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华灼没想到十五姑太太连这事都知道,一时无言以对,只能苦笑。
“罢了,我也知道这事怪不得你。等哪日见到你爹爹,我再狠狠骂他。”
华灼知道十五姑太太是个说得到做得到的人连忙道:“姑太太,这不怪爹爹,爹爹也是一心为民,他的任上出了纰漏,自然是尽力弥补。那新安江…,每每隔几年便泛滥一回,如今那堤坝便如纸糊的一般,若是明年河水一涨,只怕就要溃堤到时候两岸百姓,不知多少要受其害…”
“行了不用替你爹爹开脱,你当姑太太我就不懂得道理…”,十五姑太太挥手止住华灼的解释,看向她的眼神已是柔和了许多,“难得你这么孝顺,这次就放过你爹爹…”
说着,顿了一顿,又道:“你爹这人,品性才学没话说,只是太迂,说好听了那叫刚直,说难听了,就是死板,否则凭他一介探花的身份与才华,又岂能年年得不到升迁。”
老实说,十五姑太太对华顼的评价还真不错,但华灼岂能听她贬低自己的父亲,轻声辩道:“也不尽然,爹爹的政绩还是有的,只不过吏部考评,年年得不到优等,只能怪天意弄人。”
她嘴上说天意弄人,但暗里的意思再清楚不过,政绩是有的,考评得不到优等,这哪里是天意弄人,分明是小人做祟,故意压制荣安堂的发展罢了。
十五姑太太又怎么会听不出她暗里的意思,瞪了她一眼,道:“自家无用,倒要怪到天意上,须知人定胜天,你爹爹若真是个出息的,天都压不住他。”
所以说到底,还是华顼没本事,他若真有本事,天都压不住他,何况区区一个荣昌堂。
“是,姑太太说得极是,侄孙女儿受教了。”华灼撇撇嘴,明显是不赞同,但也不想跟十五姑太太再辩下去。
“你这丫头,我晓得你口服心不服…”
十五姑太太抬手敲了一下她的头,转而却露出一抹笑意。
华灼赶紧笑嘻嘻地给她添茶,讨好道:“姑太太,口渴了吧,请吃茶。”
十五姑太太吃了茶,才神色一肃,道:“你可知我为何一定要搬到你这里来住?”
华灼一愣,知道终于说到正题了,连忙道:“灼儿愚钝,请姑太太指教…”
说她心里不奇怪那是假的,秦家在京里有宅子,十五姑太太住到荣瑞堂就已经很让人奇怪了,现在还非要撤到她这里来,要说是不满意她跟庄铮之间的事,也算个理由,可这理由毕竟太过生硬,十五姑太太辈份再高,也是荣瑞堂里已经出嫁的女儿,怎么样都管不到她这个荣安堂的长女身上,尤其还是婚姻大事,哪怕是老祖宗开口,都比十五姑太太更名正言顺此。
所以,对十五姑太太到来的真正目的,华灼还是很怀疑的。
“真是个傻孩子,白生了一副熊胆儿,却没长颗七巧玲珑心。”十五姑太太一指点在她的额头上,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你生生坏了老祖宗的好事,真以为她能饶了你不成。”
“啊…”华灼这才明白十五姑太太的意思,顿时眼圈沁一红,起身下拜,道,“姑太太爱惜灼儿…我、我…竟不知…”
十五姑太太不是来瞎揽和她的婚事的,而是来护着她替她挡住老祖宗的怒火。这样的恩情,竟让她一时间无所适从,这一世,连同上一世,除了父母之外,都从不曾有人这样爱护过她,替她遮风挡而。
“起来,我平素最见不得这副婆婆妈妈的样儿。”十五姑太太一把扯起她,“这回只是教你学个乖,日后行事,多少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别以为有个庄家护着你,那个老糊涂就不敢动你,别忘了,这桩婚事,荣昌堂身为本家,说话也是有分量的,你惹恼了她,这婚事能不能,变数可就大了。再者,说到底,庄家啥也不是,若是前阵子让他攀上镇国将军那门亲,指不定还能抬一抬家世地位,可眼下庄家不过是仗着有个吏部主官在,那老家伙已经快五十多了,身体又不太好,还能蹦达几年,一旦庄家倒了,你就惨了。”
华灼知道十五姑太太说得有理,她原是已经做好打算,一旦华宜人被救出来,她立刻就远走高飞,回淮南府去,以免遭到老祖宗的打击报复,却还真没有想得那么深远。庄家将来会怎么样,她虽有些在意,但并非关键,这几次的相处,庄铮的处处照应与维护,让她深感心安,既然她已经认定了庄铮,那么就不会轻易改变。荣安堂也许再也没有机会更进一步,但最坏的境地已经过去了,没有庄家的助力,顶多也就是维持原状,不会变得更差,那么她还怕什么呢?
