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你带我过去。”陆小凤如此要求。
展昭一个轻跃过去,将妻子从赵秋杰的手里带入自己怀中,然后纵身而起,直接上了屋宇而去。
赵秋杰先是怔了一下,尔后发足往外便奔。
这是救命的事啊,可不能耽搁。
而在展昭两人离开不久,白玉堂就溜溜达达的过来了。
包大人说了,现在保护证人齐英的安全最重要,她是洪州案中唯一的幸存者了。
展昭带着妻子赶到静山王府的时候,静山王王妃正在产房外焦急地来回走。
“娘娘,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都一天一夜了,产婆说是没办法了,我才想到找你。”
“怎么不早点说呢?”陆小凤一边说,一边收拾自己身上的衣饰。
得益于小禾的手艺,她的衣袖只要一扯两边的飘带就可以束住袖口,头上的钗环卸掉,拿布巾包了,陆小凤安抚地对静山王王妃说了句,“娘娘不用担心,我进去看看。”
没多久,赵秋杰一脸汗地跑了回来,望着产房紧闭的房门直搓手,“娘,要不要紧啊?”
“没事的,你别着急。”
又过了一会儿,屋里突然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静山王王妃和儿子对视一眼,均面现喜色。
等到产婆将收拾干净的小婴儿抱出来给他们看时,赵秋杰忍不住问了一句,“少夫人呢?”
“回小王爷,那位女大夫还在帮少夫人缝合伤口呢。”
“她不要紧吧?”赵秋杰很是焦躁地问。
“那女大夫让民妇告诉小王爷,没事,安心在外等着。”
听产婆这样说,静山王王妃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赵秋杰得了总信儿,这才有心情去看抱出来的孩子,是个儿子,他终于也有了自己的儿子。
抱着那个小小的,红红的,皱皱的小婴儿,再想到产房里的妻子,赵秋杰突然感受到了生命的沉重。
这是女儿出生时他没有的感受,但这次妻子生产遇难产,他才真切的感受到了那种焦虑、绝望,他甚至之前还在想只要能救回敏儿,不管瘏怎样都好。
陆小凤出来的时候,身上还沾着一些血迹。
“怎么样?”
外面的几个不约而同围了上去。
陆小凤微微一笑,“没事了,她睡着了。”
静山王王妃道:“你赶紧先下去洗洗,再换身衣服去。”
“好。”
等到看过妻子之后,赵秋杰忍不住问义姐,“不是剖腹产啊?”
“怎么?你很遗憾吗?”
赵秋杰赶紧摇头,“不是,我以为这种情况非得那样才行。”
“只要能不剖腹,我是不会采取那样的手段的,只要动刀就有伤元气,而且对大人孩子都不太好。”
“哦。”赵秋杰是有听没有懂,但这不妨碍他装听懂。
“展昭,你先回开封府去吧,我在这边再多留一会儿,等到确定没事了,我就回去。”
此时赶回来的静山王也说了话,“对,展护卫先走吧,到时候本王派人送她回去。”
“有劳王爷,那展昭就先告退了。”
“好。”
第168章
洪州有新的消息传来。
包拯震怒。
手上的证据显示,被掩埋的尸体找到了,那是近二百人的尸骸,这不是谋杀,这是——屠杀!
