我一把推开他那只手,我摇摇晃晃地就要站起身。
他突然直起身子,一把抱住我的腰,他说,“我不许你走。你求我。”
走也走不得,我,我泪流满面啊。
我全线溃败地说,“我求你,我求你了啊大哥。”
萧惜遇给我上药的时候,动作谨慎极了,可我还是疼得跟什么似的,老泪纵横,内牛满面,眼眶下面那两条泪痕,简直就像是溪流似的,绵绵不绝的。
萧惜遇把药上好,把伤口给我包扎好,把衣服给我穿好,然后抱着我就要往床榻走,“我们睡觉吧。”

【163】归程

我怀疑萧惜遇给我抹的那瓶金创药里面,是包含麻醉成分的,他刚把药涂到我的伤口上没多久,我就有些昏昏欲睡了,等到他把我的伤口包扎好,把我的衣服穿好,抱着我往床榻走的时候,我的意识已经没残存多少了。
他抱着我往前走,我揪着他的衣服;累
他把我放在床榻上,我还揪着他的衣服;
他在我身边躺下来,我依旧揪着他的衣服;
他小心翼翼地把我揽进自己的怀里,我终于不揪他的衣服了——我的大脑明明没有多少清明和理智了,可是我的身体像是自己有自主的意识似的,我松开了手,我钻进了他的怀里去。
那里暖和。
我那一觉,睡了好久好久,一来可能确实是因为我被抹了药的关系,另一个原因,就是如萧惜遇所说的,我昨晚找了魏凌辞好久,我昨晚在地上蹲了好久,我已经一整夜都没有睡觉,还不知死活地跟两个人打了一架。
我累惨了。
我缩在萧惜遇的怀里睡觉的时候,他一直一直抱着我,还小心翼翼地避开我那条受伤的胳膊,明显是生怕弄疼了我。他这一点做的很好,可是,也有他做的不好的。
比如说,他老在我耳朵旁边说话。
我本来就迷迷糊糊浑浑噩噩的,他那么一说话,我听不清他说的什么,但总归也是被打扰了的。闷
他好像说什么,“你昨晚一夜没睡,我也是的…”
我掀不动眼皮,就在心底呐喊啊——那就快睡啊!
他好像说什么,“上一刻你还在我怀里红着脸呢,下一刻就跑去追别的男人,我,我很生气的…”
我掀不动眼皮,就在心底呐喊啊——你当时明明说了“你去”的!
他好像说什么,“你,你怎么可以找了魏太子一整夜?你,你,你就不怕我喝醉了,做出什么傻事啊?”
我掀不动眼皮,就在心底呐喊啊——你不过是喝醉了,魏凌辞可是摔到湖里去了啊!
他好像说什么,“你,你可真放心。我醉成那样,你扔我和如烟在一个屋里,就那么跑了…”
我掀不动眼皮,就在心底呐喊啊——你…慢慢慢,慢着,你说什么?
他当然听不到我内心的呐喊,他当然不会再重复一遍,他说,“其实,如烟和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强撑着,艰难地,动了动嘴巴。
我说,“萧惜遇啊…”
他着实被我突然出声吓了一跳,身子顿时就是一绷。
好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应该回答我,他说,“什…什么?”
我连眼皮都掀不动啊,我喃喃地说,“有,有人说,你,你老在我快睡着的时候,跟我说话…”
他身子又是一绷,“怎…怎么?”
“她们说啊…”我在他胳膊上蹭了蹭脸,动作幅度小小地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我喃喃地说,“你弱爆了。”
这一次,他不绷身子了,他开始呼吸有些急促了。
好一会儿之后,他阴沉着嗓音说,“谁,谁说的?”
我没理他。
他阴沉着嗓音说,“好,我,我这次偏不在你快睡着的时候说了。”
我还是没理他。
他继续阴沉着嗓音说,“你,你快睡,赶紧睡完醒过来啊。”
我从胸腔深处悠悠地叹出一口气来,我心说,太好了,你可算是不说了,我可算是能好好睡一觉了。
那一天,我睡觉醒来之后,萧惜遇并没有如约对我说他在我犯困的时候想要说的话,因为——我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
我在床榻上睁着眼躺了好一会儿,缓了缓神,等到觉得睡意终于差不多过去了,我支起了身子,慢吞吞地起身。
我刚动了动,旁边就有一个人立刻上前来扶我,“公主,您醒了?”
我转过脸来,是小晚。
我张了张嘴,刚睡醒,嗓音有点儿哑,我说,“你,你怎么在这儿?”
