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巧转了转眼珠子,松开了八秀,走到门口把梧桐一把拉了进来,笑道:“方才多谢姐姐救场。七巧先前有不是的地方,请姐姐原谅。”说着就给梧桐行礼。
梧桐本还在气头上,想回一句“我是为了我家小姐才甘冒风险去请世子爷”但看到七巧行的竟然是大礼,一时就慌了手脚,按说两个丫头都是小姐身边最贴心的人,身份上并无高低,七巧行这样的大礼她哪里受得起,只得连忙托起来道:“都是为了小姐,你且起来。我不怪你就是。”
八秀回过味来,也上前行了一礼,笑嘻嘻道:“我也给姐姐陪个不是。”她天真娇憨的笑脸一下子就化解了梧桐心中最后一丝不甘,在她红红的面颊上拧了一把,道:“你才最坏。骂我时你搭腔,现在陪不是你也搭着七巧妹妹的腔,没见半点儿诚意。”
八秀吐吐舌头道:“便可见我先前骂姐姐时也就是凑个趣儿,不是真心骂姐姐的哟。”一句话把梧桐给说笑了,连带林凤也是一笑,终于开了口,道:“八妹妹,你这两个丫头又是贴心又是机灵真教人羡慕呢。”
华灼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从她来就只见到林凤身边梧桐这一个贴身的丫头,按说像她们这样的嫡出小姐,身边有两个贴身丫头才合情理,想必另一个有些问题,所以今天这场合林凤就把人支出去了,只留梧桐在身边。
梧桐也听出自家小姐话里的意思,脸色一变,气道:“小姐,我看就是甘泉那丫头偷偷向夫人报的信,要不然夫人哪能来得这么快。”
林凤摆了摆手道:“她原就是娘身边的人。罢了不提她。”说着又面带愧色对华灼道:“今日这事儿闹的。都是我的错。”
华灼沉默了片刻,终于缓和了脸色,道:“是我不识好歹罢了。辜负了凤表姐的一番心意。”说到底,林凤也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眼下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倒也没必要再跟林凤顶着说话,退一步彼此都留个情面,正如华宜人说的那样不想亲近也不必得罪。今天这事儿也与得林凤的性子好,换成华烟那样的,两人非闹翻了脸不可。
林凤见她软了语气,顿时欢喜起来,喜到一半又愁上眉头,望着华灼欲言又止。
梧桐看到自家小姐在华灼面前这样窝囊的样子,顿时又气了,平日小姐在旁人面前都是举止有度,进退自如,哪怕是当朝几位公主当面,小姐都是不卑不亢的,怎么一碰上华家的八表小姐就连话都不敢说了呢?难道真像老人们说的天生一物降一物不成。
“八表小姐,我就替小姐跟你直说了吧。知道你今儿要来,我家少爷已经请了燕二少爷过府。想必这会儿已经来了,你若实在不想见他,我就去回一声,只是以后燕二少若闹出什么来,你可莫怪我家小姐不曾为你着想过。”
林凤正犹豫着要不要将这事说出来,没想到自己的丫头口快,她心里一惊看向华灼,实在是怕这个表妹再次大动肝火。(未完待续。)
第224章 初次登门
华灼看到林凤被自己吓得如受了惊的小鹿一般,实在是有些莫名所以,她刚才虽然发了一通火,但总不至于把堂堂一个准郡主吓成这样吧,让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她才是个准郡主呢,却哪里知道林凤是真的从心里喜欢她,想要跟她亲近,可是又被她反复无常、看似柔和其实刚烈的性子给吓倒了,这才有些进退失措,一时拿捏不住跟她相处的姿态。
“凤表姐…人,我是不会见的,只请你把我先前的话带过去吧。”
林凤见她没有发火,心下暗自松了一口气,但又担心燕狂会胡来,不过也不敢再劝华灼跟燕狂见一面,只好想着回头自己想办法压一压燕狂,定不让他去骚扰八妹妹,于是便柔声道:“八妹妹放心,你的话我一定带到。”
华灼实在看不习惯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总觉得别扭,道:“凤表姐,他既来了,我也不便久留,这便先回去了,姑父和三姑母那里,便请你替我说一声,方才的事,闹得姑父和三姑母都不大愉快,我也没脸去辞行。”
“这…怎么使得,爹爹说了,今儿要留饭…”林凤慌忙抓住华灼的手,“八妹妹,你可是还在怪我?”