死者不但有那些受害女子及其家人,甚至还有官兵,应该就是当日看守那些女子或者杀害那些百姓的官兵,在他们杀了那些百姓之后,他们又继尔遭到了灭口。
这样的消息被包拯反馈上去后,仁宗皇帝也是震怒异常,责令包拯严查,务必要给洪州百姓一个交待。
而知道消息的齐英自然免不了又是一场痛哭,打算官司了结之后回乡给父母亲人重塑坟莹。
俗话说:人死为大,入土为安。
即便只能找到受害人的尸体,好歹也让他们的亲朋好友能够帮他们入土为安,总是要比那样被人挖个大坑掩去一切要来得好,至少每年清明寒衣都有个坟头可以祭扫。
证据如此确凿,那郑宁便是想要抵赖,也是不可得。
加之还有齐英这样一个活着的有力证据,他的案子是铁案,绝对翻不了。
就在包拯将案子审清了结,将那郑宁下了死牢之后,宫里来人了。
来人是宫里的郑太妃。
说起这郑太妃来,那也是宋宫里的一个传奇了,她当年入选真宗后宫,但是却没有被真宗临幸,却也幸运地逃过了后宫争斗。
后来,仁宗皇帝被接入宫中抚养,与这位郑太妃相处甚好,登基之后对她多有恩赏照顾,因此,这位郑太妃虽没被真宗临幸过,在后宫之中过得却还是一帆风顺的。
这,不能不说是个特例。
而这个郑太妃便是江南路都指挥使郑宁的亲姐姐,对于郑家这个唯一的独苗苗郑宁,无论如何郑太妃都是不会不管不问的。
与其说郑太妃是郑宁的后台靠山,还不如说仁宗皇帝是那郑宁的后台靠山,因为仁宗与这位郑太妃实是有些母子情份在的。
小凤姑娘内心略感慨:朝里有人好做官啊,好做官…
只是,像郑宁这样混蛋,有后台就得拆了他的后台,有靠山就得挖了他的靠山,他罪不容赦!
郑太妃提出要单独见一见自己的弟弟,包拯只能答应。
陆小凤则招呼了白玉堂去听壁角。
郑太妃站在牢外对着弟弟痛心疾首的责备,责备他为何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来,如何对不起得他们郑家的列祖列宗,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父亲。
却不料,奇峰陡起。
那郑宁冷笑数声,直接回答他姐姐,“我之所以会有今天,那就是跟咱们那清廉正直的好父亲学的。”
郑太妃身形连晃,不敢置信地看弟弟。
郑宁问道:“当年他为了自己的官位升迁,不惜断送了你一生的幸福,强将你送入宫中,你难道就真的不恨吗?”
郑太妃眼中噙泪摇头不语。
“可是,我恨呐,有他这样的父亲,你又怎么能期望我能有多善良?”
郑太妃只是摇头。
“姐姐,你走吧,不用理我,我死是我该着的。”
郑太妃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又看了弟弟几眼,只能选择离开。
在她就要走完台阶时,郑宁突然在后面道:“姐,把那块玉佩扔了吧,它迟早会给你带来灾祸的。”
郑太妃身形打了个趔趄,然后走出了大牢。
听壁角的一对义兄妹面面相觑,有些不太明白郑宁话中的意思。
不过,很快就有人替他们解了惑。
那郑太妃刚出开封府衙,就被人从天而降袭击,抢了她腰间的佩饰便逃了。
展昭和罗北都追了上去,而郑太妃则惊魂未定地回宫去了。
不久之后,展昭和罗北回来,同时带回来一剑勾魂勾荣的尸体。
原来,抢夺玉佩的人正是一剑勾魂勾荣。
同时的,关于那块被抢的玉佩,展昭和白玉堂都表示惊讶。
因为,那块玉佩乃是武林盟主的身份代表,谁拥有这块玉佩,谁就可以号令武林群雄。
只是,这样一块可以令号武林群雄的玉佩怎么会在一个深宫太妃的身上?
费解!
不管如何,包拯拿了那玉佩往宫中去了。
尔后,仁宗皇帝拿了亲自去还给郑太妃。
虽说,郑宁让姐姐不要再管他,可是郑太妃又如何能不管自己这个唯一的弟弟?
所以,趁着仁宗前去还玉佩,郑太妃还是忍不住向仁宗皇帝求了个情。
仁宗皇帝虽然秉性仁厚,可是,郑宁此次的事毕竟太过严重,仁宗并没有当即表示什么,只是安抚太妃之后便离开了。
关于玉佩一事,小凤姑娘有自己的看法。
“现在可以证实,那勾荣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郑太妃身上的玉佩,但因为他跟郑宁之间的交易一直没有达成,所以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他自己不得不亲自出头来抢。”
展昭点头,“看来是这样。”
“那么,问题就来了,”陆小凤在地上踱步,“那勾荣又是从何处知道这玉佩在郑太妃身上呢?毕竟太妃平日深居简出,与宫外之人并无牵扯,那勾荣是一介江湖草莽,二人不可能有交集的。”
白玉堂也跟着点头,“就是啊,这真是奇了怪了。”
“我总觉得这件事恐怕又是宫中秘闻呐。”小凤姑娘忍不住感慨了这样一句。
皇家啥最多?