“姑太太,灼儿给你添麻烦了。”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姑太太的爱惜之心,灼儿铭感五内,却不能再教姑太太为了灼儿而得罪老祖宗,等宜人姐姐出来,灼儿便回淮南府去。至于庄家…不论将来如何,只要他不负我,我亦不负他。”
她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是真的不想连累十五姑太太。
“真是死心眼儿,与你爹一个样。”
十五姑太太骂了一声,却并没有生气的迹象,只是道:“庄家那个小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我与你说得这样明白,你还认定了他?八丫头,只要你点个头,姑太太给你做媒,给你另选一个家世好、相貌好、人品好的如意郎,比庄家那小子强十倍。”
华灼哭笑不得,感情十五姑太太还真打算把庄家撇开,给她另找个靠山啊。
“姑太太,婚姻之事,父母做主,是爹爹亲手把灼儿托给了庄二夫人,灼儿又岂敢不遵父命。”
总不能说是她自己相中了庄铮吧,未出阁的女儿,说出这样的话,简直就是大逆不道,没办法,她只好抬出华顼来,虽然华顼把她托给庄二夫人的时候,并没有明说我家闺女给你做儿媳妇之类的话,但十五姑太太显然是不会知道其中内情的。再说,当时那种情况下,其实华顼已经是有这样的意思,只不过没有明着说出来,显然还是心中有疑虑,但韦氏是什么人,很干脆地就把生米做成了熟饭,现在满京城的名门望族,恐怕没有多少人不知道庄家大房要跟荣安堂联姻的事了。
202章 出了差错
“放屁!”
十五姑太太突然暴出一句粗鲁不堪的话,吓得华灼手一抖,两只眼睛几乎瞪圆了。豪族出身,四品诰命,竟然说出这样粗俗的话来。
“当年我嫁给你姑太老爷的时候,可没理会过什么父母之命。”
十五姑太太显然并不在乎揭自己的短,恐怕当年私奔那件事,她根本就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吧。
“女儿家的夫婿,必须是自己挑的才能合心意,你才见过几个少年郎,又怎么分得出好坏?别把庄家那小子当个宝,我瞧他也不怎么样,已经十四,五岁了,还只懂得在家中厮混,像我秦家两个孙儿,十二岁时,就已经考入六安书院就读了,一点也不懂得上进的东西,将来怎会有出息。”
庄铮,不懂上进?
华灼好一阵无语,据她所知,庄铮在家中,只要无事,便是手不释卷,经史子集,皆有所涉猎,自从过继到庄家大房以后,庄大老爷更是对这个唯一的香火寄予厚望,请了当世名儒孙通授论,商山隐士道玄授易,而且庄大老爷本身就通史,更是时时言传身教,这样还叫不懂上进,那什么才叫上进?