华灼哭笑不得,道:“凤表姐这是哪里话,我虽不懂事,但方才你尽力维护于我,我也不至于不识好歹至此,只是那燕二少确实是个麻烦,我清白女儿家,若让他缠上,不黑也黑了,自然是先避一壁报好。”
林凤一想也是,不由得万分后悔,早知道会这样,就不让燕二少来了,平白惹恼了八妹妹不说,自己还没落个好。
”“那,寻我以后邀你,你还来吗?她弱弱地问。
华灼几乎让她这副柔弱不堪的语气击倒,瞪眼道:”我不来,难道你不会去我那儿?“说完又后悔,她是来跟林凤说清楚以后少来往的好吧。
林凤却是眼神一亮,直到离开了镇南王府,才撇撇唇,对七巧道:”我总觉得今儿是让凤表姐给算计了。“
七巧噗哧一笑道:”分明是小姐心软了吧,不过也难怪,我瞧表小姐是真对小姐好,小姐又不是生就狼心狗肺的性子,哪能不念她的好。“
华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有种不妙的预感,林凤简直就是她是克星,近不得,远不得,骂也不行,亲也不行,现在连避而不见都不能了
八秀探过身来道:”小姐,咱们干嘛要避着那个燕二少,就是要狠狠骂他一顿才好,不然以后他万一真的寻上门来,可怎么办?“”
华灼眉头一皱,想了想,对七巧道:“你问问陈校慰,认得庄侍郎府么?”
好毕竟是女儿身,不方便应付燕二少,这事儿,还是找庄静出面的好。再说了,原就是庄静最称招惹的燕二少K,黑锅她背了,就不能还让她再去收拾烂摊子吧。
七巧点点头,靠近车厢,叫了一声,陈宁离得并不远,很快就过来了,呼到七巧问庄侍郎府,转身就又离开了,不一会儿回来,沉着声音道:“已经打听清楚了。”
七巧近些年华灼,华灼一点头,道:“让陈校尉派个人,送我的帖子去庄侍郎府。”
“给庄二少爷吗?”八秀故意问。
华灼白了她一眼道:“给静儿妹妹。”这丫头,都敢取笑她了,真是被宠坏了。
七巧噗哧一笑,低声把小姐的意思对陈宁说了,陈宁接过名贴,当即就安排一个跑得快的人去往庄侍郎府去了。
不告而登门,太过失礼,而且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总不能头一回登门就直接去找人家少爷吧,所以只能把庄静再抬出来当挡箭牌了。
不过庄静也不笨,哪里猜不出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少不昨这回要被取笑一番了。
只希望这个爱热闹的静儿妹妹这会儿待在府里,没有到处乱跑才好,不然…她就只有去见庄家大夫人了。
好在华灼今天的运气大概真的很好,马车才走到半路上,陈宁派出去送帖子的人就已经回来了,带回了庄静的回信。
“快来,程妹妹也在。”
程宁也在?
华灼精神一振,她这阵子忙于应酬,还没有工夫探问程宁那天回家以后,到底有没有跟她父亲提起水患可能引起民乱的事情,今天正好可以探问一下。
更幸运的是,庄侍郎不在家,这会儿还在吏部办公呢,庄大夫人也不在家,她小姐*氏叙姐妹情去了,而不幸的是,庄静1也不在家,他去了大儒孙通的府上。
“怎么突然说来就来了?我还当你跟我二哥的事不明着定焉,你就不会登庄侍郎府的大门呢。”
庄静果然一见华灼就开始取笑她。
华灼早有心理准备,大大方方道:“我与他的事情又不是不能见人,为什么要避着躲着?”
程宁噗哧一笑道:“心怀坦荡,这才叫人钦佩我,哪像庄姐姐你,做了事不敢认,害得华姐姐这些日子不知费了多少口舌解释,还要替你瞒着挡着,庄姐姐你应该经华姐姐姐姐斟茶递水表达谢意才对。”
庄静瞪眼道:“你才见过她一回,就处处帮着她说话。”
程宁笑道:“我明明是帮着你,不然,我早就替华姐姐到外头说去,那日在秋水台,是你抚的琴,这会儿你又说我处处帮着华姐姐姐姐,那我就真帮了,把真相说出去,你看可好?”