答:秘辛!
说到秘辛,包拯忍不住开口道:“如果是宫中秘辛的话,大约只有八贤王可能知道内情了。”
陆小凤眼睛一亮,“对哦,可以去问八皇叔啊。”
包拯却有些犹豫,“要去问吗?”
陆小凤义正辞严地道:“为什么不问?那勾荣因何要抢玉佩?万一他抢玉佩背后是一个巨大的阴谋呢?
大人,您要知道这块玉佩可是武林盟主的身份表征,武林人是什么人,那些人大多是无视朝廷律法,任性纵情之辈。
他们一旦被有心人所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包拯为之动容。
展昭和白玉堂也不由对视一眼,眼中都浮现凝重。
公孙策道:“大人,陆姑娘所言极是,只怕咱们真的要去问一下八贤王了呢。”
就在包拯决定去南清宫找八贤王询问当年之事的时候,不巧八贤王过府来找包拯下棋,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简直太及时了。
八贤王原本是不欲提及宫闱之事,但被包拯说到事情的严重性后,到底还是开了口,讲出了一件皇家秘辛。
郑太妃当年曾经产下一个男婴,然后被她身边的贴身侍卫连夜带出宫中,就此没有踪影。
而那个贴身侍卫是八贤王年少时行走江湖认识的一个朋友,出身武林世家上官家,名叫上官敬,是这一代的武林盟主。
行了,事情的关窍找到了。
但是,一个久居深宫的太妃却拥有武林盟主的身份象征,这不得不说已经透露出太多的事情。
事情过于重大,八贤王不得不连夜入宫向仁宗皇帝报告了这一最新情况。
对于自己可能还有一个流落民间的兄弟,仁宗还是满高兴的,便想着查清当年那个被上官敬带出皇宫的男婴下落,如果确认真的是皇家骨血,便给他相应的身份。
虽说宫中之人都说郑太妃未被先皇临幸,但也说不定也是因为当年的郑太妃畏惧刘后的凶残,有意隐藏的缘故,毕竟仁宗皇帝自身便是狸猫换太子的受害人,他深有感触。
然后,前往探查上官敬及当年被他抱出皇宫的男婴之事,便理所当然地落到了开封府包拯的头上。
已经京里窝了许久的小凤姑娘当即表示,这一趟她也要跟着去。
包拯没意见。
虽然不待见包黑子,但是闺女跟包黑子同行的安全机率还是有保障的,所以庞太师黑着一张脸也表示没意见。
展昭当然不可能有意见。
白玉堂反正是到处乱跑,自然也不会有意见。
至于,罗北和齐英两人,罗北到刑部交差之后,便陪同齐英回洪州重新安葬父母亲人,尔后他们会成亲。
罗北、齐英二就是同病生怜,尔后日久生情的典型。不过,对于他们这样的组合,陆小凤还是看好的。
他们都曾受到过生活的伤害,但他们都坚强地挺了下来,因为受过伤害,所以他们会更加珍惜自己得来不易的安宁生活。
但,对于小凤姑娘离京,还是有人不愿意的,比如——安乐小侯爷。
“姐,你就不能等馨儿生产之后再出去吗?”
“离她生产还有好久的好不好,我保证在她预产期之前赶回来,行不行?”还有小半年的时间呐,兄弟你这样真的忍心么?
“那你可一定要回来。”
“安了安了,我肯定回来的。你也得自己记得多宽慰馨儿,别让她没事瞎想,要让她保持心情愉快,懂不懂?”