小晚手里拿着一件崭新的衣裙,要给我换上,她一边扶着我的身子,一边说,“是萧公子让奴婢来的。”
我怔了怔,哦,对啊,“他呢?”
“萧公子他…他在正厅等您呢。”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我老觉得,小晚给我换衣服,伺候我梳洗的时候,总有些怪怪的。
她像是有心事,脸上明明是在对着我笑,可是眉尖却总是蹙着的。
我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先是一惊,下一秒,立刻笑着说,“没,没有。公主您身上还有伤,别乱想了。”
她扶我去正厅的那一路上,我一直都若有所思的。
不对,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而且,肯定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然,小晚不能眉毛皱成那样,还怎么都不肯跟我说的。
到了正厅,见到正厅里面的人,我的脚步一顿,顿时觉得更加不对劲儿了。
如小晚所说,萧惜遇确实是在正厅里等我,可,可正厅里不是仅仅有萧惜遇一个人的。还有小雨,有萧如烟,有萧靖南,有随州城主,有我们西祁的副将军李越。
哦,还有坐在凳子上发呆的瑶华。
我眼角一扫,还看到,居然还有一个太监模样的中年人。
太监?!
我心脏一抽,顿时就有一种很是不好的预感,我快步走进了正厅,我没看任何人,我直接盯着那个太监,我的喉咙居然有些发紧,我说。
“你,你是从哪儿来的?”
我的意思是,是从陈国,是从魏国,还是…从西祁?
那个中年太监见到了我,立刻就跪下去了,他的态度恭谨到几乎诚惶诚恐了,他刚刚跪在地上,就慌乱至极地对我说,“公主,公主殿下,您快回西祁吧,媚、媚妃娘娘她病了!”
他这一句话,就像是一根棒子猛地敲在了我的脑门上,我很是剧烈地怔了怔,身子跟着就是晃了一下。
小晚快步上来扶住了我。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自觉的失态,我稳了稳心神,我盯着那个太监,嗓子有些颤,“什、什么病?”
太监顿时就磕巴了,“这,这个…”
我忽然反应过来,哦,不能说。这个正厅里面,不仅有我,有小雨小晚,还有宁城的人,还有别的国家的人呢。
意识到了这一点,我就不再追问了,可是我知道的,我母妃肯定不会是寻常的病,如果只是寻常的病的话,我父皇不会特意派太监来把我弄回去的。
一想到那个对我很是好的女人生病了,我的心情禁不住地就有些乱,我抿着嘴唇想了一下,我对小晚说,“咱们回西祁去,快,我母妃病了。”
我转头就要往外走,我根本就没心情看坐在正厅里的其他人了,我刚走了两步,手臂被人从身后扯住了。
我转过脸来,是萧惜遇,他看着我的眼睛说,“随州战事结束了,在完成交接,我和你一起回去。”
我皱了皱眉毛,我说,“好。但你快点儿。”
收拾行李的时候,我在想,我母妃病了。
换男装的时候,我在想,我母妃病了。
小雨为我再一次处理伤口的时候,我在想,我母妃病了。
可,我母妃是怎么病的呢?
她是一国的贵妃,她被我父皇盛宠,她怎么会病得让那个太监那么慌乱地恳求我快些回去呢?
她,她不会是被别人陷害的吧?
一想到这里,我禁不住有些心慌意乱,我很烦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我随口问小雨,“西祁皇城里,最近有什么大动静吗?”
她很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说,“阿落和乐乐每天都会飞鸽传书来的,奴婢都一一看了,没有。”
“什么都没有?”我很谨慎地追问一遍。
小雨正要摇头,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哦哦,只有一件事。”
“什么?”