“你敢!”
庄静急了,纵身上前,恨不能立刻就捂住程宁的嘴,结果被程宁嘻嘻哈哈地躲开,缩到了华灼的身后,还故意说:“庄姐姐要打人了,华姐姐救我。”
三个女孩儿闹着玩了一会儿,这才各自坐定,庄静命人给华灼上了茶,才问道:“你今儿突然来,定是有事,赶紧说来听听。”
程宁识趣,怕她们要说什么隐私,便道:“庄姐姐,你们慢慢说事,我先去更衣。”
华灼是有心要交好程宁的,连忙说:“程妹妹不用避开,这事儿你原也知道,没有什么不能当面说的。”说着,她就把燕二少要缠她的事情说了。
“他怎么能这样?”庄静气得眼珠子都瞪圆了。
程宁苦笑道:“庄姐姐,你不常在京中,所以不知道,那个燕二少,是个出了名的无法无天的,谁的面子也不卖,认定的事就不回头了,不然他又怎么能霸着京中十少一席这么多年,连他的爹娘都拿他没法子呢。”
“可是他就能不女儿家的名声吗?”庄静怒道。
程宁看了她一眼,道:“若他已经认定华姐姐就是知音人,也是他要迎娶的人,自然就会百无顾忌。”
华灼抿了抿嘴角,程宁也这么说,可见这位燕二少还真是个胡来的人,怪不得林凤那么煞费苦心,要安排一桩偶遇,就是怕燕二少胡来吧,所以才想把事情尽力控制在她能掌握的范围内。
“可恶!”庄静跳了起来,满面怒容,“我饶不了他,哪有这么坏的人,我绝对,绝对饶不了他…”
华灼原还有些烦心,可是看到庄静这副样子,不由得被逗笑了,道:“你打算怎么不饶他?冲到他面前,告诉他你才是他的知音人,然后嫁给他,一辈子跟他斗气,气得他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到死也要睁着眼?”
庄静怔了怔,然后大窘,嗔道:“讨厌,灼姐姐你真讨厌。”
程宁捂着唇,笑得快要直不起腰来。、
“我让你笑…让你笑…”庄静越发窘迫,扑过去就呵程宁的痒痒,“笑死你好了…”
“哎哟,救命…华姐姐救命…”
程宁直往华灼的身后躲,华灼忙拦住庄静,笑道:“行了,行了,不说玩笑话了,你不愿意出面,那燕二少毕竟是男子,我也不能把他如何,所以我今儿来,就是想…”
“让我二哥出面打发他,是吧,”庄静倒也不笨,一下子就听出了华灼的来意,“二哥去孙府跟孙大儒学论去了,我这就派人叫他回来。”
说着,就跳起来跑出去,高呼道:“来人来人,到孙大儒府上给我二哥送信,就说…就说我头疼脑热全身发冷,让他赶紧回来,晚了就见不到我这个妹妹了…”
“噗…”程宁又笑了。
“这个静儿,总这么咋咋呼呼…”华灼无奈地摇摇头。
“她就是这个脾气啦…”程宁低头吃着茶,看着微微荡漾的茶水,忽地想起一事,靠近华灼,低声问道:“华姐姐,你是不是见过民乱?”
华灼心里一跳,她想琢磨着怎么不着痕迹地问程宁这事儿,不想她竟然主动提起,连忙装做诧异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程宁道:“那日我跟爹爹提起你说过的话,爹爹当时就说,不是亲历其景,不会有华姐姐知道得这样清楚。你…真的见到过?”