“我知道了。”
对于女儿要出京,庞夫人也是有话要说的,“你抱着耀儿去也就是了,怎么竟然还想着带着鸣儿和英儿一道去,你说你照看者过来么?”
“不是还有小禾、严冬和白玉堂吗?”小凤姑娘十分无辜地回答,表示其实就是再把庞明皓一块带上也是没问题的。
庞夫人:“…”
庞昱忍不住有些担忧,“姐,你不会是想着一去就不回头了吧?”你瞧你这拖家带口的,俨然是要举家迁徙的节奏啊。
陆小凤忍不住叹气,“弟啊,你说你还这么年轻,怎么记性就这么差呢?我刚才都说了馨儿预产期前就会回来的啊。”
“那你还带着鸣儿和英儿一起出门?”安乐小侯爷表示自己是有怀疑依据的。
“他们一天天长大了,我要带他们出去长见识,省得将来成了坐井观天的那只青蛙。”
如果静山王府的小王爷赵秋杰在的话,他一定会有被含沙射影的感觉。
还好,他不在!
但即使是这样,安乐小侯爷也有被箭射到的感觉,在遇到三姐之前,他似乎仿佛就跟她口中那个坐井观天的那啥有些相似的。
三姐,你确定自己真的没有指桑骂槐吗?
我很怀疑啊。
反正不管怎么说,谁也没能阻挡住小凤姑娘怀揣着一颗熊熊的八卦之心奔赴江湖而去。
赵祥这次打着保护父亲的旗号跟着一道出京的,说白了,他也是不想呆在京里发霉罢了。
对此,陆小凤还是私底下表示了一下自己的小小鄙视之情。
“哥,你这样就太没有创意了啊。”
“达到目的就好了,方法不重要。”赵祥的回答很简单。
陆小凤:“…”她竟无言以对啊。
因为,这话她也常爱说的喵。
哥,你确定自己真的没有借用我的吗?
第169章
郑宁最终死于虎头铡下,在铡了郑宁之后包拯才动身离京。
陆小凤觉得这才叫有始有终,不先铡了郑宁就离京,万一仁宗皇帝对着郑太妃一心软,不定就将那罪大恶极的魂淡给赦免了。
所以,偶像干得漂亮!
包拯是说走就走,走得干脆利索。
可小凤姑娘虽然也说走就想走,可实际操作上却显然没那么容易。
本来是要跟偶像一起走的,结果弄到最后小凤姑娘跟八贤王成了同路人。
这个事吧,归根结底还是坏在小凤姑娘的多重身份上。
对此,大约她也只能抬头望天,默默地说一句:卧勒个去!
再没别的可说了。
展昭其实也想跟妻子一道,但鉴于白玉堂那个家伙实在是匹脱缰野马,除了小凤没人能镇住他,御猫大人最后只能放弃与妻子同行,还是去做大人身边的忠实护卫,护佑百姓的那一片青天。
而以率性而为出名的陷空岛锦毛鼠白玉堂自然也还是老老实实跟在自家六妹身边当护卫。
这么一来,包拯、展昭一路,八贤王则与陆小凤一路,这一先一后脚程就拉开了几天。
先开始路上倒是挺风平浪静的,只是后来八贤王一行却收到了包拯的驿站传书,一行人只能加快行程,赶往博州。
好在,他们本就与包拯是前后脚离的京,本也没离得太远。
只是,等八贤王一行人后脚到达博州的时候,却看到公孙策等在城门口。
“东家,你们可算来了。”
公孙策一开口,小凤姑娘就知道这里面有猫腻。
八贤王自然也察觉到不了异样,便只是笑了笑。
小禾有些不明白,忍不住在车内低声问了一句,“小姐,怎么回事?”八王爷怎么成了公孙先生口中的东家?
