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吧。”我冷哼一声,“祁清殇要真是派你来管我,怕是早就派了,你是后来跟来的,我不归你管!”
我转身要走,手臂又被他拽住,我恼了,回身就骂,“放开!”
“公主息怒。”李越并未松开我,而是微微蹙眉,“陛下给公主抽调十万兵士之后,心中依旧担忧,所以这才派了属下策马狂追而来,公主要怎么才能相信?”
毫不犹豫,我硬邦邦地甩给他一句,“我怎么都不会信。”
我又不傻,李越堂堂一等武官,既然来了这儿,自然是得了祁清殇的命令,可我当然不能承认我明白这道理,我要是承认了,不就等于接受了李越管我行动的事?
我的嘴硬,李越自然也明白,他默默看了我片刻,叹了口气,“陛下不许我议事,不许我出手,只让我寸步不离地跟着公主,他的用心…公主不明白吗?”
我依旧嘴硬中,“不明白。”
李越喟叹,索性将话彻底说开,“陛下不想公主受伤。”
“战场无情,刀剑无眼,他久经沙场,这个道理想必比我明白。”
“正是因为明白,所以愈发担忧公主。”
“没什么好担忧的。”我油盐不进,挣开他的手,转身就往前走。
这一次,李越没再追上来捉住我的手,他站在原地,有些无奈地叹了句,“公主一定要去?”
我头也不回,“当然。”
他犹豫片刻,终是认了,“属下陪你。”
我没回头,也没停顿脚步。
李越从身后追上来,与我并肩,伸出手来,递给我一样东西。
我转脸瞥了一眼,只一眼,就愣了。
光滑剔透的一柄剑,连剑鞘都是清亮清亮的。
很亲切。很熟悉。
我呆了一呆,然后喃喃,“阳春雪?”
李越垂眼,“请公主收下。”
我呆呆的。
李越催促,“请公主收下。”
我这才回过神来,伸出了手,指尖微颤。
将阳春雪接在了手里面,李越吁出了一口气,举步,跟着我往前走。
两个人一路无话地往前走,我的手紧紧地握着剑柄,渐渐地,我的唇角勾了起来。
谢谢你。
谢谢。
放心。
我会活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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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越轻功很好,我的也不太差,再加上恰好从我们驻扎的地方向前,有一大片蒲苇,足够藏身,为我们的前行提供了不少的便利。
临进蒲苇丛中时,李越拽住了我,他望了望丛中,一脸严肃,低声,“公主跟着我。”
知道他是为我的安全考虑,我没有坚持,点了点头,将阳春雪微微抽出剑鞘一些,跟着他轻手轻脚地向前。
一路走,一路高度警戒,李越料得不错,我们走到蒲苇丛的正中间时,拦路虎出现了。
是一群黑衣蒙面的男人,有十个左右,身材高大,眼神凶狠,手中拿着明晃晃的武器,一看就知道他们的来意了。
李越和我对视一眼,我点点头,示意他无事,他动作凌厉地抽出腰间佩剑,凶狠迅速地就朝那群黑夜人刺了过去。
与李越同时,我也出手了。
蒲苇丛中,立刻就开始了一场鲜血四溅的搏杀。李越不愧是祁清殇跟前儿的红人,出手快稳狠,我堪堪撂倒两个人,他的脚边已经倒了五具尸体了。
只是,在蒲苇丛中行动,终究是受到限制的,刀光剑影,险象环生,有好几次我都几乎被黑衣人刮住手臂,所幸李越劈手拉我一把,我才险险避了开。
被景璎珞派来拦我们的这些黑衣人,个个武艺精湛,我应付起来有些艰难,万幸今天带着李越。
几番纠缠下来,我已经是气力不济,李越看到了,顿时加快了斩杀的速度,又斩了三四个人之后,还剩下的那几个对视一眼,大约也是看出我比李越武艺差些,竟然齐齐朝我攻来。
我一边以阳春雪格挡,一边极力躲避,躲躲闪闪之间,手臂和小腿上挨了好几剑不说,就连眼睛都有些发黑,身子竟然猛然摇晃了一下,险些就跌入泥潭。
李越拼力又杀了一个,失声唤我,“公主!”