“靖王爷回去了。”
这一句,让我莫名其妙地震了一下。
我没来得及深想,就在这个时候,小晚有些迟疑地走上前来,她美目含忧地对我说,“公主,魏太子殿下一直没醒,您,您真的要立刻启程吗…”
我呼吸一窒。原来,她是在替我为难这个。

【164】欠他人情(1/5)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母妃病了,可,可魏凌辞也病了。
他是魏国尊贵的皇太子殿下,且不说别的,至少,他肯定从来没有经历过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在外面晃荡一整夜,并且一再失足摔进湖里的梦幻旅程的。
我是导致他这么做的罪魁祸首。我内疚,并且深深地自责。累
如小晚所说,我因为太过疲累睡着了的那么长时间里,魏凌辞一直没有醒过来。
他那张俊脸红扑扑的,他那原本又长又翘的睫毛,如今服服帖帖地遮住了眼睛,他看起来很温驯,他终于不再不分场合地缠着我撒娇卖萌了。
可是,可是这样乖巧安静的他,却令我不安极了。
自打我迈进了他的房间,我每隔几分钟,就要摸一次他的额头,烫,烫,还是烫。我死死地锁紧眉毛,我一脸怨愤地瞪着随州城主的那张脸。
随州城主当然明白我为什么瞪他,他咳了一声,转过头去,就开始骂他的手下找来的医者是庸医。
骂别人是庸医的,不只是随州城主他一个,瑶华也骂。
她骂他们陈国随军来的那些。
其实我明白的,一个医者是庸医,这勉强说得过去,可若是所有的医者都被骂成是庸医了,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不是大家庸医,而是…魏凌辞的病情太严重了。
随州城主看了看他们太子殿下的病情,一脸严肃地对我说,“青柠公主,依老夫看啊…不如尽快把太子殿下送回景安城去,这样才比较妥当。”闷
这个道理,我也明白的,景安城里有皇宫,皇宫里有御医,御医的医术,算是全天下最高超的了。
可是…我真的是为难极了,可是我怕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先陪着魏凌辞到景安,再折回我们西祁了。
我蹙着眉毛照顾魏凌辞的时候,瑶华一直在旁边看着,太监对我说我母妃病了的时候,瑶华可是也在场的——那时候萧惜遇在完成随州战事的交接,陈国公主可也是其中一个因素,她自然应该在场的——所以她当然知道我在犯难什么。
她探头看了看魏凌辞那张烧得红扑扑的脸,然后扭脸对我说,“你就准备守着他,不管你母妃了啊?”
我动作轻柔地给魏凌辞擦着脸,我没说话。
瑶华就再问我一遍,“看魏弟弟这架势啊,他这场病即便能好,少说也得是十天半个月之后了,你能等那么久吗?”
我抿紧了嘴巴,我还是说不出话。
瑶华就叹了口气,她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其实你这心情,姐姐明白啊。一边是生你养你的母妃,一边是你的心上人,他俊朗漂亮,他倜傥美貌,他楚楚可怜,他风姿绰约,他…”
她还要继续“他”下去,我转过脸,很平静地抛给她一句话。
“我还记得,萧惜遇让你离我远一点儿的。”
瑶华口舌一窒,当场浑身就是一激灵。
我看着她,她看着我,我还想着这句话的威力够不够让她接下来的时间之内都闭嘴,不要再吵我呢,就见她一脸悚然想起的表情,朝我挺尴尬地笑了笑,拔腿就跑了。
看样子,她对萧惜遇,是真的害怕。
那一夜,我衣不解带,寸步不离地守着病榻上面的魏凌辞。我给他擦脸,我试他额头的温度,我喂他喝水,我小小声地、不断地跟他说话。
我希望他能听到我的声音,我希望,他能尽快醒过来,好起来。
他生病的那副样子,真让我难过。
可是,我守了足足一夜,他都没有醒过来,他甚至,有越烧越严重的迹象了。
小晚劝我歇一歇的时候,我不肯,我生怕魏凌辞醒过来了,我错过了。
小雨对我说魏太子好像烧得更严重了的时候,我实在撑不住了,在他床榻前迷糊过去了,一听这话,当场就是一个激灵,立刻醒了神儿。
我虽然对医术完全没有丝毫的概念,我虽然会把催情的药当成是止血的,可我也知道,高烧久久不退的话,很有可能会转变成肺炎的。
我当时就慌了。
我又着急又慌乱地从魏凌辞病床前站了起来,这个起身的动作太急了,当场身子就是狠狠一晃。
小雨伸手扶住我,我闭着眼,惨白着一张脸,等那股子头晕眼花过去。片刻后,不适的感觉终于稍稍压退了一些,我一睁眼,看到萧惜遇了。
他的神色很冷,倚着门框,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四目相对的那一秒,我很清楚地,在他的眸中,看到了浓郁至极的不悦。
我抿了抿嘴唇,我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
下一秒,想起我是要出门去找随州城主商量事情的,我推开了小雨,我说,“你好生照看着他”,然后拔腿就要往外面走。
我走到萧惜遇身边的时候,他伸手拽住了我的手腕。
我顿住脚步,我蹙着眉头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脸色十分的不好看,眉尖更是紧锁。他用几乎笃定的语气说,“你要送他回景安?”
我的身子颤了一下,没有说话,却已经算是回答了。
他说,“那你母妃怎么办?”