陆小凤轻笑道:“急什么,往下看自然就能得到答案。”
小禾嘟嘴。
等到公孙策将一行人迎到了城中的高升客栈后,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公孙策才将情况说了一遍。
原来,包拯路过博州遇到了一件蹊跷案子,但包大人一则身上有皇命在身耽搁不得,二则他的相貌特征相对来说也比较明显,只要稍有心之心便很有可能会联想到开封府的黑脸包公身上。
因此,公孙策便出了主意,由他以京城百草苑孙掌柜的身份出面接触那家有嫌疑的顺安堂,然后许以自家东家不日即将到达博州,介时要与顺安堂做笔长久买卖。
所以,随后来到博州的八贤王便成了京城百草苑的大东家,赵祥自然顺理成章地成了少东家,至于小凤姑娘自然就是堂小姐了。
“孙掌柜,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面对陆小凤的调侃语气,公孙策的表情却是有些沉重,“不瞒陆姑娘,现在已经可以确定顺安堂有问题,那名身在这间客栈的小姑娘小玉的父亲之案别有内情。”
“你们可有做什么应对措施?”
“有的,包大人已经让展护卫去见过那知州刘泉,让他对刘宏一案暂时搁置,等姑娘到来再行处理,且消息不得外泄,否则惟他是问。”
八贤王忍不住笑道:“真想不到包大人会这样处理这事,小凤啊,看来你是不能住在这高升客栈了,你去住官驿吧。”
“好吧,那我就直接去住州衙好了。”
小凤姑娘说了就做,把陆鸣和展梅英给八贤王留下,自己抱了幼子展明耀,领了小禾、白玉堂和严冬便直往博州州衙去了。
白玉堂先行入衙,拿了小凤姑娘的御赐金牌去见那知州刘泉。
然后,博州知州刘泉便诚惶诚恐地出来将人给接了进去。对外称,这是自己的一房远亲。
陆小凤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她家偶像留话让公孙策转达,这个刘泉不是个贪官,但是因为做清官之心太过急切,于刑讯之上却是太过严酷,不小心便会成为一个酷吏,让她看看能不能纠正一下。
她家偶像还真是会给她出难题,这是让她收徒的节奏吗?
玛淡!
百姓最怕遇什么?
就是碰到在其位却处理不了其政的官儿啊,而这个刘泉刑侦之上明显就是个小白,丫却又手握大权,这很容易就会出事的么。
再加上如果丫再自信过头,冤假错案这是免不了的。好在,这刘泉当上这州官也没太久,还来得及纠正错误。
陆小凤简直是想以手扶额,偶像你这真是出的好考题啊。
“下官见过大人,包大人之前说过大人会到,下官没想到大人会来得这么快。”
倒也是,他们在后面追先走的偶像一行,路程就缩短到了前后脚,偶像是昨天离开的,他们今天就到了。
衔接得很好!
为自己点赞!
“那张宏呢?”
“回大人的话,张宏现在还关押在牢中。”
“为防打草惊蛇,如此做倒是对的。”
刘泉面有尴尬之色,“这是包大人吩咐的。”
“废话我就不说了,现在放了张宏,你派人先去把那朱桐朱大善人给我抓来再说。”
“大人,如今证据…”
“让你抓你就抓,光是殓房里的那具外乡人的尸体他就说不清了。”
“是,下官这就派人去顺安堂抓人。”
“你这上来就抓人,真的好吗?”白玉堂忍不住问出来。
陆小凤回答他,“快刀斩乱麻,包大人是因为有其他要务在身不便久留,我又不一样,留下来就是冲这案子,当然上来就要直奔主题啊。”
况且,腹黑竹子都已经说过那具被指证为张宏所杀的外乡人不是死于头部重击,而是死于药物中毒了,她还有什么不敢下手的。
要带徒弟,这事麻烦。
还得从头教起。
不得已,陆小凤哄睡了儿子,将他扔给小禾看着,便领着白玉堂跟着那知州刘泉去殓房了。
他们到的时候,博州知州衙门的仵作已经等在殓房。
“大人,死者头骨碎裂,为什么不是致命之伤?”刘泉秉持着不懂就问的原则,提出自己的不明之处。
当日,公孙先生看过尸体之后便断言张宏不是凶手,尔后包大人又说不明之处等凤大人前来便会为他解惑。
“有时候,我们因为表面的一些假象而放弃寻找真相。”陆小凤在一旁穿好了她的工作服,手往那名仵作一招呼,“你过来。”
“你既是仵作,职责便是为死者说话,如果连死者究竟想说什么都不知道,我看你这仵作还是别干了,省得害死不相干的人。”
那名仵作额上已经出了汗。
仵作圈里如今有点消息渠道的基本都知道提刑司衙门有个精通尸体检验的凤大人,白骨绘像,神乎其神,他今天有幸得见真容,简直是三生有幸外加惶恐不安。
“这名死者头骨确是碎裂,看似致命之伤。但伤口血流量极少,并且根据血液凝结情况来看,这分明便是死后敲击造成,这便是疑点。
可你连这一疑点都没看出来,这就难怪你家大人会以你之错误的尸检报告来定人入罪了。”
仵作拿袖子擦汗。
“既然有疑,外伤又已验不出个所以然,那么便只好开膛剖肚了,你来。”
“是。”
“手需要那么抖吗?你是才干仵作这一行吗?”