眼见我脸色一阵又一阵地发黑,李越咬牙,“剑上有毒!”
我强压着一阵阵上涌的晕厥感,骂了一句,“卑鄙!”
眼前的昏暗来得越来越疾,到了后来,我已然睁不开眼,隐约看到一柄利剑朝我面门刺了过来,我不管不顾地抬起了手,阳春雪与那人的剑砰然相撞,震得我手腕一麻,一个趔趄往后退了退,我直接就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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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我已经在西祁士兵的营帐里,坐在我床榻旁边的,是萧惜遇。
见到他,我惊讶,又惊喜,张了张嘴,却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出。
“别动。”萧惜遇伸手,摁住我的嘴唇,嗓音有些哑,“你受伤了。”
我当然知道我受伤了。
张张嘴巴,我呢喃出一句,“你…怎么来了?”
从西祁出发时,我没有和萧惜遇一起,那时云落的遗老正纠缠他纠缠得厉害,他根本就脱身不得。
怎么来了,萧惜遇没解释,他为我掖了掖被角,眼神柔软,声音更是轻柔得恍若微风一般,“你好生歇着,战事有我。”
关于我受伤这件事,萧惜遇只对我说了这九个字,可是他做的,却不只是这九个字而已。
我听李越说,萧惜遇是恰好在我受伤那时赶来的,见到受伤昏迷的我,他顿时就恼了,等到看清我伤口涌出来的是污血,他更加勃然大怒,当即就夺了一把弓箭,远远站在我们营帐外的高地上,直接就朝景阳那厢的阵营射了过去。
萧惜遇箭术极佳,即便隔着很远的距离,依旧射穿了那边阵营扛帅旗那人的身子。
景阳那厢帅旗倒了,方阵自然大乱,萧惜遇冷笑着,凤眸阴寒地盯着那厢看了好久,这才转身回了我的营帐。
等我情况稳定下来,萧惜遇披挂上阵,领着一队兵士就上了战场。
我卧病在榻,战况如何,全靠李越向我转达。
——这个时候,我才体会到他的重要性。万幸祁清殇将他派了来,这样我才不至于连个传声筒都没有。
李越说,萧惜遇带着兵士直接就冲入了景璎珞城楼下所设置的那些阻挡阵营里面去,一番厮杀自然是少不了的,要紧的是,萧惜遇招招毙命,可见是心中愤恨至极。
城楼下的厮杀剧烈得很,景璎珞偎坐在城楼之上,自然看得清。
看到带兵奋勇杀敌的将领居然是萧惜遇,城楼之上的景璎珞顿时就挺直了身子,她默了好半晌,忽地举起一只手来,下达了停战命令。
瞬息之间,原来驻守在城楼之下阻挡我们的所有兵士,除了那些已然死掉的,统统退回了城里去。
萧惜遇勒住了马,没有趁人之危,他没有追。
他御马而立,端坐在马背之上,仰首,看着城楼上一袭黑衣宛若鬼魅的景璎珞,只看了一眼,便将目光移向了那个被挂在剑尖上的孩子。
李越说,萧惜遇抬眼看到那个被挂在剑尖上奄奄一息的孩子时,瞳孔微缩,连眼
睛都冰冷了起来。
那个时候的萧惜遇,可怕至极。
城楼上,一袭黑衣的景璎珞总算起了身,她扶栏而立,静静看着城楼下的萧惜遇。
城楼下,雪衣乌发的萧惜遇端坐马背,凤眼一霎不霎,自始至终未曾从那个娃娃身上移开,眼神却是越来越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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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峙。僵持。
风声过耳,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打破那诡异的寂静。
只是,明明先前还是杀伐决断的璎珞公主,在看到萧惜遇的那一刻,却变得神情恍惚,甚至,连黑衣笼罩之下的身躯,都在微微颤抖。
萧惜遇眼神冰冷,声音比眼神还要冷上几分,他没看景璎珞,凤眼自始至终都紧紧地盯着那个小小的孩子。
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来,“放人。”
立刻有人扬声将这句话朝城楼上喊了上去。
景璎珞听了,静默许久,然后嘴唇动了一动,似乎说了一句什么。
只可惜,她似乎是声音太低,连身边的人都没能听清她说的这句。
