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青,自然是为掌上明珠,彼时他如是说。
一瞬间,流沙迷眼。
她和他之间的羁绊究竟是恨多,还是爱多?无论身在何处,只要听闻消息便良久不语。无论隔了多少时光,只消一个眼神便能消融殆尽。
眼泪滴在衣襟上,浑然不觉。
身后的脚步声,卿予不必回头也知晓是谁,不知看了她多久,还是忍不住上前。
月色清晖下,从身后揽她入怀。
“最后一次。”他好似怕她挣脱才蓦然开口。
静默中,两人都再不说话。只这一汪湖水中,临水照影,宛若璧人,惊艳了时光。
“我很想你,”不知经年之后再说出这句需要多少勇气,也不知迟了多少年她哭得更甚。“每次听零星子提起你,不过只字片语…只是想到兴许会在这里见到你,便来了。”
她越哭越凶。
他紧紧环在怀中,过往恍若隔世,却又历历在目。
我若有心便不会迟,你若有心,又如何会迟?
你从小就仗着我喜欢你!万事都依你!
好,我成全你!我拿我一生成全你!那谁来成全我?!
…
“青青,我累了。”缓缓挑起她下巴,鼻息间都是酒意,“最后一次,从此两相忘。”
心底某处轰然破碎。
将她打横抱起,倚亭而坐,唇间的柔情亲吻仿若时光轻擦而过,月色之下,池水倾倒容华。
…
一吻良久,他终是松开。“对不起,今生是我先失约。”
卿予倔强睁眼,眼泪却犹若断线的珠子根本看不清楚,唯有他掌心的柔和拭去她眼角朦胧,她才来得及见到他唇瓣莞尔,定格在再无人可及的风华。
指尖再不舍流连,还是拂袖起身,再未回头。
最后一次,从此两相忘。
眸间的氤氲,目送他消失在眼帘尽头。依稀忆起初见时候,他一袭白衣身影清浅映入眼中,好看的哥哥。
原来比分别更伤痛的是怀念,比怀念更撕心裂肺的便是相忘!
文哥哥。
抬眸才现,三月的夜风,碎了一地软蕊馨香。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了很久,
还有一章,晚些时候补上。
第六十三章 隐瞒
第六十三章隐瞒
宋隐大婚后,卿予大病一场。
汝阳侯府的大夫看过,说是酒后在苑中吹了夜风着凉。就着病理开了汤药,前后服了两日剂量也未见起色,仍旧高烧不退。
商允便守着她,谨遵医嘱每夜给她用酒擦身子。
卿予脸颊烧得滚烫绯红,“商允”,唤他时嘴唇干涸发抖。
“我在。”商允温柔应声,伸手来回抚过她额头。待得她贴着掌心入睡,商允才缓缓敛了笑意,静坐在一旁凝神看她,眼眸中的深邃幽兰中却沾染了几分暗沉。
到了第三日上头,卿予稍微醒了些,枕上他胳膊呢喃。
说是想家了。
商允便辞行,带了她启程回晋州。
一路马车颠簸,她烧得迷迷糊糊,商允怕她睡不安稳就一直护在怀中。先前同她说话,她还不时吱唔一声,后来就枕在他怀里昏睡不醒。
商允也缄默不言。
帘栊外草长莺飞映入眼界,春意正浓。临水中的倒影,却似梦魇般浮上心头。“前日,我在苑中见到你与卓文一处。”
几日来数次话到嘴边,还是权衡再三,直至今日她烧得愈加严重丝毫未见好转,“我没上前,是怕酒后失言,冲动做出无法挽回的事…不是想看你如此…拿旁人作践自己。”
许久之后,闷闷箍紧怀中,声音有些嘶哑颤抖,“若是当初没有葡萄,你会不会嫁我?”
其实,他比何人都在意。
本不期许她回答,问过之后,才觉如释重负。
而后低眉看她,烧得再迷糊还是依赖着自己,不时唤声“商允”。他心中微舒,手指抚上她的脸颊,目光却是落在帘栊之外,“卿予,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遇到?”
“我摔断了腿,躲在山洞中又饿又怕。你替我接腿,找野果充饥,刺客寻来时拼死救我。我便在想,娘亲死后世上怎么还会有人对我这般好?”