我有些慌乱地垂下眼睫,我说,“我,我可以日夜兼程的——”
话没说完,被他截断,“你自己身上也有伤,忘了是么?”他的语气,冷得简直像是冰了。
也不知道怎么了,被他那么一凶,我突然间就委屈极了。
我猛地抬起了脸,我眼里又没出息地漾起了泪,我有些激动地说,“那你让我怎么办?我顾我的母妃,就不能顾他,可他是因为我才生病的,我怎么能把他自己丢下?!”
萧惜遇看着我红通通的眼,看着我苍白的脸,看了好久好久。末了,就在我准备挣开他往前走的时候,他说,“我可以帮他这一次,但你记清了…你欠我一个人情的。”

【165】离开(2/5)[VIP]

我不知道萧惜遇从哪里找来了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那个男人玉树临风,身形高大,但就是故意把那张脸给遮住了。
面具男给魏凌辞诊病的时候,我忍了几忍,都没忍住,最后,我还是压低声音问出口了。我说,“他,他靠谱吗…”累
我其实并没有别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魏凌辞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我们的时间已经很紧凑了,看这个男人连脸都要挡住,不肯给人看,别是什么江湖郎中的才好啊。
我的问题,让萧惜遇有些不悦,他扫了我一眼,很是不开心地说,“这可是寻常人想见都见不了一面的神医,你别不知好歹。”
我张了张嘴,合上,又张了张,我心想,神医啊。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哦,也对,在现代的时候,看到的那些电视剧里面,貌似神医啊什么的之类的货,确实挺爱拿什么面具挡着脸装神弄鬼的。
这么一想,我就放心了。
面具神医自打出现,就一直都没有说话,他在魏凌辞的病床前诊他的脉、翻他的眼皮弄了大半晌之后,突然转过了脸,他对萧惜遇说。
“阿遇你们出去,我要施针了。”
他叫萧惜遇阿遇,可是言语间,却是毫不客气的命令口吻的。
我当时就愣了愣。我的第一反应是,萧惜遇会生气的吧?我的第二反应是,唔,这男人声音居然挺好听,挺年轻的。闷
令我没想到的是,萧惜遇不仅没生气,反倒很自然而然地就起了身,拉着我就要往外走。
我不自觉地就坠了一下他的胳膊。
萧惜遇转过脸,看到我一脸不放心地瞅着病榻上的魏凌辞,瞬间就恼了,他劈手拽住我,不由分说地就把我拖出去了。
我被他一路拖到了回廊上面,漆黑漆黑的夜幕中,他的眼睛亮如星子,他有些恼怒地瞪着我,“我都说了那是神医了,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结结巴巴,“我,我又不认识他…”
萧惜遇很恼火,“景阳神医是随便一个什么人都能认识的吗?”
我怔了一下,景阳神医?
这名字,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
我很努力地想了又想,可我想不出来,但我可以肯定我听过的。
突然间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我问萧惜遇,“景阳…就是和我们西祁毗邻的那个景阳王朝的景阳吗?”
确切地说,就是和你们宁城毗邻的景阳王朝的景阳吗?
我的这句话,让萧惜遇的脸色瞬间窒了一下,那一秒,他的神情有些古怪,他有些怔怔地看了我一下。等到下一秒,他的神色恢复正常,没什么语气地“嗯”了一下。
我说,“他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啊?”
萧惜遇说,“等你有空见了华佗的话,先问问他吧。”
我嘴角一抽。
不说就不说吧,犯得着这么毒舌吗?
我原以为,我是可以守着魏凌辞好起来再走的,可是我没想到,我刚和萧惜遇就面具神医的名字争执完毕,他就不容置疑地对我说,“魏凌辞有景阳诊病,死不了的,我们这就出发。”
我当时就是浑身一僵啊,我回头看了看魏凌辞的房间,我又看了看萧惜遇的脸,我说,“连今晚都不能等了吗?”
萧惜遇绷着那张脸,眼神渐渐变得锐利起来了,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若是能等,我何必惊扰景阳大驾?”
我动了动嘴巴,刚准备说话,他就抓住我的手腕了。
他拽住我就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飞快地说,“你还欠我一个人情的,所以,最好听我的话。”
我不得不听他的话。
景阳神医还没把魏凌辞治好呢,我真怕我眼前这个说翻脸就翻脸的男人一个心情不好,又不让他给魏凌辞治了。
那一晚,我被萧惜遇连夜拽出了随州城。
临出城前,我说要去见一见瑶华,他冷着那张脸,“她一个女/色/痞,没什么好见的。”
我嘴角一抽,“我,我好歹跟她告个别…”
他面色不动,嗓音冰冷,“你们迟早会再见的。”
我的神色顿时就有些尴尬,“我,我不是想见她,我是想拜托她…”
我的话还没说完,被萧惜遇截住了,他目光如炬地盯着我的脸,洞彻我心扉似的说,“魏凌辞别的没什么好,那张脸,还是不错的。你放心,她不会亏待他。”
她是不会亏待他,可,可她会非礼他啊。
我抿了抿嘴巴,我又抿了抿嘴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萧惜遇不愧是萧惜遇,他一下子又看出我在想什么了,他说,“随州战事已经结束,陈国马上就要退兵的。”
我说,“嗯?”