黑衣女人不耐,袍袖一挥,直接就从软榻上起了身,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蝙蝠一样,她闪电一般地从城楼上跃了下来,直接就扑到了萧惜遇的面前。
眼见敌军头领突然逼近,西祁这边的兵士立刻拔出刀剑,纷纷作防御状,唯独萧惜遇面色冷静,连眼睫都未曾眨上一下,眼睛依旧盯着那孩子。
一身黑衣的景璎珞瞥了一眼立在萧惜遇身旁的诸人,眼神非常非常冷,等到目光收回,她看向萧惜遇时,却变成了一副温柔如水的样子。
“惜遇哥哥来了。”
景璎珞的声音,与她黑衣黑发的古怪样子真的是一点儿都不相称,软软的,嗲嗲的,就像是在撒娇似的。
更要命的是,她温柔如水的声音里头,还带着那么一股子媚劲儿。
萧惜遇伫立着没动,良久之后,才缓缓地转过眼来。
他冰冷地看了面前的黑衣女子一眼,昔日里清雅好听的嗓音,今时今日却恍若刀子一般,“你一直扣着我儿子。”
他这一句话,不是疑问,而是陈述的语气,和句式。
景璎珞怔了一怔,转瞬掩唇娇笑,“不错。”
萧惜遇凤眼一缩,眼神顿时变得愈发凌厉。
景璎珞倒是一点儿愧疚和害臊的感觉都没有,她甚至丹凤眼一挑,目光带着几分暧昧地在萧惜遇脸上扫了一圈儿,笑。
“哥哥可是后悔,以前没有发现么?”
“是。”萧惜遇冷冷望她,“早知今日,当初就该杀了你。”
景璎珞媚笑顿时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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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惜遇不再理她,身子忽地凌空而起,直接就朝城楼之上掠去。
城楼上的景阳兵士见了,立马抄起弓箭,纷纷往下射去。
萧惜遇冷笑一声,神情完全是不屑的,倒是城楼之下的景璎珞忽地变了脸,冷冷地叱,“全都住手!”
景阳兵士一愣,手中扯好了的箭弦顿时就是一窒。
只是一个停顿的工夫,身形如电的白衣身影已然掠到了城楼上面,萧惜遇手一伸,将挂在剑尖之上的孩子给揽在了怀里。
交战多日,城楼上的守卫自然知道这个孩子的重要性,眼见孩子被掳,众人齐齐惊叫,纷纷出手欲行拦阻。
萧惜遇牵唇冷笑,手腕一动,一串银针嗖嗖射出,当头那几个想要奔过来的兵士顿时扑倒在地。
又是一把银针撒出,众人为了顾命,也顾忌着景璎珞的命令,纷纷踉跄后退。
就是这么一个踟蹰的工夫间,又是一个惊鸿般的起跃,众人回过神来之时,白衣身影已经到了城楼下面。
站定,萧惜遇搂紧怀中孩子,他探手入他衣襟,看到他颈上有一颗豆大般的浅痣,心神顿时一松,可下一秒,看到他紧闭的双眼和苍白的小脸,他顿时眼眸一缩,抬起眼睫,冷冷睨向黑衣女子。
“解药。”
景璎珞脸色绷了一绷,缓缓笑了开来,她缓步上前,语带赞赏之意,“哥哥不愧是神医。”
萧惜遇没有和她寒暄,眼眸如冰,薄唇微抿,整张俊脸生硬得如同寒冰凝铸。
景璎珞渐渐敛住笑意,语气依旧媚,神情却变得有些得意,“浮生劫,哥哥是解不了的。”
萧惜遇脸孔微白,指尖微颤。
看到了萧惜遇的神色变化,笑意瞬间就爬满了景璎珞的整张脸,她笑得几乎要花枝乱颤,“哥哥随我回景阳皇宫,我就出手救这小子。”
萧惜遇凤眼眯起,“你疯了。”
“我是疯了。”
景璎珞走上前,罔顾在场众人的目光,一只纤纤素手抬了起来,抚上了萧惜遇的脸庞,她倾身上前,朝着萧惜遇的俊脸暧昧兮兮地吹了口气。
“我为你疯的。”
萧惜遇垂睫,手腕微动,一根淬了毒的银针顿时扎入景璎珞的手臂。
“起开。”他冷冷地斥。
景璎珞蹙眉,似乎有些疼,转瞬却又笑了。
她将脸往前探了探,黑衣愈发衬得面孔如玉,她吹气如兰地笑着,“比起上次哥哥刺那剑,这一针,根本不算疼的。”
萧惜遇脸孔阴鸷,“滚。”
景璎珞不滚,她的身子越来欺得越近,嫣红的唇几乎要吻到萧惜遇的脸上去。
一旁西祁兵士看着这架势,又惊又诧,早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彼此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纷纷将脸撇了开去。
景璎珞吃吃地笑。
萧惜遇抬手,这一次,不再是银针,而是一把清亮的匕首,他一抬腕,直接就将景璎珞的半条手臂削了去。
鲜血喷涌,断臂跌落,与此同时,他扬起手,狠狠一甩,“滚!”