“小的接任仵作之职不足两年,实是从未开膛剖腹过。”那名仵作手真的有些颤,在凤大人面前他哪里敢丢人现眼呐。
“那就睁大眼睛好好看,你是为死人说话,传达他留在这世上最后的信息,你无需胆怯害怕,因为即便他们魂灵不散也不会对你有所怨怼。”
“是。”
那名年约二十五六的尚算年轻的仵作便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传闻中的凤大人娴熟地将尸体开膛剖腹,然后逐一将有疑之处说与他听。
而博州知州刘泉也大受教育,原来证据非只能从刑讯人犯而来。
在他刑讯人犯之前先要从一切可疑之处下手,将一切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才不会勿枉勿纵,想来包大人便是想让自己明白这个道理。
博州年轻的仵作上了一堂别开生面的现场教学课,最后整个人都略有些激动。
因为他从凤大人的口中听到不了不少从未听到过的确认尸体之上创伤的时间、形成以及可能形成的原理。
从殓房出来,陆小凤先行下去洗漱一番,然后才继续给刘泉这个大学生讲课。
“尸检结果出来了,那么问题也就随之而来,刘大人,你现在有什么要对本官说的吗?”
刘泉神情略有些激动,道:“既然这名死人不是死于外力敲击而亡,那么顺安堂前来报案之人的说辞便有了漏洞,这就是一个切入点。”
“不错,继续。”
“下官这就去提审那顺安堂的掌柜史东。”
“你不先去会会那朱桐朱大善人吗?”
“下官认为如果史东这里打开了缺口,再去见那朱桐也为时不晚。”
“不,你错了。”
“请大人明示。”
“现在你已经知道史东这里有打开的缺口,就不忙着急先审他,倒是可以先去会会那朱桐,因为他或许会有你想不到的情况,你心中先了底,这案子才审得胸有成竹。”
“多谢大人教诲。”
“去吧,我换个装,陪你一道去听听。”
“是,大人。”
不一会儿,陆小凤就扮成了一个普通的衙役,跟在刘泉身后去了大牢去见那博州城远近闻名的大善人朱桐。
这位善施医赠药,尤关爱外乡人的大善人,确实是挺让人刷新三观的。
第170章
朱桐否认罪行否认得理直气壮,完全将自己定位成一个乐善好施的大善人形象,还当面质问刘泉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将他抓到牢里来。
“即便那张宏打死了那个外乡人,你们顺安堂前来报案,本官将人犯抓入牢中。但你因何故扣押张宏之妻在顺安堂柴房?”
“大人何来如此说法?分明是张宏之妻苦苦哀求草民收留,草民才因同情怜悯将她留在顺安堂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你们顺安堂的护院会夜入高升客栈试图将张宏的女儿小玉抓走?”对方不肯吐口,且再三狡辩,刘泉便也不依不饶一路进逼。
陆小凤默默点头,这脑袋也不算笨,这大约才是她家偶像肯为这刘泉多费心思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