第225章 八卦之魂
“哪里是真的见过。我也只是听老人们说过十几年前,北安郡那边不是就出过这样的事情。洪水冲溃了堤坝,数以百万计的百姓流离失所,那惨状,唉,当时有些人逃难到九里溪,其中有几个被我们家收做了下人,我也是听他们讲的。”华灼自然不能说出真相,却是想起上一世曾经听说十多年前北安郡那边出过同样的事情,便满口胡诌,然后语重心长道:“令尊大人也是关心民间疾苦的,不然哪里能特地与你说这个?如今淮南府的情形便与当日的北平郡相似,我爹爹因查出河银贪墨一案至今滞留淮南府不肯入京述职,发誓一定要把那些蚁咬虫蛀,烂得只剩个架子的河堤重新修筑。可是只靠他一人,没有朝庭的支持,没有吏部拨款,如何能在明年汛期来临之前完工?唉,真是教人担心啊。可莫要旧景重现才好。”
程宁连忙安慰她,道:“你也莫急。焉知明年新安江就一定会泛滥?这些年风调雨顺,那样的天灾已经许久未出了。苦月大师也说过,是当年圣上圣明,得天眷顾,所以才内外皆无忧患,百姓平安喜乐。”
“多谢妹妹宽慰。只是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非我是女儿身,便向令尊大人当面呈情。”华灼一边说着一边暗自撇唇,苦月大师那话怎么听着有点像反话来着?什么叫内外皆无忧患,百姓平安喜乐?北边上自太祖建朝以后就从来边患不止,南边上亦是时有夷民作乱,这些她可都在那本《西南游记》里看到过。这些且不提,就说百姓,这些年虽说没有大的祸患,但春旱秋涛也没少过,不然那年自家庄子上又怎么有佃民闹事?还不是让那年春旱给闹的。
程宁不知她所想,只听她的话儿,不由得噗哧一笑,道:“你去呈哪门子情?让你爹爹上道奏章,请朝庭拨款又是什么难事了。”
女儿家不懂朝中事,因此想得容易,华灼虽然不以为然,却也不好泼她的冷水,便随口道:“这倒也是。只是还要令尊大人首肯才行。”
“放心我帮你去说。”程宁拍着胸脯。
这时庄静进来,奇道:“你说什么?”
“也没什么。我与程妹妹随便聊呢。”华灼抢在前面答了一声,又问道:“就这样把你哥哥请回来可会误了他的功课?”
庄静果然转移了注意力,打趣道:“你来时怎么没想过这个?这会儿倒怕肖大儒打二哥的板子么?”
程宁便又偷笑起来。
华灼便假作怒道:“你若再打趣我,我即刻便走,从此后你的事儿我再不管了。”
唬得庄静连忙上前陪了些好话才让她转怒为喜,几人又说说笑笑一阵。
程宁知道庄铮就快回来了,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便先告辞走了。临走时塞了张贴子给华灼,道:“腊月十一是我的生辰,因是小生日也不想大办,只请几个平日处得好的姐妹聚一聚,热闹一下,你若得空便来。”
华灼这才知道程宁比庄静小两个月,今日来是专程给庄静送请贴的,本来程宁拿不准她肯不肯去,想让庄静透鞋口风,正巧在这儿碰上了,索性就鼓起勇气把贴子一道给了她。
“这是好日子我一定来。”华灼对程宁也有投缘之感,心下颇为喜欢,自然是满口答应。
程宁走不多久庄铮就回来了。有些日子不见,华灼乍看他便有种这个男孩儿又长大了一点的错觉,但再仔细瞧着仍是那么高的个儿,仍是那么沉静稳重的表情,倒又似一点变化也没有。
“世妹安好。”
庄铮先是与华灼打了一声招呼,然后便略带责怪地对庄静道:“你又闹哪样儿?平白咒自己头疼脑热做什么。”虽是责怪但那宠溺的语气怎么也掩饰不了。
庄静也不怕他,笑嘻嘻道:“二哥回来得慢了。早知这样,我就说是灼姐姐来访,只怕二哥恨不得要长出翅膀飞了回来呢。”一句话打趣了两个人。
华灼瞪她一眼,庄铮也瞪她一眼,瞪得她一缩脖子,道:“我想起来了,我把帕子落在外头了,那可是灼姐姐送我的呢。我要去寻回来。”说着便一溜烟地跑了,顺带还把外面伺候的人给赶得远远的,都教帮她找帕子去了。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火盆烧得旺旺的,热气扑腾到身上,华灼的脸色慢慢就有些红了,借低头抿茶的工夫用余光一扫,发现庄铮的脸上也有些红色,却不知道是在外头着急赶回来给冻红的,还是被庄静的打趣给臊红的,又或是跟她样是被热气给熏红的。
“是不是燕狂那里有些麻烦?”过了许久,庄铮终于开了口。这时他面上的红晕已经褪去,恢复了沉稳的姿态。
华灼愕然地看向他,她还没开口他就已经知道了?