景璎珞身子似断了线的纸鸢,狠狠跌上几米开外坚硬的土地。
萧惜遇揽紧孩子,冷冷拂袖,翻身上了马背,御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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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没彻底好起来,宋小宝回来了,只可惜,他似乎是病了,一直昏迷不醒,小脸苍白不说,连手脚都是冰凉冰凉的。
见到宋小宝那架势,我顿时就着了火,掀了锦被就从床榻上翻身爬起。
萧惜遇脸色微白,伸手按住了我,“杀了她也不济事。”
我不依,“好歹解解我的气!”
那一日,萧惜遇死命抱住我,我才没冲出去,我要杀了景璎珞,我一定要杀了她,那一刻,我的脑子里能够想到的,只有这个。
宋小宝中了浮生劫,这个名字对我而言陌生得很,却着实让萧惜遇几乎拧断了眉。
接下来的连续五日里,他寸步不出,一直守在宋小宝的身边想法子。
他亲手炼制解药,一碗一碗的熬出来,先喂给与宋小宝症状相同的小兔子,却一次一次都没见到有效果。
萧惜遇眉尖越蹙越紧。
我看得到萧惜遇的凝眉苦思,我也看得到宋小宝的毫无生机,趁着萧惜遇不防,我拎着阳春雪就冲了出去。
我要杀了那贱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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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策马狂奔,目标明确地往景璎珞所在的城楼疾奔,身后有人追上来,我猜也知道,是李越。
我不想被他追上,因而狠狠扬鞭,速度越来越快,一鼓作气地赶到城楼之下,我根本就没顾忌城楼上那群执着弓箭防守的景阳士兵,直接就驭了真气朝城楼上掠了上去。
景璎珞还在那里偎着,还是那副要死不死的丧气模样,见到我陡然杀了上来,她并不惊诧,甚至撩眼瞥了我一下。
她在笑,阴测测的。
我不怕。身后那群虎视眈眈、跃跃欲试要拿剑刺我的景阳兵士我不怕,眼前这个古怪至极、浑身冒着死气的黑衣女人,我同样不怕。
我扬起手,削铁如泥的阳春雪干脆利落地就刺入了景璎珞的胸膛里,我狠狠咬牙,“早该杀了你这贱人!”
身后士兵哗然,一柄柄剑扎入我的背脊。
我连躲都没有躲,只是在手上愈发地加力,我要放干景璎珞的血,我要她死。
我的目光几乎将她灼出一个洞,景璎珞却是极镇定,她撩眼看我,“杀了我?”
笑容阴冷诡异。
我不说话,狠狠抽出剑来,正要再刺一刀,她却是低笑一声,抬手朝胸口一抹,那个碗大般的伤口,顿时就消泯殆尽。
我惊得愕住。
“要我死?”景璎珞起身,诡异地笑,她的指尖泛出恐怖绿光,朝我胸口探来,“该死的是你!”