眼底碎盈茫茫,搂着她嘴角略微扬起,“我知晓我自私,明知你失了亲人便要做你亲人,兴许你会同我一道回晋州?”喉间愉悦叹息,好似意犹未尽,“后来你果真随了我回晋州府,你可知我有多欢喜?”
手指宠溺滑过她发间,唇边呵气如兰,“你事事依我,也从不让旁人欺负我。有人贪慕权贵,有人贪慕虚荣,我贪慕的却是你一人的倾心相护。”
埋首在她发间良久,才将下颚轻托在她头顶,“你失踪那三月,我以为你因着陆锦然的事同我置气出走,许是再也不想回来了。我四处寻你,却到处都寻不到你。卿予,我那时很怕回到从前一个人的日子,只要你回来,你不高兴的事我不做便是。”
只要你回来。
彼时的心情,当下仍可体会,几许晦涩便隐隐浮上眼帘。“顾言说寻到你的时候,我一路跑来医馆,只恨自己不能替你受着!你当时同我说的一句话,可还记得?”
卿予默不作声。
商允我答应过你的,我回来了。“你怎么…这般傻…”轻握着她的手放到唇边,还是滚烫灼心,她却兀觉一丝清凉甘甜。
“后来困在京城,我知晓时凶多吉少,明知你的脾气事后会怨我,还是想将送你走。卿予,我怕你死…其实我喜欢你,是由来已久的事…”
“我没有江湖侠士的身手可以护你,也比不过一方权贵只手遮天为你计量周全。我能给你的,是最平凡普通的,也是我所珍视的全部。”低眉垂眸,狠狠吻下她掌心,“你一直想要一个家,我便给你一个家。你有葡萄,我有你,于我而言便是世上最幸福的家。”
“商允…”她轻声唤出,转瞬又湿润了眼眶。
他蓦地僵住,脸色骤然一红,瞥过头去,语气中又略带几分苛责。“纵有何事,也别忘了我和葡萄总在挂心你,怎么可以不爱惜自己?”
“对不起。”她握紧他的手,十指相扣至于胸前,“让你担心了。”
商允心头微软,眉间却好似置气般拢了拢,“还有几日就到晋州,葡萄若是见到你这副模样,怨他爹爹没照顾好娘亲该如何是好?”
卿予遂才一笑,由着病了,笑容浅得有些揪心。商允心中一沉,才又摊开手帕,里面包着几枚蜜饯,“你从前便是这般哄我的,不记得了?”记得,怎么不记得。
他拿了一枚喂她,她乖乖张嘴,笑容才丝丝泅开在心迹。
良久,商允终是奈何挑眉,“夫人,何时才肯放过我手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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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晋州已是四月末,府中的茶花又开了一轮。两人好似默契,马车上的事再未多提,却更融洽交心。
有了小娟照顾葡萄,卿予则将更多心思放在商允身上。
我没有江湖侠士的身手可以护你,也比不过一方权贵只手遮天为你计量周全。我能给你的,是最平凡普通的,也是我所珍视的全部。你一直想要一个家,我便给你一个家。你有葡萄,我有你,于我而言便是世上最幸福的家。
托腮在一旁看他专注做事,卿予就频频想起。
想起便笑,笑便又招惹了他。
“你是不想我安心做事的,是不是?”放下手中卷轴,慵懒挑起她下巴。卿予怔怔点头,兀觉不对,继而诚恳摇头。
他吻上她双唇,暧昧道,“那就先做做别的事情安心。”
…
片刻之后,卿予才知晓所谓安心的事情便是让自己含着他的手指。恼意看他,他也不搭理,他不消想也知晓她此刻的表情。“上次是谁干说不听,又咬又吮,含了一个时辰也不放?”