庄铮看了她一眼,平静道:“若不是这事,你也不会寻上侍郎府吧。”好像有点怨气?华灼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事儿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庄铮不等她开口,仍是自顾自地道,“原就是静儿惹出的麻烦,没有你来担的道理,我不会让燕狂去烦你。”语气斩钉截铁,听着就让人安心,只是华灼仔细地又看了看他,终于发现他的耳根子处好像还有一抹残留的红色。咦,怎么好像在扩大?
“你在看什么。”庄铮终于恼羞成怒,再也不复平静表情,额间一点胭脂痣鲜红欲滴,配合着那愤然的神色表露出十五、六岁男孩儿应有的姿态。
华灼一愕,望着他瞬间通红的脸色,还有那撇过脸不想教她看见的姿势,终于忍不住噗哧笑出了声,然后福至心灵心中思量起一件事。
“喂,你是不是怪我没有邀你去西山访梅?”
“没有。”
“其实是雪化了嘛。没有雪还寻什么梅,你说对不对?”
“不知道。”
“那下一场雪落的时候我们去西山好不好?”
庄铮给了她一个后脑勺。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从庄侍郎府出来以后,华灼心情大好,一路都是笑嘻嘻的。直到回到太液池边的旧宅才发现两个丫头在她后头挤眉弄眼的。
“懒得理会你们。”她低声咕囔一句,没搭理那两个丫头径自回了秀阁。
这京中的第二场雪也不知什么时候来。
在华灼考虑着这个问题的时候,庄铮正向他的师兄大儒孙通的儿子孙秉忠一本正经地询问道:“听说师兄与小玉郎相交莫逆不知可否代为引见?”
小玉郎其实姓萧名玉郎,是钦天监监正萧昆的次子,钦天监掌管天文历法天时星相。
孙秉忠只道是这位小师弟仰慕小玉郎之名,有结识之心,便笑道:“这便对了。你整日只知温书,从不随意外出,真不似少年模样。早该出去逛逛,多认识些人。萧玉郎只比你长一岁,与你一般都仿佛玉雕的人儿一般,性情又敦厚,为人最是温良,定能与你和得来。明儿下课你莫急着回家,我邀他到京中酒楼,你也坐陪就是了。”
庄铮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孙秉忠正要走又被他拉住。
“听说师兄与燕狂也相识?”
孙秉忠温文尔雅的面上当场变了脸色,道:“谁认得那浪荡子?离经叛道。为兄羞与为伍。”
事实上,孙秉忠是大儒之子,深受儒学熏陶最重仁义礼智信,恪守儒门之风,行事循规蹈矩,不肯出错半步,而燕狂却是个不羁于俗礼的,言行狂放,随心所欲,孙秉忠能跟他合得来才怪。然后不幸的是教授孙秉忠音律的师父跟教燕狂音律的师父是同一个人,所以他们在名头上还是师兄弟来着。
“也请师兄替我引见。”庄铮仍是一本正经的表情,根本就不管孙秉忠的否认,如果不是事先打听好了,他也不会求到师兄头上。
“你见他做什么?莫跟他学坏了?我绝不,呃…”孙秉忠正要一口回绝,忽地想起最近外头传言纷纷似乎跟自己这个小师弟有那么一丁点关系。连忙就收了声,狐疑地盯着庄铮看了半晌。
庄铮面色平静任由孙秉忠打量,仿佛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淡淡道:“听闻燕二少之箫为京中一绝,小弟不才,恰也习过音律。欲与燕二少切磋一番,还请师兄成全。”
孙秉忠张了张口,好一会儿才道:“你学的是琴吧。”
这位温文尔雅的大师兄目光越发狐疑起来,小师弟学的又不是箫切磋个什么劲?该不是醋海生波想要警告燕狂离那位华家八小姐远一些吧。可是从小师弟那张啥表情也没有的脸上什么端倪都看不出来。孙秉忠又是位真正的君子,不能直言相问,只能憋得一肚子的好奇,好半天才吭吭哧哧地挤出一句“我安排就是。”