我躲不及,我吓呆了,我眼睁睁看她阴笑着,要生生将我心脏抓去。
就在这时,身后凭空多出一只手,将我扯了开去,与此同时,是一抹低低的笑。带着冷意。
【325】大结局(4)(必看,1万+) 文 / 然澈
来救我的那个人,是鬼君夕郁。
他一身玄衣,立在我的身后,一只手臂稳稳地抓着我将我往后带了带,另一只修长莹润的手掌却是捏了一张古怪的符,毫不迟疑地朝景璎珞的额头上印去。
做出这个动作的同时,夕郁在笑。懒
他的唇角翘着,眼神却很冷,冰雪似的。
他盯着眼前那个古怪的黑衣女子,语气讥诮又嫌弃,“敢碰我的小绯色?你这怪物!”
符印险些贴上脸,景璎珞面色一变,先前面对我的时候那阴狠而又歹毒的表情,瞬间变成了浓郁至极的恐惧。
她紧盯着夕郁的脸孔,嘴唇翕动,步步后退,与此同时,声音颤抖得像是见了鬼,“你…你是?”
夕郁咧唇一笑,“你祖宗。”
话音落定,他指尖一挑,无数张符印恍若箭簇,齐齐朝景璎珞射去。
景璎珞勃然变色,黑袍一动,立刻闪身躲避。
一张张符印射出去,看似毫无杀伤力,可在触及到景璎珞的黑袍时,却会发出金石相撞般砰然有声的响动,我看得又愕又惊,怔愣着不能再动。
几番闪躲,景璎珞已然避开了好远的距离去,夕郁眯眼瞧了瞧她,冷冷地笑,“今次暂且饶了你。”
话音落定,他手腕一动,扯住我,飞身而去。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与景璎珞同在城楼之上的那群兵士根本就没来得及搞清楚方才那个贵气邪魅的男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已经不见踪影。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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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风而行,夕郁一口气将我扯到了上次我和李越被袭击的那片蒲苇丛里。
二人站定,他根本就等不及松开我,就嘻嘻地笑了,“找景璎珞拼命?”
我原本对他挺感激,如今看他一脸昭然若揭的幸灾乐祸表情,不由噎了一噎。
我看他一眼,闷闷地说,“嗯。”
他笑意更深,“你打不过她的。”
我张了张嘴,原本想要说话,可又一想,干吗说得这么直接啊?
心中恼他这么长别人志气,灭我的威风,我不由地沉默。
玄衣男子倒是没心没肺似的,探手过来捏捏我脸,“你不信?”
我偏了偏头,躲开他的手,仍是不肯吭声。
“嘁。”他笑,随手扯过一根蒲苇,叼在嘴中,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模样,很是没个正经,“我来之前,她不是把你逼到绝路了么?”
我身子一震。
想起那时那刻那险象环生的情景,不由心中一动,我颤着眼睫抬头看他,懊恼的神色渐渐消融。
他自然注意得到我的表情变化,不由得意轻哼,“不是本君来得早,你怕是早就化成了一滩血水。”
说到这里,他朝我逼近一步,“怎么,救命之恩,你不打算偿还不成?”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很是生动,一副“快夸我,快夸我”的神情。
我自知蒙了他的恩情,叹了口气,福了身子,很是认命,“多谢鬼君大人救命之恩。”
这话明显他爱听,可下一秒,他又皱眉,似乎不满,好看的眼角微微上挑,他朝我邪笑,“就一声感谢鬼君?”
我愣了愣,“不然…”
他摊开一双形状优美的手,表情肃然,“不然…你以身相许也成。”
我嘴角一抽。
他绷着那张俊美无匹的脸孔,神色很是认真,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的架势,“怎么?”
生怕我忘了,他微扬下巴,再次提醒,“本君方才才救了你命,别装忘了。”
“我没忘。”我看他一眼,嘴角抽得几乎要痉/挛,我强压自己的崩溃之情,也努力提醒他,“可我是有夫之妇,不能许给鬼君。”
他修长手掌一挥,一副大度形容,“区区夫妻之名,本君不会放在心上。”
我又是嘴角一抽。
他抬眼催我,“定了?”
我咬着牙根,“没正经!”
他乐,指尖摸我脸颊,眼神柔软,语气却暧昧,“恼了?”
我摔落他的手,瞪他一眼,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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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就在我转身那一刻,有无数把刀剑从一旁的蒲苇丛中嗖嗖探出,每一把都直直指向我的身子。
惊鸿一瞥的那瞬间,我只来得及看到——在那片蒲苇丛中,有一双又一双阴狠放光的眼睛。
是景璎珞设置的伏兵!