至于庄铮到现在也没有进书院求学,那并不是他不想去,而是名儒孙通认为庄铮已过了启蒙之时,普通书院教不了他什么,而好的书院却是精益求精之地,庄铮身为他的弟子,又岂能在学问未精之时去,因此跟庄大老爷事先就说了,要庄铮跟他学论三年,略有小成后,才去书院求学。
这些都是韦氏平时闲着没事跟她说的,目的就是在她面前说庄铮的好话,其中未必没有过誉之辞,但基本上应该还是属实的。
有心想给庄铮辩解几句,但看十五姑太太似乎成见已深,她唯恐越描越黑,只得忍了下来,琢磨着回头跟刘嬷嬷说说,让她在秦嬷嬷面前多说些庄铮的好话,再通过秦嬷嬷把话传到十五姑太太耳朵里,虽周折了些,但效果一定比她现在辩解来得好。
于是华灼便顺着十五姑太太的口风,道:“姑太太说得是,想来两位表兄定然都是一时俊杰。”
十五姑太太狠狠瞪她一眼,道:“什么两位表兄,是一位表兄,一位表弟,你表兄长你六风,表弟只比你小几个月,你还有五位表姐两位表妹,可惜她们要么嫁了,要么都随你两个表叔在任上,不曾有人陪我进京,不然倒可与你做个伴。”
华灼一砸舌,这秦家可真是人丁兴旺,虽说男嗣不多,可女儿还真不少。
“都是姑太太持家有方,这才家旺人兴。”她说着好话儿,心中暗自还真有些羡慕,若是荣安堂也有这么多人丁,可就热闹多了。
十五姑太太脸一沉,道:“莫提这个,我这辈子,也就落了这点虚名而已。”
华灼一愣,这才想起,两位表叔都是秦姑老太爷的原配正室所生,虽说是由十五姑太太扶养长大,但到底是不是亲生子女,论亲近,那些表姐妹、表兄弟还不如她跟十五姑太太来得亲。一时间,她倒有些理解十五姑太太为什么对她这么好了。
“姑太太,有灼儿在呢,你只管把我当成你的亲孙女儿,灼儿也像侍奉亲祖母一样侍奉你,若是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该打就打,该骂就骂,灼儿心中只有喜欢,绝无怨言。”|
几句话哄得十五姑太太又露出几分笑意,骂道:“你这张嘴不知生得像谁,只懂得说好话儿哄我…”说着又叹道,“我年轻时脾气太倔,你莫学我…当年在你家老宅时,七嫂子常劝我要懂得退让,可我偏不曾听她的话,临老了,才知道当年七嫂子劝我的话儿,句句皆是金玉良言。”
华灼听她提起自己从未谋面的亲祖母,心中顿生向往之情,能让性情刚强的十五姑太太直到如今都念念不忘,真不知当年亲祖母又是何等的风采。
“姑太太,灼儿愿时时聆听教诲…”
十五姑太太现在对她的教诲,必然都是当年亲祖母教诲过十五姑太太的,华灼心潮起伏,只觉得十五姑太太真如她亲祖母再世一般,令她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慕孺之情。
“你有这份心就好。”十五姑太太拍拍她的手,露出一丝疲惫的神色,“今日你且先去吧,叫秦妈进来伺候我歇歇,折腾了一整日,累得很。”
华灼连忙道:“就让我服侍姑太太…”
“不用,你堂堂一个千金小姐,伺候人的活儿怎么做得,让你走就走,莫再留下招我生气…”
华灼几乎被轰出了正房时也是哭笑不得,知道十五姑太太就是这脾气,也只得作罢,出来唤了秦嬷嬷,细细问了十五姑太太平素的三餐饮食及作息,这才让秦嬷嬷进了屋。
回到秀阁,把刚才问到的消息一一写下,她便叫七巧把白嫂叫了过来。
“这是十五姑太太爱吃的食物和忌口,还有每日用餐的时辰,你拿去记下,以后一日三餐,便按这个来,不可出一丝差错。”
白嫂不识字,拿了纸出来便寻来自己的女儿白雪儿,白雪儿平素跟在刘嬷嬷身边,倒也认了些字,一一念下来,却让白嫂笑道:“这位姑太太好伺候,不沾荦腥只食素,每餐都要饮一两花露烧,唔…上了年纪的人牙口多半不好,怪不得要把菜烧烂些…这个容易,只是用餐时辰比咱们平素要晚了小半个时辰,白雪儿,你去通知大伙儿,以后咱们的用餐都比往日晚小半个时辰。”
“哎…”
白雪儿应了一声,便满宅子飞跑,去通知大家伙儿。
而这个时候刘嬷嬷却来找华灼,道:“小姐,怪不得十五姑太太来得这样晚,她竟是先同荣瑞堂的三老太爷去了荣昌堂。”
华灼在正房跟十五姑太太说话的时候,刘嬷嬷也没闲着,拿了一堆的点心、糖果去哄那个跟在十五姑太太身边看上去还不满十岁的那个小丫头。
小丫头名唤兆雪,开始嘴巴还紧,但到底不是刘嬷嬷的对手,费了不少时间,终于让刘嬷嬷哄开了嘴,几块点心下肚,一把糖果往兜里一揣,便把十五姑太太一天的行程都说了出来。
“是为了宜人姐姐的事?”