他绝对是故意的。
彼时她使性子,非说安心,就含着他指头不放。
眼下,他便果真让她含了半个时辰有余。
她跪到膝盖都有些酸痛,他才抱起往床榻而去,眼底犹有笑意。那日若不是她病着,如此暗示性的挑逗,他早已不知在马车上就压着她做了几回。今日偶然想起,捉弄她一翻也别有乐趣。
足足折腾了半日,她浑身酸痛起不了身。
后遗症则是,日后很长一段时间,她看到他的手指伸到眼前就心有余悸。
…
时间转眼到了八月,晋州府内琐事频繁,商允怕吵到他们母子,便多在书房里呆着,晚了就歇在那里。
“怎么自己来了?”卿予给他送解暑的汤水,推门而入时他正盯着手中卷轴烦心,见了她心情好了多半。
“不是来扰你的,只是想你了,便来随意看看。”放下汤碗,又替他添了些灯油,稍微整理了身后书架凌乱杂物,再折回身后替他摇扇取风。
“近些扇,凉快些。”他拉她坐到怀中,依然低头看他的卷轴,两人互不干扰。
算来入夜已有些时候了,五姑父和武将军却同时来了书房,卿予起身。“你去后屋歇歇?”商允好似随意开口。
嗯,卿予点头,心中的诧异没有写在脸上。过往政事他从不避讳她,大都是她不想听,今日他却是有意要她避开,卿予知晓他有事隐瞒。
后屋离得不远,隐约可以听到三人的声音。
说得似乎都是打紧的事,新纳的宜州三十五城百废待兴,需要投入一批官银开垦,来年就是好光景,费用不小。
晋州驻军扩充,粮饷是笔支出,武器也该购置一批新货。近来西秦国内,诸侯蠢蠢欲动,操练不能落下。
平西侯提议的事情,侯爷即便不想也需给个答复。平西侯为人势利,但手中有老侯爷的亲笔文书在,闹大了怕是不好。
…
件件都是急事,事事都需要人力和财力,卿予不消多想,也明白他现下定是焦头烂额。
待得五姑父和武将军走后,她才从后屋踱步出来。
“还没睡?”商允笑得有些勉强,卿予“嗯”了声,便上前给他按头。他正好闭目休息,语气不甚疲惫,“我要先看完这些折子,还要再想想方才的事,今夜怕是睡不了了。乖,你回去陪陪葡萄。”
葡萄在小娟那里,她是铁了心赖着不走。
商允拿她无法,“那你去后屋睡会,我好了再来陪你。他是有烦心事,也怕平西侯发难被她知晓。
踟蹰之时,她已在他面前轻解罗裳。夏日的衣衫本就单薄,不着片刻,只剩白皙的手臂羞涩遮挡在胸前,又似瞥目不敢看他。“商允,你该歇一歇了。”
商允微怔,缓缓抓住她的手臂分开,让她的身子完整展现在自己眼中。喉结耸动,下腹欲/火被挑起,就再不做耽误。抱起她一路亲吻往床榻上去,心中积郁多时,缺口一开便收不住。
将她摆成各种诱人姿势,屈身挺入,先前的愁事尽数抛于脑后,享受她给他的床笫之欢…
缠绵悱恻之后,她伺候他沐浴更新,商允便果真清爽了许多。
重回书案面前,卿予还是替他摇扇。他对着一封信函看了许久,不知函上写了些什么,商允眉间越蹙越紧。卿予心中担忧,又不好直接问起,出神之时,他又缱绻吻向她耳后,“卿予,再给我生个小杨桃可好?”
卿予僵住,零星子的方子她确实没有瞒他,他也知晓她身子调理得差不多,只是突然想起要杨桃做什么?
商允好似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悠悠道,“府中只有葡萄一人,若有杨桃和葡萄作作伴也挺好。”卿予心中更为诧异,他平日里是巴不得只要葡萄一个的,他是有事隐瞒她。
未及思忖,他已掀了书案上的旁物,拽了她便覆身压了上去。书案生硬,膈得卿予后背有些疼,他却好似兴致正浓,有些粗鲁撕开她衣襟,“今晚不做旁事,做你。”
作者有话要说:我昨晚真的干别的去的,捂脸,早起码的。
今天的我速速动手,不能拖了。。。
第六十四章 婚约(加更)
第六十四章婚约(加更)
打从很早之前起,顾言便有深刻的切身领悟,这永宁侯府中最可怕的人不是侯爷,而是夫人。
譬如早些年间侯爷时常被二公子欺负,夫人便“礼貌”地将二公子从苑内直接扔到侯府外去过。顾言便亲眼目睹过二公子直接跃过围墙被扔出去的过程!夫人连眉头都没拢过,全然轻车熟路,一气呵成!