好吧,即使是君子也一样有颗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呀。(未完待续。)
第226章 腊八之后
华灼不知道庄铮会怎么对付燕狂,反正一直没见有人来骚扰她,她也就没有心思去打探。因为她又开始很忙很忙,天天被十五姑太太拎着出去串门子,之前她结识了京中大多数宦官千金,这次却是被一个个贵妇人、贵老太太们给品头论足。最经常被问到的话就是可许了人家没有?这让她尴尬之余也不由得哀叹,看来她跟庄铮的事情还没有闹得太大,至少京中这个圈子中有很多人还不知道。
“自然是没有的。这么好的女儿家,哪舍得那么早就许人家?再说了,不是人中龙凤哪里又配得上我这侄孙女儿?还得你再帮我留心着,有好的人家就给说说。”十五姑太太的回答让人抓狂,可是华灼又能怎么样,只能听着,总不能反驳说已经定了庄家,毕竟一未请媒二未下聘就连庚贴都没换过。
在十五姑太太离开之前的这段日子里,唯一让她觉得安慰的是淮南府来信了,这次是父亲华顼亲笔写的,信里面提到凤佩,说是已经找到了画有凤佩图案的那本书,但并无只言片语记载,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既然是当年曾老太爷留下的,人家又巴巴地送了来,恐怕还有什么说道,那就先收着吧,一切等她回了淮南府再提。又说华道安父子已经到了淮南府,想来是华顼觉得这种事情不是女孩儿家该管的,信上只说那父子两人平平安安,怎么安排的却没提。然后信中又提到收到了华焕送来的一笔银子,已经充作了修河银,大大缓解了华顼财力上的问题,因此让华灼得空儿就去看看明夫人。华顼的措词有些委婉,其实意思就是让华灼去谢谢人家。华灼看到这里却是有些发愣,她上次跟明夫人也只略略提了提,后来见明夫人那里再没动静,她也就忘了这回事,没想明夫人竟然真的筹到了一笔钱,还让华焕给送到了淮南府。怪不得这段日子华焕再没有上门看过她,感情人根本就不在京中。信的最后却是一段《女诫》中的话,华灼莫名所以地盯着看了半天才琢磨出意思来,父亲分明是提醒她要循规蹈距,尤其是跟庄铮不可做出出格的事情,毕竟两家联姻的事只是默契,并没有明文,庄家随时都有可能反悔,当然荣安堂也一样随时可以甩开默契,所以她万万不能跟庄铮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不然以后万一庄家反悔,吃亏的只有她一个而已。
“什么嘛。说得我好像是那种人一样。”华灼挺不高兴地甩开信,但一转念又笑了起来。难为父亲还有这么委婉的时候,而不是直言训斥说这个不能、那个不行,估计父亲也是提着笔苦思冥想,最后发现一个字也写不出,只能翻开《女诫》摘抄一段,含蓄委婉到了极致。
华灼回信只说了些平常事还有不能回淮南府过大年的遗憾。十五姑太太嘱咐她说不能把凤佩的秘密告诉华顼,华灼虽然不以为然,但也不敢就这么轻易地写在信里,再说父亲显然也有所觉悟,在信里明确说了要等她回了淮南府再来说这块凤佩的事情,估计还是想起些什么事的,所以华灼也就没在信中提及,就连十五姑太太给她的那个密封的蜡丸她都小心收藏好并没有急着打开,一切都等她回到淮南府再说。无论如何,她只是个女儿家,曾老太爷留下的产业不管现在在哪里又被谁掌握着,都不是她一个人能做主的。十五姑太太虽然不看好父亲,但她作为女儿却也不能越过父亲去处置这么大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她从不认为父亲无能更不认为父亲没有进取心,十五姑太太虽然一直关注着荣安堂,但是她到底不曾真正来到荣安堂,没有跟父亲交谈过,没有亲眼看一看父亲的为人处世,又怎么能就那么轻易地判定父亲是守成之人。父亲少的只是一个机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