华灼一惊,第一个反应就是十五姑太太是为了华宜人而去,这样神速,倒是出乎她的意料,本来她还想,让华闾拿着苦月大师的名帖先去要人,那样老祖宗必然会疑神疑鬼,怀疑事情泄漏到外人耳中,然后三老太爷再去说情,老祖宗就知道这事瞒不了人,害怕犯下欺君之罪,自然是顺水推舟卖个人情给三老太爷,华宜人就放出来了。
可是现在事情反了过来,三老太爷先去了,老祖宗定然心中不悦,大抵是不会愿意让荣瑞堂插手荣昌堂的事,再说了,无凭无据的,她不认,三老太爷也没办法,毕竟这件事情太严重,一旦泄漏,整个华氏一族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所以三老太爷铁定拿她没办法。
但老祖宗前脚推了三老太爷,华闾后脚就拿着苦月大师的名贴上门,这就变成了胁迫,老祖宗有可能会惧于苦月大师的名望地位而被迫放出华宜人,但这个举动也相当于被狠狠打了一巴掌,让她在三老太爷面前颜面丢尽,荣昌堂和荣瑞堂之间,必然产生矛盾。
到这个时候,华灼这个始作俑者,可就里外不是人了。
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对十五姑太太那么着急把三老太爷拉去荣昌堂的行为,华灼忍不住又开始有些怀疑起来。
没办法,这个时间实在是拿捏得太准了,这一手不仅离间了荣昌堂和荣瑞堂,同时还把她往漩涡里又推进了一步,也使得十五姑太太在这个时间搬到太液池旧宅变得更加合理,正如十五姑太太说,她来就是来护着华灼的,不然老祖宗雷霆大怒,华灼一个孤身在京的弱女,还真的招架不住。
更让华灼无奈的是,十五姑太太这一搬,短时间她想溜回淮南府以避老祖宗之怒的打算也成了泡影。
“兆雪那丫头没听到老祖宗与三老太爷、十五姑太太说话,但多半不会错的,就是为了宜人小姐的事,但想来事情谈得不顺,三老太爷出来的时候,脸色悻悻的,十五姑太太也生气呢…”
刘嬷嬷的话无疑是证实了华灼的猜想,老祖宗果然没卖三老太爷的面子,估计是压根儿就没承认有这回事。
“嬷嬷,快…派人去荣瑞堂拦下闾堂兄,别让他今天去荣昌堂人…”
虽是这样吩咐,但看看外面的天色,离晚膳已经不远,华灼知道恐怕已经迟了。
“小姐,这是为何?”刘嬷嬷愕然,趁热打铁不好吗?
华灼苦着脸,把自己的分析说出来,刘嬷嬷一听,脸色顿时大变,道:“小姐分析得有理,老祖宗那个脾气,肯定是拉不下这个脸面的,非得把气出在小姐身上不可…”
不敢再耽搁,她转身就派人去荣瑞堂,只希望还赶得及。(未完待续)
第203章 宜人归来
刘嬷嬷很快就回来了,带回华道安父子几个时辰前向荣瑞堂辞行,不知去了哪里的消息。
“搬走了?”
华灼第一个反应就是华道安父子搬回了泰家,这也是正常,为了华宜人,三老太爷在老祖宗那里撞壁而回,华闾又拿苦月大师的名帖登门去胁迫老祖宗,必然招致两堂反目,他们父子再借住在荣瑞堂也就不合适了,这也证明华闾肯定是去过荣昌堂了。 “小姐,这下可真是...咱们得有个准备,恐怕明儿个荣昌堂那里,就要来人了。”刘嬷嬷忧心忡忡,老祖宗吃了这么大的亏,岂能轻饶了小姐。华灼点点头,荣昌堂一定会派人来,不过也无需太过担心,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后悔无用,十五姑太太既然说是为了保护她而搬过来,就一定有应付荣昌堂的能力,短时间内她不用害怕什么。 “嬷嬷,你也忙了一天了,下去歇歇吧。” 送走了刘嬷嬷,华灼又把七巧、八秀两个丫头打发出去,一个人坐在屋里静静的思索。这次进京,她本意只是想在一众族人面前混个脸熟,为以后荣安堂跟亲族们恢复往来打下基础,到不想,竟惹出这么多的事儿。这对荣安堂是好是坏?十五姑太太此举,又到底是善意还是恶意?虽然从表面上来看,十五姑太太拉着三老太爷抢在华闾前面去了荣昌堂,生生在老祖宗脸上甩了一巴掌,这对自己的处境很不利,但若眼光放的长远一些,荣昌、荣瑞量堂因此生出嫌隙,确实削弱了荣昌堂的势力,又给了荣安堂拉拢荣瑞堂的机会。这么一想,似乎也不是坏事,反而还是好事。那么留在京里的这段日子,自己该做些什么,才能更好地帮助父亲重振荣安堂呢?