他扬鞭策马,“她呆不了多久的。”
这一句话,明明是在很客观地陈述一个事实,可是也不知道怎么的,听到我的耳朵里,居然像是…在很别扭地对我进行着安慰了。
那一夜,为了确保速度达到最快,萧惜遇尽可能地轻车简从,他自己一个人,带着我,先行回西祁了。
出了随州城没多久,冷翠他们几个迎了上来,见到独臂冷翠的那一霎,我突然想起来了。
我确实听过景阳神医的名字的。
是在,是在那次萧惜遇病了,冷翠劫持我的时候,她对侍卫风说,“景阳神医快到了,你马上带少主去找他!”
回忆起了这个,我终于彻底放心了。那个神医是给萧惜遇诊病的人,他的医术,肯定不容置疑的。
马背上,我仰起脸,我看到了萧惜遇的下巴,我张了张嘴,我低低地说了声,“…谢谢。”
他没低头看我,他哼了一声。
马背上,我仰起脸,我看到了满满一个漆黑夜幕的繁星。我在心底默默地说,再见,魏凌辞。
再见了。

【166】你怕我死么(3章合并,7千+)

回西祁的一路上,我们日夜兼程的。我没有带小雨和小晚,她们会替我再照顾魏凌辞几天,她们随后会和副将李越一起,率领我们西祁来的那些士兵,一同离开魏国。
我没有带小雨和小晚,就表明,我这一路上的日常起居,势必只能靠自力更生来完成了。累
什么?我为什么不让冷翠照顾我?
我,我哪敢啊亲…
再怎么说,她的一条胳膊也是因为我才没了的啊…
每次看着她那条空荡荡的袖管,我就特别尴尬和内疚,我躲她还来不及,哪里敢真听萧惜遇的话——“你有什么事,就吩咐冷翠去办”啊。
我不能吩咐冷翠去办,我只能靠我自己。我可以自己洗脸,我可以自己穿衣服,我可以自己梳头发,我可以自己吃喝拉撒。真正离开了小雨和小晚,我发现,我做公主的时候,真的是被她俩惯的了,平日里所有经由她俩操办的事情,我其实完全可以自力更生地完成的。
(然澈:有神马可骄傲的!全他妈是人类生存所必须的基本能力,你当然会了!)
但是,也有我自力更生完成不了的事情,比如说——换药。
我伤在手臂上面,而且是上臂那一块儿,往上面抹药的基本动作我确实可以独立完成的,但是,要包扎伤口这个高级一点儿的动作,我就完成不了了。闷
就换药这点儿破事,我曾经躲在树林里,咬牙切齿地和一条纱布斗争了半个多时辰。后来,天都快要黑了,萧惜遇阴沉着脸进来找我,他看见我蹲在那里可怜兮兮地正用牙咬纱布呢,弯下腰,伸手就抓住露在我嘴巴外面那半截纱布了。
他说,“松口。”
我苦兮兮地看了看他。
他眉毛一压,重复一遍,“松口。”
我叹了口气。随着这一声叹息,咬紧的牙关顿时就张开了。
那一天,萧惜遇很细腻地帮我包扎了一次伤口。在包扎的过程当中,他的眉眼里虽然依旧有着不怎么开心的神色,可是他手上的动作温柔极了。他怕弄疼我。
结束后,我偏着脑袋看了看,比我这几天来包出的那副丑样子,果,然,好,看,多,了…
我正盯着手臂看呢,萧惜遇在我头顶说,“不过帮你包扎一个伤口而已,那么让你不舒服吗?”
我的心尖跳了一跳。
我连脸都没敢抬的,我说,“没,没啊。”
他才没那么好哄呢,他不依不饶地说,“你这几天,一直都在躲着我。”
我连眼皮都跟着跳起来了,我干笑着,“没,没有啊,我,我每天不都和你骑一匹马吗?”
他伸手扳住我脑袋,逼我抬起脸,逼我看着他。
他的脸上神色很不好看,就连他眼角那只红蝶,跟着他的表情,都有些不悦的弧度了,他说,“你是和我共骑一匹马,可你都不肯让我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