后来二公子在府内足足躺了三月才能下床,期间只字未有提及过夫人,只道是自己爬树时失足跌了出去。
从此见了夫人绕道就走。
又如在平远侯府的时候,侯爷让他盯着夫人,勿让她下床走动。但他哪里拦得住夫人?夫人唇角微挑,也不同他多言一句,直接拔剑稳稳架在他脖子处,再近一分就见红。
夫人不会有闲心同他开玩笑,亦如当下不会有闲情逸致请他饮茶。
这哪里是饮茶?分明饮的是苦水!
顾言喝了一肚子苦水,惴惴不安。偏偏八月里天气又热,额头便是冷汗热汗兼有,饱受煎熬。
“侯爷近来是不是有事瞒我?”卿予也不同他绕弯子,“你日日跟着他,定然是知晓的。”
不知晓,话接的倒是快,只是卿予瞪他的时候,顾言有些心虚移目。
顾言忠厚老实,连撒个谎都不会,卿予幽幽一叹,“顾言你若瞒着我,大可试试后果。”
夫人的恐怖之处从前便深有感触,顾言面有难色,“侯爷交待过不许传到夫人耳中,是怕夫人生气。若是夫人知晓了,侯爷定是要重罚的。”
卿予弯目一笑,你不说我也自有办法知道。到时候便先打断你的腿,再说是你说与我听的。
顾言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卿予方才从顾言处得知。
平西侯坐拥西南梧州四十城,梧州同晋州相似,偏安一隅,却因着祖上的基业殷实富饶。平西侯年事已高,膝下又无子嗣继承,老来才得一千金,视为掌上明珠。
梧州本与晋州北部毗邻,平西侯往常与商允并无来往,如今却想将爱女嫁于商允。
竟还是请的鲁阳侯做媒。
以鲁阳侯的声望,商允若是当面婉拒于情于理不合,只得暂时搁置下来,结果平西侯书信询问就未断过。
娶平西侯之女,其实大有裨益。待得平西侯百年之后,梧州四十城便可悉数纳入晋州地界之中。
谋士纷纷建言。
加入近来晋州大兴土木建造,农田开垦,驻军粮饷和武器筹集,处处需要钱财,官库自然吃紧。暂且不提梧州四十城日后归属,平西侯若有心嫁女,光是爱女的嫁妆就可解晋州燃眉之急。
商允不置可否,谋士建言便演变为群臣上书。
侯爷迎娶平西侯府小姐,乃是为晋州长远计量,兹事体大,还望侯爷思虑周全。
此回就连张相都在接连上书之列。
公孙夜的态度便也再明确不过,若为君臣立场,侯爷断无不娶之理。
诸事烦心下,商允难免焦头烂额。思量再三,终是以侯门千金尊贵,不宜做小为由开托,好让双方都有颜面下台。
他的意图已然传达明显。
不想平西侯竟遣使来晋州了,议事厅上温文有礼掷地有声,我家侯爷不嫌小姐做小。如此深明大义,众人皆赞起平西侯府美誉。梧州使者便顺水推舟,既然永宁侯心中顾虑已除,臣下即刻启程返回梧州向侯爷复命,敬候佳音。
商允在议事厅狠摔了茶盏。
…
顾言知晓的便是这些,卿予也未再多为难他,只是一人在苑中独坐了许久。怪不得他近日频频提起要杨桃,怕也是为了堵住悠悠众人口。
恍然想起那句,娇妻在怀,一个本侯都吃不消,如何再娶旁人?
卿予略有怔忪。
临近傍晚,卿予起身回了东苑之中。小娟正带着葡萄玩耍,葡萄见了她便喜滋滋跑来,扑到怀中要娘亲抱抱。卿予嘴角才有了一丝笑意,亲了亲他的脸蛋,轻声叮嘱,“葡萄,近日爹爹烦心的事多,葡萄要听话,不要调皮惹爹爹生气,可记住了?”