间,到了晚膳时间,华灼只得放下心事,赶去正房陪十五姑太太用餐,平时倒并不一定非去不可,但今天这是接风宴,礼数上一定要做的周全。白嫂拿出浑身解数,整治了一桌全素斋,其中一道卤素肉吃的十五姑太太赞不绝口,笑道:“难得有人能把这卤素肉做出肉味来,又软又糯,我这牙口也咬的动,你家这个厨娘倒是个做素斋的好手。” “姑太太喜欢吃,就多吃点。” 华灼殷勤地挟了快素肉放到十五姑太太的碗里。正在这时,刘嬷嬷神色怪异地进来,来到华灼身后,附耳低声道:“小姐,门房上递了话儿,说...荣昌堂来人了。” 华灼手一僵,来的这么快?看来老祖宗真是气得很了。 “偷偷摸摸说什么,有话大声说出来。”十五姑太太一拍银箸,神色不豫。 “姑太太,没什么大事,荣昌堂来人了,侄孙女儿去瞧一瞧。” 华灼挤出笑容,故作轻松地道。十五姑太太白了她一眼,道:“去吧去吧,我这里不用你伺候,不管来的是什么人,你不用客气,要是来人不长眼睛,我给你做主,赶出去就是。” 华灼顿时苦笑,但转念一想,反正都已经把老祖宗得罪死了,还差赶个人吗? “盛婶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快到堂上坐。七巧,上茶。” 来到堂前,看到来人竟是老祖宗身边最得力的盛婶儿,到也在意料之间,华灼虽知她必是代老祖宗来问罪的,但仍故作不知,很热情的请省婶儿坐下喝茶。盛婶儿脸色很不好看,站在那里微微屈膝,向华灼行了一礼,道:“八小姐,我奉老祖宗之命来送礼,还赶着回去复命,不敢多耽搁,礼物已在堂外,就请八小姐收下吧。” 送礼?华灼一愕,下意识地向堂外看去。此时天色已经大暗,前堂檐下挂起了灯笼,光线并不明亮,照的堂前的两株梧桐树叶影重重,一顶小轿静静地停在那里。难道是...宜人姐姐在里面?华灼呼吸一窒,正在她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该上前掀起轿帘确认的时候,那轿帘却动了,一只纤细的手从里面探出来,轻轻地掀起帘子,从里面走出一个素裙少女,周身围绕着淡如云烟的气息,仿佛自深山古刹中走出,远在云端,却又近在眼前。真的是华宜人。喜悦瞬间弥漫了她的心中,尽管她知道,老祖宗没有把人送到荣瑞堂,而是送到她这里,摆明是告诉她,这笔帐记在老祖宗心上了,但是看到华宜人安全无恙地站在那里,她就觉得,值了。 “有劳盛婶儿跑这一趟了。” 喜悦之后,华灼很快就冷静下来,略略沉吟了片刻,摆出一张大大方方的笑脸。 “请代我向老祖宗道一声谢,老祖宗恩德,我铭记在心。” 反正都翻脸了,她不介意说几句场面话,至少还有风度,若是唯唯诺诺,反而落了下乘。她敢做这事儿,就敢当。 “八小姐的话,我会一字不漏带回,告辞。” 盛婶儿沉着脸,半个字也不多说,转身就走。当初华灼在荣昌堂的时候,她十分热情,可现在华灼把老祖宗得最狠了,她亦是再也没有半分好颜色,由此亦可见老祖宗对华灼的态度变化。华宜人缓缓走来,一双俏目笑对着华灼上下打量,道:“你可真有胆儿,敢拿苦月大师的名帖来压人,真不怕老祖宗秋后算账么?” 一边说她一边从袖里取出苦月大师的名帖,交到华灼的手上。想着是老祖宗放她离开荣昌堂的时候,把这张名帖一起交给她带回来了。 “原是不怕的,但姐姐这样一说,我倒是有些后怕,不如姐姐原轿来,原较回,这样老祖宗便也不气我了。”华灼玩笑道。华宜人看着她,她也看着华宜人,然后两个女孩儿同时笑了起来。 “灼妹妹,你救了我,以后我可就赖着你了,不知道府上有没有空着的屋子,若没有,与丫头挤一挤也成,反正我是不走了。” 华灼笑道:“空屋子还真没有,不过也不能让姐姐和丫头们挤呀,今儿晚上就跟我睡,待明儿我派人通知道安伯父鹤闾堂兄来接你。” “你要去那里寻他们?这会儿恐怕我父兄已经不在京中了。” “什么?”