危险迫近,我只来得及惊叫一声,身子便下意识地往后退,耳畔有人邪笑,“你是鬼君看上的丫头,这就慌了可不成。”
说这话的同时,他手臂一伸,揽住了我的腰。紧紧。
我脸腾地一热,又占我便宜!
我又羞又恼,想骂他,却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他黑色的袍袖若无其事地挥了一挥,我眼前原本安安静静的蒲苇丛中场景,顿时变得飞沙走石起来。
厉风呼啸,似有鬼哭,玄衣男子以衣袖遮住我的脸,可我依旧瞥得到脚底那令人震撼的狂风肆虐的场景。
只不过是区区一副衣袖,可衣袖之外,是狂风呼啸,衣袖之内,则是淡香盈盈。
直到此时此刻,我才信了,这男人,确实是翻手为云覆手雨的鬼君。
那么…
他…
可否能解浮生劫?
如果能,他应该会帮我的…吧?
扯紧他的衣袖,我垂下了眼睫。
耳畔,他似乎察觉到我情绪的震动,低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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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衣袖敛起,风停石住,一切恢复此前安安静静万籁无声的样子。
只是少了那几个黑衣执刀、面目不善的人。
我并未回神,依旧唏嘘,神情怔怔。
玄衣男子撤了衣袖,邪笑睨我,“很吃惊?”
我默了一会儿,抬脸,困惑地问,“他们…到哪儿去了?”
夕郁冷哼,“我打哪儿来的,自然送他们去哪儿。”
“地府?”我吃惊。
他振了振衣袖,掸去并不存在的灰尘,瞥我一眼,不答反问,“你有事求我?”
我愣了愣,脱口而出,“你怎知道?”
他哼,“早说过,凡间的事,没有能瞒得过我鬼君。”
我抿了抿嘴唇。
他看了看我,转身就走,“不说罢了。”
我着急,伸手扯住他衣袖,“你…你可会解浮生劫?”
他转脸看我,唇角微挑,似笑非笑,“救你儿子?”
有门儿?我赶紧点头,“对。”
他冷哼转身,“不会。”
“哎——”我扯紧他的胳膊,不肯松。
他偏过脸来,笑得魅惑,“我若救他,什么好处?”
我怔了一怔。
他一本正经,俊美无双的面容摆成一副生意人的脸孔,“天下没有不付酬金的生意。你给我什么好处?”
我拧起了眉毛。
他又是冷哼,又要转身。
我真是急了,紧紧扯住他,“你要什么!”
他立刻回头,微笑,“你跟我走。”
“去哪儿?”我愣。
“地府啊。”
他理所当然地扬了扬眉,“我是地府的鬼君,你随我走,不去那里去何处?”
我沉默,拧眉。
他不给我犹豫的时间,转身就走,“浮生劫至多能撑半月,而凡间根本无人能解,不怕你儿子死的话,你大可以继续考虑。”
话音落定,他再不停留,撒了我的手,大步流星地朝远方走。
眼看他身影越来越稀薄,似乎是要隐去身形,我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他的腿消失了,腰消失了,身子彻底消失了,只剩一张脸时,我终于忍不住,闭眼出声。
“好…”
“我答应!”
我答应。
只要能救宋小宝一命,让我付出再大的代价都无所谓,只是去地府一趟,我不怕的。
萧惜遇他…
他会懂的。
我亏欠了儿子太多,我不能再不顾他的命。
原谅我没同你商量。
原谅我,再一次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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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郁说到做到,我答应之后,他立刻带我一起去救宋小宝的命。
西祁营帐内,夕郁的身形是透明的,我的也被他施以术法,变成透明。
眼看着宋小宝近在咫尺,我却不能触摸,我心头难过,眼圈儿禁不住有些红。等到瞧见那个撩开帘子走进来的俊美男子时,我更是情动,忍不住便朝他奔过去一步。
手腕却被夕郁扯住。
他正将一只手掌悬在宋小宝的脸上施法,眼角余光在向我警告着,“别给本君添乱。”
我怔怔望着萧惜遇那张依旧俊美,却明显苍白憔悴的脸孔,不由得心中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