葡萄睁大眼睛看了看她,又甜甜应了句,“知晓了,娘亲,葡萄听话。”卿予欣慰摸了摸他头顶,抱着他转身便瞥到商允也在苑中,笑吟吟看她。
“爹爹。”葡萄欢喜开口,身子一扭就想要扑到他怀中。都说儿子小时候更黏娘亲,越大便越喜欢爹爹,果然所言不差。在卿予看来,比起从前葡萄是更了黏商允不少。
卿予放了葡萄下来,葡萄蹦蹦跳跳跑到商允身边,扯着爹爹的衣襟仰头看他。“乖儿子。”商允俯身抱起他便往卿予这边来。
葡萄就用鼻子去蹭他鼻子,以示亲近。
商允回应。
父子二人玩得很欢。
商允遂又抱起他转圈,或而抛在半空中接住,葡萄乐得咯咯大笑。卿予站在一旁看了半晌,待得二人玩得累了,才让小娟去带葡萄洗澡。葡萄走前还不忘亲了亲商允,又贴上他耳朵说了悄悄话。
“娘亲说爹爹近日烦心,要葡萄听话,不要调皮惹爹爹生气。葡萄听娘亲的话。”“洛儿乖。”商允轻声赞许一句,葡萄才跟了小娟离开。
“你也去沐浴换身衣裳,再用晚饭。”夏日不比秋冬,商允陪着葡萄疯了一阵,卿予见他背后湿了一片,商允也不推脱。
卿予伺候他沐浴,他似是方才同葡萄亲近之后心情好了许多。“卿予,今日收到宋隐的书信,锦然有身孕了。”
锦然身孕?卿予喜出望外。
两人成亲半年有余,又是一桩喜事!想起宋隐平日里那副模样,卿予又忍不住好笑,“宋隐是不是终日乐得合不拢嘴?”
“岂止?”商允握着她的手,“恨不得昭告天下。”
卿予笑出声来,宋隐本就生了一张昭告天下的嘴,那还不是易事?
商允瞥了她一眼,顺势言道,“下月宋隐要随舅舅出使南顺,怕是两三月才能回来。宋隐怕锦然一人在府中无聊,想起你同她是闺中姐妹,就想让你去趟汝阳侯府陪陪她。”
卿予微怔。
若是晌午没有听顾言说起缘由,她兴许会信以为真。
眼下,怕是商允有事要支开自己。
笑意敛了几分,伸手抚上他脸庞,“商允,你想让我去吗?”问得好似随意,又带了几分委屈,听来像是不舍与他分开这么长时间。商允眼中掠过一抹异色,顷刻便又敛了情绪,柔和笑道,“你与锦然要好,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卿予应了声好,也没再多问。
商允心中说不上是何滋味。
起身更衣,卿予亦如往常一般替他擦拭头发,她发间的馨香顺着鼻息流入四肢百骸,他不禁伸手环上她纤腰摩挲,“卿予,等我忙完这一阵,就亲自去汝阳侯府接你。”
抬眸望她,怕从她眼中读出旁的情绪。
卿予舒然一笑,俯身吻上他的双唇,浅浅道了声好。
见她如此,商允眸间轻松不少,亲吻便顺势落在他修颈锁骨。
也不等到内屋,抱起她坐于身前,扶着她的腰身深浅抵入。缠绵的喘息声就在彼此耳畔轻浮,动情交融时,唤着彼此名字,身心俱付,任由对方将自己带入快意的云端。
徒留一室欢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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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予,乖乖等我。”他扶她上了马车。卿予莞尔,本是伸手撩开帘栊,却又倏然退了回来。双手攀上他的后颈,在他额间留下轻描淡写一吻,才转身吩咐开车。
商允心中繁花似锦。
马车缓缓驶离城门口,卿予趴在窗口望他,他还立在远处目送。卿予想起昔日在禹城学的手语,在胸前比划做了一遍,他该是能看见的。
却不想心有灵犀。
一同做完。
出了城门便再看不见,卿予心中怅然若失。小娟打趣,才不见侯爷一会儿就这副模样,还有三两月该如何过?