华宜人突然一句话,让华灼愕然。华道安父子为什么不在京中?难道他们没有去泰府? “这次咱们把老祖宗得罪得这么狠,他们哪肯还留在京里,从荣昌堂回来,我父兄肯定就离开了,不到后年春闱,是不会再回到京里的。”华宜人解释道。 “他们竟不带姐姐你一起走?”华灼觉得匪夷所思。华宜人微微一笑,道:“我若是走了,谁来帮你。” “帮我?” “难道灼妹妹你就不想知道这块凤佩的由来?”华宜人眼角儿一弯,“我巴巴地给你送来,总不会只是给你填件配饰。” 华灼一愣:“姐姐不是说不知这凤佩有什么用处吗?” “你若是不救我,我自然是不知的。”华宜人摆摆手,“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十五姑太太应该已经在府上了吧?灼妹妹,你不带我去见长辈吗?” 华灼眼神闪了闪,终于知道,原来当初华宜人把凤佩送过来,还是有所保留,当时她不说,却在这个时候说,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留了一手,另有所求,还是当时她就知道老祖宗要拿她镇宅,有意引起自己的注意,求一线生机。如果是前者,倒也罢了,若是后者,华宜人的心机就显得可怕了,她就怎么算到自己一定会帮她?虽然心中疑虑,但华宜人说的不错,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十五姑太太那里,接风宴还没有结束呢,当下便一笑,道:“姐姐还没有用过晚膳吧?今儿十五姑太太搬过来,正好一场接风宴同时给姑太太鹤姐姐接风了。” 说着,她便领着华宜人向正房走去。十五姑太太对华宜人的到来没有任何意外之色,只是向华灼道:“荣昌堂的人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华灼老老实实道华宜人行过礼后,与华灼一左一右在十五姑太太身边坐了下来,早有下人添了碗筷。十五姑太太已经吃的七分饱,这时已经在饮饭后茶,待她一盏茶吃的差不多,华灼鹤华宜人也吃的饱了。十五姑太太就让人撤了碗碟,摆了些茶点水果。 “姑太太....可是还有话要与我说?” 按理说,这时候应该除了碗碟,然后各归各屋,但十五姑太太却又白了茶点水果,摆明是还有话要说,华灼看的明白,便主动开口相问。十五姑太太看看她,素来强势的神情这时候却突然有些赫然,倒似有些不好意思开口的意思,仿佛做了什么对不起华灼的事情一般,看的华灼心里一阵别扭,习惯了十五姑太太呼呼呵呵的样子,很真有些被吓到了。华宜人轻轻一笑,道:“姑太太,还是我来说吧。” 十五姑太太松了一口气,道:“这人啊,就是不能做亏心事,不然连说话都开不了口,我虽没做亏心事,但算计了你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娃儿,总觉得掉份儿,宜人,你就代我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跟八丫头说清楚,省的她这个心眼儿多的,老在那里疑神疑鬼,倒要把我一番好意,当成了歹意来猜忌。” 华灼让她说的脸上一红,知道自己那点琢磨没逃过十五姑太太的眼睛。
204章 凤佩之秘
“这话要从曾祖父那时说起…”华宜人沉吟了片刻,理了理头绪,才把事情从头说起,“当年曾祖父临终前,留下了一块凤佩,言明他日咱们家若在汝南过不下去,便带着凤佩投奔荣瑞堂的六老太爷…”