卿予笑而不得,心若琉璃。
他要支开她定然是有自己的缘由,她亦不想让他为难。
更因为,她信他。
…
送走卿予,商允折回府中,公孙夜和聂远已在书房中等候,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侯爷决定了?”公孙夜眉头微拢,聂远也迟疑看他。侯爷向来宠爱夫人,侯爷会送走夫人,该是同意了晋州与梧州的亲事。
商允掩袖提笔,洋洋洒洒一页信纸,字里行间清秀工整,一气呵成。落笔时,淡漠一笑,遂又封好盖上永宁侯官印,交予聂远手中。“替我送封亲笔信给平西侯,我答应与梧州结亲,需于三月内完婚。”
作者有话要说:又晚了!!!!肿么回事!!!!
第十六五章 失信
第六十五章失信
九月中旬,初秋渐凉,日子倒是比八月时爽利了许多。卿予的马车刚抵汝阳侯府,陆锦然便已迎了上来。
有人笑逐颜开,掀开帘栊便直接跃了马车。快步上前,头一遭事就是伸手比量陆锦然肚子几次,遂才好奇嘀咕道,“比我怀葡萄时候大了那么多,果真只有三个月?”
明显是不信的。
陆锦然闻言略有羞涩,道了一句先进侯府再说,就亲密挽了她胳膊。客随主便,卿予并无推辞。宋隐和锦然大婚的时候,商允和她来得晚,其后又大病高烧不醒,一直没有来得及和锦然好好说会儿体己话。
这一路便有说有笑。
入了内院,陆锦然才退了四围,同她悄声耳语。
“双生子?”卿予喜出望外,兀得想到若是能有两个小不点儿葡萄唤着娘亲,竟然有些羡慕。
陆锦然却是拉了她衣袖示意她小声些,都是赤脚大夫说的也不知晓真假。自己听来图一乐呵就是,也没告诉过宋隐和旁人,怕万一不是,空欢喜一场反倒失望得很。
卿予睥睨她一眼,怎么就不怕我这个做干娘的空欢喜?
陆锦然就笑,你以为要闺蜜是做什么的?
卿予徒然语塞,遂又笑了出来,轻轻摸了摸她肚子,郑重其事道,“乖宝宝,干娘一定替你们守好秘密,绝对不让提前你爹爹知道。”
陆锦然忍俊不禁。
片刻又有丫鬟送了酸枣进来,卿予忍不住嘴馋和陆锦然争食,小娟哭笑不得,小姐…
陆锦然倒是不以为然,由得她去,她自小就喜欢同我抢。
卿予对她的言论倍感“欣慰”,“还是锦然了解我,不过这酸枣也不像怀葡萄的时候那般有味儿了。”
陆锦然便问起为何没带葡萄同来,葡萄平日里是时时粘着卿予,她本也以为卿予会带了葡萄一道。卿予微怔,想起商允说葡萄正是调皮的时候,锦然有身孕在身,怕他冲撞添乱子。
陆锦然悠悠叹道,你家商允向来是个心细之人,不过这回倒是太心细了些,哪里会的事?
卿予只是陪笑,是心细还是有旁的考量,她不想再深究。离开晋州已有大半月,不知他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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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允换上一袭华衣锦袍,玉冠束发,翘首立于城楼之上,身姿翩若出尘。等了些许时候,掏出袖袋中随身携带的茶花香囊轻嗅,积在心中的烦躁感才泄去不少。
早起便到了城楼,葡萄也有些乏,困在汀兰怀中连眼睛都睁不开。
商允摸了摸葡萄小脸,葡萄半醒,“爹爹,还要等多久,葡萄困了。”商允从汀兰怀中接葡萄抱起,“再等等,爹爹抱你可好?”
葡萄才怏怏点头,脑袋耷拉在他肩上又呼呼睡去。商允脸色并不好看,原本遣人传话是卯时一刻抵达,眼下已至辰时末梢,他带葡萄在城楼侯了足足两个时辰。
堂堂平西侯府的千金,初临晋州,这个下马威是留给他夫人的。
商允眉头微拢。
远处喧嚣声渐起,隐约看得见大片车队行迹。守城士兵请示,商允点头,便有两骑快骑迎向车队。
不多片刻,两骑返回,才道确实是平西侯府的车队到了。
商允冷冷一笑,吩咐以大礼迎接,众人照办。商允才又唤了葡萄,葡萄迷迷糊糊睁眼,在他侧脸香了一口。
商允抱着他走下城楼,一边叮嘱,“昨日爹爹给你说的都记住了?”
“记住了。”葡萄奶声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